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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鸣西风-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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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处清河县。这样一来,时间耽误不少,加之沿途查探,原定的晚上在清江县安歇的计划也就自然无法实施。
这一路人烟稀少,一行人虽说是马不停蹄,却依旧直到戌时才在路边找到一家小客栈。
客栈外三只红灯高悬,随风摇摆。侍卫上前叫门,立刻便听里面一声应答:“来了。”接着门便吱呀一声打开,满面堆笑的店家探出头来:“客官可是要住店?”
薛正走上前去:“安排二十间上房,把马拉去好好喂喂,快上些吃食。”
那店家急忙答应着:“小的这就去,各位客官请进。”
苏凌瞟了店家一眼,跟着宇文熠进了店门。大堂内摆着十几张桌子,众人早已又累又饿疲惫不堪,一进店便坐在了桌旁的椅子上。小二端上茶来,苏凌似乎渴慌了,几步走过去接过茶壶倒上满杯便想喝,忽又嗅嗅:“什么味道呢?你这茶莫非是早上泡的?”
那店家一愣:“客官哪里话,这可是刚刚泡好的茶,客官不信尝尝。”
“不对,分明有股放久了的馊味。我说店家,现在天气这么热,早上泡的茶早该馊了,要不就是你这茶叶是泡了水的,这种劣质茶叶可叫人怎么喝,你道我们不给钱的么?”
店家也放在笔尖一闻:“客官,没有什么怪味啊,你该不是弄错了吧?”
苏凌一脸认真地看他一眼:“老板,我们跑了这许久,和了馊茶可是会闹肚子的,你若不相信这茶有问题,可其他人来闻闻。”说着转向薛正:“老薛,你来试试看。”接着这一转脸之机,丢给薛正一个眼色。
薛正虽已渴得厉害,但他身为侍卫长,本就极为警觉,见苏凌神情有异,当下不动声色地答应了一声,走过来端起茶杯闻了闻:“店家,你这茶是馊了,想来你这小店也拿不出什么好茶,还是倒些白开水吧,越快越好。”白开水清冽无味,蒙汗药之类的东西容易被发觉,难做手脚,相对而言要安全得多。
店家悻悻转身,不一会便端上了白开水,薛正悄悄查验后,这才端给宇文熠。
喝完水,苏凌让店家带自己前去小解,店家应了一声,带着苏凌来到后院。
四周静悄悄的,除了大堂里侍卫们的说笑声以外,便只剩下两人的脚步在寂静的院内发出空旷的声响。
店家举起蜡烛走近苏凌:“客官,您小心道。”
苏凌借着被夜风吹得不住摇摆的灯光环顾四周,但见小院内的树木漏下昏暗的月色,影影绰绰,和着烛光一起摇摆:“店家,今晚我们就住这个院里么?”
“不错,客官,我这小店开了十多年了,这南来北往的客人可多了去了,没人没人不说好的,您就放心的住吧,保证您是宾至如归。”
苏凌笑嘻嘻道:“这个我知道,我们今天也是一路打听过来的,说你们这里的贵妃鸡也是一绝啊。”
店家略一愣,慌忙点头:“是啊,小店的贵妃鸡酥滑爽口,没想到客官您也知道了,待会就尝尝吧。”
苏凌回到堂中,厨房已经开始上菜,众侍卫围坐在四张矮桌边,宇文熠、元珏、薛正靠窗坐着。见他过来,宇文熠拍拍自己旁边,让他坐下。苏凌对着几人眨眼,那几人皆心领神会地点头。
“王刚,过来。”薛正点手叫过一名虎卫:“我白天跟你说的,叫家里赶紧把后院的那个水坑埋了,免得有人不小心掉下去,你把信捎回去没?”
“捎回去了,老爷管事的放心好了。”
这时酒菜已上得差不多,店家远远站在柜台前,只见这一行人似乎已经饿得不行,一个个大吃大嚼。
店家的脸上渐渐浮起一丝微笑:“一、二、三,倒也!”
随着这声“倒也”,只听一阵乒乒乓乓的声响,刚刚还在店中喝酒喧哗的人,便歪歪斜斜到了一地。
“出来吧!”
数十名黑衣人从两道门外涌入,手中钢刀闪亮。
“老大,行了么?”
