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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问归路-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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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入青儿手中。」
  朔王一听,实在大喜。
  自从他知道沪亲王与冯冀暗中有所联系,他就知道事情的成败关键全在冯唯青一人身上,一开始他以为冯唯青接近他是因为其父冯冀的吩咐,後来才知道冯唯青对他的爱慕早就超过亲情的箝制,只要给他一点甜头吃,冯唯青就会心甘情愿替他办事,甚至自毁伦常。
  冯冀性格谨慎,对外多有保留,唯对其子极尽宠爱,毫无设防。
  在冯唯青举发其父谋逆罪状时,朔王就确信了这一点,并确信自己多年来的判断并没有错。
  虽然当日沪亲王侥幸逃脱,但只要冯唯青与他同一阵线,他不愁沪亲王能逍遥多久。
  现在一切都验证了他所想的!
  朔王大笑三声,看向冯唯青,一手勾起那足以构成诱惑的脸蛋。
  面若春花,皓齿明眸,的确使人有掷果盈车之能,可惜他的心里,却始终是一抹刚健的身影,须眉之间毫无矫饰的呆板忠诚。
  就在朔王打算说出实情,狠狠挫败冯唯青的笑脸,告诉他这些日子以来的疼爱全是作假,尔如今不过是枚弃卒,骤听冯唯青道:「除了沪亲王,青儿还为朔王了却了另一桩心事。」
  本欲脱口而出的恶毒言词,在朔王喉间停下。
  「心事?」
  而後,在红烛摇曳的光影里,朔王看着冯唯青一张一合的唇,说出了他一再防范的麻烦事,还是发生。


☆、(9鲜币)九、昨夜寒蛩不住鸣,惊梦千里已三更(4)

  夜色愈深,已是晓月残星。
  尚熙在离宫後选了个路边安静的小摊继续喝酒,醉了七分,迷蒙间,瞥见有人朝他走来。
  「尚大人,有人差小的传话,说是要与您见面叙旧。」
  来人身穿的侍卫服尚熙看得熟悉,不过是个守城巡逻的兵士,尚熙当下并无怀疑,淡然问:「是谁?」
  「这小的也不清楚,他只让小的向您说是个摇扇子的,说这样您就知道了。」
  「……」
  摇扇子的还能有谁?
  深夜相约,大概又是为了业王挂心的通商大事吧。
  尚熙一时无言,将杯中之物饮尽,沈吟片刻,也不知道是否是在思考,最後方循着兵士所报讯的地点前去。
  远处,灯笼高挂,照亮一扇窄门。
  尚熙走在无人的巷弄里,衬着月色,身影看来带了惆怅,他脑里想的全是朔王的一切,想他高贵的王,现今是否在榻上跟人共眠?
  说也奇怪,先前也知朔王不只专宠於他,却从未如此揪心,其中因由,大抵是与朔王眸中似有似无的深情有关。
  若被朔王软语相慰,纵是语出调戏,床技极无忌惮,一感受到那专横的占有,多少征战沙场的寂寞就此被填补,然而不过数里之遥,一在宫中,一在宫墙之外,许多衷情,便似被这砖墙完全阻截,毫无感受。
  如今再多思念都已枉然,这局面本是自己一手促成,奈何偏是没有办法抑制思绪游走,最後他只能自我安慰,朔王的人,他是碰不着了,那麽想像朔王的脸,想念朔王的好,这样总是可以的吧。
  思此,顿住脚步,拱身往王宫之处深深作揖:「臣……恭贺朔王……生辰快乐……」
  语中朦胧惆怅。
  诸多无法亲自相诉的思念,便就这样交由闪烁的星子去乘载,然後负的重了,化做流星,闪过一瞬光华,盼望朔王能恰巧窥见。
  尚熙随後即抵赴约之处,见屋内灯光还亮,想桐亮必在房内,推开了门,却根本没有谁的踪迹,他在屋内喊了几声,还是没有任何回音,正感到纳闷,脑袋像是酒醉後劲上来越发昏沈。
  看来真是喝多了……
  他这一生从未如此放纵饮过酒,尤其是征战在外,一刻不敢放松,在宫中亦要随时任凭朔王差遣,唯恐饮酒误事,俗语有云:一醉解千愁,如今他脑中昏沈,但朔王的影像却益发清晰,相思忒浓,竟是难以自持!
