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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衣公子by春空-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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遥遥每日都在外面玩好几个时辰,不需人陪,两人便可单独相处,这天两人坐在屋内,天气微凉,曲天虹见沈静舟咳嗽,便微笑道:「当心身体。」说着拿过一件衣服来给他披上,沈静舟想起自己怀孕之时他也是这般照顾自己,便微微一笑,说道:「我不碍事。」说话之间,又把那件衣服披回了曲天虹身上。
曲天虹忽然握住了沈静舟的手,似乎想要说话,却没有开口,沈静舟看着他的眼神,心底也是微有知晓。他毕竟不是未经人事的男子,虽说只有一次欢好之事,还是被迫,却终究是和人同床共枕过。此时不由的微微低下了头,心中稍觉混乱,模模糊糊的想:「要是他来抱我,我恐怕难以拒绝……」谁知曲天虹却只是将他的手放在自己手中轻轻抚摸,并无进一步的举动。
沈静舟看着他的眼睛,忽然心中慌乱,曲天虹垂下头来,吻了一下沈静舟的脸颊,说道:「你不愿意,我绝不勉强。」他终究是血气方刚的年轻男子,和心爱之人住在一间房中半年,从无半分非礼举动,此时见到沈静舟关心自己,心中不由情动,有些难以克制。
沈静舟低下了头,却并未说一句拒绝言语,曲天虹轻轻吻上他的嘴唇,沈静舟脸红心跳,曲天虹抱着他慢慢卧倒在了床上,沈静舟半推半就,也未反抗,帐子垂了下来,隐约可见紧紧抱在一起的两个人影,间或传出断断续续的呻吟之声不知过了多久,两人终于从销魂乡中醒了过来。曲天虹帮沈静舟穿好衣服,说道:「静舟,从前之事,是我对你不住,我也不想多加解释,来求你原谅。我只想,只想……」连说了两个只想,却没有说下去,沈静舟红着脸,说道:「什么?」曲天虹说道:「你这辈子都和我在一起,好不好?」见沈静舟低头不答,轻声说道:「我们的孩子都这么大了,你看在孩子分上……」沈静舟挣开他的手站了起来,说道:「你不必说了。」曲天虹从他的侧脸望去,只见他脸上隐约有微笑,却又不答应自己,连说话口气都是冷冰冰的,只得轻叹一声,说道:「那你再想想,我是不会死心的。」沈静舟急急走了出去。
这一天,沈静舟坐在屋中看书,见窗外遥遥正缠着曲天虹,要他教武功,曲天虹笑道:「再长大一点儿,爹就教你。」遥遥听了这话,眼睛里
便有了泪水,可怜兮兮的看着曲天虹,曲天虹装做没有看见,说道:「你一个人玩,我先走了。」遥遥登时大哭起来,小脸出汗,呜咽说道:「要死了要死了!遥遥不行了!」
沈静舟放下书走了过去,一把抓住遥遥,轻轻打了几下,口中骂道:「叫你装叫你装,小骗子一个。」遥遥立时收住哭声,老实起来,曲天虹拍掌笑道:「可见山外有山,可找到收拾你的人了!」沈静舟白了曲天虹一眼,说道:「都是你不加管教!」拽着遥遥进了房,说道:「给我读书去!」曲天虹一边笑,一边跟了进来。
遥遥被沈静舟一通管教之下,倒比从前老实了许多,这一天她忽然说起,不要在这间房子中住,沈静舟沉着脸,问道:「为什么?又有什么鬼主意?」遥遥不答。曲天虹问道:「那你想到哪里去住?」遥遥这才小声答道:「秋叶馆。」沈静舟转头对曲天虹说道:「原来是月明堂主那里。」曲天虹笑道:「那就由她去好了,秋月明一向极是喜欢她,现在这两人住在一起,月明一定是高兴的不得了。秋叶馆之旁,是天云阁,无伤来看遥遥,也是极为方便,定然是他们早就商量好了的。」沈静舟无奈之下,也只得答应了。
