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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朽女王-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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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塔上有个老式的机械钟,它报时已经不太准了,前年就已经被城主停用。
  安默拉隐约记得自己很小时候还经常能听见它悠长的钟声,不过近些年她也没什么心思听钟声了。她想的是既然能在这样的无差别袭击下保持完整,那么这个钟塔应该具有一定的防御魔法的能力。如果能在这里面找到类似庇护所的地方说不定她就得救了,就算找不到,她也可以获得一些安全的补给品。
  钟塔看上去离得不远,但是安默拉花了很长时间爬过那些房屋的废墟,一路上累得气喘吁吁。
  等她走到钟塔面前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可能遇上难题了。
  外面的那把锁已经被腐蚀得看不出原本形状了,安默拉捡了块石头把它敲下来,但是当她尝试拉门的时候却发现它一动不动。
  很显然有人从里面锁上了它,并且这家伙可能还活着。
  安默拉为难地站在钟塔底下,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敲门,她也不确定灾难中的其他同类是不是都心怀善意。
  就在她犹豫的时候,面前那扇门“嘭”地一声打开,差点撞到她的鼻梁。
  一个魁梧的老人站在她的面前,他穿了件陈旧的大皮衣,满脸络腮胡子,眼睛很小,但是眼神锐利。安默拉差不多只到他腰那么高,平视过去就看见了他手里提着的斧头。
  “拿着,赶紧滚!”那个老人一抬手,安默拉连忙往后退了几步,她还以为这家伙要给她一斧头,结果对方只是扔出了一条晒干的猪腿。
  安默拉费力地接住了猪腿,努力站稳身子,错愕地说道:“呃,谢谢,我是说……”
  “滚!”这个老人满脸暴躁,声音洪亮,看上去很符合他的体型。
  “是这样的,我想跟您换点东西。”安默拉也不由自主地把声音抬高了,“武器、马车,随便什么!”
  这时候钟塔里传来了噼里啪啦的声音,一个瘦猴似的年轻男人跑了出来,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噢,是个女孩子?”
  安默拉抬头看了一眼那个男人,跟她面前的老人差不多高,但是远没有那个老人那么强壮,满脸都是被酒色掏空的样子。他眼睛也很小,神情疲惫而委顿,看向安默拉的时候才有点兴奋起来。
  那个老人凶狠地扬了扬手里的斧头,冲年轻男人喊道:“哈迪,给我滚回去!”
  老人转向安默拉,用更为凶狠地声音喊道:“你也滚!”
  哈迪一点都不惧怕他,他摊了摊手:“老爹,她想要换东西,我们让她进来吧!”
  老人再次抬起了手里的斧头,哈迪抱着脑袋退入屋里,连忙道:“好的好的,随你怎么样。”
  安默拉跟这个手持凶器的老人保持距离,然后尽可能镇定地说道:“我有大量的珠宝和金币,只要您给我提供一辆马车……”
  “天哪,珠宝!”哈迪脸上的贪婪都要堆出褶皱了,他躲闪着老人的斧头,和善地对安默拉说道,“你可以去废墟里找找马车,我们塔里有匹老马。对了,你说的珠宝在哪儿?”
  “哈迪!”哈迪的父亲一把将他推进了房子里,然后“嘭”地关上了门。
  “我家在城南的小山丘下面!门口有一个被砸坏的狮鹫雕像!”安默拉在门外大喊。
  哈迪没有理会他老爹,而是兴奋无比冲到自己卧室里,他床上还躺着个浑身□□的女人。他将那个女人晃醒,然后说道:“哦,亲爱的,我们要发大财了!”
  那个女人揉了揉眼睛,迷茫地说:“什么?”
  “刚刚有个小孩来用珠宝换马车。”哈迪如实告诉她,“老爹没同意,我们现在去找她。”
  哈迪的妻子没有反应过来:“可是你父亲不同意的话,你要拿什么跟她换?”