店家走过去,轻蔑地看着伏在桌上的宇文熠:“我道当今太子会是何等厉害的角色,没想到竟这么无用,枉费我辛苦布置一番。似你这种人,确实不配做我大燕的储君。”说着从身边人是、手里接过一柄形态怪异的弯刀:“既然你不配做大燕的太子,就去做阎王爷的太子吧!”
原本佝偻肥胖的店家此时忽然挺直了胸膛,目光如电地向宇文熠走来,每走一步,脚便如同被钉子钉在地板上一般,异常沉稳。
刀光闪闪,冷冽如霜,店家手起刀落,眼见宇文熠就要血溅当场,忽觉胸口一凉,整个人再也无法前进半分。
店家缓缓低下头,只见一柄宝剑穿透梁王自己的胸膛,鲜血一点点渗出。
“谁说我不配做大燕的储君来着,若我不配,店家可否告诉本太子,谁,才配?”宇文熠讥诮而冰冷的眼光划过店家的脸庞。店家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刚刚还毫无反抗之力昏睡不醒,明明就是在等死的人,此刻却手持宝剑穿透了自己的胸膛,死的人竟然是自己!
“你……你是如何知道我们是杀手的?”
宇文熠说罢头向苏凌一偏 “我不知道,是他知道了。”
苏凌抬眼淡淡道:“我从来没听说过贵店有什么贵妃鸡。”

五十七
 
说话间,薛正已经带领侍卫们向众黑衣人扑去。
宇文熠的侍卫固然个个都是千里挑一的好手,那群黑衣人却个个训练有素,且人数倍于宇文熠的侍卫,但此时店家一死,群龙无首,顿时大乱。侍卫们乘机而上,刹那间,大堂内一片刀光剑影、血雨腥风。
宇文熠把苏凌拉到自己面前坐下:“凌是如何知道这些人不怀好意的?”
苏凌道:“苏凌只是觉得他们开门开得太快了,不象是听到敲门声再过来的,倒象是一直躲在门后偷看,等着敲门一般。而且我也从未见过不问客人具体点些什么菜的店家。”
宇文熠哈哈一笑:“还是凌仔细,还有么?”
“若只是这两点我也还 不能判断,所以我借故去了后院。”
“后院如何?”
“后院漆黑一片,客房那边半点声音也无。试想现在还不算太晚,住店的人怎会都睡了,而且连了打呼噜的都没有?”
“不错,这确实是个大漏洞。但那贵妃鸡是怎么回事?”
“于是我故意说他们这里的贵妃鸡很有名,那店家居然也就顺着来了。”
宇文熠点点头“聪明反被聪明误。”
正说话间,一名黑衣人胸前狂喷着鲜血向宇文熠直扑过来。宇文熠不慌不忙,看似随意地一伸手,拳头正击中黑衣人的面颊,那黑衣人一声惨叫整个人顿时飞了出去,重重摔在地上,不动了。
宇文熠收手,将拳头放在唇边吹了口气,冷笑一声:“一群鼠辈,也敢在本太子面前逞强!”
话音刚落,又两名黑衣人拼命摆脱了侍卫,从左右两边同时袭来。
宇文熠拖过横放在案上的宝剑,霍地起身,剑光闪处,爆出两蓬血雾,紧接着便听“咚咚”两声,两具尸体呈八字形倒下。
宇文熠一声长笑,撩袍坐下:“凌看本太子手段如何。”
苏凌淡淡道:“殿下号称大燕第一勇士,自然是勇力无双。”
宇文熠笑嘻嘻地拉起苏凌的手在掌中摩挲:“本太子勇力无双,凌机智过人,莫非我们就是所谓的天生一对?”
