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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有赏-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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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爷有赏
    作者:群芳
    
    第一章
    
    毕启成八岁。
    “小舒子,我系什么样的衣带好?蓝的好还是青的好?”
    “蓝的。”
    “那我穿哪个靴子好?黑的好还是灰的好?”
    “黑的。”
    “那小舒子你看看,这袍子颜色是不是不搭配啊?你说是紫的好还是黄的好?”
    “紫的。”
    “那我头上的发带也是紫的,是不是不大好啊?……”
    “小梅!你领少爷去外间换衣服!”
    “小舒子,你嫌弃我!”
    “少爷你太吵了!”
    少爷嘀咕嘀咕地被小梅带出去了,舒伍坐在书房里继续替少爷抄书。
    少爷真是一脑子浆糊,功课不好好学,总是挨先生的罚。
    毕启成折腾来折腾去地终于换好了衣服,找到了后院的墙头,“小梅,你趴下!”
    “少爷,我是女孩子的,你别踩我背。”
    “哎呀!你以为你是小舒子吗?还敢顶嘴!趴下。”
    小梅撇着嘴,眼里蓄着泪花。
    “哎呀!我又没欺负你,不准哭啊。不让我踩,我怎么出去啊?这里以前明明有梯子的,怎么就不见了呢。你去问问小舒子怎么办。”
    ……
    “什么,小舒子说梯子是从厨房拿的?那你赶快去拿啊!”
    “可是,少爷,这梯子我怎么去要啊?我能说是少爷要用吗?”
    “真是蠢死了!你敢说出去我让爹爹打你屁股。”
    “呜呜——”
    “算了,我去找小舒子。”
    ……
    舒伍木着脸把梯子搭在墙头。
    “小舒子,别忘了我回来的时候给我放梯子啊。我学狗叫,叫三声你就放啊。”
    舒伍黑着脸,一句话都没说就转身走了。
    “小舒子,记得是三声啊……”
    毕启成见舒伍头都没回一下,讪讪地摸摸鼻子,卷起袖子爬上梯子,坐上墙头。这么高,怎么下去啊,一个人不敢跳啊。小舒子在就好了,我肯定敢跳下去。
    毕启成骑在墙头上,想出了一个主意,费着劲去捞梯子,一个晃差点栽下去,终于把梯子放在了墙外头,顺顺利利地爬了下去。嘿嘿,这样回来的时候就可以直接爬梯子不用学狗叫了,我可真聪明。
    毕启成去找王晟了,王晟说他那儿有很厉害的蛐蛐。
    偷着跑出去不是第一次了,不过这次却是毕启成一个人,小舒子没能抄完书,说什么也不肯出来玩。毕启成得意地想,我挑的这个书童真好使,字模仿地特别像,长得比姐姐都好看,那些混小子的书童都没舒伍好。
    三年前,王大人家的小儿子王晟得了一个书童,耀武扬威地来炫耀。毕启成比王晟小,还没有上私塾,见此非常眼红,就跑到老爹那里去求书童,然后在新来的几个年幼的小厮里一眼挑中了眉目清秀的舒伍,过几天就高高兴兴地带着书童上了私塾。
    舒伍和毕启成同岁,和毕启成一起读书认字。在毕启成看来,舒伍才是读书的料,一起学的东西,舒伍总是能背得牢记得住,字写得也非常漂亮,不像自己的字蟹爬似的难看。
    作为家里最小的孩子,毕启成没什么抱负,也不像同龄人那样心怀梦想,不想当状元,不想当将军,天天玩乐非常自在。八岁的毕启成已经有了打算,我不用那么有出息,反正有哥哥姐姐在,娘亲说了,我是家里的大宝贝。就是爹爹讨厌,老是不让我出去玩,让我这么一个大宝贝爬墙头,袍子都蹭上灰了。
    看完了蛐蛐打架,和王晟一块染黑了马厩里那匹白马的尾巴,又偷偷把王家妹妹的红色小坎肩藏在王晟床底下,毕启成打道回府。小舒子在家里出力,去给小舒子买点儿东西犒劳一下,幸好出门的时候带了几枚铜板。
    毕启成付了钱挑了一串最红最大的糖葫芦,眼馋地看着旁边画糖人的。兜里没钱了。
    毕启成嚼着糖葫芦回到后院墙头,咦?梯子怎么不见了?
