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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净台-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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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清净台
作者:顾禛
一朝风云换,再见不相思。
将军攻×大师受。
古耽练手,边修边发,但是会填的很慢……
为了专栏里没有草我也要写到3w+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目测周更!
我觉得我现在有必要承认这是个肉文了……_(:з」∠)_
内容标签:破镜重圆 年下 情有独钟
搜索关键字:主角:元清(韩维),程瑞之 ┃ 配角:殷玦 ┃ 其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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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一·行行复行行
天睿十年,仲冬。
正是一年中最冷冽的时节,加之这些天来又接连下了几场大雪,人便愈发惫懒的不愿动了。天京每到冬天给人的感觉就是冷,然而今天,沉寂了多日的街道却忽然喧闹起来。
五城兵马司从早晨就开始调兵遣将的去清扫城内干道上的积雪,也有不少人家赶早起来,将早就备好了的鸡鸭鱼肉下锅烹煮。天睿十年仲冬,驻守边境十年的西征大军终于回返,也是几近年末除了准备年节之外的又一桩大事。
十年前宣德帝暴病而亡,当时刚刚年满十二的幼帝登基,朝上不稳,西越边境举兵来犯。左将军程毅自请戍守边关,两年后西越边境平定,程毅威名远播,声名赫赫,如今年已经保守了边关八年的平静。
天睿十年夏天,宫中的静妃偶感风寒,本来将养几日就可痊愈的病症,也不知道受了什么邪竟让静妃一病不起。静妃是如今的宣景帝的第二位妃子,闺名程怀秋,是左将军程毅家的幺女。程毅当年远征西越,几乎所有的家眷都陪同前往,天京里剩下的便只剩这个留在深宫中的女儿。
宣景帝殷玦一向待见怀秋,登基十年,后宫之中只有寥寥几个后妃。皇后是太皇太后母家亲兄的嫡孙女,天睿二年入宫时的位分便是皇贵妃,一年后在太皇太后的懿旨下正式册封为皇后。皇后位分之下的是一位贵妃,是宣景帝叔王端亲王家的嫡女,余下的才是包括程怀秋在内的二妃以及其下的三个嫔。
程怀秋位份不高,然而殷玦宠她。殷玦和皇后贵妃都是冷淡惯了的,除了初一十五的老例子要去皇后宫中,一个月里得有大半时间是宿在程怀秋宫里,余下的几天要么处理公务要么是到其他妃嫔处坐坐。程怀秋比殷玦大上两岁,天睿元年和端王家的女儿一道入宫,那年她十四岁,殷玦十二岁。
正因为殷玦宠着静妃,所以在静妃病重的时候才为了一圆她的心愿召了她的父兄回京探望。
程怀秋这一病,已然拖了将近半年的时间。程毅接到朝上的旨意动身回京是在四个月前,经过长途的颠簸,如今总算是回来了。
五城兵马司开了城门,走在最前头的是程毅的一队亲兵,经年沙场的考校让他们全身上下都像是裹着一层肃杀,手畔的兵刃在未出鞘时就已经有一种不掩锋芒的锐利。紧随其后的便是三匹高头骏马和一顶软轿,为首的人约么五十来岁,一身银亮将军铠甲正是程毅。跟在他身后的是他的两个儿子,软轿里的则是程毅的原配夫人邱云萍。
