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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局一华年-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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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上受了伤,还中了点毒,后面还有人在追,然后看到一个素不相识的人。这个素不相识的人有一点小麻烦,这点小麻烦其实也算不上大事,只是确实让人觉得是‘路见不平’。”他停下来,别过头喘了几口气,续道,“但是帮他解决这点小麻烦却要你动真力,还可能引得毒发……你会不会帮他?”
  南秀几乎是不假思索地道:“不会。”
  开什么玩笑,素不相识的人,而且又是不危及性命的小麻烦,可出手帮一下忙倒是要危及自己的身家性命,白痴在做。
  南容一早知道他会这么回答,闭着眼睛笑了笑,道:“所以啊。路见不平都不会仔细考虑一下自己的处境,不会考虑一下之后怎么收场便出手的,多么笨的滥好人啊。”
  风莲是个滥好人,也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南秀怔了怔,终于反应过来原来他是在说风莲。他向来伶牙俐齿,此时却有些词穷,半晌才闷声道:“从小只有阿容不会看不起我。”
  南容又笑了笑,低声道:“以后也会这样。”
  南秀知道南容的理解是什么,所以他保证了他自己绝不会死,以后依然会有阿容不会看不起他。但其实他要的保证不是这个。因为从小只有阿容不会看不起他,所以他也只看得起阿容一个人,同等之下,他自然也会希望阿容只看得起他一个人。
  
  风莲端着枇杷水横掠过门槛,手中瓷碗仍是稳稳当当,站稳了才来得及道:“来了。”
  秦越点了点头,端过碗来闻了闻,道:“不错。”说罢便示意南秀将南容扶起来,喂南容将枇杷叶煮水喝了下去。这样的水见效并不明显,南容仍是不时轻轻咳嗽,秦越叹了口气,喂了他一颗安睡的药丸,直起身来道:“对症的药有了些眉目,制成尚须些时日。”
  风莲与南秀又齐齐点了点头。
  
  第二日正是立夏。立夏于农夫来说是个大日子,农谚有“立夏不下雨,犁耙高挂起”“立夏不下,旱到麦罢”,立夏下雨是丰收的好兆头,尽管岭南如此贫瘠荒芜,人们依然对这一日十分重视,盼望着祭祀能感动了神仙,真保佑出个丰年来。
  因此立夏日也格外热闹些。因几座庙宇里都住了病患,今年立夏日的拜神人群便被拦在了庙外,朝佛像遥遥地拜,庙里的僧人不收供品香油钱,制了平安符赠人。风莲赶早出门,没多久当真带了个平安符回来,趁南容还没醒给他系在了颈中。
  他伸手撩了撩南容额前的碎发,见他难得睡得甜,嘴角也不自禁地微微扬起。
  还没笑出来,忽听一阵扑棱棱的声响,听来十分熟悉,竟像是黑羽鸟的声音。黑羽鸟前几天才刚来过,莫非师兄出了什么意外?风莲脸色一变,赶忙站起望向窗外。
  黑羽鸟支棱着羽毛停在窗框上,原本顺滑的黑羽此时东一茬西一茬,还掉了不少,看来是被人毫不客气地一把抓了许久,浑身羽毛参差不齐的看来十分凄凉。
  风莲皱了皱眉,将它托到手掌上,轻柔地捋顺它的羽毛,看向窗外,向来平静的眼睛蓦然有了些凌厉的神色:“是哪位朋友?”
  