  “哦,天哪,你这个蠢女人。跟着那个小孩,抢走她的珠宝,然后我们就发了!为什么要跟她换!”哈迪满脸兴奋,“你看现在城主府都毁了,治安官全死了,没有人能管我们!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遍地都是珠宝,整座城市都是我们的!”
  哈迪的妻子不太乐意:“如果搜救队来了怎么办?他们会对各家各户的财产进行统计……”
  “干完这一票我们就换个身份去别的城市,管什么搜救队!”哈迪开怀大笑,他记起安默拉说的那个地方,“没错,城南,我出去那儿看看。”
  他的妻子一惊,想要伸手拦住他:“不,亲爱的,外面不安全!你还是呆在钟塔吧!”
  可是哈迪根本不听,他冲出卧室,然后趁他老爹去放斧头的工夫开门离开了钟塔,直奔安默拉所说的地方而去。当老人回到钟塔底层的时候,他发现那扇门大开着,外面站着一个瘦瘦小小的女孩子。
  “您的儿子刚刚出门去了,请问我可以进来吗?”安默拉客气地问道。
  老人戒备地看着她,然后往门外喊了好几句“哈迪”,可是没人回应。
  “他发现那里没人没钱自然会回来的。”安默拉站在门外,平静地说道,“我想看看您家的马,如果它看上去不错,那么我会用很有意思的东西交换它。”
  “你是谁?”老人还是十分戒备,他知道这个城市可能已经没有活人了,现在冒出来一个活蹦乱跳的小女孩怎么看都可疑。
  这座钟塔建在战乱时期,那时候的工匠给它加入了一定的魔抗材料,所以它才能在昨天的毁灭性攻击中幸免于难。而这个老人是钟塔的守塔人,几年前钟塔已经被停用了,但是他对这个自己呆了大半辈子的地方还保留着很深的情感,所以决定在晚年义务看守钟塔。
  他的儿子是坎佩尔城出了名的小混混,每天游手好闲,依靠偷窃和老人的接济过日子。他甚至没有自己的住处,每天和妻子在老人这里蹭吃蹭喝,偶尔还偷点钱去赌博。
  今天早上,老人一觉起来就发现了城市被毁,而且外面可能有严重的能量残留,他们所居的钟塔也许是最后的幸存建筑。在得知这一点之后,老人一直呆在钟塔顶上,试图寻找搜救队的踪迹,可是等了很久都没有人前来救援。
  刚刚,钟塔下出现了一个大活人,老人原本以为是救援者,可是等她走近了才发现是个来求救的小女孩。老人觉得自己儿子实在不是什么好人,如果让这个小女孩呆在钟塔肯定很危险,所以他只能拒绝收留对方。但是他同时又觉得这孩子年纪小不容易,于是考虑再三,给了她一条猪腿。
  可是他没想到这孩子居然不依不饶地要找他换东西。
  “赶紧走!别呆在这儿!”老人试图赶安默拉离开。
  “是这样的,我有些可以抵挡外面能量伤害的东西,希望对您有帮助。”安默拉迫切需要代步工具、储藏工具,而外面污染那么严重,牛马都烂死在街上了,谁知道上哪儿找啊。她觉得这个老者人不坏,至少刚刚那个猪腿给得很干脆,所以她想再努一把力。
  如果能用魔抗材料帮到这位老人,并且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那当然是最好的结果了。
  “不,我不需要。”老人觉得呆在钟塔里就万无一失了,不需要这孩子说的乱七八糟的东西。
  “您需要。”安默拉笃定地说道,“请相信我,钟塔上的材料对魔导式的防御十分有限。而昨晚的死亡放射是战略级魔导式,除了天空要塞几乎没有什么建筑物能完全防御住它,您需要一些强效魔抗物品。”
  老人想要大声拒绝她,但是安默拉以更快的语速说道:“只是一匹老马而已,在这样的环境下它很快就会死亡腐烂的。而死亡腐烂只是比较好的下场,如果它变异了呢?这个钟塔里的所有活人都会被杀。”
  “闭嘴!你这个小混蛋!”老人怒不可遏,他觉得这孩子说话真难听,他还给了她一个猪腿了,居然这么快就咒他死全家!