程毅膝下三子二女,长子在当年的平乱战争中为国捐躯,余下的两个儿子如今都在军中身居要职。长女当年下嫁给程毅手下的副官,接到京中传来的消息的时候已经怀了三个月的身孕,唯恐一路颠簸动了胎气,这次也就没有跟着回京。尽管已经年逾五十,程毅的面容依旧硬朗而清瘦,他的两个儿子同样眉目俊秀。年龄合适尚未婚娶,加之又有军功在身,一时之间京里有女儿待嫁闺中的,也都纷纷把目光投向了程毅的这两个儿子。
程瑞之骑在马上,心里想着的却是其他的事。
他是程毅最小的儿子,唯一的妹妹便是身在宫中的静妃。
马蹄踩在街面未被扫净的浮雪上,传来断断续续的细碎响声。
宫宇的巍峨阴影都遮挡在一片蒙蒙的白雾之中,身后连绵的群山像是怀抱殿宇的温柔母亲,在白雾中隐出黛青色的阴影。
程瑞之仿佛听到山中庙宇传来的悠远的钟声。
十年了。
程瑞之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还能回来。
十年前韩相被抄家问斩的那一幕幕,还恍如昨日一般的浮现在自己眼前。
他怎么样了?程瑞之不敢去想。
与他并排骑行的程敛之察觉到幼弟的走神,轻轻咳嗽了一声。
程瑞之心神一敛,这才发现巍峨的宫门已经在眼前徐徐打开。
程毅勒住缰绳,下马,将腰间的佩刀交予宫门前的侍卫,尖声细嗓的宫人开始层层通报,一时间,空寂的皇宫内院内只回荡着“程大将军到——”的通传声。
程瑞之同样解下腰间的佩刀,眼神扫过静默在宫门两侧的侍卫,十年前熟悉的面孔已经被淘洗干净。侍卫服是一水新的墨蓝色,穿在身上给人一种挺拔的感觉。
程瑞之随着父亲踏入皇宫内院,宫人手执一支拂尘,默默行走在最前。
昔年的回春殿已经荒废了许久,唯有墙角的一只腊梅开的正好。
正殿之上,程毅一撩战袍的下摆,已经俯身叩拜道:“皇上万安。”
程敛之和程瑞之并排跪在父亲身后,额头触到正殿冰冷的地面,同样高呼道:“皇上万安。”
殷玦一身暗金色的素日常服,左手的拇指上带着个温润的白玉扳指,神情虽较常人显得苍白了些,然而眉目之间却有一种自在而清朗的睿智。程瑞之跪在殿下,只听见他笑吟吟道:“老将军和两位少将军请起。”
他的声音已经褪去了少年时的稚嫩与绵软,甚至在语调之间隐隐有了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程瑞之随着父兄谢过恩,这才起来,同程敛之一起站在父亲的身后。
他这才有机会用眼角的余光细细打量着殷玦。
当年一同长大一同念书的小皇子,如今已然成了一国之君。
那边殷玦正在和程毅商议着边关的戍守,这些年来西越进犯的情况,有无必要发兵将西越收为藩属国扩大疆域云云。程瑞之匆匆扫过殷玦的面容,最终把目光定在他桌案上那个描金镂空的香炉上,一束线香燃烧着发出清淡静心的气味。细细的青烟从线香的顶端缓缓溢出,不知怎的,让程瑞之原本有些烦躁的心绪慢慢安静了下来。
十年了。
有人一国之君执掌天下,有人纵横沙场建功立业,似乎只会有那么一个人没有变,青灯古佛常伴一生,每日每年面对着一纸经书,彻底的跳出红尘之外。
程瑞之想远了。
忽然,他感觉到有人用胳膊捅了自己一下。
他这才想起来自己是在正殿之上,当今皇上的面前,虽然没有满朝文武也不算是正式的觐见,然而这样还是很失礼的,如果是在朝堂之上,足够被治个大不敬之罪牵连全家。程瑞之后知后觉的出了一身的冷汗,连忙跪下请罪道:“皇上息怒。”
殷玦倒不很在意:“瑞哥儿怎么跟朕如此见外了?”