  窗外传来一声沉闷的男子声音,似是隔了布片说话:“你出来。”
  风莲扭头看了一眼南容,生怕是调虎离山之计,答道:“不出来。”
  窗外男子显然未料到他会答得如此干脆,冷冷哼了一声,道:“不出来便不出来,我在外面也是一样。”
  “样”字音刚落,一缕劲风穿过窗子击在烛台上,烛台应声而倒,竟啪嗒一声断成了两截。
  即便此人是贴着窗子发此劈空掌,也距此足有五尺。
  风莲凝神戒备,却听窗外男子道:“下一掌便朝你来了。”
  同样是“了”字刚说完,强劲的掌力便直向风莲袭来,风莲双手交错如游鱼,那道劲气竟似有形一般被他笼在掌中,双掌上下翻飞数次,堪堪将劲力卸去,劲风破空之声再起,这一次却是袭向床榻!
  风莲脚下已移动不及,右手一托一引,竟将那股劲力接到右掌之上,右掌不及卸力,情急之下只得再以左掌去接,砰的一声响,生生自己将自己打翻在地。他虽倒地,此等引力卸力的功夫却是练得极为纯熟,并未受内伤,生怕窗外男子再次发难,从地上一跃而起,伸掌护在胸前,凝神听窗外动静。
  这次窗外却颇是静默了一会儿,良久,那男子才道:“你是黄泉九道弯的哪一道?”
  风莲愕然:“你说什么?”他说的这句话,每个字他都听得懂,可是合在一起的这一句便丝毫不懂。
  那男子又是沉默,许久才长长地叹了口气,低低道:“我糊涂了,即便还在世,也不该是如此年少。”忽而提高了声音:“年轻人,功夫很不错。回家问问前辈师尊,若是还记得一个姓白的故人,明年清明记得来上个坟。”
  
                  第十四章 柳絮飞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今天忽然想起个囧事,其实我真的是取名废柴,定这个文名时很羡慕人家能把主角名字嵌进文名的,于是我很RP地取了个—— 
……风入南窗。 
跟朋友说了以后,朋友说,你太WS了,文名这么YD。 
然后我不解,然后我盯着这四个字看,然后我悟了,内牛满面||| 
可是能这么快理解哪里YD的人,本身应该比我WS得多吧╮╭  秦越终于制好了对症的药。其实药方早有眉目,只是他用药慎重,深恐分量有所差池,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试验,看着几个病患用药后已有起色,才拿去给南容服下。
  南容久病,体虚气弱,秦越便不敢用猛药,只缓慢调理,见效慢却是十分稳当,数日后南容终于退了热,秦越也终于发话说他可以出去走动。
  南容在床上躺了这么久身子都僵了,虽然大病初愈全身无力,可一听终于能出去仍是十分开心,一把握住阔别多日的纸扇,推门走了出去。
  “哎呀,我这也算横着进来竖着出去了。”他一展纸扇,朝着风莲笑嘻嘻地道。
  风莲微笑了一下。那日窗外的怪人之后便再无声息,师兄前几日也终于到了岭南,放出去的黑羽鸟也带回了师兄的信笺,说是盯紧了一个看起来便财大气粗的米商,那米商先是半夜被剃了头发,再是白天卧室莫名起火,接着收到纸条说这几日所饮茶水里均已下了剧毒云云,被吓了个半死,虽然想求财,然而命明显更重要。因此今日风莲便已听到了米价下降的消息,跟南容痊愈一起说,算得双喜临门。
  
  南容仰起头享受多日不见的阳光,初夏的阳光温暖却不猛烈,淡淡地洒在身上,仿佛带着一种毛茸茸的触感——
  咦?他伸手摸向自己的脸,确实有毛茸茸的物事。
  心头一转念便明白了,他转头向风莲笑道:“是柳絮。”
  庭院里稀疏地栽了几棵柳树,初夏之日,柳絮便纷纷扬扬地飞散,在阳光下乱舞,半透明棉絮一样的球到处都是,沾染了人的头发衣角。
  南容目不视物,伸手摊开,等着柳絮偶尔飞擦过手掌,有些微毛茸茸的触感,让人心里有一些生机蓬勃的喜悦。
  风莲抬起手来,把沾在他头发上的柳絮轻轻拨掉,道:“这柳絮真像下雪。”
  南容哧笑出来,道:“我们小莲花是咏雪才子。”
  风莲不解道:“为何?”
  “古时有个才女叫做谢道韫,冬日里同叔父兄弟姐妹一道赏雪,叔父出题道,白雪纷纷何所似?”南容手一握,将一团柳絮抓在掌心,“便有人回答,撒盐空中差可拟。这是将雪比做撒盐了,一丝诗意都无。谢道韫道,未若柳絮因风起,因此便被人称颂为咏絮才女。”他掂起脚来拍了拍风莲的头,道:“所以我们小莲花将柳絮比做雪,是咏雪才子。”
  风莲不禁翘起了嘴角——他都没有发现他近来比以往笑得多了:“小王爷向来不爱读书,一遇学问便偷懒,可是看起来对于诗词典故还是懂得挺多。”
  “嘘——”南容竖起手指放在唇边,道:“都说了韬光养晦是美德。”
  