  “好吧。”安默拉将帽子拉低了一点儿,“希望您别后悔。”
  老人冲上前想要把门关了,可是这时候钟塔里传来一声女人的尖叫。

  ☆、第9章 车夫

  老人看了安默拉一眼,最后还是选择去儿子房间里探个究竟。
  安默拉犹豫了一下,跟在他后面进了钟塔。
  钟塔里面已经十分破旧了,安默拉踩在木质阶梯上,听着“吱呀吱呀”的声音,感觉它随时会坍塌。除了高亢的尖叫声,钟塔里并没有奇怪的兽号,这里面应该还是安全的。
  哈迪夫妇的房间就在二层,安默拉转过一个拐角就看见了,卧室门大开着,那个老人站在门口没有进去。安默拉眼神很好,她从那个老人魁梧的身躯后面看见了凌乱的床铺和惊恐不安的女人。
  那个女人和哈迪差不多年纪,金发红唇,长相俗艳,漂亮得很普通。不过此时她脸上已经布满了惶恐无助,她痛苦地尖叫着,仿佛正在经历最恐怖的噩梦。
  她的手脱落了,安默拉从她手腕的截面上看见了那些猩红的絮状物和融化成液体的白骨,这症状看上去和那些死去的动物一模一样。这座钟塔根本不足以抵挡死亡放射,像那些动物一样死亡只是早晚的事情。
  “救救我……谁来救救我啊啊啊啊!!”
  安默拉感觉这女人的声音穿透力太强,天花板上的吊灯都要砸下来了。她紧了紧自己的领口,心想如果不赶紧从这鬼地方逃出去,估计她的下场也差不多了。
  那个老人似乎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他傻站在门边,不知所措。
  “这就是死亡放射。”安默拉走到那个老人身边,跟他解释道,“每个人对魔法的抗性是不同的,她可能属于比较差的那种。不过说实话,这种强度的魔导式,人体本身的抗性已经起不到什么作用了。您现在应该明白了我的东西是具有必要性的……”
  安默拉还在尝试劝说,但是那个老人用愤怒的眼神将她剩下的话逼退了:“你还有人性吗?这种时候应该先救她!”
  说着老人就冲过去尝试用布条给哈迪的妻子包扎伤口,但是她的整个手臂已经软得不像话了,一被碰就像冰雪那样融化为一段一段的肉糜。那女人叫得更厉害了,声嘶力竭,惊天动地,安默拉站在门边捂住了耳朵。老人明显被这场面吓住了,他活了几十年还从未见过这么诡异而血腥的事情。
  过了不到半分钟,那个女人的尖叫声消失了,她已经活活痛死了。她的尸体黏在床上,因为内部完全被破坏,所以皮肤鼓胀变薄,甚至能看见里面流动的糊状物。很快,这女人的尸体已经不能用“一具”来形容了,应该是“一滩”或者“一洼”。
  “只需要一匹马。”安默拉看着满身是血、接近奔溃的老人,“我可以用魔抗材料与您交换,双份的,足够您和您的儿子使用。”
  老人沉默着,眼神灰暗,脸色阴沉得就跟外面的天空一样,随时有可能爆发一场雷雨。
  “你这是在威胁?”老人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安默拉愕然:“不,您误会了,我在跟您商量。我确实非常需要马匹或者其他代步工具。”
  那个老人还是盯着哈迪妻子的尸体,一言不发。
  安默拉有点踌躇,她看着自己的脚尖,心想死者也许是这个老人很重要的亲人,他心情不佳是可以理解的。安默拉想起了自己,门格尔算是她的亲人,但是门格尔的死亡不会给她带来太大的悲伤。而莲恩也算是她的亲人,如果莲恩死了,安默拉觉得自己会哭。