大敌当前,宇文熠犹自做出这般轻浮浪荡的模样,虽说看似有大将风度,却也未免过分托大。
周围都是人,虽不会有谁有闲心看宇文熠调情,苏凌却依旧觉得十分不舒服,用力往后拖了拖,想要抽出自己的手。
宇文熠感受到他的挣脱之意,非但不放手,反而加大了力度把他往自己的怀里拖。
“凌你跑不掉的,就别白费力气了。”
苏凌挣脱不过,被他拦腰搂住,不禁又气又急,满脸通红。宇文熠见他如此模样,全无方才的气定神闲,不觉有趣,放声大笑。
耳旁全是兵器交接的声响,不时夹着着怒吼和惨叫,两班人马你来我往,激战正酣。几个回合下来,侍卫们已经明显占据了上风。
此时,躺在宇文熠身旁,本已该死去了店家忽然动了动,从血泊中猛然强撑了起来,举起手中的刀,对准宇文熠的后背疾刺而下。
宇文熠此时正搂着苏凌柔韧坚实的腰,满心舒畅。
苏凌抬头,猛地看见浑身浴血的店家正举刀来。出声示警已经来不及,苏凌猛地扑向宇文熠,宇文熠正费力把苏凌往自己身上拉,没想到他会忽然扑上来,立时便被扑倒。
只在电光火石间,店家的刀锋贴着苏凌的脊背划过,在后背是滑下一道长长的口子,鲜血立时便涌了出来,苏凌就地一滚让开去,宇文熠片刻错愕之后,挺身站起。
那店家见一击未中,立刻调整重心撞向宇文熠。 宇文熠手无寸铁,急切间双掌一合,生生夹住迎面而来的刀锋。那店家此时已是回光返照,力大无穷,宇文熠几次发力想要夺下他手中的刀,竟然都没有成功。两人几番角力,未分胜负,却是那刀先承受不住,“咔嚓”一声从中断开。宇文熠借这一顿之机,闪电般握住店家手中的刀柄,想将他手中的半截钢刀夺下。不料那店家此时已是不顾一切,竟然丢下刀柄,露出森森白牙,咬住了宇文熠的脖子。
宇文熠但觉颈部剧痛,直觉得那店家正在吸食着自己的鲜血,心中万分惊骇,本能地揪住店家的头发想要将他扯下来,却只被咬得更紧。侍卫们都忙着打斗,无暇顾及,宇文熠只觉得半边身子开始发麻,压在心中的暴戾之气顿时涌上头来。
宇文熠一声大喝,猛地抱起店家抵在墙柱上,挥动了从店家手中夺过的半截钢刀。
眼前又是一阵阵血幕,也不知到底是从店家身上的血飞溅而出,还是眼底已被疯狂烧红。一切都被血幕掩盖,宇文熠只知道一次又一次地挥刀。
店家的尸身几乎被剁成了肉酱,宇文熠犹自怪叫着向他猛砍。赤红的双目,满身的鲜血,状如浴血修罗。
那群黑衣人见他如此模样,个个肝胆俱裂,被惊得再无心恋战,纷纷多路而逃。薛正与侍卫的乘胜追击,黑衣人死伤惨重。
元珏带着几名侍卫好不容易才从背后抱住宇文熠:“殿下,这个人已经死了。”
宇文熠却不管不顾,犹自挣扎不已,侍卫们几乎是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也无法将他制住:“殿下,你这是怎么了?”元珏此时也看出不对,一掌砍在宇文熠的脖子上,宇文熠眼前一黑,昏死过去。

五十八

元珏暗觉蹊跷,却不动声色。指挥侍卫们将宇文熠抬到马车上,审视那几名侍卫一番,发现都是多年跟随宇文熠的老人,这才缓和了颜色:“此事事关重大,任何人不得对外人提起,即使薛队长问起,也只能说是殿下神勇,以这种方式震慑敌胆。如若谁泄露了丝毫不该泄露的,我定取他性命。”薛正是宇文纵横派到宇文熠身边的虎卫,元珏不得不防。
这些侍卫见他神色严厉、语气狠绝,都是一阵凛然,急忙应下。
元珏这才叫人打来凉水,亲自钻进车里,给宇文熠擦去脸上和头发上的血迹,再换上了一套干净衣服。
还没处理完,薛正便带着侍卫们回来,站在马车外施礼道“殿下,臣等回来了。”
元珏挑开车帘跳下车来:“薛队长,殿下想累了,现在正在休息,不许任何人打扰。”
薛正心中虽有些疑惑,但元珏既然说是宇文熠的意思,他自然不好多说,施礼告退。
苏凌此时也挣扎着走出客栈,元珏本不想理睬于他,却又担心宇文熠醒来后问起,自己不好交代,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命侍卫给他处理好伤口,安排在了自己坐的马车上,自己则陪在宇文熠身边。
宇文熠很快便醒了过来,听完元珏的诉说后点点头:“我大概是狂症犯了,此事万万不可泄露,薛正那里你处理得很对。”
元珏听他夸赞,大是高兴。
“殿下,你觉得这些刺客是谁派来的?”