  一醉解千愁?莫非其中不解情愁吗……
  见桌上备有茶水,尚熙为了醒酒狂灌了半壶,只是冷去的茶水喝了不少还是不见效果,他最後感觉疲惫至极,身上止不住得发烫,於是便顺着一旁的床褥倒下。
  看来仿似熟睡。
  桐亮一进屋来见到的就是这副景象。
  尚熙衣衫微敞,大咧咧躺在床上,虽然双眼紧闭,却从喉中不时逸出几声低吟。
  他警觉心高,闻到屋内有股不寻常的异香,眼神在屋中搜寻,看见早就燃尽的香粉尚且冒着白烟,他自主将香坛掩上,上前端看尚熙到底如何。
  方才一出宫,他就接到有人来传说是尚熙相约的讯息,尚熙性格如何,桐亮也算清楚,他本打算要如何用好藉口与尚熙会面,却不料尚熙主动约他,桐亮半信半疑,还是照着来人指示的路走来。
  「尚……」
  桐亮还想称呼尚熙为将军,却想到此刻尚熙已被贬为廷尉,於是改了称呼,拍着尚熙肩膀续道:「尚大人?醒醒啊!」
  约了人,竟然自己却呼呼大睡?
  桐亮想一向拘谨的尚熙是不会这样失态的,转念又想了想这不合时宜的会面,登时觉得此地处处散发着阴谋的味道,他还在思索,便见尚熙闷着声音扯开胸口衣襟,嘴里呢喃着:「热……」
  见状,桐亮有些尴尬,眼前的人喊热,他总不能真拿自己手里的扇子给他扇风吧,於是他随便答着:「我去给你开窗。」
  模糊之中听见有声音回应,尚熙睁开了眼,却是一片朦胧,待眼前有个人影晃过,他伸手去抓,竟真让他抓到一条臂膀。
  「哇!」
  桐亮一声惊呼,手臂被尚熙抓得发疼,忍不住想将尚熙甩开。
  醉酒的人哪里捏得准力道,五指一扣更是用力,直让人无法摆脱,尚熙迷糊间将人拉近,本想看个真切,单纯的心思忽被体内奇异的热火吞噬,有了不寻常的念想。
  桐亮当下就发觉尚熙眼神变了,不知道尚熙是发酒疯来是真疯头了,竟把他压在身下,然後凑近了脸在他颈边磨蹭。
  「啊啊──!」
  一向翩翩优雅的性子亦不免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所惊吓,桐亮哪时这般失态过,起了浑身鸡皮疙瘩!
  就在他打算拚死抵抗,身上的人顿时停止动作,那人在他颈边嗅了嗅,略有所思的压在他的身上看他。
  桐亮不明白这是什麽意思,直觉以为这是个好机会,使劲甩动身体,弓起膝盖,打算将尚熙给一脚踢下床。
  不过与尚熙体型相比,他一介书生怎动得了?
  於是当朔王踹门闯入时,看到的就是尚熙反制着身下的人,而桐亮脸色泛青。


☆、(11鲜币)九、昨夜寒蛩不住鸣,惊梦千里已三更(5) 限

  「你──!」
  朔王这声「你」不知对谁喊的,脸色森冷到堪比高山寒谷,床上的两人被这一吼都顿了动作,便闻桐亮出声呼救。
  桐亮大喊:「冤枉啊!朔王,您快让这匹夫滚开!」
  桐亮早就猜想过朔王与尚熙之间有着不一般的羁绊,所以他才屡屡建议业王若要牵制朔王,还需得从尚熙身上下手,如今看朔王这气炸了锅的反应显然是误会他与尚熙之间有所牵扯,他可不要大业未成就这般不明不白客死异乡!