  “嗯……如果您实在是不愿意就算了。”
  安默拉抬起头,勉强笑了笑,然后再次低头看着自己脚尖。她不是很擅长跟人交流,也不擅长讨价还价,不过她已经意识到自己刚刚的某些行为让这个老人不舒服了。虽然不知道是哪里弄错了,但是她恐怕无法再从这个老人这里得到帮助。
  “这个给您。”安默拉从衣袋里拿出之前剩下的一些魔抗材料,“缝在衣服内侧,最好是关节部位,希望对您有点帮助……真的非常感谢您的食物。”
  那个老人没有接。
  安默拉更加迷茫了,她把手里的猪腿拿起来给老人看了一眼:“我是说,谢谢您给我这个。”
  那个老人还是不理她,只顾默默盯着尸体愣神,安默拉等了一会儿,最终选择离开。她将魔抗材料放在老人面前,然后转身走出了钟塔,还顺手帮老人带上了门。
  外面的天色似乎有点暗了,时间应该是正午,而天色却昏暗下去,恐怕这儿即将迎来一场大雨。
  安默拉站在钟塔外面思索了一会儿,她觉得自己应该抓紧时间回地下酒窖把必需品都拿出来,然后再找个地势比较高的地方呆着。可是大雨之后要想找到活的牲畜或者完好无损的马车就很难了,她不知道是应该先去找东西还是先回地窖。
  就在这时候,另一声尖叫由远及近地传过来。
  安默拉抬起头,首先看见了一只布满鲜血的手,然后就看见了那张苍白恐惧的年轻面庞。这个男人她不久前才见过,正是哈迪。他从南边爬过来,下肢已经不见了,身后拖曳出一道暗红色的痕迹。他用手和下巴在地上爬行着,试图回到这个钟塔里面。可是他的上半身也很快开始受能量腐蚀了,安默拉看见他的手指一节一节地断掉,然后下巴也脱落在地,他的脸只剩下半张,整个人都是支离破碎的。
  安默拉身后的门被“嘭”地一声打开了,那个老人用颤抖着的声音喊了一句:“哈迪……?”
  尽管哈迪的脸只剩下半张,但是血浓于水,这个老人仍旧是一眼认出了他。
  “我想是的。”安默拉点点头,语气沉重地回答了老人的问题,“看来他们俩的魔法抗性都不高,请问他们真的是您的亲人吗?魔法抗性是有遗传因素的,我觉得……”
  “我的哈迪……”老人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
  他冲出去想要扶起在地面上蠕动的痛苦的儿子,但是一碰到儿子的身体,它就会就在眨眼间脱落断裂。老人不敢乱动了,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变成跟楼上那滩尸体一样的东西。
  哈迪也咽气了。
  老人跪倒在地上,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几岁,一下就走到了死神的面前。
  天色越发昏暗,安默拉觉得自己不能再站着不动了,她还有一堆事情要做。她走到老人面前,干巴巴地说道:“我先走了,呃,我对此感到非常遗憾。”
  这个措辞似乎有点问题,安默拉想了想,又改口道:“不,我感到非常抱歉。”
  是她把哈迪引诱出去的,如果让这个男人呆在钟塔里,也许他还可以多活两个小时。安默拉觉得自己必须为这两个小时的生命担负一定的责任,所以选择了道歉。
  老人神色恍惚,似乎没听见安默拉的话。
  安默拉不知道自己还能说点什么,于是只得朝这位遭遇不幸的善良老人鞠了个躬,然后转身离开。
  “你还需要一个马车夫吗?”