他又说:“素日里最烦这些,要是连瑞哥儿也这么君臣分明的,朕还是不要做这个皇帝的好。”
“皇上。”程瑞之慌忙道,“您……”
“瑞哥儿不像以前了,不过到底是在军中,严谨些也好。”殷玦的神情里是带着笑的,倒也看不出生气的意思,示意程瑞之起身的同时又说道,“想当初瑞哥儿还诓朕去树上掏鸟蛋,让朕弄得一身泥回来被嬷嬷教训,如今可真是不一样了。”
程瑞之还没起来,听见殷玦的这后半句差点儿又要重新跪下去。
程毅道:“末将教子无方,还请皇上治罪。”
“只是顺口那么一提罢了,老将军可别放在心上。如今瑞哥儿总算是回来了,程老将军不介意我把瑞哥儿留在宫中几日跟朕叙个旧吧。”殷玦道,“这些日子怀秋日日盼着老将军什么时候回来,虽然后宫上多有不便,不过老将军和怀江瑞哥儿毕竟是她的亲眷,她最近……身子也不大好了,十年没见了,朕也想圆她这个念想儿。眼下老夫人已经先过去了,将军如果愿意的话,也跟朕一道去看看怀秋吧。”
“皇上仁厚。”程毅道。
程瑞之默然听着,怀秋未入宫前和自己还是很亲近的,当年程瑞之还觉得她只不过是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没料到一朝突变,十四岁的程怀秋入宫成了幼帝的第二位妃子。甚至连个告别的机会都没有,程怀秋入宫的当天程家就动身启程,程瑞之当年不过十六,一直在父亲的羽翼下被保护的很好,还不明白父亲被派去驻守边关为什么连家眷都要一同离开,这其中的关窍,还是他日后才慢慢懂得的。
好在殷玦待怀秋还是很好的,这些年程家一门在外,倒也不是与朝中一点儿联系也无。殷玦架空皇后与贵妃的举动在程毅听来是喜忧参半,喜的是殷玦对怀秋仿佛真的是一片真心,忧的是自己一家远迁,怀秋在京中没有母家撑腰,皇帝的专宠会让她成为后宫中的众矢之的。这些年来怀秋在京中遭了多少难程毅远在边关是无从了解,只是这次听到京中传来的消息说静妃不好了,皇帝急召自己回京,才觉得怀秋这恐怕是真的不行了。
后宫一向避免男子擅入,然而由皇帝亲自带着又是一向恩宠不断的静妃的家眷,旁人倒也没什么闲话可说。静妃如今居住的玉簪秋月馆虽然在后宫里算不上奢华,然而却是后宫妃嫔居所中最用心的一个。程怀秋偏爱玉簪花,殷玦便着人专为怀秋修建了玉簪花池供她日日赏玩,哪怕就连内殿中的布置也同怀秋未入宫之前在程家的闺房有八|九分的相似。
殷玦来到玉簪秋月馆门前的时候便已经有宫人在高声通传,连带着把程毅程敛之和程瑞之一齐通报。院子里的宫女们纷纷跪下请安,程瑞之很快认出,守在正殿门口的那个模样看上去颇为伶俐的宫女,正是当年怀秋在程家的贴身婢女之一的织锦。
织锦问安道:“皇上万福。”
殷玦止步在殿门口,问道:“怀秋身子好了些没有?”
“娘娘早上喝了药,觉得精神还好,早些时候便叫了元清师傅过来讲经。方才老夫人来了,娘娘欢喜的紧,眼下正在和老夫人叙话呢。”织锦边说边用眼角的余光偷偷打量着程毅一行人,眼里依稀有点泪光,却是欢喜道,“如今连老将军和两位公子都来了,娘娘要是知道了,恐怕就要高兴坏了。”
“那你可要好好看顾着怀秋,要是万一高兴出个好歹来,倒是朕的不是了。”
“皇上福泽深厚,娘娘感激您还来不及呢。”织锦道。
殷玦朗声大笑,说话间一行人已经进了内殿。程怀秋原本正偎在榻上同母亲说话,方才听见通传便已经准备起身给殷玦问安了,却被殷玦抢先一步给拦了下来。
程瑞之依礼给如今已经是后妃的妹妹问了安,怀秋也一脸欣喜的看着家人落下泪来。那边一个青衣身影翩然而起,双手合十念了句佛,道:“既是娘娘的亲眷来了,贫僧也就先告辞了。”
程瑞之听见这个声音,忽然愣了。
殿内燃着暖意融融的熏香,隔着一片缭绕的烟雾,程瑞之看着面前青衣僧人熟悉的面容,刹那间千万般滋味涌上心头,可是要让他说些什么,一时之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章二·青青陵上柏
如果说之前曾在心中隐秘地设想过多种见面方式的话,程瑞之实在没有想到,现实……会是在他这么措手不及的情况之下。
面前的青衣僧人眉目俊朗,微弯的眉形里浅浅显出一丝文人的雅致,一双眼里通透、明亮,然而又像是看破世间红尘万物似的无牵无挂。他身上的僧衣绝非上好的料子,只是清洗的很干净,有些地方有些淡淡的水洗出来的白。他的容貌看起来还颇为年轻,似乎这样的人岁月总是很少能在他们身上留下痕迹似的。