  朔王怒不可抑,奔上前去就把尚熙狠狠一推,失去重心的尚熙撞到床内墙面摔昏,才让桐亮趁机逃下床来。
  「滚──!」
  朔王仅此一声,已是大发雷霆。
  桐亮早没有多待的意思,扶稳歪斜的衣冠赶紧返回驿馆,连上七八道锁。
  闲杂人等消失,随朔王而来的护宇军便将满室的门窗全部关闭,遵令退到屋外守卫。
  朔王眯着眼,看见尚熙凌乱的衣物感到气结,却让自己的下身有意无意起了反应,他踏上了床,将尚熙牵制在自己的胸膛与墙面之间,近距离看着尚熙失焦的迷茫眼色。
  「那业国来使可真有本事!竟将你迷惑到这种地步?!」
  尚熙双眼泛雾,晃着脑袋显得有些意识不清。
  朔王虽然还在气头上,可一见尚熙诡异的行为还能猜出个八成,这不是酒醉的话,大概就是冯唯青暗中下了什麽怪药才会如此,可就算这样,朔王还是忍不住想苛责这位不擅心计的爱臣。
  他扬起嘴角,捧着尚熙发烫的脸颊威胁道:「看来不给你一点教训,你是学不乖的了!……」
  边说,已边动手褪去尚熙的衣。
  夹带在朔王身上的香味在动作之间窜入了尚熙鼻腔,尚熙深深闻了一口,熟悉的气味,竟重新挑唆起体内闷烧的欲望,在那人打算将自己剥了个精光的同时,一个翻转,将朔王反压在身下。
  朔王面对此举愣是惊愕,他双手被尚熙死死压在头顶,下半身也被尚熙跨坐着不能动弹,说实在的,他体格本就不比尚熙壮硕,被这麽压着,骨子的确有些疼。
  「难道爱卿想要反攻?」
  朔王冷笑着,丝毫不觉尚熙会得逞,直到尚熙掀开他的衣服下摆然後将他的臀部托高时,朔王才真的从额头冒出几滴冷汗!
  尚熙摸着朔王的两股臀瓣就伸舌去舔,一开始是微微发硬的龙根,然後是两只小袋,当尚熙火热的唇贴近朔王的菊穴舔吻时,朔王居然呻吟了出来。
  没想到竟会如此舒服!
  朔王意犹未尽,享受着穴口被舔吻时所带来的搔痒快感,尤其是尚熙不及吞咽的唾液全抹在他的身下皱褶处时,他意外地感到前所未有的愉悦。
  从未被人如此伺候,朔王意犹未尽道:「前面也要……」
  意志逐渐被情欲所控,他摸着自己的分身抽弄了几下,显然这里也需要尚熙的嘴巴好好照顾。
  尚熙微微喘气,停下动作看着朔王自己撸动着下体,这幕竟是完全刺激了他的兽性,他二话不说扬起了朔王的腿,就这便利的位置将自己发硬的阳具冲入朔王身体。
  朔王没料到尚熙会来这手,痛得连连吱声!
  无奈尚熙欲念当头,身体又重重往前顶了顶,当他完全将下身送入朔王体内时,朔王痛到全身都在发颤。
  「别──」似是察觉覆在身体上的肌肤不自主发抖,尚熙沉声安慰:「别怕……」
  朔王在心底苦笑,刚才坚挺的龙根早就疲软。
  想他生来娇贵,除了从前坠落鹿鸣山时受了些伤外,他几乎没痛过,更是快忘了痛是种怎麽样的滋味,现在反而痛得他哭笑不得。
  尚熙轻轻抚摸着朔王如玉的腿,然後倾身,在朔王有些扭捏的脸孔上吻了口,柔声道:「对不起,广瑜……」
  乍听这名,朔王呆愣。
  只听尚熙缓缓续道:「我真的喜欢你啊,广瑜,我想要你,真的……广瑜,原谅我,可我是真心的……」
  毫无章法可言的告白,让朔王心神一凛,霎时间,他看着尚熙既自责又迷茫的神色,体内的痛楚暂时消了一层。
  蓦然笑开。
  他等了很久,就是希望尚熙能够表明自己的心意,虽然这些年他与尚熙之间亲密结合过数百次,却总是等不到尚熙一句在乎与喜欢,他知尚熙若真是不在乎他不喜欢他是不会愿意如此的,但他有时仍会猜测,尚熙如此屈身可能也仅是因为自己身为王的身分。
  此刻,尚熙眼里,朔王的笑容异常美丽,不曾见过的展颜,吸引他低头索吻,直到那唇瓣再也说不出什麽恶毒的话来……
  「广瑜!广瑜……」
  尚熙无意识喊着心中悬念的名,将自己饱含欲念的硬杵捣向身下之人,朔王闷声隐忍,喉中断断续续传出不分痛苦与欢愉的呻吟,让尚熙更加放纵。
  朔王咬着牙,承受尚熙猛烈的撞击,当一下撞得深了,他手指便不经意捏向尚熙肩头,像是要压出个五指痕来,也不知道如此进进出出几个回合,他的身下早就麻痹。