  自他病来,第一次与风莲面对着面。风莲比他高了一个头,他便仰起头来,听着风莲平稳的呼吸,忽然玩心一起,把手掌摊在嘴前,呼得一吹,将抓在掌心的柳絮都往他脸上吹了过去。
  风莲躲避不及,被柳絮喷了个正着,阿嚏阿嚏地打了好几个喷嚏,南容恶作剧得售,笑盈盈道:“现在终于不用担心吹你一口气就把你也传染上了。”
  他含着笑仰头,无神而乌黑的眼睛定在风莲脸上,嘴角沾了一点柳絮,唇在那白色丝絮的映衬下却显得更红润了些。他正说着,忽然感觉到唇边有温热之物轻轻触了一触,风莲静了一会儿,道:“沾了柳絮,帮你抹掉。”
  “哦?还真没什么感觉。”南容也静了一下,随即扇子一展,笑道,“说起柳絮飘得像雪,我倒又想起一句砌下落梅如雪乱。据说京城北郊有一片梅林,那里的主人对白梅有执念,誓要看十里梅花香雪海的奇景,那一片梅林,便只有白梅,再无杂色。我一直想知道若是在下雪时又恰逢了白梅开,是怎生模样,可惜既看不见,又极少出城门。”
  风莲平静地道:“等冬日得了空,便带你去罢。看不见也没事,梅花有香味,其他的,我说给你听。”
  南容点了点头,又听他道:“我听说岭南灾情稍解,新的地方官也快到任,王爷似乎已在张罗回京之事,秦大夫里也许需要做体力活的人,我先过去看看。”
  
  风莲说罢便转头走。
  他刚才帮南容抹掉唇边柳絮,递过去的不是手指。
  他不知道南容有没有察觉,以这位小王爷往日的触觉灵敏,也许不该发现不了。他不闲不淡地说一句“真没什么感觉”,不知只是直意,还是话外有指。多年来因为沉浸武学而几乎波澜不起的心似乎有些起伏,竟为这简单一句话而费了思量。
  风莲跨出了庭院,侧过身来,将手负在身后,抬头半眯起眼,看着依然散乱飞舞的柳絮。
  他想着南容病重时自己的种种反应,想,就算否认也是无用,他对南容,有欲望。
  想到这里不由得怔了一怔,还没来得及再细想,却听得前面一阵骚乱,这府邸里的护院竟都拿着家伙往门口赶,他也不由自主地立刻跟了上去。
  大门口打斗声响成一片,逸王被几个侍卫围在中间,其余侍卫与陆续赶来的护院一同围攻一个身形高大的黑衣人。
  此人还蒙着脸,只露出一双眼睛和少许粗糙布着疤痕的皮肤。虽然被十数人围起,手脚竟然丝毫不乱,一点都未落于下风,围攻众人不时发出痛哼,忽而惨叫顿起,三个人被同时摔出了战圈。
  风莲猱身而上,黑衣人一见他身手,大部分拳脚便都向他招呼了过来,却还在百忙之中一记劈空掌风劈向站在一旁的逸王。
  风莲一见那掌风便知此人便是当日的窗外怪人,知他劈空掌厉害,生怕侍卫不能抵挡,一掌将那记掌力引到自己掌上,黑衣人见他此招,忽然瞪大了眼睛,道:“你……”
  声音沉闷,却确实是那窗外怪人的嗓音。
  他手下不停,口中却沉声道:“你是不是从小绞衣服便只用两根手指?”
  