程瑞之一时无言,倒是殷玦自然而然道:“这便走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些许恭敬,但是面对着九五之尊的帝王也绝不谦卑:“不打扰皇上娘娘和将军叙话了。”
“到底也是旧年相识,你也不用拘这个礼。”
那僧人面上浮出一丝淡淡的笑来,不说话,倒是程毅打量了他几眼,忽然迟疑着道:“你是……”
“贫僧元清。”他道。
程夫人细细打量了他一番,忽地“啊呀”了一声,而后反应过来这有些失礼,匆匆掩了口,只是目光还停在那僧人的脸上。
“贫僧如今已是方外之人,过去的事情,也就不再提了罢。”
殷玦笑道:“你这脾性。”而后招来近身的宫人宝顺道:“送元清师傅出去。”
宝顺领命应了声“是”,在前开道,引着元清出了内殿。
程瑞之在原处站着,看见那青衣僧人如同一道风似的,从眼前飘过去。宝顺领着他出了殿内,而后就是出了玉簪秋月馆,程瑞之隔着一层窗纸,似乎看到院子里的枯枝在一点一点的摇晃着。
“他怎么……”程毅道。
程瑞之问不出来的话,却叫程毅问了。
殷玦笑了笑,神情之间到底还是让程瑞之看出一丝无可奈何的怅然来:“当年维哥儿要出家是谁都拦不住的,朕哭着闹着求他也未见他回心转意,也就随他去了。这几年他佛法钻研的愈发好了,怀秋病着觉得闷得慌,又是旧相识,也就叫他来了。”
殷玦又道:“到底是朕对不住他。”
程毅道:“皇上……”
殷玦道:“老将军不必说了。”
这话题就算在表面上揭过去了,只不过在程瑞之的心里又留了个结。
说话间织锦已经手脚麻利的奉上了一份芙蓉糕和酥皮卷,都是怀秋素日爱吃的点心。这些日子怀秋一直病着,玉簪秋月馆的小厨房里已经许久都不做这两道了,许是今天家人团圆,怀秋的精神好了不少,嘴里也觉得腻歪了,方才殷玦未到时便已经吩咐了人去做,眼下正好端上来。
怀秋一袭水蓝色的宫缎,襟上有一束银线绣着的玉簪。秀美的面容上已经褪去了程瑞之记忆里的稚气,像是一枝出了水的芙蓉。
程瑞之看着殷玦给怀秋喂下一块儿芙蓉糕,觉得妹妹精神还好,也稍稍安心下来。
几个人又在一起说了一会子话,无非是母亲叮嘱妹妹如何调养身体,提到战死沙场的大哥又不免的落了一会儿泪。如此说了约么有半个时辰,宫人捧着药碗道“是娘娘该服药的时候了”,殷玦接过药碗,亲自喂怀秋喝完了一碗汤药,安顿着怀秋躺好休息,一行人这才出来。
走出玉簪秋月馆门外,程毅准备告辞了。
殷玦道:“老将军留瑞哥儿跟我叙个旧吧。”
程毅自然答应,程瑞之站在殷玦身侧,看着父母以及兄长在宫人的领路下一道出了宫门。
殷玦撇了皇帝随行的阵仗,身边只留了一个宝顺跟着。程瑞之的马靴踩在满地的浮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殷玦在前面走着,看着两侧宫宇屋檐上层层叠叠的积雪,忽然道:“瑞哥儿,你还记不记得那年咱们三个一起打雪仗,朕跟你塞了维哥儿满脖子的雪。”
殷玦又说:“瑞哥儿,你不怨朕吧。”
程瑞之道:“末将不敢。”
“你怨朕无妨,韩相和老将军于朕有恩,到底还是朕对不住你们。”他说,“瑞哥儿,陪朕去回春殿看看吧。”
程瑞之应了声“是”,忽然觉得殷玦这么多年来也很孤独。
回春殿已经荒芜许久,每到冬天更是被深雪掩埋的厉害。院中的石桌上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雪,殷玦也不在意,用袖子径自掸了在一旁的石凳上坐下来,又吩咐宝顺去拿酒。程瑞之在殷玦对面坐了,又看到墙角开着的那一枝红梅,落了一点亮晶晶的雪色,在这样的寒冬里莫名地让人有种欣慰的意味。
殷玦忽然道:“他如今在清净台住着,大雪封山,路不好走,朕就让他留在宫里了。”
程瑞之一怔,又听殷玦喃喃道:“他毕竟是韩相唯一的血脉了。”
宝顺已经回来,手中的酒尚且温着。殷玦示意他退下,拎起酒壶先是给程瑞之斟了杯酒,而后给自己满上,道:“瑞哥儿,现在也没别人在了,君臣之礼都是虚的,你我之间不必讲究那些。”
殷玦没再自称朕,又说:“瑞哥儿,你还喜欢他?”