  尚熙阳具之前早已分泌许多黏稠,穿梭穴里,渐渐润滑,朔王身上叫疼,心里叫苦,不曾幻想过被人压在身下的时刻,却又想起从前第一次进入尚熙身体里的快感,两番安慰,渐渐消弭了穴口的疼,情欲的震荡取而代之。
  窜往身体各处的酥麻感掳获了朔王的意志,那是远比抽动下身所带来的快感更加美好,朔王重振的龙根无形中染湿,尤其是在尚熙揽着他的腰摇动时,一触奇异之点,刹时倾泄出来。
  「呼……」朔王喘息着,媚态四溢。
  尚熙两眼死盯着不放,眼底有着难以言喻的执着。
  「……你要什麽呢?」
  忽而,尚熙问了这句,却不待朔王回应,已经继续动作,而且益加快速,朔王知道这是男人即将喷发的预兆,听着那清晰的肉体碰撞声响,意识宛若浮沈在天顶之上,细瘦身体随那频率加剧颤抖,撞的越沈越急,心中竟越是满意。
  而後,朔王感到体内一股灼热,他气息微吐,还沉溺在释放的馀韵里,尚熙依着进入的样子又在他体内摩擦几下,方继续刚才未完的话。
  「你要什麽,我都给你!广瑜……只要你别离开我……你要什麽,我都能给……」
  似是低喃的口吻竟有些哀戚。
  你都能给吗?
  朔王在心底反问,口中不住低喘,任尚熙布满薄汗的身躯压在他的胸腹之上,脑中记忆闪过诸多片段。
  良久,两人双双睡去,只是尚熙先行入梦,在他坠入梦乡前,似乎听见耳边有人骂了他一句:「傻蛋……」


☆、(12鲜币)十、一朝投我以木桃,报之琼瑶得君欢(1)

  揉了揉有些跳疼的太阳穴,尚熙自床铺上坐起身来,被子一滑落,整身凌乱的衣着顿时暴露眼前,还来不及回想昨夜事情的来龙去脉,那一幕幕关於朔王娇媚横生的的姿态刹那间闯入了脑海。
  尚熙陡然大惊,仓皇环伺周围动静却是四下无人,正犹豫昨夜是否只是一场春梦,触手摸到身旁一块刺绣布料,拿起来瞄了眼,竟是绣着龙纹的腰封!
  而普天之下又有谁敢用龙形装饰?
  「……是真的!」
  尚熙嘴里惊呼,呆呆望着断成两截的腰封发愣,昨夜与朔王的激情渐渐被他回忆,想到他耳根都要红透,甚至跨下隐约再有充血反应。
  可才转瞬,他便察觉事情颇不对劲,明明在他离宫之後是受到桐亮的邀约,为何现身的却是朔王?
  又为何自己会对朔王作出这等大不敬之事?
  虽说他不敢说他没有妄想过,但朔王贵为一国之王,他又怎敢造次,此番对朔王无礼,怕一向自视甚高的朔王是真不会再理睬他了……
  尚熙越想越失落,默然起身,将一身廷尉服饰整理好,垂眼看见腹肚间一片白污仍是忍不住阵阵心悸,欢愉过的证据残存着,理当温馨,情绪却是倏而低落,想都没想,打算直接入宫请罪。
  一路上是走走停停。
  不过绝大部分他还是在回味关於昨夜两人相拥的时刻。
  待到宫门外,尚熙还没请求见驾,守卫的卫兵像是早就收到讯息准他通过,尚熙虽心存疑虑,可一想到朔王的精明心思,恐怕自己有什麽举动,早是在他的意料中吧。
  与朔王相伴也有十馀载,两人之间似是而非的情感总在夜深人静时刺激着尚熙去想像,有时候他会把一切都作是与朔王的秘密而暗自窃喜,可反之,却是一段不能浮上台面的丑闻,如此矛盾且纠结。
  正当他顺着宫仆引路来到朔王所在的书房之前,尚未通报,便闻房内传来朔王盛怒的斥责,尚熙当下神色一凛,拉止宫仆欲入内报传的举动。
  「荒唐!还轮得到你们来指点本王的所作所为吗?!」
  若在大殿上,朔王如此语气早就让堂下所有人闭口不言,唯恐脑袋不保,可现在尚熙却听见有人甘冒杀身之机谏言:「朔王断断不可被奸臣蒙蔽!」
  这声音恳切激动,正是吏部尚书陈大人。
  旁边另有一道沉厚的嗓音附和着:「尚书大人所言极是,朔王,为了朔国江山社稷,尚熙该死,绝不可留!」
  尚熙无法从声音听出那人是谁,可既会与吏部尚书同行又同声相和,恐怕这人便是翰林大学士颜先生。
  此二人位高权重,虽是在朔王高压统治下却也极具声望,尚熙无奈的垂下头猜想着,不知哪时开始,自己竟成了他们口中的奸臣了?