  老人突然说道,他的声音十分沙哑,就像瞬间老了十几岁一样。
  安默拉一时间没有理解他的意思:“首先我要有一匹马。”
  “马给你,马车也给你,我可以为你驾车。”老人魁梧的身躯就像一座铁塔,他矗立在儿子的尸体面前,平静得像一滩死水,“这里已经没有什么值得我留下的东西了,让我跟你一起上路吧,小姐。”
  这是安默拉第一次被莲恩以外的人称为“小姐”。
  其实她不是很信任这个刚刚认识不久还经历了巨大挫折的老人,虽然他很善良,但是谁也不知道在一连失去两个亲人之后他会不会干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安默拉觉得就连门格尔也不是一出生就那么糟糕的,生离死别可以改变一个正常人的心理状态,甚至是将他们变成完全不同的另一个人。
  “这个……抱歉……”安默拉想要拒绝。
  老人意识到他们两个人之间的角色已经完全调转过来了,他说:“契约,魔导师的契约!我可以成为你的下仆。”
  “我不是魔导师。”安默拉平静地回答道。
  没有军方认可的人是不可以使用魔法的,那是违法行为,一旦被发现就会受到严厉的制裁。而且就算是魔法也分很多类型与级别,在魔导师公会认证过的普通魔导师只能使用很有限的一部分魔法,也就是“民用魔法”。只有真正进入军方体制内才能接触到所谓的军事魔法,而且只有在得到了上级许可的情况下,军方魔导师才能使用真正具备杀伤力的魔导式。
  安默拉从来没有接受过任何魔导师的身份认证,就连她的魔导系统都是私人研究产物,根本没有军方的合法证明。
  所以从法律意义上来说,她不是魔导师。
  而那位老人则认为她熟知魔导理论,应该接受过这方面的认证,也能够招收自己的仆人。
  两人之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很快安默拉就说道:“我想我该走了。”
  “等等,你的马!”那个老人转身回到钟塔里,从里面牵出了一匹黝黑的大马。它看上去跟这个老人有点儿像,老迈却强壮,毛发旺盛,脾气暴躁,它站在门边不安地踏着步。
  老人将缰绳递给安默拉,他说:“等我一会儿,我把马车从钟塔后面拉出来。”
  安默拉以为他没明白自己的意思,于是拒绝接受缰绳,她说道:“我不能带上您。”
  “那么至少带上它。”老人直接把缰绳往她手里一塞,转身跑去了钟塔后面,留下安默拉和那匹老马面面相觑。
  过了会儿,安默拉就看见他拉着一辆又老又大的马车从后面走出来。他额上有青筋暴起,汗水顺着胡须流下来,但是拉车速度飞快。看来他不仅长得魁梧,就连力气也远胜一般年轻人。他沉默着走到老马面前,将马车套好,还十分细心地准备了一个小梯子方便安默拉上去。
  “您完全可以自己驾驶马车离开。”安默拉看着老人忙忙碌碌,心里有点不明白,“我刚刚给了您一点魔抗材料,短时间内应该足以应付辐射能量了。”
  “车里有毯子和暖炉,可以晚上睡觉用。”老人从自己衣袋里掏出安默拉给他的魔抗材料,垫在了老马的鞍下,“给它吧,希望它别像……别像哈迪一样,它是我最后的亲人了。”
  安默拉再一次被老人的举动惊到了,她说:“这只是一匹马而已。而且有些动物的抗魔能力比人要强,它们变异后如果能得到控制会……”
  “请好好对它。”老人抹了抹脸,他脸上络腮胡子太多了,安默拉实在是分辨不出他的神情。
  他深吸一口气,郑重而严肃地对安默拉说道:“请好好对我的老伙计,就算它只是一匹马。”
  “……哦。”安默拉拽了拽缰绳,结果黑马忽然一个响鼻,把她吓了一跳。
  安默拉牵着马,而马拉着车,安默拉转身往前走,而马不停地回头看站在原地的老人。就这么走三步一回头,走五步一停顿,安默拉终于在离开钟塔十多米之后转身了。
  “我觉得我也许真的需要一名马车夫。”她和那匹老马一起回头看向钟塔门边的老人,“您看……?”