宇文熠眸子沉了沉:“但凡做事,必有所图。既然想要杀我,自然是我死了能得到好处的人。”
元珏压低嗓子:“殿下的意思是……”
“能得好处的人多,敌国、乱党都有可能。”
“乱党?元珏不明白。”
“若我不死,他们便是乱党,若我死了,没准我就成了乱党了。”宇文熠神色森然:“叫薛正过来。”
薛正很快便摧马来到车前,宇文熠命元珏撩开车帘:“可有活口?”
薛正下马抱拳:“臣无能,未能抓住活口。这些刺客彪悍,本眼看便要抓住两人,不料他们竟然挥刀自刎了。”
宇文熠皱眉:“那你可看出什么端倪?”
“这些刺客训练有素,显然不会作乱的暴民。”说着从从身旁侍卫手中接过一把刀呈到宇文熠面前:“殿下请看,这把刀刀身狭窄弯曲,极有特点,据臣所知,天下只有永州天煞门使用这样的兵器。而且,臣也在刺客的尸体上发现了天煞门的刺青。”
永州是宇文熠的大哥宇文曜的封地,如果这些刺客来自永州,那么宇文曜便有着巨大的嫌疑。
半眯了眼睛望向薛正,却见他面无表情,连脸上的眉毛也未有半丝的牵动。
宇文熠抬起眼,似在远望,却什么也未看在眼里:“薛正,你是说,这些人可能与永王有关?”
薛正躬身施礼:“臣不敢妄断,臣只是说出自己的所知。”
宇文熠轻笑一声:“薛正果然行事严谨,不愧是父皇身边的虎卫,也不愧是本太子的侍卫队长。”
“臣谢殿下谬赞,臣愧不敢当。”薛正恭恭敬敬地施礼谦让。
宇文熠心里有些堵,别人的侍卫队长都是亲信中的亲信,而自己的侍卫队长却是父皇派来的,究竟是为了保护自己,还是为了监视自己,或者两者兼而有之,自己一时还弄不明白。
“好了,你下去吧”
薛正施礼告退,宇文熠低声吩咐身边的人:“把苏凌叫来。”
不一会,苏凌便被搀到宇文熠的车上,宇文熠示意元珏退下,这才伸手解开苏凌的衣衫:“就这么处理下怎么行,再留疤还能看么?”说着从座位旁的锦囊里取出一支瓶子,拉着苏凌趴在自己大腿上,从瓶子挖出一团膏脂在苏凌的伤口上,得意道:“好在我还带了点玉肌膏。”
苏凌一动不动,任他涂抹。宇文熠却边涂边说起薛正的发现。
“这事你是怎么认为的?”
此时药已上好,苏凌起身来过衣服遮住身体:“即使是永州的门派,也不一定就是你大哥的人。”
“我也是这么看的。”
“不过,即使不是你大哥的人,你也可以把他们当做你大哥的人。”
“嗯,接着说。”宇文熠虽觉这话奇怪,却也知道苏凌定有自己的道理。
苏凌系好衣带,整理了一下乱发:“殿下不妨将这些证据呈给你爹,就算你什么都不说,他也定然逃不掉干系。”
宇文熠心中高兴,嘴上却说:“这样岂不是害了我大哥了么?”
苏凌也不管他装模作样,继续道:“既然你大哥现在是你最大的竞争对手,你何不趁机把他拉进这是非中来,让他有口难辨?可况他并不是没有嫌疑。”
宇文熠笑眯眯地盯着苏凌看了半晌,这才开口道:“看不出凌也不是好人,你看你出的都是些什么坏了良心的主意?”
苏凌正色道:“殿下既然问凌,凌自然怎么想便怎么说,至于殿下怎么想,凌就没有办法揣摩了。”
“你没办法揣摩?我看你是把本太子给揣摩了个透。只是我不明白,你凭什么这般帮着我。凌可否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苏凌幽幽一叹,转头怔怔望向窗外:“殿下是苏凌君臣的依靠,若是殿下出了事,肖知渐殿下和我不知要受到何等欺凌,所以殿下只管放心,苏凌是全心全意帮着殿下,绝无其他的想法。”
宇文熠似笑非笑地盯着苏凌,似要看进他的心底,片刻之后“扑哧”一笑:“这话说得坦诚,我相信。”

五十九

私访已经多日,灾情摸得也差不多了,现在既然出了这样大的事情,宇文熠当即决定返京。
车轮滚滚,蹄声飒踏,在官道上扬起大片的尘土。
宇文熠拉起苏凌的手:“凌今日救了熠,可叫我怎么报答?”