  这一句他说得极轻,旁人听都听不清楚,听清楚了也是不明所以,决计想不明白他忽然提什么绞衣服,风莲却一惊,手上都不禁慢了一下。
  绞衣服只用两根手指是他父亲的绝活,他小时候父亲也以此要求过他。这是将武学融入日常的绝巧方法,练两根手指,就这么说起无人知晓,若是说起这功夫的正式名称,也许就无人不知——它叫做沾衣十八跌。
  只是如此练武终究烦琐,因此风家武学一脉便将此武功化入平常——便是这引掌力于别处的招式,虽然这法子已与沾衣十八跌没什么关系,但习练时多半还会被逼着拿两根手指绞两次衣服以示不忘本,算是师门不传之秘。
  因此骤然听到黑衣人说起,风莲不由得道:“你是谁?”
  
                  第十五章 刺客死
  黑衣人不答,却说道:“给我看看你的剑。”
  风莲又是一怔。他的剑一般都藏于袖中,前几日照顾南容不便,便将其妥善存放了起来,还没来得及取回。黑衣人掌势如疾雨,接连逼退几个侍卫,风莲怕他伤人,将大半掌力都引至己处,随口道:“不在身边。”
  黑衣人眼睛直勾勾地瞪着他,忽然仰天大笑一回,长啸一声,一跃而出战圈,五指成爪,众人只觉眼前一花,他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袭向逸王!逸王身周的侍卫一时被战圈打斗所吸引,此时回神,竟已来不及,风莲一急之下,一掌袭向他后心,未料黑衣人这一击孤注一掷,竟然生生地受了他一掌,掌风劲气却越加猛烈不可抵挡。站在逸王身前的侍卫以身挡他的那一爪,只听“噗”的一声,一只血淋淋的手竟然直接透体而出!
  众人竟皆大骇,那只血手依然一路不停地抓向逸王,却如生生被隔断一般,在触到逸王胸口时蓦然停了下来。
  南秀站在门口石阶上,收起了一支竹箭筒,眼神淡然地看着黑衣人。
  这一切的变故都在转瞬之间,足以开碑裂石的一爪骤然停止,情形急转直下,黑衣人连带着被他一爪穿心而死的侍卫尸首倒地,胸口插了一支短箭,喃喃道:“天意如此……”只说得四个字,抬起眼来,似乎还想看谁一眼,却终于气力不继,闭起了眼睛。
  
  他跟风莲的一系列对话情急之下都无旁人注意,风莲却因那几句话而下意识地觉得他必与自己有所渊源,看他如此身死,想起他前些日说的那句“明年清明记得来上个坟”,不由得心下恻然。
  南秀走过来,向逸王行了一礼道:“叔父可有受伤?”
  逸王摇了摇头,道:“这次多谢阿秀了。”眼睛却看向他怀里收起那支竹箭筒的部位。南秀笑道:“父亲怕我本领低微在外有所不测,便备了这个小玩意儿给我,里面只装了一支喂毒的短箭,机栝倒是技巧,但也没什么大用。不料恰巧派上了用场。”
  逸王点了点头,示意其余侍卫上前处理尸首。一名侍卫拉下了黑衣人的面罩,却见他脸上遍布疤痕,完全看不出原本面目,煞是可怖。
  逸王道:“将小陈的遗体打理一下,我们带他回京安葬。至于这个刺客,念在他是个汉子,将他好好葬了便是。”
  侍卫躬身应了,南秀道:“叔父先行主持回京之事罢,这里有我就行了。”
  逸王淡淡地扫了他一眼,眼神里看不出什么情绪来,语声平静道:“有劳阿秀。”说罢便当真转身回屋,将此地交给了南秀。
  风莲看着黑衣人与那侍卫的尸首,心中一时怅然若失,心想自己没有来得及问明的事,也许便这样随着他永沉如地下了。南秀指挥着人去购置棺木,安置遗体,将事务都安排毕了,转头看了看风莲,忽然笑了笑,道:“我好像还没有问过你的名字。”
  风莲不卑不亢道:“风莲。”
  