    吐出山楂核,毕启成汪汪汪叫了三声。
    不大一会儿,就听到墙对面有动静,再然后就看到了墙头上脸色不善的舒伍。
    毕启成被用绳子拉了上去,又闭着眼跳到院里。
    “小舒子,我搁那儿的梯子呢?”
    “蠢货!你怕贼进不来是吧?”
    毕启成被自家书童数落惯了,毫不在意,“那小舒子,你怎么爬上来的?”
    “你没看见那块大石头吗?”
    “哦!原来你是踩石头上来的,我怎么没想到呢。嘿嘿,小舒子,今天抄书辛苦啦,少爷有赏哦,这串糖葫芦是给你的。”
    舒伍接过糖葫芦,最上面两颗已经没了。
    “那个,我帮你尝了一下。又酸又甜,真的!”
    舒伍绷着脸看糖葫芦,不光上面两颗没了,第三颗还带着明显的牙印。
    “小舒子你吃嘛,我专门给你买的呢!”
    舒伍看着一脸讨好相的少爷,低头轻轻咬了一口,还没来及嚼,脸颊却被咬了一下,“少爷!”,舒伍拿袖子擦了擦脸颊,“我们都大了,你别再这样玩了!”
    毕启成一下子窜出去,生怕舒伍追上来打他,嘿嘿,小舒子自己吃不着所以才不知道,他的脸可比糖葫芦好吃多了。
    
    第二章
    
    毕启成十岁。
    “小舒子,你看我的字虽然写得不好,可是我的画还不错吧。先生都夸我了呢。”
    “嗯。”
    “哎,你别敷衍我啊。过来仔细看看嘛!”
    “这垂柳意境还不错。”
    千万不能告诉小舒子我原本要画竹子来着。“那小舒子你帮我挑首合适的诗吧。”
    “你画好再说吧。”
    “那我画完了,你可要帮我把诗写上去哦。”
    “知道了。”
    终于画完了,毕启成自得地欣赏了一番,然后献宝似的送到坐在书桌一角的舒伍面前,“小舒子,怎么样?”
    舒伍仔细地看着纸上飘逸的垂柳,凭心而论,少爷画得真是挺好的,起码在他看过的画里,除了教画画的夫子,学堂里没有其他人能比少爷画得好,少爷的悟性真的挺高的。不过,舒伍看着眼前凑过来的扬着眉毛的那张脸,少爷太得意了,不能太夸他。“嗯,画得还可以。”
    “那你题诗吧。”
    毕启成拿着题好诗的画,一溜烟跑出去向爹爹炫耀了。
    毕老爹端详着画,欣慰地摸着下巴:“画好,字也好,启成你进步不小。”
    “那爹爹我今天能出去玩吗?”
    毕老爹还在摸下巴,仿佛那里的胡子还没有被大宝贝拔掉,“去吧。别离家太远。”
    “那爹爹我钱不够花,我想多买几只画笔。”
    “乖儿子,拿着。”毕老爹乐呵呵地摸出一块碎银子。
    毕启成欢快地又跑出去,门口小舒子还在等着。
    “小舒子,你干得好。爹爹很高兴一点儿也不生气了,少爷有赏哦,现在就带你出去玩。唉,小舒子,我穿什么样的衣服好啊?”
    又来了,老是这一套,听都要听烦了,“少爷这一身就很好。”
    “你说好就好,咱们这就出门。”
    大街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毕启成扯着舒伍兴冲冲地看看这儿再看看那儿,一会儿两人就抱了不少物事。
    “小舒子,你看看这把扇坠怎么样?”
    “少爷,你还没扇子呢,用不着扇坠。”
    “那咱们先去买把扇子?”
    “不行,你买的东西太多了!”
    钱袋在舒伍手里,毕启成还想努力劝说买扇子,冷不丁肩膀就被敲了一下。转身一瞧,王晟正笑眯眯地握着一把扇子。
    “你怎么也在啊?”
    王晟笑道:“老远看见像你,就过来了。你这么小就想要扇子了?”