苏凌垂头道:“苏凌不敢要殿下报答,只求殿下日后多关照肖知渐殿下,我便感激不尽了。”
这次苏凌救了自己,虽然他说是为了求他庇护,宇文熠却总觉得,苏凌对自己似乎有了些情意,每每想到此处,皆不觉心动。此刻听他这样一说,本想调情的宇文熠兴趣立刻索然。
两人默然相对,但见车窗外远山起伏,逶迤而去。开始泛黄的柳树将长长的枝条抽打在车篷上,发出细密的声响。几片落叶从车窗中飘入,翻卷着落在苏凌指尖。苏凌刚要拈起,却见宇文熠低下头嗅了一下:“真香。”
苏凌听得此话,依旧不动。宇文熠凑过来捧起苏凌的双手,将那修长的手指放在唇边细细亲吻。
 “凌智勇双全,宇文熠若能得凌全力相助,何……定然是如虎添翼。你可愿做我的谋士,我自然会给你高官厚禄,荣华富贵。”他本想说“何愁天下不定”,忽想起苏凌的身份,急忙转了过来。他的身边原本也不乏出谋划策的人,但这些人不独是自己的谋士,还是大燕的臣子,各人都得为自己留条退路,顾及到方方面面的利益。而苏凌则不同,他没有这些顾虑,出主意时可完全从自己的利益出发。
苏凌闻言心中一动,若自己成为宇文熠的谋士,便能对大燕的国家大事有更多的了解,也能够影响宇文熠,对大夏自然有百利。正想顺着这话答应下来,转念一想,自己现在虽然倍受凌辱,却毕竟是身不由己,但自己若做了他的谋士,在他人看来岂不就是叛国么?日后自己纵然浑身是嘴,只怕也说不清楚,一时之间,颇觉难以抉择。
宇文熠看他低头不语,却错会了他的意思:“虽然本太子希望得到凌的辅佐,但也不妨跟你明说,宇文熠爱你的才,也爱你的人,你若是以此为条件想要离开我的话,劝你趁早不要开口。你是本太子的人,这是大前提。”
既然他已经这样说了,苏凌无奈地闭了闭眼睛,轻轻出了口气:“殿下日后有什么要苏凌效劳的,苏凌无不从命。做官的事还是罢了吧,苏凌残疾丑陋,又是个低三下四的男宠,身处公门,难免遭人耻笑。”
竟然如此不识好歹!宇文熠的怒火顿时冲了上来,正想教训他一顿,让他懂点规矩,却又见他衣领中隐隐露出的绷带,不由心一软,怒火顿时化为乌有,只是拉长声调恨声道:“随——你——的——便——。”
两人各怀心思,均不再说话。
宇文熠心中不快,不一会便钻出车去,自骑一马。
一行人快马加鞭,仅仅两日便回到了闳都。

宇文熠在第二天的朝会上,当着文武百官向宇文纵横呈上了行刺自己的刺客所用的钢刀,再令薛正上殿说明了永州天煞门的情况。
谋刺太子是诛九族的大罪,宇文曜脸色一阵黑一阵白,冷汗直流,几次想要开口,去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觉得如坐针毡。其他人也大气不敢出,朝堂上静得出奇。
趁着众人发愣的机会,宇文熠奏报了灾情,言辞间不无夸大,并一再强调,商人和少数官员的恶意囤积,是令灾情恶化的重要因素。
“父皇,天下大旱,民不聊生,我朝廷官员不思报效国家、安抚黎民,反而借机囤积粮食,妄图敛财,这些人不是我大燕的官员,是蛀虫!”说道激愤处,宇文熠猛地跪倒:“父皇,是可忍孰不可忍,孩儿愿请父皇三尺之剑;为国诛除这些蛀虫!”宇文熠虽说勇武,政事上却一向低调,今日一反常态,必有原因。