遥遥一走,这间房子便只剩下曲天虹沈静舟二人。两人晚间相处,更是不大自在,相处一年有余,同床共枕却是只有两次,沈静舟想来,他是一教之主,定然有不少人侍寝,每每想到此处,心中便极是难受,却又不好说出来。只是曲天虹一直宿在这间房内,和沈静舟分床而睡,从不去别处,沈静舟有时暗想,若是曲天虹要来抱自己,自己定然会像上次一般无法拒绝,只是曲天虹自那次之后,再也没有主动要求,沈静舟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
这晚临睡之前,沈静舟见曲天虹半倚在他的床上看书,忍不住低声说道:「你要到别处去安寝,就请随便罢。我一个人在这间房子里倒也自在。」话一出口,心中酸意翻涌。只是自己因为从前之事,也不愿意大方与他同眠,却又要他守在自己屋内,也不象话。
曲天虹怔了一怔,放下书本,说道:「你要我到别处去安寝?」沈静舟点了点头,强忍着心中难受,说道:「我一个人睡,自在许多。」曲天虹默不作声,过了片刻,说道:「也好。」说着披衣下床,走到沈静舟的床边,将他的被子盖好,慢慢走了出去。沈静舟一个人躺在床上,心中乱作一团,夜色渐深,更漏之声传来,沈静舟想起曲天虹此时不知是和谁人同眠欢好,心中便有如什么东西在抓挠一般。
正在模模糊糊,辗转反侧的时候,忽觉有人轻轻掀起了帐子,他吃了一惊,却听到一个温柔的声音说道:「我在别处睡不着,不知如何是好。」沈静舟心中早已荡漾不已,却默不作声,曲天虹和衣上了沈静舟的床,将沈静舟抱在怀里,一边将手伸进他衣内,沈静舟微微喘息,口中含糊说道:「不要这样……遥遥会看见。」
曲天虹低声说道:「遥遥现在不在这间房里睡了。」
沈静舟面红过耳,却发觉曲天虹的手越来越不老实,慢慢的摸向了私处,沈静舟全身发软,喘息不已,曲天虹慢慢的除去了身上衣服,又将沈静舟的衣服脱去,分开沈静舟的腿进入了他的身体,沈静舟轻轻呼气,闭上了眼睛,起初进入的那一刻,自然还是如以前一般疼痛,不由自主的皱紧了眉头,过得片刻,便觉阵阵酥软,双手环抱在他腰上,任他一次又一次的进入到自己的身体深处。
等到销魂过后,沈静舟抓着枕头,只觉得腰上腿上都是酸痛无比,曲天虹抱住他,说道:「静舟,上次我和你说的话,你可还记得?」却不听见沈静舟回答,再看时,只见他已然闭着眼睛入睡,便不再多问,躺在他身边睡下。
天明时,曲天虹已离开房中,前去处理教中事务,忽听脚步声在窗外响起,抬头一看,只见秋月明正笑嘻嘻的站在窗外。
沈静舟笑道:「你来找我什么事?」秋月明笑道:「没什么,我看了遥遥实在可爱,忍不住过来和你说,这么可爱的孩子,要是我的就好啦。」沈静舟笑道:「她最喜欢的便是你了。」
秋月明听了这话,洋洋得意,又恨恨说了句:「只可惜万俟无伤那臭小子总想分我的宠。」沈静舟哈哈大笑起来。过了片刻,秋月明咳了一声,说道:「静舟,有句话,不知该不该说。」
沈静舟看着他,却听他说道:「教主和你之间的事情,我们外人也不便置喙,只是教主从前对你不住之事,也并非事出无因,这件事情,还是教主自己和你解释的为好。我只是想说,教主除你之外,没有喜欢过别人,更不曾和别人有什么……什么亲热之事。」沈静舟微微一怔,心中也是一荡。秋月明又说道:「教主对你一片真心,你也对他好一点。」沈静舟低头吃茶,不知说什么好。
秋月明告辞出去,沈静舟一个人坐在窗前,出神了许久。待得曲天虹回来,仍是行若无事的和他闲谈。言语之间,也依然客客气气,只是等他一转身,便痴痴的看着他的背影,曲天虹自是不曾察觉。