    “我才不小呢。再说你以为你多大?”
    “好,你不小,我也不小,那我请你喝茶?”
    毕启成想了想自家老爹常常靠在椅子上慢条斯理地品茶。喝茶看起来挺像大人干的事的,便点头同意了,“好。”
    王晟向舒伍支使道:“你带上东西回府吧。”
    “是。”舒伍拿过毕启成的东西,满满地抱了一怀。
    毕启成有些担心,“东西太多了,我和小舒子把东西送回家再和你去喝茶。”
    “他拿得了。”王晟开始督促,“快走吧,茶楼有讲书的,保你喜欢。”又不满地面向舒伍,“你还不退下?”
    看着舒伍低头抱着一堆东西走开了,毕启成心想小舒子在外人面前总是恭敬有礼,全然不像在自己面前那样自在,自己这少爷做得果然很好很亲近。
    坐在茶楼里,毕启成和王晟装模作样地撇茶沫子。
    “启成,你怎么买个东西还要和下人商量?太不像话了。”
    “那是我的书童,不是下人。”
    王晟感觉有些好笑:“书童也是下人,不是我说你,你得有个主子的样子。”
    “我爱怎么样就怎么样,你管得着?”
    “好,好,我是管不着。可你也不能惯着他啊!省得到时候,那个词叫什么来着,对,恃宠而骄,省得他到时候他恃宠而骄。”
    毕启成翻了个白眼:“我们那是主仆情深,你懂什么?”
    王晟听罢不再言语,撇了撇茶沫子,看向台上。讲评书的先生下场后,又换上了一个女先生和个小姑娘拉着个胡琴弹唱起来。
    “你看,那拉琴的小丫头俏不俏?”
    毕启成抬起头略略扫了一眼,“嘁,一般般。”
    “不是吧?她那是还没长开,长大一些肯定是个小美人。”
    毕启成仔仔细细地把个还扎着两个小髻的小姑娘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嘁,再看一遍还是一般般,还不如那个女先生。”
    “我看就挺俏的。不过你家的小舒子倒是比她还好看一些。”
    嘁,哪里是好看一些了,简直是好看很多很多,这王晟什么眼光?
    “不知道他穿上女装是个什么样。”王晟起了探究的念头,冲毕启成不怀好意地笑:“你什么时候让小舒子穿上女装让我瞅瞅。”
    毕启成用力地把茶杯盖扣下去:“你胡说什么呢?你怎么不让你家的人穿女装啊?竟然往我家的人身上打主意!还有,那是我的书童,小舒子是你叫的吗?”
    “别气别气。我就是开个玩笑。”
    嘁?有这么开玩笑的吗?再说了,就是穿上女装那也是本少爷我来看,轮得着你?想得美!“喂,你借我点儿钱,我还有东西没买完呢。”
    王晟一听赶紧翻兜掏钱,“那,给你,不用还了,当我赔礼道不是了。”
    毕启成毫不客气地抓过来,小舒子陪我逛了那么长时间,还拿了那么多东西回去,肯定累坏了,去买他最喜欢吃的桂花糕。
    
    第三章
    
    毕启成十二岁。
    近来,毕启成发现自己长高了不少,翘翘脚就能够得着架子上结的葡萄了。再看看小舒子,一反刚来的时候那瘦瘦小小的模样,现在好像也和自己差不多高了。
    把小舒子拉到跟前,比了一下,呀,一样高呢。这很自然嘛,跟着少爷我,吃穿上面可从没亏待,不像给三姐抱狗的小厮长得矮冬瓜似的。
    毕家的伙食就是好,把我的小舒子喂得福福气气的;毕家的水土就是养人,把我的小舒子养得水灵灵的。
    看着小舒子白嫩嫩的小脸,毕启成又恶作剧地嗷呜一口咬上去。
    “少爷!”
    果不然,小舒子猝不及防地被咬了后马上就黑了脸。“少爷,你都老大不小了,别再玩这个把戏了!”
    “可是你的脸又软又滑,又甜又香,不吃一口很可惜的。”
    舒伍气红了脸:“你打哪儿学的混话!”
    毕启成小心地躲开一些:“这可不是混话哦,不然你用舌头舔舔试试?”