程瑞之手里的酒险险洒出去,十分窘迫。
殷玦大笑:“这么多年,你真没变过。”
程瑞之听见殷玦的笑声,举起杯来同他碰了一碰。
他和韩相家的韩维韩子云,同是当年还是皇十子的殷玦的伴读。
殷玦是先帝嫡子。宣德帝在位三十三年,一共封了两任皇后,殷玦是继皇后膝下的独子,也是她唯一活下来的孩子。
宣德帝的第一任皇后是如今的太皇太后,也就是先帝母后娘家的女儿,论理来说应该叫先帝一声表哥,是先帝还是太子的时候就已经入住太子府的女主人。宣德帝元年继位,同年封了太子妃为皇后入主中宫,皇后在宣德十七年病逝,殷玦继位后追封她为宁懿太后与先帝同葬。宣德帝并不喜欢母亲给自己安排的妻子,他和宁懿太后感情不睦是当年宫里默认的事实。他们二人膝下一共二子一女,但都早夭,没有一个活过十岁。宣德十六年宁懿太后所出的皇六子病逝,宁懿太后因为丧子之痛一病不起,一年之后也跟着去了。
殷玦的生母当时是先帝昭妃,宣德十二年入宫,十四年生皇七女,二十年皇七女因病早夭,先帝为了安慰昭妃不顾母亲的反对,执意将她的位分越级提高到了皇贵妃。同年,昭皇贵妃被查出身怀有孕,第二年生下皇十子就是如今的宣景帝殷玦之后,宣德帝龙心大悦,在殷玦的满月宴上册封昭皇贵妃为中宫昭德皇后,执掌后宫大权。
其时左将军程毅和右丞相韩明海都是宣德帝手下的重臣。殷玦自小聪慧,宣德帝对他寄予厚望,便亲自选了程毅和韩明海家里年纪相近的儿子,让他们入宫作为殷玦的伴读。程家选中的是程瑞之,韩家则是韩维,便是如今的元清。
殷玦六岁开始读书习武,程瑞之和韩维同年入宫,那年程瑞之十岁,韩维十二岁。
程家和韩家一向交好,在入宫之前程瑞之和韩维就已经很好的朋友。两个人一起入宫做皇子伴读,程瑞之当年还是个半大孩子,就跟着当时也是小孩儿的殷玦上蹿下跳,韩维个性淡泊沉稳,陪着皇子读书的同时还要警醒着那两个调皮蛋惹出什么祸事拉自己来顶缸。
韩维和程瑞之是当年殷玦身边的文臣武将,韩维工于诗书学识渊博,在母亲的影响下对佛法钻研很深,程瑞之则练就了一身好武艺,有些时候几乎能与大内侍卫过招。宣德三十年,韩相夫人病重,韩维自请出家为母亲祈福。程瑞之和殷玦都拦不住他,宣德帝感念其一片孝心,也就随他去了。
于是宫中再没有了韩维,韩维剃度出家,成了元清。
宣德三十一年,端亲王上书皇帝,称昭德皇后母家收受贿赂,要求严惩以肃朝纲,恩爱十余年的帝后之间第一次出现了不可调和的矛盾。在各路证据的汇总下,皇后母家被削爵流放,皇后坚持自己母家是被人陷害向皇帝辩解,帝后二人的感情逐渐冷淡下来,虽然没有明旨下来将皇后打入冷宫或者废后,但昭德皇后的地位已经岌岌可危。两年后,宣德帝暴毙而亡,死前没有留下谁继任皇帝的旨意,程毅和韩明海拥立皇后膝下嫡子上位,便是如今的殷玦,昭德皇后也母凭子贵,被封为昭德太后。
然而当年的情势,却绝非这么简单。
太皇太后膝下一共两子,一是宣德帝殷栒,二是如今的端亲王殷槐。太皇太后虽是宣德帝生母,但宣德帝自小就不养在太皇太后身边,要论母子情分还是端亲王与太皇太后更加亲近。太皇太后当年给宣德帝安排母家的外甥女儿来当皇后并非没有私心,无非是希望百年之后后宫仍然是自家的天下。然而帝后感情不睦,宁懿太后又早死,儿子后选的皇后又不合自己的心意,母子之间的间隙也就更大了。