这天是沈静舟二十寿辰,雪衣宫大摆宴席庆贺,众人走入大厅,只见酒席已经摆好,曲天虹笑道:「我怕遥遥今天太过高兴,特地命人把她看住了。」沈静舟心下不忍,口中却说道:「小孩子是不可太过闹腾。」正说话间,只听到一个清脆的声音笑道:「谁看得住我?」众人都是面色古怪,回过头来,果然见秋月明愁眉苦脸的抱着孩子走了过来。沈静舟和曲天虹唯有苦笑。
席上遥遥倒也没有太过吵闹,只是语声清脆,逗得众人乐不可支,大笑不已,沈静舟恍惚间,看见自己的女儿眼睛美如宝石,灵动可爱,一笑时左颊边梨涡浅现,小小年纪,便是风致动人,一举一动都是像足了曲天虹,忍不住低声说道:「女儿简直是每一处都像你,不像我。」曲天虹赶紧说道:「自然是像你多些。」
沈静舟微微一笑,心中想到:「我生下来的孩子,却像另外一个人,实在是奇妙之至。」想起秋月明说过的话,心底又是微动涟漪。
宴席散后,沈静舟和曲天虹避开众人,走到湖边石上,紧紧依在一起坐下,此时又已是初春,飞絮蒙蒙,和烟淡扫,曲天虹将沈静舟抱在怀中,说道:「那件事,你想了这么久,每次都故意不答我,现在可有了答案?」
沈静舟仍是低头不答,曲天虹脸上微有黯然之色,仍是说道:「你一日不答应我,我就一日不会死心,你这辈子都不答应我,我也是把这颗心,全都给了你了。」
沈静舟听了这话,忽然微微向曲天虹怀中靠去,说道:「我想回沈园一趟。」
曲天虹低声说道:「也好。」沈静舟微笑道:「不止我一人。」曲天虹更有黯然之色,说道:「把遥遥带过去,也好。老人家定然会喜欢这孩子。」沈静舟仍是摇头说道:「也不止我和遥遥二人。」
曲天虹一双极美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沈静舟,似乎没有明白过来,可是紧接着,他便抱紧了沈静舟,深深的吻了下去,沈静舟靠在他怀中,低声说着什么,曲天虹也低下头来,在他耳边絮絮低语,春风拂过,那些言语便飘散在风中,听不到了。
-完-
番外--世说新语·伤逝
晚春。
细雨如雾,被风吹得细碎,撑着纸伞的行人,心似乎也要化了。细雨中似乎有隐隐花香,那是暮春最后的一点依恋。
当年你种下这些素雅的花,没有多久就雕谢了。而今花又盛开,种花的人已经逝去,而春天却装做毫不知情。
如果怀念一个人的泪水落在了湿润的泥土中,会不会开出一朵断肠的花?
细细的雨飘洒在天地间,融进了湖水里,也落在了湖上小船的棚上。
船中却有琴声。
那琴声是如此不同凡响,听到的人,当时也许不觉得什么,但是很久以后,都会记得这琴声。
风吹起了小船的素色帘子,现出的是一副俊秀而消瘦的面容。
他的眼神里,是无穷无尽的寂寞。
他有一双极美极美的手。
这双手正在弹着琴,幽雅的古琴上,洁白如玉的手缓缓按下,按弦的细微姿态既美妙,又别致。
如果用这双美到了极致的手去杀人,恐怕是世间最大的悲哀。
这一天,沈静舟正在屋中临字,清书将一封信送了进来。
沈静舟接过信来一看,只见上面竟然系着一枝抚子花,似乎刚摘下不久,香气犹在,展开时,只见淡墨行书,饶有韵致。待得读完,忍不住微笑。心想那人平时也不如此,今日不知为何忽然做这等有趣之事。
沈静舟把信拿在手中,对清书说道:「我要出门一趟。」
清书笑嘻嘻的说道:「公子又要去夫家了。」