    舒伍气得追了上去,毕启成又喊起来:“小舒子,我错了,你用舌头根本就舔不到。能舔到的是小狗!”
    舒伍追到了少爷,用拳头砸了几下:“乱说话!”
    小舒子打人其实一点儿也不疼,毕启成还是配合地叫了两声“疼啊,疼啊,别打了。要不你吃我一口?”
    舒伍看着一脸笑意叫疼的少爷,真是拿他没办法,一扭脸走了。
    毕启成孤零零一个人在葡萄架下吃了几粒葡萄,兴致缺缺,腆着脸去找小书童。小书童正端端正正地在书房温习。
    “小舒子,我们出去玩吧。”
    “不去。”
    “今天夫子讲了,明天还会讲的,你别看书了,出去玩吧,一会儿就回来,还能赶得上晚膳的。”
    “不去。”
    “小舒子,我想出去玩,现在就想去!你陪我去!”
    舒伍把视线从书上挪开,少爷正努力整理表情摆出一副严肃的样子,无奈地叹了口气,“好吧。”
    毕启成高兴了,把舒伍从位子上拉起来:“那小舒子你说我穿……”
    “你到底走不走!”
    “走,这就走。”
    拐过大门穿过大道再拐过一拱桥,就来到了大街上。
    毕启成是哪里有热闹就往哪里凑。前面一堆人围在一起不知道是在干什么,毕启成仗着人小灵活顺着缝隙挤,还不忘一手拉着小舒子。挤到前排后,舒伍替少爷拢了拢头发,弹了弹衣角。
    人群中央坐着一个妇人拭眼泪,篓子里的菜杂乱地摊在地上,一个醉汉正朝着妇人骂骂咧咧地。
    原来是恶霸以强欺弱,太过分了!毕启成鼓着腮帮子握着拳头。
    醉汉吧唧一脚踩坏了菜篓子,弯腰去抓那妇人。周围人都在看热闹,却没有一人上前劝阻。实在是太可恶了!毕启成攸地生出一股豪迈愤慨之气,挺着胸脯向前迈出一步:“喂!你住手!”
    行凶者醉眼朦胧地看过去,却是一个半大不小的孩子,“乳臭未干的毛孩子,滚!老子在调/教老婆。”所谓恶霸踉跄一步,“滚!多管,多管闲事!”
    啊?是人家的家务事啊。毕启成难得路见不平一次,逞强又迈出一步,“就算是老婆,也不能这样欺负吧!”
    舒伍见那醉汉要走到少爷身前了,少爷那胸脯还是挺得高高的不肯后退,急忙去拽少爷,不成想那醉汉脚步不稳扑到自己身上。
    “细,细皮嫩肉的小人儿!”那醉汉看人标致,□地摸了舒伍一把,“跟老子,跟老子走吧。”
    舒伍咣当一巴掌甩上去。
    胆大包天的狗东西,毕启成气坏了,狠狠地踢了醉汉两脚。人群里又热闹起来。
    “哟,还挺泼的。”醉汉拖住舒伍往怀里带,舒伍奋力挣扎却挣脱不开。毕启成急红了眼,按住醉汉脑袋掐脸抓耳朵扯头发,又蹦到醉汉身上口手脚并用。周围的人看不下去了也上前拉扯,终于把那醉汉分开了。
    “了不得啊!那是桥那边毕侍郎府上的小公子!”有人认了出来。
    毕启成护着舒伍,恨不得把那恶霸打倒在地生生踩死。
    那妇人见丈夫惹了祸,抹着眼泪一个劲地道歉,那醉汉酒劲还没过去顺手打了妇人一下。
    看着这乱哄哄的局面,舒伍一刻也不想呆了。“少爷,走吧。”
    毕启成有心讨个公道,见小舒子十分地不耐烦,便扎破了气似的答应回去。
    一路上舒伍皱着眉毛抿着嘴,毕启成小心翼翼地不敢说话。哎,都是我的错,让小舒子遭人欺凌,小舒子心里肯定委屈死了,都怪我……
    拐过桥穿过大道马上就要拐过大门,舒伍停下脚步,替少爷整理衣裳。毕启成愧疚地看着舒伍,眼眶眶里都湿了,心疼地摸了摸小舒子脸上的两道红印。“小舒子,对不起。”
    用过膳,毕启成捣腾了一盘葡萄给舒伍。
    舒伍看看葡萄再看看少爷,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葡萄是剥了皮的,白白绿绿的,大大小小的,真是十分,十分地恶心。少爷手上还淌着汁水,袖口上也是斑驳的印记。真真正正的是个脏货,不知道洗手,也不知道挽袖子!
