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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忘江湖-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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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忆呢?!」不禁脱口而出。李宣笑,「这可是第二个问题。」
慕容天恨得牙痒痒,却也无计可施,之前师傅让自己去的庄园分明是个陷阱,自己离开之后就烧了,为什么要烧?掩饰证据?谁烧的?这些事情有什么关系?
「五颗!」
「小忆不知道,没人提起。」李宣回答得分外干脆,慕容天几乎吐血,眼睁睁看着李宣把外袍扒了,露出里面月白亵衣,微觉尴尬,只得转开头去不看,心中好不郁闷,明明是他脱衣,为什么难堪的人反是我呢?
「再来。」李宣仅着亵衣,不觉失礼,反坦荡伸手。慕容天也有些叹服,瞥眼看他。此时李宣浅色亵衣贴身系带,和平日那种华袍裹身却是完全不同的感觉,似乎换了个人一般,黑发有几分散落,垂在颊边,居然显出几分清秀俊雅。慕容天脑子里突然冒出『人淡如菊』四个字,然后醒悟过来,不禁对自己分外唾弃,李宣用来配着四个字……,着实是太糟蹋这个词了。
那贝子击在瓷壁上的清脆声音再响起,慕容天听了听,无奈叹道:「……九颗。」
李宣倾倒瓷杯,缓缓松手,白子哗哗落在桌上。他用手指一个个点开,「一,二,三,四,五,……」慕容天依在床头,懒懒看他,心中很是懊恼,他再脱下去可真要光溜溜了,这可怎么办。
那边却还在慢吞吞的数着,「六,七,八……,九……,十!!」
……十?十!
慕容天猛然抬眼,吃惊看他。
怎么可能?那声响自己前后共算了三遍,每遍算出来都是一个数字,分明是九。
李宣似乎看出他的疑问,抬眉笑一笑,「是十颗,你听错了。」
他做了手脚!
这是此时慕容天脑中唯一的念头。
怎么做的慕容天却没看出来。
李宣将子倒在桌上之后,他的眼便一直没离开过那双手,却丝毫也没看出李宣出千的端倪。真是阴沟里翻船,慕容天暗恼,自己原该更仔细些的,这人是只老狐狸。抬眼看李宣,正笑嘻嘻等着看他解衣,贼眉鼠眼的似乎是猫偷了腥。罢罢罢,愿赌服输,他恨恨暗道,心知此时越是尴尬扭捏,反越显狼狈,倒不如学学李宣之前的那般洒脱,大大方方不当回事。想罢,伸手到腰间解那带鐍,就当这屋内无人吧。
李宣把嘴角扬了又扬,已经快裂到耳根上去了,他平日话语不少,此时却故意一丝声响也不出,只死死看着他。
慕容天解开腰带,看了李宣一眼,李宣双手一摊,抬了抬,意思是继续继续,慕容天大恨,自己方才手下留情,可真是白留了。只得把腰带放到枕边,伸手到腋下去摸那绳扣。
两人都缄默着,甚至屏息着,屋子里唯一听得到的就是那衣服和手之间摩擦的窸窣之声。
慕容天扯开最上的一个扣,衣襟便颓然落开了些……
再解一个,外袍微散,亵衣也露了出来,半遮半掩间,居然有些春光旖旎的感觉,自己低头看时也觉得这举动实在太过暧昧,完全不宜给人观赏,只得把眼神转开,自己不看。心道快些脱了是个事,又摸索着去解第三个。