沈静舟闻言,拿过一本书,卷起朝清书头上轻轻打了一下。清书舌头吐了出来,说道:「公子不比往日啦,如今家事都是公子来管,我可要小心了。」沈静舟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沈静舟去雪衣宫已是多次,不需人接送,过了半日,马车到了雪衣宫门前,秋月明已站在门外望了半天,远远的望见沈静舟,登时笑逐颜开,沈静舟说道:「你怎么每次看到我,都这么高兴?对了,我给你带了好吃的。」
秋月明一撇嘴,说道:「你不要如此小看我。我只是看你来了,雪衣宫内就热闹了,心中欢喜而已。」两人携手走了进去。
走到后院泉石轩中,见万俟无伤,俞凌风等人都在,都是满面笑容,沈静舟笑道:「今天是什么日子,这么高兴?」一边说一边偷偷的看。万俟无伤笑道:「教主过后便来,静舟不要着急。」沈静舟被他说破心事,脸上已经红了起来。
忽然听到一个声音笑道:「沈公子是在找我?」沈静舟回头一看,眼睛不由一亮,只见曲天虹走了过来,他一改平日素淡装束,穿了一件衣裾极长的华服,一路行来时,沾了浅草上的露水,修长白晰的手拿着一支玉骨折扇,袖子垂下来,那袖上淡紫花纹和折扇之白相映成趣。
沈静舟和他做「夫妻」已久,便是上次见面,也不过是十来天之前的事情,此时见到,依然惊叹不已。怔了半天,说道:「教主大人今天这么故弄玄虚做什么?」曲天虹微微一笑,却不回答。
秋月明一边说话,一边吃东西,不多时已将沈静舟带来的东西吃的七七八八所剩无几,万俟无伤已不知朝他翻了多少个白眼。
曲天虹微笑道:「你这阵子接管家事,我也不好前去打扰你,只是今天我是一定要请你来的。」
俞凌风忍不住说道:「静舟,再过几天,是你二十大寿。」
沈静舟满脸惊讶,笑道:「你们又从何得知?还大寿什么的,折福折福!」一眼望去,只见众人都是笑望着自己,不由心中又是欢喜,又是感激。
众人在泉石轩闲谈一阵,入了大堂,只见宴席已经摆好,正待落座,万俟无伤忽然说道:「清弦怎么还没有来?」沈静舟开始亦有想到,只是雪衣宫十二堂主一向难得齐聚,便也不以为奇。
上官青燕微笑道:「他是琴痴,说不定还在度曲。」
万俟无伤摇头道:「决计不会,清弦上次不曾见到静舟,早就念叨着要见上一面了。」
曲天虹猜到万俟无伤心中所想,说道:「清弦武功极高,你们不必担心。」万俟无伤这才不语。
席上众人说起近来见闻,说笑一阵过后,纷纷询问沈静舟新管家事,是否太过劳累,沈静舟笑道:「我只求与人为善,人不我欺。」原来沈静舟不欲将家中之事烦劳雪衣教众,且他又不事张扬,是以别人并非冲着他与雪衣宫之近切而来,沈家的一些大铺子反而声名渐响。他这么一说,众人登时大加称赞。
沈静舟忽然笑道:「说来有趣,数日之前,有一位二十余岁的年轻男子到我家,问我家可收有一些名琴,我便吩咐人仔细查看一番,找出十几张琴,他一一看过之后,竟然掉下泪来。我看了不忍,说公子你要是喜欢,都可随便拿去。他听了这话,只是摇头,转身便走了,一路走一路拭泪,想来世上痴于物者,亦有不少。」众人都是轻叹不语。
万俟无伤忽然转头说道:「你怎么此时才到?这么多人都在等你一人。」众人抬眼看时,只见左清弦抱着一张琴走了进来,他拜见了曲天虹,又和众人一一见过,落座之时,仍是有些神不守舍的模样。万俟无伤说道:「你一切安好?」左清弦点了点头。
曲天虹笑道:「是否遇见了什么奇人奇事?」
左清弦勉强笑道:「算不得奇事。」
上官青燕笑道:「教主亲自相询,你还是直说的好。」
左清弦微微苦笑,说道:「今日我从外面赶回雪衣宫中,经过江上时,竟然听见一条小船中有人弹琴。」
上官青燕说道:「与你相比如何?」左清弦听了这话,又是怔怔不语。