    不忍扶了少爷的好意,舒伍伸出两个指头拈起一颗,滑不溜丢的,掉了。又拈起一颗,甜的。
    舒伍不知道的是,当天晚上少爷就向毕大人嚷着要学拳脚功夫。
    隔了两天看到府里冒出一位膀大腰圆的武师,舒伍不知少爷一番用意,只道少爷转了兴趣,估计忘了要逗二少爷新得的那只会说话的鹦哥了。
    
    第四章
    
    毕启成十四岁。
    毕夫人去烧香拜佛了,感谢菩萨,家里的大宝贝真是文武双全。
    毕大人摇着太师椅摸着胡子,真是虎父无犬子,家里有子初长成。
    舒伍中肯地认为少爷有了起色,字有了很大的改正,整整齐齐规规矩矩,画起山水画来略显幼稚却不失自然之趣,在学问上也不再恪酢醍懂,练起武来精气神十足。
    毕启成支着脑袋,认真地钻研琢磨,明天穿什么衣服好,才能不失本少爷风流倜傥的潇洒之姿。
    毕夫人拜佛归来,寻思着到时候给小儿子找通房丫环了,陪嫁丫鬟的那个闺女小梅就不错,打小就在儿子屋里伺候着,模样性情说得过去,还知根知底的干干净净。
    毕大人听后大手一挥,这些事你们妇道人家去操心吧。
    舒伍看太阳明亮温暖,少爷的书该拿出来晒一晒了,五岁进府,签了十年的卖身契,明年就能离开了,家里人已经不在家乡了,茫茫世界真的是无处找寻。
    毕启成要给自己画个扇面,思前想后具体画什么没下定论,一笔抹下去画坏了可就丢人了。还有,那个小梅收拾屋子搞什么鬼,一副要哭不哭要笑不笑的模样,难道是因为她拿的那件衣服上整上了墨水?又不是第一次了,应该不难洗吧,至于表情那么纠结?
    “儿啊!”毕夫人踮着三寸金莲走进屋来,“我的儿啊,到娘这儿来。小梅,你先出去。”小梅收拾出几件衣服,临走前含羞带怯地看了少爷一眼。
    小梅怎么回事,莫名其妙。毕启成搀扶着娘亲坐下。
    “长得真高,过几年还能长个儿,一定会比你大哥长得还高。”
    “长过大哥算什么本事?”
    毕夫人温和地摸着小儿子的头发:“你大哥成亲快两年了,你大嫂都有了身子了,你就没什么想法?”
    毕启成纳闷:“娘是说我该给大嫂送点儿礼物吗?”
    “你个不开窍的小糊涂。”毕夫人点了点小儿子的额头,“娘给你找个姑娘可好?”
    “找姑娘干什么?”
    “你该通点儿人事了,让小梅伺候你,好不好?”
    “啊?”毕启成看着娘脸上笑出的一朵花,似乎明白了。
    “小梅是个好姑娘,娘瞧着满意,就是身份低了些。你要是喜欢她,以后就给她个名分。”
    “娘,你是说把小梅许给我?”
    “是啊。你要是同意了,过几天就给你们张罗。”
    舒伍恰巧这时候进屋子,一个不留意手里的几本书砸到脚上。
    “笨手笨脚的。”毕夫人听到声音埋怨了几句,“儿子,就这么定了,娘先走了,你好好准备。”
    毕夫人走了,毕启成倒在床上,偏着头枕着胳膊。门口那儿小舒子正默默地捡书,阳光真好,在小舒子背上一跳一跳的。
    “小舒子,你听到娘亲说的话了吗?”
    舒伍垂眸,“听到了。”
    “那,那你觉得怎么样?”