他自己还只觉失礼,那边李宣却是给他这番欲拒还休般的眼神动作弄得心猿意马、血脉贲张,却又怕鼻息太重被他察觉破坏了这番美景,只得捂着口鼻,强敛兴奋,心中却突然闪过那夜的情景,真是立马扑上去的心都有了。
这边系扣全开,慕容天背着手把衣服往后一扯。
他在床上躺久了,发髻本有些散乱,这一拉却缠住了几根长发,不觉把头微微往后仰了仰,双肩这么一沉,亵衣领口亦随之低了一低。
待脱下外衣,慕容天自觉任务终于完成,大大的舒了口气。
抬眼看李宣时,却发觉他埋头伏倒在桌,心下不由诧异,隔了片刻,李宣才抬头,俊脸上一丝潮红。
慕容天看着一愣,心中飞快闪过一个念头,不禁恼羞成怒,虽说是游戏,这李宣却明明是带着情色目光在看自己解衣,自己何等愚蠢居然上了套。自己受伤在身,他这无耻游戏,哪是为了玩耍,更多的怕是不安好心。再想到最初见面时他用药强迫自己的事情,更是一怵。
只因两人重见后,曾经同仇敌忾,此后李宣亦未再露敌意,一天天吵闹下来的,自己居然慢慢少了该有的戒备,却不曾细想这人安排自己来王府疗伤,到底是安了什么心呢。
念一至此,不禁心惊,再看李宣时,这目光不由就冷了。
两人这一对视。李宣一怔,居然有些局促,目光游离不定,看看慕容天又移开,再看再移开,隔了半晌才解嘲道:「慕容兄……,可真是目光如炬啊……」
这话其实很是可笑,慕容天却毫无笑意,心中思来想去,暗自戒备。那李宣也看出他脸色不对,也觉得尴尬,原本一腔汹涌欲火顿时没了兴致,拿了瓷杯来,要再摇,慕容天出声冷道,「不用了。」
李宣果真住了手。
慕容天不说话,他也不问,隔了半晌才叹道,「慕容兄,你可知我此时感受?」
慕容天不答,他自道,「我只觉得迎面扑了盆冷水,热脸却贴了冷屁股。慕容兄,你何苦总拒人于千里之外。」言罢,李宣负气将瓷杯棋子都扫落地上,转身推门而去。
凉风自门外涌入,小鱼端着盘子站在门外,看着王爷背影,神情惊疑不定。
慕容天也愣住,心道莫非我冤枉了他,莫非他真只是玩笑,再想想,却又觉得似乎什么地方有些蹊跷。
次日,小鱼带消息来说,李宣奉旨有事外出,得十余日才能回,闻言,慕容天大感轻松。昨夜那场游戏,最后竟成了那么个扫兴的局面,他其实也觉得不好受来着。能不见李宣,却正合他意,总是少了件尴尬之事。
于是,每日里读读书,和小鱼聊聊旧事,其实慕容天对邪神医那段往事颇感兴趣,但小鱼却不再提起,谈到时,也总是一带而过。
过了十日,慕容天行动已如常人,几近痊愈,心中想着李宣说过有人要害章天奇之事,便越来越呆不住,这日跟小鱼说起,小鱼却是不许,道,王爷临行前交代,非得等自己回了,才许慕容天出府。
慕容天心道,那不是跟关着我一样吗,也不再提及。
到了晚间,偷偷收拾几件衣物,拿了房里几件值钱物件也收到包袱里,叹道,做回贼也罢。趁月胧星淡,悄悄潜出王府。
大伤初愈,他也没敢加急赶路,走一段歇一段,心中兴奋不安,却是毫无睡意,一路看着那天渐渐露出一线白了,官道上的人才渐渐多了起来。
走至三岔路口时,岔道两旁一路摊点排将过去,人头攒动,熙熙攘攘,居然是个早集。不时有官道上的人停了来吃早点。慕容天也饿了,摸摸身上却是一个铜板也没有,只能找个镇子先把包袱里的东西折成银子。这里既然有早集,那村镇也该不远。正要往岔道上走过去,却听官道另一头传来急促马蹄声。
隔了片刻,那马蹄声已经愈来愈近,震耳欲聋,如排山倒海般逼得人无法呼吸,行人纷纷往两旁退让,露出条空道来。