  房中,朔王背对来者,一手叉在後腰上。
  一早他匆匆回宫,换过衣服之後还没休息够,就听见有大臣求见,他本是回拒的,谁知道吏部尚书吃了熊心豹子胆竟在门外叫喊,偕同翰林大学士在外佯作哭腔,他刚从尚熙怀中逃脱,心里还是百般杂陈没个准头,被这麽一闹倒真的勉为其难起身去见。
  一句平身还没说完全,吏部尚书叩的一声磕了响头:「尚熙与业国来使过从甚密,请朔王严查!」
  说是要严查,翰林大学士颜先生却已指证历历。
  「有人通报尚熙与业使避人耳目,深夜相约,再加上先前尚熙被俘於业国时,被业王奉如上宾,实在难脱叛国之嫌!」
  「颐远城一战惨败使朔国伤亡惨重,朔王英明,将之降为京城廷尉,但廷尉司职京城安危,若尚熙勾结业军,使京城门户洞开无以御敌,则京城安危堪忧!」
  两人一搭一唱,将朔王念到头痛,朔王本来就因昨夜情事激烈而闹腰疼,这下心里又被这两人搅烦,实在是忍无可忍,遂捏着自己有些泛疼的腰际对着他们吼道:「够了!这事本王心里清楚,尔等无须过问,退下!」
  这麽一喝,陈、颜二人的确有些胆怯,可一想起自己府中那堆成山的金银珠宝,再想起冯唯青的交代,反正朔王再如何降罪,最後也是落到刑部手上,刑部早是冯唯青安排的人,做个样子进去蹲几日苦牢也就罢了,只要按照冯唯青的要求在朔王面前挑唆尚熙的不是,那他们就能衣食无虞富过五代,还能得到什麽忠君爱国的善名,何乐不为?
  思及此,两人对视一眼似是打气,又打算直言进谏。
  却没想到这件事的主谋冯唯青在昨夜被朔王软禁在宫中,死生不明。
  朔王当然知道眼前这两人入宫见驾的用意,无非是想落实忠臣良相的美名,顶了大将军与丞相的肥缺,想前些天,卫宇军暗报,说是许腾醉酒在尚宅闹事,一些粗俗不堪的言语让尚熙面露不耐之色,朔王得知後不喜不怒,却马上将许腾调往北防驻军。
  御令上说是监军,但谁也不晓得许腾才离京没半天,他在半道上就於山径失了踪迹,至此生死未卜。
  朔王表面闷不吭声,实际上却是相当解气,就在他打算将眼前二人同此处置,却想起尚熙的处境而不由得多作考虑。
  先前为了顺利抓获沪亲王才不得不重任冯唯青,如今沪亲王关押在牢,他就该舍去冯唯青而将心爱的尚熙调回自己身边,朔王早就受够尚熙离宫的日子,听着暗报根本不足以安慰,所以眼下他欲藉机将尚熙官复原职,以杜朝野悠悠之口。
  想着尚熙那种傻瓜性格,若是无缘无故回复他大将军身分恐怕他自己第一个发难,朔王只好自己另悄悄谋算。
  继续听了两句逆耳忠言,朔王冷静开口:「尚熙为本王开疆拓土功劳不小,受本王恩赐,却总是将财物转赠给其下属与流民,如此忠爱其国,如何会是业国所能拉拢得动的!」