    “挺好的。”
    好,好个屁!我都不觉得好,你倒觉得好!毕启成心烦意乱地从床上弹起来,从舒伍身边侧身走出去,把门甩得呯呯响。
    舒伍看着犹在摇摆甩动的门,有些愣愣地。在毕府过了近十年了,时间过得好快,少爷已然长大。舒伍一直记着第一次见到少爷时的情形,记着那张明媚的笑脸,仿佛看着那张脸就能忘掉被家人舍弃的伤痛。
    小梅在院里洗衣服,一双小手红红的。“少爷,你老看奴婢干什么?”
    小的时候,小梅说话还是“我、我”的,现在就知道说“奴婢”,改都改不过来。“小梅,你愿意吗?”毕启成蹲在一旁。
    小梅红着脸:“奴婢,奴婢没主意,一切都听老夫人的。少爷要能看的上,那就是奴婢的福分。”
    通房丫环,连个妾都不如,这叫什么福分!毕启成站起来,拂袖而去。
    “娘,我不喜欢小梅,府里哪个丫环我都不喜欢!外面不认识的人我更不喜欢!我还小着呢,谁都不想要!你把小梅配给别人吧!”
    看着急匆匆进来,急匆匆说话,又急匆匆地走掉的小儿子,毕夫人心想这孩子果然还小,任性而为,既然他不喜欢,那就罢了,日后再提吧。
    晚上就寝前,小梅照常收拾了床褥,就去了外间。毕起成想到小梅还在屋里,觉得有些尴尬,又想起白天朝小舒子发的那无头无脑的脾气,感到过意不去,不知道门有没有摔到小舒子身上。想来想去,毫无睡意。
    晚上月色皎洁星光暗淡,毕启成悄悄地溜到了舒伍那里。那个院里住了一排家里的佣人,舒伍伺候得宠的小少爷,待遇比较好,得了一个小间独住。
    毕启成立在门外,别别扭扭地不知道见了小舒子该怎么说。正在思量之中,听到门里哗哗的水声。
    倒茶?洗脸?洗脚?还是洗澡?
    毕启成看了看走廊那里一扇没有关严实的窗子;决定在不打扰小舒子休息的前提下,偷偷地看上一眼。
    刚把眼睛对准窗缝,毕启成的心跳就停了几下。小舒子脱得赤条条,正好看的到正面,从头到脚看的是明明白白。舒伍把一只脚跨进浴桶,毕启成就感觉心“咚”地跳了一下,看着另一脚再跨进去,心跟着又“咚”地跳了一下。待小舒子整个人坐进浴桶,毕启成觉着心都不会跳了。那裸/露在外面的白皙的脖子和胳膊,仿佛染上了玉一般的光泽。
    要是这个时候去摸上一摸,不知道会是什么感觉。如果能变成那一桶水,环拥着那具身体,不知道该有多好。即使是变成一滴水珠,从那身体上淌过,也是极好的。
    一片落叶随风轻轻地砸在后颈上,毕启成才猛然醒过来。刚刚,我在胡思乱想什么呢?大概,也许,可能是今晚月色撩人,惹人自乱吧。
    悄悄地,毕启成又溜回了屋里躺下去,然而脑海里那番光景却总是挥之不去,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不知耗了多久,才在不知不觉中入了梦乡,梦里面是前所未有的快活。
    翌日醒来,毕启成忽有所感,摸了摸身下,一滩湿迹。
    毕家小少爷,糊里糊涂间长大成人,完成了人生中的第一次。
    
    第五章
    
    毕启成十五岁。
    得知小舒子期限到约,毕启成火急火燎地想留住他,小舒子,那可是他最亲近的人,怎么能走呢。
    到了舒伍的住处,毕启成却是安静下来,闷闷地坐在舒伍身边,看他收拾行李。
    “你要走吗?”
    “是。”
    “什么时候走?”
    “明天。”
    “去哪里?”
    “不知道。”
    “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你要走?”
    “我……”实在是不想再经历一次别离,静静地走开就好。
    毕启成抓住舒伍的手,深深地看到他眼睛里去:“留下来,好吗?”
    舒伍缓慢而坚定地回道:“我要走的。”
    毕启成手上用了用力:“这儿就没有什么让你留恋的吗?比如,比如我啊!就不能让你舍不得吗?”