过了半天,左清弦才说道:「他的琴音似乎颇为艰涩,初听之下,极不入耳,只是再听得片刻,便觉心动神摇。」众人都是微笑,左清弦却依然是一副痴迷的模样,说道:「那样的琴声,真的是此生从未听过。也并非是技艺如何高超,只是那种悲凄之感,实在是令人不忍卒听。」
众人更是忍不住笑了起来。唯有曲天虹似乎若有所思。
万俟无伤说道:「可曾相见?」
左清弦摇头说道:「不好前去打扰。」叹了口气,又说道:「那般圣手,只恐今生无缘相见了。」
这晚沈静舟和曲天虹同眠,两人欢好过后,曲天虹抱着沈静舟说道:「静舟,你这段日子,家事是否一定要亲为打点?」
沈静舟笑道:「也不一定。只是家父近来打算将家事交付于我。」
曲天虹微笑道:「那你就在这里住上一月两月,如何?」
沈静舟略感惊讶,说道:「前一段时日你还说,我家中事多,你就不多叨扰我,怎么现在又反悔?」
曲天虹笑道:「和你离别一段时日,我就度日如年。」沈静舟听了这话,忍不住微笑。
次晨醒来,沈静舟和曲天虹去碧泉阁中对诗取乐,两人你写一句我写一句,其乐融融,正对到有趣之处,俞凌风走进来,对曲天虹说道:「教主,魑魅魍魉四使飞鸽传书。」曲天虹伸手接过一看,脸上却没什么表情。过了片刻,说道:「凌风,你和无伤前去一看。」
沈静舟问道:「什么事情?」
曲天虹笑道:「没什么事,静舟不要担心。」沈静舟便也不再问。
忽听琴声隐约传来,沈静舟一听之下,却不由心神微乱,原来那琴声处处不合章法,显见弹琴之人,心中极是烦躁。曲天虹忽然说道:「清弦,镇定一下心神。」沈静舟吃了一惊,心想那琴声甚是遥远,曲天虹这般柔声说话,他如何能听见,果然那琴声不但没有止歇,反而更加混乱,曲天虹伸手拿过一支玉笛,吹了一段短曲,只觉温柔宁静,过不多时,那焦躁的琴声便即止歇。
左清弦抱着那张琴,慢慢走了过来,对曲天虹说道:「教主,属下心神迷乱,不知如何是好。」
曲天虹伸手搭在他手腕之上,眉头微皱,过了一阵,这才说道:「这段时日你好好静养,不必出门了。」
沈静舟问道:「可有什么不舒服?」左清弦微微摇头,神思不属的走了出去。
曲天虹拿起玉笛,略一沉吟,缓缓的吹起了曲子。
俞凌风和万俟无伤坐在武林盟主大堂之中,一个年轻男子恭恭敬敬的站着。俞凌风说道:「教主不会怪罪于你,你把这件事情仔仔细细说一遍。」那人苦笑道:「这还是三天之前发生的事情……」
「三天前,属下忽然接到一封信,信上说,天威镖局的总镖头一只手被砍断,被人扔弃于泥坑之中,所保财物完好无损,地上却放着一朵兰花。此种事情,江湖上原本多见,属下本不以为意,也不曾和其它三使提及。谁知当日晚上,属下如平常一样检视藏宝库房,竟然发现整个库房都被搜寻的乱七八糟。此处一向有人严加把守,属下不知道是谁有这个本事。」俞凌风以指敲击桌面,沉吟不语。
万俟无伤说道:「那昨天的信是怎么回事?」
那年轻男子说道:「属下本以为是胆大妄为之徒前来窃取宝物,谁知信上竟然说,今夜子时,他将前来拿取教主的雪衣令。属下这才知道,此人之意图,远不在财物。」说着呈上一封信。
万俟无伤展来一看,只见笔致潇洒,寥寥数语,语气颇为傲慢,笑道:「原来这世上竟还有人和我一样有趣。喜做一样勾当。」
俞凌风微笑道:「江湖上敢和雪衣教如此对阵的人,只怕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只不过此人的本事也算是百年难得一见。教主曾和我说起,那人本事尚在天域雪山三老之上。」
正说话间,忽见左清弦走了进来,俞凌风微微吃惊,说道:「你怎么也来了?」左清弦说道:「教主忽然命我前来,我也不知怎么回事。」三人一边说话,那年轻男子早已将雪衣令送到了手中。万俟无伤随即命他退下。