  见吏部尚书还想出声,朔王喝断:「本王对尚熙无比信任,除非尔等拿出他确实通敌叛国的罪证,否则仅凭片面之词,本王必将尔等送交刑部,以扰乱朝纲之罪论处!」
  陈、颜二人不甘心的诺了一声,正要摸着鼻子告退,从门外急匆匆跑来一名婢女在帘外相禀,说是冯唯青以死相逼,请求面见朔王。
  朔王恨恨的低声道:「先退下吧。」眼神扫过陈、颜二人脸上不寻常的眼色。
  待闲杂人等尽速退离,朔王想要好好安歇,却又摸不清冯唯青搞什麽花样,这些日子自己宠他宠上天了,恐怕朝中早是建立不少党羽,思忖片刻,还是决定先去一看究竟。
  而本在房外偷听的尚熙早就绝尘而去,他一直等到朔王义正严词的说完最後一句话,心中歉责渐渐融化成满满的知足感动,暗自下定决心要证实自己绝非通敌叛国之辈,便携上长剑,往东前行。
  只是在临行之际,他不忘去确定最後一件事。


☆、(13鲜币)十、一朝投我以木桃,报之琼瑶得君欢(2)

  当朔王来到软禁冯唯青的房时,冯唯青再不如往前那般缠上朔王的身,而是惶恐地望着眼前目色森冷的君王,抿着唇,似是在等待最後的转机。
  「朔王……」
  一声腻喊,犹是带了几分娇怜。
  可惜朔王早就无意於他,板着张脸,缓缓道:「念你在追捕沪亲王一事上颇有功劳,本王保你下半生衣食无虞,但这官位你恐怕是不能待了,明日,本王便会接受你的辞表,准你回乡。」
  语毕,就要拂袖而去。
  冯唯青一双眼瞪得大大的,想不到朔王竟把所有事情都安排好,他何时写过辞表,却容不得他摇头说不,好歹他倾慕朔王多年,甘心为了朔王大义灭亲,奈何机关算尽,怎麽就是无法真正拥有朔王的心呢?
  「朔王当真要对青儿如此绝情?」他颤声问着,已是垂下了头,脸面隐在阴影之下。
  朔王只觉得这问题着实可笑,毕竟他对冯唯青根本一丝真实情意也没有,但此刻他却不想言明,并非是因为对冯唯青的怜惜,而是一种与生俱来的霸气使他丝毫自愧的情感也无。
  没有得到任何挽留的回应,冯唯青蓦然低笑出声,然後渐渐的,笑得过於失态。
  朔王自然不会允许有人对他这般放肆,沉着脸喝道:「本王看你今日便动身归乡吧!」
  「要青儿离开无妨,只可惜这朔国的大好河山就要拱手相让了啊,呵呵……」冯唯青神色一改,语带玄机。
  朔王怒视道:「你说什麽?」
  冯唯青慢慢站挺身子:「被关押在牢里的其实只是沪亲王的替身罢了,真正的沪王爷早就远离朔军的追击,不知逃往何处去了!」
  说着,语气居然有些骄傲。
  如此出人意表的事,朔王一瞬之间压下眸中的惊讶,脑里思转,他昨夜确实只顾着冲去与尚熙理论为何深夜与业使相访,忘了先去确认沪亲王的真实身分,然而事情已让自己摊破,为了大局着想不得不软禁冯唯青,此刻的他早就没有後退的馀地。
  无论沪亲王是否已被擒获,冯唯青这颗棋子已是不能再用!