事关切身利益,满朝文武虽不敢在这个时候跳出来反对,却都伸长了脖子,想看看宇文纵横的态度。
宇文纵横居高临下,嘴角带起一个大有深意的微笑:“难得太子一腔报国之心,这事你就放手处理吧!还有,着刑部全力追查太子遇刺一事,不得有误。”
宇文熠本还准备了一套说辞,想要在宇文纵横不许时力争,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容易便答应了,反倒不知该如何是好。呆了片刻,这才叩头谢恩。

苏凌回到东宫不久,便接到刘嫂传来的消息,她在城东买下了一处宅子,与肖知渐搬了过去,也请了管家和十来个护院,现在已经安定了下来,请苏凌不要挂念。
第二天天刚微明,苏凌便独自一人出了东宫,问了好几个人,才找到肖知渐的新住处。院子不是很大,从外面看也似有好几重院落,竹树的枝叶从墙头探出来。大门半掩着,两名隐隐可以看见站着的护院。苏凌又围着院墙转了一圈,确定确实比较安全,这才放了心,呆呆站在门外不远处悄悄张望。
“干什么的?这是私人宅邸,你老站在那里偷看做什么?”门内的护院看行动怪异,半晌不走,走出门来出声询问。
“我是来找人的,不知这里有没有一个叫张老六的人?”苏凌赶紧低下头,陪着笑。
“你找错了,这里没有什么张老六。”
“谢谢爷,谢谢爷。”苏凌一边走一边点头哈腰。
护院转身进了院子,苏凌这才转过头来,又望了那院子一眼,这才恋恋不舍地离去。
转过一条街,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转身看时,却是刘嫂气喘吁吁地赶来。
“苏将军,听护院说一个脸上有刀伤的人在外面张望,奴家便猜是你,果然没错。”刘嫂喘着粗气:“怎么到了门口又走了?也不进去坐坐。”
苏凌强笑道:“宇文熠可有派人过来?”
“东宫里来了几名侍卫轮流当值,都带着令牌,这些日子没人敢来骚扰。”
“那就好,那就好。”
“苏将军还是进去坐坐吧。”
 “还是不去了。”苏凌说着垂下眼,神情中是掩饰不住的落寞。
刘嫂不觉辛酸,这些年苏凌对肖知渐可谓是全心全意,爱护有嘉,原本这君臣二人同陷异邦,正该相互扶持才是,此刻却连面也无法相见,怎不令人叹息。
苏凌一阵黯然,向刘嫂一揖到地:“苏凌已无颜再见殿下,以后殿下的一切还请刘嫂多多费心了。若有什么事需要苏凌的,凌当义不容辞。”说罢转身离去,任刘嫂如何呼喊,也再未停留。
大街上人声鼎沸,来来往往的车马和人流将闳都塞得满满实实,到处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
苏凌浑浑噩噩地走着,好几次差点撞上迎面而来的车马,都被险险避过,换来一顿骂骂咧咧,他却全然没有知觉。
“客官请进,可有预约?”一张满是笑容的脸忽然出现在眼前,苏凌停下一看,自己不知不觉间竟然已经来到摘星楼前。
“没有预约,顶层可还有坐?”