  南秀没有再像南容一样问他的莲是哪个字,随便点了点头,眼睛瞥着地上的血迹,仿佛轻描淡写地道:“此地喋血,然而庭院之中,柳絮飞散,倒是好景致。”
  风莲瞬间觉得头皮一紧,浑身血液都似忽然冲上了脸,向来没什么大表情的脸竟然险些红了。南秀此言无异于说,你在庭院中做了什么,我都看见了。
  可他在庭院柳絮之中做了什么,偏偏又是不足为外人道的。
  南秀依旧没有看他,只仍然轻描淡写道:“我听说阿容已经好了能下地了是以才过去看看,没有特意偷窥的意思。”
  风莲只好不做声,良久才道:“世子殿下若无他事,风莲失陪了。”
  南秀也不出声挽留,只自顾自一般地继续道:“风莲,有些事若要做,若真的开始做,便至少要记得想想日后的事。若是你从未想过为这些可能要付出的代价,或者想过了,却也没有考虑过自己付不付得起,那你便没那个资格。”他终于抬起头来,目光明澄却犀利,直射向风莲:“你当真想过,只是冲动,或是真心,或是当真知道一旦触禁,你可以为此退让到何种地步?”
  风莲被他说得哑口无言。要仔细说来,确实,可能不过是一时冲动,或者只是因为南容年纪还小,又因为眼盲而容易惹人怜爱,或者是因为他病了这么些日子,日日耳鬓厮磨一般的相处,而引起的……一时冲动。一时冲动之后,自然并没有想过什么更深层的东西更深刻的理由,然而经由南秀如此一说,心中所想,刹那间便繁杂了起来。
  他沉默良久,终于慢慢道:“那你呢?”
  
  南秀好不容易被他问住了,看了他一会儿,道:“我付不起,也不会为此退让。”然而他看向风莲的眼神却更加锋利了一些,一字一字地道,“所以我从不去招惹他。”
  
  三日之后,逸王一行连同南秀带来的人等一同启程回京。
  南秀声称一人坐一辆马车十分无聊,便过来南容与风莲的马车挤。风莲也不知这种王孙公子的脑子是怎么长的,只见他伸手入怀,不久便笑嘻嘻地掏出两颗骰子来,道:“来来来,途中有此才不无聊。”
  自那日一番话之后,风莲在这两人面前便很是拘束。南容也不知是根本没有发现他的异样,还是发现了却不说破,一听到骰子的声音便精神起来,拿了一只饮水的瓷碗,将两颗骰子扔进去,道:“赌大小还是单双?”
  “单双罢。”南秀道,“赌彩是什么?”
  “赌彩。”南容摸了摸下巴,半天才道,“……反正我不要刮鼻子。”
  南秀笑道:“每回刮鼻子我都不用力的。”
  “呸。”南容笑骂道,“你是不用力啊,可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每次都是让我刮了别人的鼻子吗!”
  “这次车里就三个人啦,不会的不会的。”南秀卷起袖管拈起骰子,“来了,我要单。”
  “那我只好双。”南容点头道,“来。”
  
  骰子骨碌碌掷进碗里,转了几圈停下来,二五单。南秀老实不客气,屈起右手食指,到南容鼻梁上轻轻刮了一下,又拈起骰子来掷下。
  如此来回数次,两人各有输赢。赌徒自己乐在其中,却是叫旁人实在不解这样简单的游戏有什么意思。正玩得高兴时,风莲轻轻咳了一声,嗫嚅了许久终于说出了声来:
  “小王爷,我的卖身契,不知赎回要多少银两?”
  