    少爷的目光里的火热仿佛要把人灼伤,舒伍有些心慌,匆忙低下头。
    良久无言。
    舒伍的行礼很简单,几件衣服是府里人给添置的,几本书籍是少爷翻旧了不要的,一个小荷包装的是存下的工钱,还有一个木质的盒子。
    毕启成另一只手放到盒子上。
    “别看!”舒伍挣脱了钳制,两只手护上去。
    看小舒子那么紧张,毕启成反而是非要看看不可。到底是练过的,手劲很大,舒伍徒劳地看着少爷把盒子打开。
    盒子里没有什么稀罕东西,却似曾相识。毕启成一件件地拿出来,泥人,剪纸,不倒翁,陀螺,草扎的蚱蜢,九连环,几只羊毫笔……还有一个精致的玉兔扇坠儿。
    “那个扇坠,预备明天送给少爷的。”
    “那剩下的呢?”
    “都是少爷赏的。”
    “你都留着?”
    “嗯。”
    那个蚱蜢,是少爷送的第一份礼物,也是舒伍生来的第一件礼物。蚱蜢不是什么好东西,小舒伍知道那个东西会吃庄稼,蚱蜢蝗虫多的时候,会摧毁收成,颗粒无收,跟大河决堤一样可怕。可是少爷拿草扎的玩意当宝贝,特意拿它逗他开心,他把它收下后,少爷笑得又那么开怀。再看看蚱蜢,青翠欲滴的颜色,看着也可爱起来,然后,一直到它发黄了也没有舍得扔。
    那个小小的描着白胡子的不倒翁,是少爷送的第二件礼物。不就是一推就倒再起来的东西嘛。舒伍小的时候虽然没有这样一件玩具,可是见到别的小孩子玩过,没什么趣味,不过如此。可少爷不这样认为,少爷觉着稀奇,从三小姐那里抢。抢来后,少爷就躲在假山后面用手指头把不倒翁捅来捅去,不知疲倦,好像有着无限的乐趣,真的有那么好玩吗?看到他看得认真,少爷就示意一起玩。不倒翁倒下去,摸着胡子咧着嘴又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真的挺有意思的,然后他就抬了抬嘴。少爷看他玩得高兴,就丝毫不犹豫地送给了他。几年后,那位和蔼可亲的老伯伯的画像退了颜色,他就找了画笔又描了一遍。
    “原来几年来我送你这么多东西了。那一个扇坠儿抵得了吗?”
    舒伍看着少爷,不知道少爷怎么会这样发问。自然是抵不了的,虽说那个玉兔扇坠花了大半的积蓄,可终究是块冷冰冰的东西,哪里抵得上少爷送的那些小礼物带来的慰藉。不光那些玩的,有好吃的也会留着分一份。少爷待他一个书童的情谊真的很好,从来没有把他当下人。日子久了,还可以毫无顾忌地在少爷面前说话,几乎忘了那是小主子,就好像一个总是带来烦恼和快乐的朋友。
    “是不是抵不上?嗯?”毕启成捉住小舒子的两只手,轻声地说:“抵不上就留下来还吧。留下来,和我作伴儿。”
    “我是一定要走的。”
    “为什么?你要去找你的家人吗?我让我爹派人去找。”
    “那时家境不好,我才被送到府来。后来灾荒,他们就离开了家乡。恐怕找不到了。”舒伍眼眶发红,随着年龄的增长,能谅解父母,可被抛弃,心里还是痛。
    毕启成怜惜地抚上小舒子的脸:“那你还坚持要走?”
    “少爷,我不想做一辈子的奴才。”
    “哪怕是你出去后风餐露宿,哪怕是没有家住也没有人疼?”
    “是。”
    毕启成急了:“那么苦的日子,你怎么能过下去?”
    “总能过下去的。熬上几年,我就参加科考,也许会是条生路。”
    “科考,科考……”毕启成喃喃自语,突地眼睛一亮,“小舒子,你别走了!我也参加科考,我们一起考啊。我去告诉爹爹,说还是让你当我的陪读,不过不用签什么卖身契了。你是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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