昭德太后出身寒微,母家的爵位都是在她受封皇后之后才被进封,太皇太后不喜昭德太后,可见儿子的架势很想是要立昭德所出的皇十子继任帝位,甚至让两位朝中重臣的儿子都入宫伴读,从小就开始培养他的势力。太皇太后深觉不安,便动了心思要等皇帝死后扶自己的小儿子端王继位。
所以当年程毅和韩明海拥立殷玦上位并非没有理由,一旦让端王继承大统,那太皇太后必定要把持朝政,端王又对他的母亲言听计从,朝廷的统治自然就岌岌可危了。
当年程毅和韩明海力挽狂澜让殷玦在宣德帝灵前以嫡子身份继位,却无法阻拦端亲王以嫡亲叔父的身份参与朝事。端亲王篡位之心不减,但也知道皇兄有嫡子留存的情况下,自己这个兄弟上位毕竟会受到一定的非议,索性就承认了殷玦的帝位转而开始把持政事。但无论如何,忠于宣德帝和新帝的程毅和韩明海,自然就成了端王和太皇太后的眼中钉和肉中刺。
为了稳固朝堂一时的平衡,宣景帝殷玦登基同年,韩明海就被以莫须有的罪名被抄家问斩,同时,程毅也被以西越进犯急需镇压的理由远放边疆,这一去就是十年。
韩维因为已入佛门,再加上新帝党派的极力保全,最终留在京中的建元寺,几年后又因为隐藏身份的需要变更了法号称作元清,端王一派也就没再追查他的下落了。
而回春殿,则是殷玦当年还是皇十子时的住处。
在韩维出家为僧程瑞之随父出征之后,殷玦内心于这两位老臣有愧,便下旨荒废了这个满是回忆的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 ……后面的存稿真是不能看了= =慢慢改吧
☆、章三·今日良宴会
程瑞之发现自己喜欢韩维,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了。
要说他和韩维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不过就是个刚出生的奶娃娃,程将军和韩相爷是皇帝的左膀右臂,连皇帝都开玩笑说你们的女儿要是不入宫来给朕当儿媳妇,那你们两家必然就得结成亲家,不然就是辜负了姻缘。
韩维的生母不是韩明海的正妻,然而却是当年韩明海房里的第一个女人。她家世不高,够不上韩相家正妻的门楣,又一直没有怀孕,母凭子贵都没个来源,因此在韩家也只能是个侍妾。后来等到韩明海第一个儿子出生第二个女儿也出生,她才怀了孕,生韩维的时候在鬼门关结结实实的走了一遭,生完儿子不知道为什么大彻大悟了,便静下心来开始诚心礼佛。
韩家的儿子个顶个的出挑,韩维更是其中的翘楚,后来韩明海也是为了他着想,便把韩维归入正妻名下认作嫡子,原因就是并不很想亏待他。韩家的后院生活一向和谐,正妻到底也不是因为韩明海纳几房小妾就会歇斯底里的人,也没觉得韩明海对韩维的举动有什么不妥,反倒喜欢这孩子,管着的同时也不介意他与生母亲近。韩维人也通透,对兄弟亲近友爱,对嫡母也不失恭敬礼数周全,一时之间京里没人不夸赞韩家三公子品性高洁忠厚纯孝的,而韩维闲来便随着生母钻研起了佛法。