三人仍是闲谈,行若无事,窗外无月,厅中纱灯照着,倒也明亮。隐隐有虫鸣之声,更显得晚春初夏之夜异常寂静。
忽然一阵风吹过,纱灯竟然齐齐熄灭,十分诡异,三人在黑暗中对望一眼,没有说话。万俟无伤双掌一拍,黑暗中隐约可见磷光闪过,纱灯重又亮起。
万俟无伤笑道:「雕虫小技而已。」左清弦也是微微一笑,再看俞凌风时,只见他面色大变。
万俟无伤惊道:「凌风,你怎么了?」俞凌风缓缓说道:「放在我袖中的雪衣令,不见了。」
左清弦忽然说道:「你们仔细闻闻,我似乎觉得有什么诡异之处。」万俟无伤微一凝神,点头道:「似乎有兰花之香气。」
风吹了进来,那香气似乎更加馥郁了。
俞凌风苦笑道:「真是劲敌。」
万俟无伤微有沮丧之色,忽然说道:「此时也没有其它法子,先去安睡吧!我去命人送信给教主。」俞凌风和左清弦二人点了点头,再没有说话。
那人在三位堂主面前将雪衣教教主之令偷去,俞凌风竟然丝毫不曾察觉,若是传了出去,也算得是雪衣教的奇耻大辱,只是三位堂主都是一等一的人物,临此巨变,竟连话都没有多说几句。三人各自安寝。
一个时辰之后,伸手不见五指的道路上竟然有一人匆匆而行,他似乎轻功极佳,恍如足不点地而行,夜空中有一只鸟儿飞过。这人忽然伸指,只听破空之声响处,那只鸟儿竟然掉到了地上。他将这鸟儿捡起,似乎将什么东西扯了下来撕碎,只是夜色太重,看不见此人的面容。他将这只鸟儿随手扔弃,转身便隐入了黑暗之中。
天光渐亮,武林盟主大堂之内,三位堂主均已起身,万俟无伤忽然说道:「不知教主收到信否?按理,此时也应该有回音了。怎么毫无动静?」俞凌风和左清弦都是沉默不语。雪衣教从来将武林中人视如无物,此时却是意外频频,三位堂主心中,也是各怀心事。
左清弦说道:「我回雪衣宫去禀报教主。寻常教众,恐有闪失。」万俟无伤点了点头。
此时还是早晨,微有晨雾,左清弦在晨雾中急急策马而行,那马奔得极快,忽然左清弦右手一勒,那马登时转向另一方疾驰。
一人一马渐渐的入了树林的深处,不见阳光,木叶萧萧而下,此时却不是秋天。难道只是因为那琴声?
远远的一人坐在树根上。琴声正是从那里传来。
那人正随手拨弄着一张古雅的琴,眼神中满是寂寞。飘飞的叶子落在了他的袖上,衣上。将要落到琴上时,那叶子却如受了惊一般,反而向上飘起,飘得极远。
左清弦静静的站在那里,等那人说话。
过了半天,那人终于缓缓说道:「你来了?」
左清弦微微颔首,说道:「我来了。还带来了你想要的东西。」
那人听了这话,仍是信手拨弄琴弦,左清弦慢慢的走上前,掌上托着一样白色的物事。
正是雪衣令。
那人终于露出了微笑,慢慢的伸手接过,却没有说话。
左清弦也不再多说,一跃上马,蹄声得得,不多时便隐入了晨雾之中。
琴声有如追魂的魔曲,远远的飘了过来。
这晚曲天虹和沈静舟为了赏月,便宿在秋水阁。此时已是夜半时分,二人睡下已久。
近半夜的时候,沈静舟忽然醒了过来,他轻手轻脚的披衣起来,靠着木格窗子,望着窗外的明月。寒沁沁的夜气里,月色分外的柔和。
沈静舟看了半日,偶一回头,竟然发现远处月光下站着一个人。他似乎心事重重。那是左清弦。从这个窗子里看出去,可以望见外面,外面的人却看不见里面。
沈静舟只觉得非常奇怪,左清弦半夜不睡,到这里来做什么?他来回踱着步,分明是无心赏月。
沈静舟忽然觉得心里有些害怕,他悄悄的走回床边,悄悄的躺下,却什么都没说。
又是一天过去了。
武林盟主的大堂里,俞凌风和万俟无伤正在喝茶,一名雪衣教教众走了进来。他面色凝重,说道:「属下刚才听闻,绿漪老人被人砍去了双手,其状惨不忍睹。」