  老人扶着门板的手微微颤抖,他挺直腰杆,中气十足地回答道:“荣幸之至。”

  ☆、第10章 离去

  于是安默拉的钟塔之行有了一个意外收获——年迈的马车夫。
  “你可以叫我巴特。”老车夫将一个锃亮的铁盔交给安默拉,安默拉将魔抗材料紧紧地贴在它的内侧,然后还给老车夫。
  “哦……啊,是的,巴特先生。”安默拉听着“莲恩”“门格尔”之外的名字从自己喉咙里发出来,感觉十分别扭。
  “不不不,巴特!巴特就好了。”老车夫将一整套钢铁马具擦干净,然后替大黑马装上,“好了,现在它可算装备齐全了。”
  安默拉花了一点时间替老巴特和大黑马弄好那些魔抗材料,而老巴特则在这段时间里整理好了食物与清水。老巴特很少离开钟塔,他通常是采购一堆补给品囤在地下室,在袭击发生之前,他刚好完成一次采购。因此钟塔地下室东西很丰富,有熏肉、新鲜蔬菜、各式各样的调味品,甚至还有一个新添置的冷藏柜。
  在去掉那些已经被辐射污染的东西之后,老巴特将小半个地下室都挪进了马车里。
  新鲜食物都被塞进了冷藏柜里,调味品和酒被舍弃了,清水有一大桶,马饲料有两大袋,熏肉简直可以堆成山。
  “好了……应该已经差不多了。”老巴特将那柄锐利的手斧挂在自己腰间,然后把小梯子搭好,“请吧。”
  这位老人看起来绅士极了,安默拉觉得自己应该拎着裙子,从朦胧的面纱之下露出半个矜持的笑容,然后在男仆的搀扶之下优雅地登上马车。可是现实的情况是她尴尬地看着大黑马的长脸,手脚并用地爬了上去,并且差点用脚蹬到车夫的胸口。
  “小心点,你晕马车吗?”老巴特还是扶了她一把,安默拉相对于这辆马车而言是有点矮了。
  “呃,不。”安默拉犹豫着改口道,“我不知道。”
  她出生之后就没有离开过那个老屋,永远只能隔着窗户看莲恩跟外面的孩子打打闹闹。门格尔是有洁癖的,他大概觉得安默拉应该生活在远离一切尘嚣的无菌真空环境下,就像他培养的所有实验材料一样。
  老巴特有点惊讶:“好吧,没关系,我驾车很稳的。我们往哪儿走?”
  “先回一趟我住的地方。”安默拉想要把剩下几个实验废料箱处理一下,上面的魔抗材料还是很有价值的,“在那儿,南边冒烟的地方。”
  老巴特甩了一下鞭子,老马稳步向前。
  安默拉一边给他指路,一边觉得刚刚他说的“驾车很稳”完全就是谎言。这地形根本稳不了,稳的只是老巴特和那匹步子很是狂野的马,后面的马车颠簸得就跟地震一样。马车里面的座椅被拆掉了,尽可能腾出空间装必需品,而安默拉和那堆东西之间只隔了一块布,她不断被奇怪的东西砸到头。
  安默拉突然发现就算有了马车,一路上也一样很艰难。
  老马终于在安默拉被砸蠢之前抵达了老屋残骸,老巴特把马车停在看上去比较安全的地方,然后再次给安默拉搭好小梯子。安默拉下来的时候比之前好看点,她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原本单薄的云层正在堆砌,天色暗得让人不安。
  “一个小时之内有雨,我们必须赶紧离开这里,去地势高的地方。”安默拉冲进了地下酒窖,开始将那些铁箱子外侧的薄膜完整揭下来。
  老巴特站在地窖口,他太壮实了,要下来不怎么容易,于是索性不进去:“你会观测气象?”
  “不是会观测气象,只是因为积雨云比较好认,你如果抬头看看天也能知道。”安默拉一开始是用骨头在那个铁箱子上面划拉,但是很快发现这样效率低下,“能把斧头借我一下吗?”