                  第十六章 见皇上
  若说岭南蒙州府衙庭院里的柳絮只是飞散的话,皇宫之中的柳絮便是肆意飞扬。南容跟在领路的小内侍身后,风莲跟在南容身后,为眼前的景致所震慑,一时目不暇接,不得言语。
  在一片白茸之中穿行,脚下都似乎踏着柔软的绒毯,不知行了多久,最终到得皇帝所在的暖阁。这日皇帝陛下召见南容进宫叙旧,南容便带上了风莲这个随从侍卫。暖阁门前的禁卫伸手解了风莲的剑,正要通报,却听一声尖细的咳嗽,一个老内侍出了来,笑眯眯地朝南容行了一礼:“小王爷一向可好啊。”
  南容笑道:“公公也一向不错罢。这都立夏很久了,冬日里的事莫非还记得?”
  老内侍脸色变了变,又装模作样地咳了一声,道:“小王爷捎带,待老奴通报一声去。”说罢便转了身进去,片刻没了影。
  南容听他没了声响,便笑出了声来,道:“去年冬天皇上召我过来,自然还是带着扇子,这位老总管便卖弄文才,假惺惺地来问我一个上联。”他扇子一转,道,“小王爷,着冬衣,执夏扇,一部春秋可读否?”
  这个上联之中包含了春夏秋冬四季,本是十分难对,却偏偏要问“可读否”,明明南容是不可能“读”书的,确是颇为为难人。风莲虽然一直心不在焉,却也忍不住问道:“对上来了么?”
  “对上来了啊。”南容将扇子合起,清了清嗓子,慢悠悠道,“这位老总管是南方人,所以下联很好对,老总管,生南方,来北地,那个东西还在吗?”
  
  风莲愣了一下,终是笑了出来。这下联虽然有些粗俗,然而这公公既以南容之短出对,南容以他之短应对也没什么不妥,只是听来确实好笑得很。南容听着他的轻笑声,轻轻叹了口气道:“原来你还是肯笑的。”
  这句话说完风莲便慢慢敛起了笑容。回京的途中他骤然问起了赎身之事,南容只是呆了一下,便狮子大开口道:“一年一万两。”
  他立刻便被堵了回去。一年一万两,十年十万两,这个价只怕皇帝陛下也不一定能一下子拿出来。当初因那一纸卖身契留下来,一是因南容于他确实有救命之恩,他当日所中之毒虽然并非猛烈难解的毒,但于一个陌生人,南容却能毫不犹豫地上口来吸,他总觉得,这份恩情必须得报;二是因卖身契既然签下,真要推翻又要牵扯官府,确实很是麻烦。银钱不是天上掉下来的,他不想总用父亲的银两去接济林氏祖孙,既然做逸王府的侍卫每月好歹也有月钱可领,将就着做下去也无所谓。
  但是——
  他不愿想得太过深刻,繁杂之事他向来触及便绕开,也没那个精神去层层抽丝剥茧地想清楚心中缘由,只是心中直觉,继续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不是好事。
  可是十万两他又确实付不起。
  因此便从回京途中将此事一直搁置到了现在,未再次提起。
  
  转念间老内侍已重新走出,将南容迎了进去,风莲便留在门口同其他禁卫一道,既然没有给他什么安排,他就静静地呆在原地,毫无其他动作。
  南容进到暖阁内,行礼道:“叩见皇上。”
  年轻的皇帝南临拍了拍身旁的椅子,淡淡道:“起来罢。堂兄弟之间私下见面,不必礼数周全。坐到这里,陪朕说说话。”
  南容笑嘻嘻地应了是,循着声音走过去坐下,道:“皇上近日来身子还好罢?”
  他看不见,因此也不知南临的脸色如何。这位皇帝自小体弱多病,有胎中带出的咳喘之症,据说极难根治,此时听来没有咳嗽声,想来并未发病,倒也难得。
  南临笑道:“还好。倒是听说你在岭南生了大病,险些性命不保,是么?”他问完也不等南容回答,伸手拍拍他的肩膀道,“平安回来就好。朝野上下,终究还是自家人最信得过一些。朕还是更喜欢听你叫临哥哥。”
  话是这么说,南容却知道这话听过就算,不用当真。如同南临现在只会自称“朕”一样,他也不会再如幼时一般叫他临哥哥。南临其实十分勤勉,甚少有闲乐时光,似这般特意召他进宫叙叙,多半还是为了一件事,一个人。所以他也不说破,只等着南临自己说。
  