慕容天抬头一望,心中一惊,那马队诸人均是士兵模样,队中一人华服居中,倨傲不羁,更是显眼,后紧跟着个青衣书生。明明是李宣和薛红羽。慕容天把头一低,就近找了个卖草帽的担子,看了看手工,试戴了一顶,蹲着身子听着身旁众人议论纷纷。
「是同钦王爷!」还夹着少女的惊叹声,李宣的潇洒华贵原本是少见的。
「居然也不找人清道,踏着人怎么办?」有人不知行情的埋怨。
「压着还不是你没长眼,同钦王的马队来了也不知道躲。听说去年曾经有人被这王爷的马队给撞过,亲人找上门去,被人家用大棍子打了出来。」
「那不是太不讲道理了吗?」
「你跟王爷讲道理?」那人讥笑道,「不过这位王爷事后却把踏人的马和士兵都给除出马队了,说是他的马队里可不能有这种脓包。」
「这算什么?」众人吹嘘不已。
只听那马蹄之声越来越近,大概是因为人多,速度稍减,再从身后鱼贯而去。
慕容天轻吁了一口气,心中不知为何却有些类似寂寞或者相似的情绪浮起,李宣出外,他离开时便一点犹豫也没有,此刻知道李宣回了那个王府,他却有些迷惑了,似乎有些事情没交代清楚,有些话没说明白。心中想着那人知道自己不辞而别,大概会有些勃然大怒?或者恼一阵便算了?或者自己其实该留封信,多谢他府上的照顾?
有种情绪,就像是用刀切了一段藕,本以为再无纠葛,一看却原来还总是挂着丝一样不干净不彻底,让人看着难受。可终归自己还该是走自己的路吧,那个人,他此时想起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心情了。该恨吗?或者是,可似乎自己真的已经不够恨,虽然那些伤害不会被抹去,可自己也杀了他弟弟,才引来他的报复。
很多时候,所谓伤害一定是相互的,你来我往,才会有了「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的说法。
也许这就该是一段往事,只是曾经存在,在那里而已。
慕容天正要起身,却发觉身边的人都望着自己身后,纷纷让开。卖草帽的货朗也急匆匆地夺过他手中的帽子,挑起货担开始退。起身的同时,他听到了身后慢慢的马蹄声,一步步,朝他逼近。
那个气息真是熟悉。
于是他没有转身,直到马停了,热呼呼的鼻息喷在他脑后。
「你要去哪?」李宣在他身后说。
慕容天心想,他的眼力实在是好,连蹲在人群中的人都能看见,然后转身。李宣逆着光坐在马背上,高高在上。
慕容天忍不住用手挡了挡那阳光,因此他也没看清李宣的表情,但那声音中并没听出怒气或者之类的情绪,相反他觉得那声音中更多的像伤心,让他想起之前一个夜晚,李宣说被扑了冷水时的表情。
这个想法让他不忍。
所以他很平静的回答,「回家。」这实在是个不会让人更伤心的理由,很平缓,又让人无可挑剔。
李宣静了片刻,点了点头,然后从马上翻了下来,把缰绳递到他手中。
他说了两个字,慕容天没想到的两个字,他说——
保,重。
慕容天不用再典当东西,李宣命令薛红羽拿了几锭金锭给他,足够他在路上花天酒地游荡一个月,所以慕容天把那包裹给扔了,扔到田边,也许有农人将会因此发笔小财。总之,他不想还给他,那俊脸上常有的嘲讽神色,他似乎不想在此刻消受。
马边啃草边慢慢行走,它奔了一夜很累了,幸好新主人并没再鞭打它。
慕容天在想,想自己为什么见了李宣更加郁闷,难道自己有什么对他不住的地方,然而他想不清楚,人心太复杂,自己的也一样。目前他最该做的,就是回山庄,弄清楚那里的情况。