  老巴特犹豫了一下:“你可能拿不动……”
  安默拉低下头,又找了块锐利的骨头,默默地划着铁箱子。
  “你是新搬来这儿的吗?”老巴特设法找点话说,刚刚经历丧子之痛,但是他不允许自己露出半分脆弱。他想试着了解一下另一个幸存者,从而稍微转移一点悲痛之情。
  “不是。”安默拉的声音夹在刺耳的摩擦声中,“我一直住在这个屋子里。”
  这座坎佩尔城总共就这么点大,而老巴特在这里生活了好几十年,对城中人和事都十分了解,可是他对安默拉完全没有印象。这座房子倒是挺老了,也是战争时期就有的建筑物。
  “我从来没见过你。”老巴特有点怀疑,虽然这种时候见没见过已经不重要了,但是他依然想问清楚。
  安默拉很自然地说道:“哦,那是因为我从来没出过门。”
  “……好吧,你不愿意说就算了。”
  老巴特放弃了,他觉得不会有谁活了十几年不出门,安默拉一定是不想告诉他自己的来历。而不愿意说出自己的来历往往就说明大有来历,老巴特想到这里又暗暗观察了一下在地窖里忙碌的安默拉。栗色的长发,一件完全不像是女孩子衣服的外套,身材格外瘦小。其实安默拉外表上与平常的孩子也差不多,但是行为明显要成熟一些。
  “好了。”安默拉将东西叠好收进自己的口袋里,魔抗材料很薄,几乎不占空间。
  老巴特让开路:“我们接下来去哪儿?”
  这个让安默拉有点犯难,她不光对城市周围的地理环境不了解,就连整个帝国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她可以演算出至少一百种勘测系魔导式,但是每一个都需要魔导系统的支持,而勘测周边地区准确地形的魔导式甚至需要两至三个军方魔导师合作。
  “附近有高山吗?”安默拉问道。
  “没有,这里是平原森林过渡带。”老巴特的说法很专业,这让安默拉刮目相看,一般平民只会用“附近都是平地”或者类似的形容。
  “那么我们往帝都方向走。”安默拉登上了马车,她觉得无论如何应该先找到莲恩这个最大助力。
  其实安默拉的抉择是很明智的。这里是普朗曼帝国的领土,即便附近都成了灾区,想要直接越境去圣兰斯卡特也不可能。普朗曼帝国与圣兰斯卡特一直维持着表面上的友好外交关系,但是实际上边境摩擦不断,所以边境驻军基地大多处于活跃状态。试图偷渡入境的人大多被魔导装置击毙了,漏网之鱼很少。
  而且不久前翡翠圣枪才发动空袭,现在的边境管理肯定比以前还要严格,要想跑去圣兰斯卡特拿回戒指还需要迂回一下。
  安默拉在马车上问老巴特:“对了,您以前是做什么的?”
  “驭手。”老巴特挥了下鞭子,马车又开始颠簸着前进了,“我参加过圣兰斯卡特与普朗曼之间的一些小战争。”
  驭手……这是个兴起不超过百年的兵种。
  他们和骑手有点相似,不过骑手是驾驭坐骑作战,而他们则是操纵以坐骑为动力的兵器进行作战。说得更通俗点,骑马打仗的就是骑手,但是如果让马拉个大炮,然后让人站在炮车上点火发射,那么那个人就是驭手。
  虽然安默拉不知道帝*备状况如果,不过她知道近些年魔导军团的发展,而这就足以让她推断出很多东西了。
  近几十年来,远距离控制低等动物的可能性已经成为现实,而天空要塞的存在则让狮鹫一类的空骑兵完全失去了用武之地。在这种情况下,单纯的骑兵已经不具有战斗力了,所以帝国才会弄出驭手这样的新兵种。让坐骑装备上魔导武器,然后由驭手指挥作战,这么一来人与坐骑的灵活性和魔导武器的威慑性全部都可以顾及到。
  不过近百年似乎没有发生什么大的战争,所以就算出了新的兵种也没有办法经过实战考验。
  “噢,那挺不错的。”至少安默拉在得知这一点后感觉他拉车比之前稳多了。
  “你呢?”老巴特大声问安默拉,“你和那些学习文学艺术或者打架斗殴的孩子可不一样。”
  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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