俞凌风吃了一惊,说道:「什么时候的事情?」那人回道:「就在今日早晨。」万俟无伤说道:「知道了。你退下。」
俞凌风皱眉说道:「绿漪老人琴艺冠绝天下,只是从来避世不出,多年前和冷月师父大战一场,不分胜负,现在居然被人砍去双手,这又是为何?」
万俟无伤点头道:「下此辣手之人的武功,当真是深不可测。」他微微皱眉,忽然拍了三下掌,那已经退出去的教众又走了进来,万俟无伤问道:「可曾留下什么蛛丝马迹?」
那人略一思索,说道:「绿漪老人当时便即昏迷,他的手掌摊开,掌心上放着一朵兰花。」
万俟无伤和俞凌风脸色都变了。
石畔草根,桥头树影,一处幽静的院落,带着远山青草芬芳的风阵阵吹来,有人正弯腰莳花。
他做的如此仔细,那些花都是他的朋友一般,还不止是朋友。他走到每一株之前,都要蹲下来慢慢的抚摸,似乎他对那些花,有着世间最深的情意。
那些花素白之中,带着淡淡的绿色,那是素心兰。
这人忽然对一株花轻轻说道:「你种的这些花,我都照料得如此之好,只是你不在三年了。」
素心兰的花瓣上,忽然就有了晶莹的泪滴。
一个人的脚步声打破了寂静。
这人缓缓站了起来,却没有说话。
左清弦说道:「为什么那么残忍?」
这人仍是没有说话。
左清弦说道:「砍断一个老人的双臂,实在太狠心了。」
那人终于冷冷一笑,说道:「他自寻死路,我留了他一条命。」
左清弦说道:「你还不如直接杀了他。」那人眉头皱了起来,说道:「我从不解释。」左清弦便也不再说话。
那人问道:「你昨晚的事情,做得如何?」左清弦微微摇头,正待说什么,那人冷冷说道:「我从不听解释。」
左清弦唯有沉默。
那人仍是冷冷说道:「那么今晚,我便和你一起前去。」左清弦苦笑道:「我知道你一定会这么做。」
雪衣宫内,暗香浮动。草丛之中,隐隐虫鸣。
天色已晚,沈静舟正在临字,他不管在何地,每晚睡前,必要临一会儿字,无论多么烦躁,也能静下心来。曲天虹有时陪着他写,有时好玩,片刻之内便写出十几种字体,便和那法帖上的毫无二致,细看来还颇有胜之,沈静舟总是喜欢的不得了,每每在他写过之后,将那些未曾裱过的字画小心收起。
今晚曲天虹还没有过来安寝。沈静舟也不着急,仍是慢慢的临字。忽听脚步声在窗外响起,沈静舟一面临字一面微笑道:「你坐我旁边来。」口气极是亲昵。
那人笑道:「好啊,静舟你平日一本正经,私底下和教主说话,却是如此亲热,你羞不羞?羞不羞?」说着以指刮脸,口中啧啧有声。
沈静舟抬头一看,只见秋月明正笑嘻嘻的站在窗外,眼神中满是顽皮,沈静舟招手说道:「你进来。」
秋月明吐了吐舌头,笑道:「你先告诉我教主在不在。」沈静舟摇了摇头,低声说道:「你不进来,一定要后悔。」秋月明终于忍不住走了进来。
沈静舟神神秘秘的打开一个盒子,只见五颜六色,全是些珍奇吃食,沈静舟说道:「那天我把你的那一份给了你,这一盒是给他的,只是你那一盒被你几口就吃完了。我想想,这一盒也给你吃算啦!」秋月明开始还有些脸红红的待接不接的,后来禁不住沈静舟笑闹,便收了起来。
两人坐着闲谈了一阵,秋月明忽然说道:「教主今晚事情很多,看样子一时半会还不会来,我又睡不着,你要是不困,就陪我夜游好不好?」沈静舟一笑点头,两人走了出去。
两人一面闲谈,一面观赏月色中的景致,只觉心情是分外的安宁,沈静舟想起人生世间,原是有许多不如意,生老病死,天力使然,谁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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