到了晚间,入客栈打尖时,他已经下定决心,只考虑一件事情,最该做的那件。
然后,他吃饭睡觉。
合衣躺了一会,正要闭眼时,瞧见了悄然伸入窗子的那支芦苇管中,吹出了一缕青烟。慕容天盯着那烟,边掩住口鼻边郁闷,自己甚至没来得及脱衣,这个人怎么这么心急啊。
等了片刻,窗子被支起,一个黑影跳了进来。
第十章
慕容天早已守在窗内,那黑影就直接跳到了剑下,抬头看清那明晃晃的兵戎,怔住。慕容天脸上扎了块湿布,烟这会还没散。
他道:「你是谁,来干什么!」不得不例行公事般的问一问。
那黑影不说话,慕容天轻轻一劈,他脸上的黑布一分为二,露出一张娇比春花的脸,朦胧月光下,双眸剪剪,樱唇一点,那身黑色的原来不是夜行服,而是套深色胡服。慕容天怔住,他确实没想过这个用迷药的居然是个女子。来人被挑了蒙面布巾,却毫无怯意,对着他妩媚一笑,真叫顾盼生姿,倾国倾城,想来没人能够拒绝。
慕容天也不例外,他把剑往下移了移,免得那锋刃伤了那张毫无瑕疵的脸,然后把问题重复了一遍。
来人显然没料到自己的美人计会失效,冷了脸色瞪了他半响。突然大叫起来,「快来救人啊!救命啊!要杀人了!」慕容天这下真骇了一跳,旁人若进来,谁也不会相信这个绝色女子会给自己下迷药吧,自己全身有嘴也是说不清楚了。只得不顾男女授受不清之铁则,伸手把那张樱桃小口给捂住了。
那女子几番挣扎无效,便直接一口咬在了慕容天手掌上。小嘴虽然是樱唇一点,可咬起人来,那贝齿下也是蕴涵着无穷力量,慕容天忍痛受着,痛苦之余,突然想起当初自己也给李宣来过这么一口,不觉深感愧疚。
那女子还是不松,慕容天终于受不住,另一只手反转剑柄,往那女子脑后一击。那女子瘫软,口也终于松了。
慕容天将那女子扶到床上躺下,心中疑惑又恼怒,这会自己该睡哪里呢。
这女子什么人,为什么来袭击自己,他想了半天,毫无端倪,起身正要推开窗子透透气,突然见窗子外又有个人头探了来看屋内,心中一跳,贴墙而立。
片刻,一个人跳了进来,慕容天正要出手,窗子一暗,又跳入一个。慕容天心道,原来来人还不少,再等了片刻,却再无人进入了。
那两人身材高大,显然是男非女,屋内无灯,他们自光入暗,一时间难辩屋内事物,一路摸到床边,正摸到那女子身边。慕容天心道不妙,他虽不知那女子的身份,却也不愿眼睁睁看她被人轻薄,坏了名节。踏前几步,出手如电,点了那两名男子的穴道。
他原准备了后着,却没料到此举一击即中,这下心中暗自诧异,这两人武功平平,不知道又是来做什么?
隔了半晌,见屋外再无动静,慕容天燃了火烛,一时间烛影摇窗。
那两名男子也都黑巾蒙面,进屋莫名其妙就被点了穴道,这下灯亮,正见那女子昏迷在床,不禁都瞪大了双眼。剑光一闪,那两张黑巾落地,慕容天仔细瞧了瞧,这两人均是高大魁伟,浓眉大眼,面目间有几分相似,似乎是兄弟。此刻正如有不共戴天之仇般怒视着他。
慕容天暗下纳闷,这年头,怎么做贼的比被偷的还嚣张啊。
点开一人的哑穴,那人当头便呸了一口,大吼道,「狗贼,你有种便杀了我们三人。」声音震耳欲聋,响彻天空,也不知道惊醒了隔壁几人春梦,慕容天只得把他哑穴又闭了,笑道:「原来你们三人是一伙的。」另一人闻言,拿那铜铃大的双眼恨瞪这人,这人自觉理亏,低头不语。
正在三人大眼瞪小眼的当口,只听嘤咛一声,床上女子悠然醒转,睁目见那两人,不禁瞠目。慕容天走近,笑道,「你可认识这两人?」