  想到这里,朔王眼神微眯,目光隐隐幽幽自是带了七分狠戾,方对冯唯青平静说道:「你要自寻死路,本王便送你一程,来人!」往外喝了一声,对匆赴而来的侍卫命令:「冯唯青与沪亲王勾结,同有篡逆之嫌,即刻押入天牢,没本王允许,谁也不准探视!」
  「是!」
  整齐应了一声,侍卫们人高马大的马上就冯唯青的双臂拽了过去。
  冯唯青自知事情没有转圜,虽然不识地扭动着臂膀,仍是不甘心的对着朔王咬牙道:「尚熙那般匹夫俗子,青儿到底哪里比不上他?!」
  朔王毫不矫态,伸出食指从冯唯青的头顶缓缓比划到脚下,笑道:「本王看不出来你哪里有一丁点儿比得上他了!」
  这话太过轻蔑,让冯唯青一张脸气得僵硬。
  想他为博朔王欢心,不仅甘冒不孝之名,还出谋划策抓获沪亲王,最後,他打算设计尚熙与业使串通,逼使朔王将尚熙斩首以正国威,到了那时,他便是朔王真心宠爱也是唯一宠爱的人。
  可美梦再美,他还是害怕会醒,所以当沪亲王对着他说这一切不过是朔王的心计时,他真的有些动摇……
  藏匿在府中的地下牢狱,沪亲王面带倦容,衣衫残破,双手拘禁於铁镣之中。
  冯唯青缓步而来,一脸讪笑,劈头就道:「死期将至,沪亲王,青儿真为您难过。」
  沪亲王并不抬头,只是眼睫一扬,与生俱来的王亲贵气让他不愿多做口舌之争:「好侄儿,纵你聪明伶俐,这次亦不免被朔王利用,杀父灭袓,受尽世人唾骂而不自知。」
  「胡说!」冯唯青横眉以对:「父亲他谋逆犯上,本是有罪,唯青对朔王忠心耿耿,此乃大义灭亲……」
  「不必再提大义灭亲那套说词。」沪亲王闭上眼,似是在为旧友冯冀之死哀悼:「想想你父亲是如何疼爱你的,你竟如此尽孝?我一生磊落,为免朔国臣民受孟广瑜荼毒之苦欲兴兵伐之,你父亲与我志同道合,不料却是栽在爱子手里……」语罢,又是一声叹息。
  冯唯青心头有了一丝颤动,但一想及朔王对他百般关爱,从诸多年前就已开始萌生的情愫便在这时完全掩盖他的愧疚,正欲出去命人将此阶下囚关押天牢交於朔王当作贺礼,沪亲王忽然出声:「好侄儿,朔王用尽心机,毁你前途,尔後你自当兔死狗烹,步上乃父後尘。」
  「虚言挑拨,岂可相信!」
  「你还有最後一个机会证明本王所言不假。」沪亲王紧接着轻笑道:「你若不怕本王预料成真,自然不惧,是否?……」
  沪亲王胜券在握,冯唯青难免彻思一夜,又想起朔王对尚熙之前私底下的碰面,更叫他心中不安,於是决定先派替身入死牢佯装沪亲王,待尚熙通敌叛国之嫌确立,必死无疑,而他能够完全拥有朔王一人,到时他自会将偷偷藏匿在自家後院的沪亲王与死牢的替身掉包。
  只是这一切,并不如他料想的美好。
  最终,朔王还是选择相信尚熙,而他落了个逆臣之名,被唾弃,被嫌恶……
  「还不快带下去!」
  一声暴喝,已尽显朔王万分不耐。
  冯唯青被侍卫连拖带拉出去,在这途中,想起不久前沪亲王所言,不禁益加恼恨,嘴里仍然不断叫嚣:「尚熙!我不会让你好过的!走着瞧!尚熙──!」
  朔王扫了冯唯青的身影一眼,随後命人将冯唯青的嘴巴堵上,精神这才有些松懈,然而屁股一沾到椅凳,立刻阵阵抽痛,猛然回想起昨晚在尚熙的怀里,他是怎麽样的摆动……
  哼!
  朔王越想越不情愿,而後嘀咕着:「再来看本王怎麽惩处你!」便让下人速速去传尚熙入宫,不料过了大半个时辰还没见到人来。
  他本来还有几分好心情,想要去逗逗尚熙看他困窘的模样,但这麽一等,把耐心都给磨光,朔王冷着脸,心中暗自决定等会儿见到尚熙必然要从略施薄惩改成晓以大义了!
  过了许久,方才接令去传尚熙入宫的奴役急忙覆命,说是遍寻不着尚熙的踪迹,从官衙找到城门口都没见到,朔王大怒,令其杖责二十,可怜的家伙有好几个月只能趴在床铺上睡觉。
  随後,朔王又令护宇军去寻,他曾密命指示他们要监视尚熙的情况寸步不离,等到夜半,护宇军终於归来,当日负责看守尚熙的卫宇军寥寥数语交代了尚熙的下落:「尚大人去了业国。」
  朔王语气微扬:「你说什麽?」
  卫宇军续道:「尚大人神色匆匆,自今日傍晚已抵业国边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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