“客官好运气,今日顶层没有人,若是往日,没有预约是万万坐不了顶层的。”听说是要价格不菲的顶层,伙计越发殷勤,一路哈着腰将他带上了顶层。
苏凌选了靠南的窗边坐下,点来酒菜自斟自酌。
楼外依旧是富庶的闳都,闳都之外是坦阔的旷野,远山给旷野画上了边际,把大地和天空共收于一条墨绿色的线条之中。
苏凌用尽了目力想要望向南方,那里有自己刻骨铭心的故国和梦萦魂牵的亲人。目光穿越了城市原野,却被粘连在一起的天地所阻隔,自己则似被这天地构筑的囚牢锁住一般。
天际一行南飞的大雁,齐齐煽动羽翼,迎风而行,抛下几声单调的鸣叫。
又是一年秋至,算来已是自己在大燕度过的第十个秋天了。这十年自己不仅受尽非人折磨,更是备受凌辱,若不是靠着这份眷恋和责任,无论如何也支持不下来。但如今,故国依旧可念而不可见,怎不叫人肝肠寸断。
苏凌端起酒壶,一饮而尽。
酒是陈年的桂花酒,香气浓冽,劲头也足。酒入愁肠,不过片刻苏凌便有了些许醉意,不觉拿起银筷击节而歌:“登高远望望故乡,故乡不见人断肠。归雁成行泪成双,犹见落月空照梁。”歌罢悲从中来,不觉泪流满面。
外面传来鼓章之声,紧接着帘笼一挑,“苏兄登楼而歌,叫人痛断肝肠,看来兄台果然是性情中人。”苏凌还未转头,便听出这是洛秋的声音。

六十

今天洛秋神色自若,也未穿他那身奇怪的紫袍,整个人看上去清爽俊秀,毫无半分不妥。金冠束发,金冠正中镶嵌着一颗猫儿眼,对上映入窗内的日光,流光溢彩。身上是杏黄色的衫子,滚着绣着暗金色的牡丹和凤凰,滚着同色边子。脚下蹬着一双及膝描金长靴。这身装扮华丽异常,让原本有些文弱的洛秋平添不少富贵气。
苏凌乍见洛秋,不禁有些诧异。
洛秋不待他相邀,边在对面坐下,立刻有彩妆侍女捧上杯筷。
“原来是顺侯,幸会。”苏凌礼貌地欠了欠身,命侍女给洛秋将酒斟满,洛秋也不客气,笑嘻嘻地看着苏凌。
“刚才我从宫中出来,见苏兄失魂落魄,一路跟来,不料竟听到这等肺腑新声,实在是洛秋的荣幸。说来心酸,洛秋虽与苏兄同为天涯飘萍,苏兄却比洛秋幸运得多,令人好不羡慕。”
此人竟毫不掩饰跟踪自己的事实,苏凌暗自责备自己太过托大之余,也顿生警惕。
“侯爷此言令人费解,却不知苏凌哪里让人羡慕了。”
洛秋一笑,眼神迷离:“等高远望,是为望故园山水;落月满梁,是为照故人颜色。比起洛秋无国可投、无家可归、无人可念来说,苏兄至少还有故园可望,还有故人可念,岂不是比我要幸运得多了么?”
苏凌默然,乌桓已于五年前为大燕所灭,洛秋所说的却是事实。
洛秋左手支住下颌,右手端起酒杯,却不饮,只是不断旋着圈,让杯心荡起琥珀色的涟漪。
“苏兄可知乌桓?”
苏凌点头“乌桓为北方冰雪之国,四十年前便成为大燕的附属国,五年前被灭。”
“那苏兄又可知,为何乌桓会被灭?”
苏凌略怔,国家别灭自然是因为土地财物遭人觊觎,但听洛秋的口气,似乎还并非如此。
“苏兄可记得我曾经跟说过,宇文家的人都是疯子?”洛秋告诉苏凌宇文家的人都是疯子时,自己也疯狂诡异,苏凌本不相信,但想起宇文纵横的疯狂,宇文熠杀店家时的残忍,又令苏凌不得不信。
“宇文家代代相承的狂症虽然说绝对无法治愈,但却是可以压制缓解的,只是这些药物都无比珍贵,千金难寻,其中有一件非常最重要的东西便是雪蟾。这雪蟾原本大燕境内的大雪山也可寻到,不料八年前,大雪山在地震中崩塌,从此之后宇文纵横便再无雪蟾可用。为了缓解压制病情,宇文纵横派人八方寻找。乌桓王都后的寒锋山上有雪蛤出没,多年来我们便用它来治疗血热心悸,也用来控制狂症。我们国王陛下知道此事后,立刻搜集了数只雪蛤,连同善于以雪蛤治病的我一起献给了宇文纵横,其后每年都费尽千辛万苦捉得几只,作为贡品奉上。”洛秋语声平和,娓娓道来,似乎在讲一个与自己不相干的故事。
“我本是乌桓国宰相洛不凡的小儿子,自幼不爱习文练武,却对医术万分痴迷。被献给宇文纵横,也是尽心尽力为他医治。谁知……谁知那宇文纵横禽兽不如,就在我开始为他治疗的第三天,他,他……”说道这里,洛秋原本平静的声音有了波动,如同一颗石子落入湖面,击破了满池春水。
洛秋按住自己的胸口,极力想让自己平静。
“侯爷的苦处苏凌明白,侯爷就不要说了。”宇文纵横是什么人,苏凌最是明白,因此他也明白接下来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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