一双美目在那两人脸上转了又转,女子转头冷道:「不认识。」这话一说,两男子都似乎激动了起来。慕容天双手一弹,两枚铜板激射而出。
「眉儿,你怎么能说不认识我!」两个穴道一解,同时脱口而出,有一个泪也快下来了。那眉儿皱眉,气道:「你们两个蠢人,我说不认识他便会放了你们啊。」慕容天心道,那却不会。
「难道三人死在一起很好吗!!」
「我宁可跟你一起死了!」那两人又异口同声,说完都互相望了一眼。
眉儿气得直笑,「我是打个比方,谁想和你们一起死了。」
那两人低声,「不是你自己说的吗?」
一人道,「我死了也要让你出去。」另一人也赶忙点头,「我也是。」
慕容天看这三人打情骂俏,心中好笑又不耐,「且慢讨论生死问题,你们到底来我这里做什么?」
三人住了口,相互看一眼,那眉儿自怀中掏出个物件,「这是不是你的?」慕容天一看,好不眼熟,正是自己从王府拿出,后又丢弃的一个银茶盅。点头道:「是啊。」
眉儿有些面红,「那你就是个有钱公子了,就是给人偷过一回,也不算什么啊,何必抓了我们不放。」
慕容天才知道原来自己丢这东西,财露了白,引了这三个笨贼,不禁大笑。
那两人见他笑声不绝,都变了脸色,道:「罢了罢了,你既然不放我们,这女子你总下不了手,把眉儿放了也行。」眉儿横他们一眼,「不行,要死一起死,要见官也一起去。」说罢,瞪着慕容天,只恨他心不软。
慕容天见这三人不待自己开口,自己便把后路定死,不禁逗弄道,「我也没那么狠,不过既然被偷,总得有一个留下来见官,你们自己定一个吧。你就算了,美人挨板子总让人不忍啊,」慕容天对着眉儿一笑,换来美人怒目一视,他却微微一笑,「就两个男的里面挑一个吧。」
那三人面面相觑,眉儿下了床,三人蹲成个圈嘀咕了半天,看看慕容天,又埋头嘀咕片刻,才对着慕容天道,「没法选,我们三人早发誓来着,生则同衾,死则同穴。」说把,还把手连握了起来。
慕容天心道,这话听着可真诡异,三人同衾?再看他们三人手牵手,一副慷慨就义的样子,却是好笑又有些佩服。走到门边,把门打开,那三人一怔。此时已是深夜,客栈处处熄灯,只远处牌楼上高高挂着个灯笼,在夜风中轻轻摇曳。
慕容天回身笑道,「见官乃是戏言,三位别见怪。请。」
有了这三位这么一闹,慕容天心中轻松甚多,这一夜便睡得分外香甜。
到清晨,正起来洗漱,却听有人「碰碰」大力捶门。开了一看,居然是昨晚张口便说漏嘴的那个男贼。那人冲进门,也不待慕容天开口,「扑通」一声便跪下了,慕容天骇了一跳,忙伸手去扶,口中道,「你……你这是做什么?」
那男子甚是激动,眼都红了,挣开他的手,不住磕头:「求大侠开恩,你不去,他们就死定了……您救了他们,我方磊这一世为奴,做牛做马报您大恩。」
慕容天诧异,手运真气,将那男子扶住。方磊再也拜不下去,只得抬头哀求地望着他。
「这话怎么讲?你说清楚些。」慕容天道。
高木参天,郁郁葱葱,那阳光只能间或从树叶间隙间落下。虽然离道路仅仅二三里,可因草木茂盛,却是罕有人至,一条小道也没有。
慕容天跟着方磊,不断用手中的剑削断及膝的灌木或者藤草。
「眉儿!阿落!」方磊突然一声大喊,加速往前奔了去,慕容天抬头一看,一棵双人合抱的大树上,倒吊着两人,正是昨天晚上夜闯自己房间的那两个。吊得不高,离地才三尺,都被蒙了嘴和眼,在空中荡来荡去。