程家夫人邱云萍又一次怀胎的时候韩维刚满两岁,从皇帝那儿就带头猜着邱云萍肚子里的这一胎到底是男是女,说要是女儿干脆就跟韩相家刚满两岁的小公子定个娃娃亲。皇帝都这么说了程毅和韩明海自然不能说不乐意,况且他们两家的确交好,倘若真成了一门亲事也是锦上添花。皇帝想让他们两家成姻亲的如意算盘打得是啪啪的响,可没想到邱云萍十月怀胎生下的是个儿子,皇帝大叹可惜的时候却还撺掇着这两个孩子多加亲近,是以程瑞之不过刚出生就被奶娘抱到了同是奶娃娃模样的韩维眼前。奶娘嘴里“哦哦”地哄着还只会嚎啕大哭的程瑞之,弯下腰来把程瑞之凑到韩维眼前跟他逗趣。韩维先是小大人模样的端详了程瑞之一阵,之后大概是觉得这哇哇哭着的小娃子实在吵人,便伸出胖胖的小手结结实实的在程瑞之粉扑扑的小脸上拍出个红印子,程瑞之更是委屈的瘪嘴大哭反倒把韩维给弄愣了,俩人的表情让围着的一群大人们看得是哈哈大笑。
多年之后韩维早就忘掉了这段往事,也是程瑞之不知道怎么从兄弟姐妹的口耳相传里,知道了韩相家的三公子曾经在他刚出生时结结实实的赏过他一个巴掌,总是嚷嚷着要讨回来。
程瑞之十岁那年入宫,给当时皇帝最看重的皇十子当伴读,陪着读书陪着练剑,陪着殷玦在师傅面前插科打诨蒙混过关时不时的诓殷玦爬到树上去掏个鸟蛋,可仔细数来他还是跟韩维相处的时候最多。
他跟殷玦读书练剑,可跟着韩维却是读书练剑同吃同睡。当时他和韩维夜间宿在回春殿的东偏殿,并排两张床榻常常睡着睡着就能滚到一起。程瑞之小时候睡相极差,在梦里就把韩维当成个有温度的软枕来回折腾,不是一腿压着韩维的腰就是伸出手来趁着困劲儿迷迷糊糊的玩儿他的耳朵又或是他的头发,要么就是在梦里啃着鸡腿流了韩维一衣襟的口水。
韩维比他大上两岁,惯着他来,偶尔一晚上被他折腾的几乎大半宿睡不着觉,第二天早晨哈欠连天,黑眼圈像是涂了书画师傅勾勒山水的淡墨,还能被程瑞之这个没脑子的关怀一下说,子云你昨晚又没睡好呀?
程瑞之十一岁那年他大哥娶亲,程毅问皇帝告了个假让他回来看看新嫂子进门,新嫂子穿着一身漂亮的凤冠霞帔,让程瑞之觉得他大哥从来就没笑的那么傻过。程瑞之当晚回到宫里,绘声绘色的跟殷玦还有韩维讲他大哥娶亲的派头,什么新娘子进门前要跨个鞍子,拜堂时他大哥胸前的大红花和案台上摆放着的龙凤花烛,还有大嫂给席间长辈斟满却又不可淌出的“贺郎酒”。那边两个人听得入神,殷玦眨眨眼睛说为什么宫里就看不到呀,明明父皇的妃子要比瑞哥儿家的大哥多多了,韩维就解释说皇帝纳后妃是和程家大公子娶亲是不一样的,殷玦又问他为什么不一样呀,他就想着法儿的用浅显易懂的语言跟这个好奇心旺盛的小祖宗解释清楚,这就又牵扯到了正妻和嫡庶的问题。殷玦听得一知半解,只想着自己的母亲是皇后,当初也是该有这样的派头的,韩维却清楚昭德皇后是因为宣德帝的偏爱才得以从庶妃一跃成为后宫最尊的皇后,不过见殷玦想着高兴,便也没把其中的关系真说得那么明白。
程瑞之被抢了风头,托着下巴看着这两个人一言一语,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韩维的那股子认真劲儿就觉得喜欢,想着他心里就觉得暖融融的。然后他就认真说道,子云,等我长大了,我娶你过门吧。
韩维愣了。
倒是殷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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