  沉默了许久,南临终于道:“你们去岭南之后不久,他便奏请婚娶。似乎是……大概是……朕不记得了。总是哪家的闺秀名媛罢。”
  南容心道:“那你自然不准。”
  南临果然道:“朕自然没有准……朕的理由冠冕堂皇得可笑,朕说家国未稳何以家为。他自然是不会反驳的,只轻轻受落了。没过几日却道自己旧疾复发,要辞官归故。”
  南容一怔。他只道皇帝陛下又跟那位太傅木先生闹了什么别扭,却不料这次木先生是铁了心要走。
  南临苦笑道:“他说家中人丁祚薄,父母逝世多年无人守丧,已感不孝,如今旧疾难愈,深感年寿不永,狐死首丘,兽犹如此,人何以堪?别无他想,只求归故里。话都说到了这份上,朕还能说什么,只好准了。朕这边御笔刚准,奏折刚返,他便像料定了会被准允,什么都早早备好了,朕去看看他,竟然早已人去楼空。朕还着人去他老家看,那里根本没有人回去。什么回家守丧,回家等死,都不过是虚言。”
  南容知道他此时只是需要一个人听他说,而不需要人给他什么意见,因此一言不发,只安静听着。
  
  南临站起来,在暖阁之中踱了几圈,忽地停在了窗前,伸出手来,接了几片飞来的柳絮,轻声道:“怨春不语,算只有殷勤,画檐蛛网……”手一扬,令柳絮重归了阳光,“尽日惹飞絮。阿容,阿容,这番心思不足为外人道,朕也只能说与你听。”
  无计留春住,哪怕有画檐蛛网,也不过在春尽之日惹几片飞絮,其余什么都留不下来。
  南容怔怔地听着,明明只是听着旁人的故事,心中却空茫了起来。
  留不住的终是留不住,岭南庭院,飞散柳絮,唇角轻点,不过如蛛网空揽柳絮,即便揽着十年,该散时仍是要散——那便不如趁着蛛网还没破,早早放了罢。
  
  注:
  这章涉及的对子,来自民间传说,绝非我自创= =b民间传说有多个版本,按不同版本,主角有书生,纪晓岚……= =只是上联略有改动,书生版本为“小书生,着冬衣”,纪晓岚版本为“小翰林,着冬衣”。……于是我再改了一下= =b
  
                  第十七章 一时怒
  南临半晌都没有声息,在南容以为他不会再说话时,他又开口道:“朕很快就满十六岁。很快就会有臣子不断上书要朕大婚。朕也很快就会满二十岁,他还曾答应过朕,加冠礼上亲手为朕加冠。朕以为他至少会等到朕二十岁,朕还曾想朕若是一生都不会过二十岁就好了,结果现在他就人影不见……”
  他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已几不可闻,只长长地叹了口气。他这一番话说罢也就完了,转过身来时,仍旧是南朝的皇帝。顿了一顿,又道:“对了,前些日子番邦进贡了一些黑珊瑚首饰,虽然名贵稀有,可通体黑色,也没嵌宝,女子都不爱,朕看过了,样式都颇朴素,配男子倒是正好,可朕一个人怎么用得了那些。都堆积在这里朕瞧着也烦,阿容去挑挑有没有喜欢的罢。”
  皇帝都发话了,南容便不去费什么口舌拒绝,听着他的声音走过去,伸手去摸。绸缎上整齐放置着几件触手光滑温润的物件,大约是镯子,项坠,扳指,簪子等物。雕刻的样式都古朴简单,簪子通体都没有什么繁杂花纹,却在头上刻了一点,仔细摸过去,原是莲花纹。
  不由得一笑,拿起来放在掌心,道:“这个罢。多谢皇上赏赐。”
  
  出暖阁时风莲仍是安静地站在原处。南容听到他朝自己走过来的脚步声,笑道:“送你个物事。”说着便掂起脚来,摸到他的发髻,将黑珊瑚簪子插了上去。
  风莲一愣,不由得道:“是什么?”
  “睡觉时再慢慢看罢。”南容随口说了一句,又摇头笑道,“可惜我看不到。”
  风莲默默地也不知怎么接话,好在不一会儿先前的小内侍便过来领路带他们出去,登时两人都默不作声地跟在了后面。
  走到一半,忽而听到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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