方磊抱住眉儿,扯下那两条布巾,连声呼唤。对方去闭目不答,果如方磊所说吊了半夜的话,估计人早晕过去了。方磊转身又抱住阿落,喊了半天,阿落终于哼哼了两声。慕容天环顾四周,这里草木繁密,处处可以藏身,自己在明敌方在暗,再不离开,简直就是活靶子。当下提气一跃,手中明晃晃宝剑往那两根绳子上砍去。
却听身后一响,锐风突至,只得张臂低头一个『千金坠』,硬生生避过来势。只听身旁『扑』的一响,有物坠地,自己那一剑终于还是砍断了一根,回首看原来掉落的是男子。再看那树干上,颤巍巍直晃的却是支袖箭。
这暗器却是女子常用,慕容天转身,心念百转,却想不出到底是得罪过哪位女子,囚了这两人,非得要自己来救。
方磊已经用刀砍断兄弟身上绳索,正要挥刀去斩吊眉儿那根。却又是一声响,第二支箭来势更汹,直逼方磊。方磊功夫原本平常,哪里躲得过。慕容天一纵,飞剑挡下。对着那袖箭来处朗声道:「尊驾何人?何必缩头藏尾。」
那树林动也不动,风也没一丝。
慕容天提气再道,「尊驾不必再躲,出来说话吧。」中气十足,响彻天空。其实他此刻重伤初愈,难以久战,不过是先虚张声势,盼能用以退敌。
隔了片刻,树后才闪出一个黑衣人,身材高挑,面目蜡黄。方磊道:「就是他。」
慕容天一看,心下纳闷。这人长相平常,自己显然从没见过。他为何要拿了这小偷的性命来逼自己出面呢?
「我和尊驾可有什么过节?」慕容天道,突然想到莫非此人与山庄有关?莫非自己行踪败露?不由警惕起来,握了握剑,必要时杀人灭口也是没办法。
那人点头,沉声道,「有。」那声音有些沙哑低沉,慕容天心道,这个声音明明也没听过啊。正疑惑间,却见寒光一闪,三支箭连珠而至,慕容天急撤,那人一脚踢起一块人头大小的石块,风声呼呼,封了他左侧退路。
慕容天下意识往右退开,退了才道糟糕,这么一来,自己居然已经退出那树下,那三人!
待他反应过来,那蒙面人早重新制住三人。手中箭头逼着那眉儿喉间,那两人纵声惊呼,「不要!有事好商量!」
眉儿被这番动静弄醒,睁眼看了看那人,又把眼合上。方磊叫道,「你这卑鄙小人!!」阿落仍躺在地上,又气又急,连话也说不出了。
慕容天皱眉,「你是谁,到底要干什么?!」
那人嘿嘿一笑,「只要你一句话,我便放了她。」
慕容天心中一动,这笑声却是有些耳熟,再凝目看那张脸,竟也是见过的,只是不曾留心记忆,刚刚猛然一看居然不识,心中恍然。面上反是不动声色,「什么话?」
那人道:「你对天发誓,投我门下,一生不得叛离。」
慕容天突然一笑,抬剑,纵身直刺,「想得倒好!」方磊两人见他不顾眉儿性命出击,不禁魂飞天外,目眦欲裂,都惊叫挣扎起来。却见那剑直逼那人面目,那人也自不躲。
慕容天一声大喝,「李宣,还不把人放下。」剑锋擦面而过,钉在树干上,慕容天飘然而退。
那人依言松手,往面上一抹,取下人皮面具,露出促狭笑脸,俊美非常,可不就是同钦王李宣。
见了那张脸,慕容天也不知自己该喜还是该悲。静立了片刻,飞身拔剑,反手将那绳索挑断,张臂接住掉下来的眉儿。李宣见状,挑了挑眉。
解开那两个穴道,把眉儿放到方磊手中,慕容天再也不看李宣,转身朝着来路去了。
方磊两人围着眉儿连声呼唤,焦急万分。李宣瞧了他们一眼,取下袖箭,扔到三人身旁,随着慕容天的方向,追了过去。
慕容天慢慢悠着缰绳,隔了片刻,再回头,身后五丈远处,一人一骑也不紧不慢跟着,却不知道他从哪里牵了匹马来,动作也真是快。
慕容天转回头,看那阳光照在自己手上。这双手骨节粗大,因长年握剑,虎口处磨出了厚厚的茧子,此刻把着缰绳笼头,手背青筋微微隆起,一看便是男子的手,不圆润,不纤细,虽然保养得不差,修剪整齐,但却没想象中那种蛊惑人心的魅力……,那李宣此刻却是何意,慕容天只觉烦乱,初见时那点儿似是欣喜的东西被他刻意给忽略了。
他那大喝之后便没再跟他说过话,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或者又有什么好说的呢。
突然,他甩了个响鞭,双腿一夹马腹。那马一惊,奔跑了起来,一起一伏间,风和阳光都从他的肩头飞过去,他稍觉轻松了一些,似乎有些东西被风吹散了。隔了一会,耳旁传来得得马蹄声,他余光一瞥,果然那人也策马跟了来。
猛的一拉缰绳,骑下骏马一声长嘶,提蹄人立,却正挡住李宣去路。李宣大惊,急勒笼头,那马吃痛,怒嘶连声,转了半个身子。
慕容天静静看着李宣,两人两骑呈『丁』字站立。
你跟来做什么?
「我有事想问你。」慕容天终于开口。
「你说。」李宣似乎丝毫没觉得慕容天的口气并不恭顺。
「你上次说有人要害章天奇的事情,可有后续?」
「对方还没动手……,」李宣想了想,「可能在等某个契机。」
「什么契机?」
李宣摇头,「……待查。」
慕容天沉吟片刻,拨转马头,李宣看着他背影,突然道:「我和你一起去。」他的话语中没有询问,只有肯定。
「……是命令?」
「不,是请求。」
「那你该恭敬些。」
慕容天轻纵缰绳,马儿缓步跑了起来。李宣闻言轻笑,甩鞭跟了上去。
到了晌午,两人在官道边一个露天小滩上坐下,要了两个小菜,一碟萝卜条。
这种地方能有什么好东西,不过是一盘青椒炒肉,一盘时令小菜,李宣皱眉看着那磕了边的蓝花粗瓷碗,和那双看来也不知道多少人吃过的旧竹筷,怎么也下不了口。
慕容天边吃边瞥了他一眼,李宣转转眼珠,笑道,「慕容兄,我请你到前边镇上最大的馆子去吃可好,听说这一带的东江血鸭不错,总比这好些。」说着用筷子点了点那盘炒肉,翻了翻,连油水都没几滴。
慕容天不以为然,「留着那时间赶路吧。」
李宣一听可苦了脸,眼见慕容天态度坚决,只得叫人拿了盆沸水来,把碗和筷子反复烫了又烫。
旁边也有赶路的人,看了李宣这做派,都有些好笑,见他眉目间贵气逼人,都猜是那家王族公孙到了,却到这路边摊来吃,颇是奇怪,于是议论纷纷。
李宣也不理,饭只挑中间那一团吃,菜也挑顶上的,但凡和那瓷面挨过的米粒菜叶,就碰也不碰了。可那一小团饭他也吃不饱,便把剩下的大半直接倒在潲水桶里,填下一碗又是如此。倒了七、八碗,那摊主终于忍不住,走了过来。「大爷,小的这碗都是洗干净了的。」众人听了哄笑起来。
他这里规矩是菜收钱,饭管饱。忍到此时才说,实在是看李宣一身贵气,不敢得罪,可被李宣这么个倒法,一桶饭倒了快一半,这桩买卖却是亏惨了。
李宣看他一眼,再看看周围其他人,从怀中掏出锭金子,『啪』的一声,给拍到桌面里去了,「够了吗?」
摊主脸也吓白了,连连点头退后,「大爷慢用,慢用。」怕是怕了,远远看着那金灿灿,心中又不禁窃喜。众人看了这举止,更是觉得奇异,纷纷交头接耳,频频看过来。
慕容天苦笑,「……你就不能收敛点。」
李宣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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