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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梦之红尘篇-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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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似哭似笑。
  什么都不属于他,什么也挽留不了。
  烛泪冷凝,天白时,他终于挺直背脊,带着一贯淡淡的优雅微笑,叫上夜罗刹飘然离府。也离开了殷州,一路远上京城。远远离开红尘。
  而就当他抵达京城分坛的同一天,收到了殷州王叔的飞鸽传书——红尘在他离府的第二天,就不顾众人劝阻,孑身一人离教,不知所踪。
  这一走,秋实春华,斗转星移,便是两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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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岳阳洞庭湖,烟波千里,极目似无穷尽。
  就在临江,锣鼓喧天,数十条披红挂绿的龙舟你追我赶,争相朝前方竹子架起的高塔上悬挂的彩球划去。引来岸上人头攒攒,欢叫拍掌声简直盖过了乐声,却也不时听到有人气急咒骂。原来这一带民风固然淳朴,但亦好赌。一年一度的端午龙舟大会更是摆上了台面的大赌场。甚至输钱跳江者都年年有之,自然也不乏一日暴富者,但获益最大的,当属那幕后的大庄家。
  鼓声骤急,已赛到了精彩处。那些庄家手下的伢仔也急着将手里还捏着的最后几筹抛出,眼光四下搜索生客。
  “这位爷,瞧您样,不是本地人,是第一回来鄙地游玩吧,就抽个彩,保不定能拔个头筹呢,爷!”
  一个伢仔瞧准了个衣红如火的高大男子,挤上前堆笑积极游说着。虽然这红衣人面目平板,可就看那身鹤立鸡群的轩昂气势,绝对是个“肥羊”。
  咕噜咽了下口水,他笑着搭向正欲转身的红衣人肩头:“哎,爷,您别走啊,抽两注吧!啊——啊—
  —”
  谄笑陡然走调,指尖刚刚碰到红衣,他整个人就被掀上半天,耳边呼呼风过,好像听见男子低沉又冷漠地说了一句:“别碰我……”
  下面的话就听不见了,因为他已掉进了江里。
  “哇!!!还没开彩,就已经有人跳江了啊?好看啊好看!”
  比打雷还响的大叫把岸上所有的喧闹惊叫都压了下去。众人的头一致转向来源。
  高塔上,一个浑身穿得花花绿绿似个大绣球的少年正坐在横竹上,悠悠晃着脚。手里一柄与衣服同样花哨的扇子挥个不停。
  突然的一阵沉默后,人群爆发出轰动的尖叫。
  “是雷神之子!”
  “惊雷公子也来了啊,惊雷公子!”
  一眨眼工夫,岸边原来站着的人全部都矮了一截,跪倒一地:“惊雷公子来了,太好了,今年咱们又能风调雨顺啦!”
  “我不来,一年到头,老天也总有一天憋不住会下雨啊。”听着下面欢声雷动,少年耸耸肩,小声咕哝。
  真是拿这班乡民没办法,居然连龙舟也不划了。有些扫兴地翘起嘴。不过,好像也不是所有人都那么愚直。至少岸上仍有一人挺立如松。一敲扇子,少年饶有兴趣地打量起那个神情漠然的红衣男子。忽地,一条蓝影凌江踏波而来。
  “四弟你坐那么高干什么?快跟我回去。”蓝影一踢水面,已稳稳站在一条龙舟船首,是个长身玉立,三十出头的男子,背负一剑,形状弯曲如蛇。冲着高塔上的少年张开双臂:“快点下来,新娘子已经到了,大家都等着你回去拜堂。”
  “那又关我屁事?”绣球一蹦三尺高,反而跳到了最高处,惊雷公子拼命摇扇:“我从头到脚都没说过要娶老婆啊,是你们自做主张替我张罗的,现在人来了,大哥你自己看着办吧,我是绝对不要的。”
  蓝衣男子微愠地眯起眼,精光暴射,沉声道:“那是爹生前帮你指腹为婚定下的亲事,你敢忤逆他老人家?这般胡闹,简直丢尽咱们岳阳风门的脸。”一瞪少年:“下来!”
  “就不下来!”风惊雷眼睛瞪得比他更圆,哇哇大叫:“我说不要就不要,大哥你怕丢脸,就替我娶了她吧,有你风门新当家祭雪大公子做她相公,她高兴还来不及呢。”双手抱紧塔尖竹竿,一副八匹马也拉不动的架势,还对风祭雪龇牙咧嘴做了个鬼脸。
  四下跪伏的乡民想笑又不敢笑,个个憋得面孔抽筋。风祭雪拉长了脸:“真的不下来?”振臂一挥,江对岸倏地涌出大群矫健儿郎,一线排开,封住了江面,个个手里拿着绳索鱼网。
  风惊雷贼忒兮兮的笑容立即蔫了下去,嘿嘿讪笑:“大哥,你也不必这么兴师动众吧。”暗自叫苦,大哥倒也神通,居然算准了他会来看热闹,早有准备来江中捉鳖,呸呸,不对,怎么骂自己是鳖?
  乌溜溜的眼珠转了又转,突然放声大哭:“大哥,我也不是要忤逆爹,只不过,只不过我已经有心上人了,你叫我怎么另娶他人啊?”
  哭声惊天动地,风祭雪却早见惯这四弟整蛊作怪,压根儿就不信,不咸不淡地摸着自己下巴:“我怎么从不知道?哼,你那个心上人是附近谁家的姑娘啊?”
  “大哥以为我骗你吗?错了,这回是千真万确,不然罚我被老天打雷劈死。”
  慷慨激昂地一扬头,风惊雷大声道:“事到如今,我也不想再隐瞒了,其实,我喜欢的人是————
  ————”
  眼睛从东往西搜索着,猛地定住,扇子一指那始终不动声色淡漠旁观的红衣人:“他!”
  用力一蹬竹竿,向红衣人大笑扑去:“喂,快接住我啊,摔死了你可赔不起。”
  乡民惊叫声里,花花绿绿的一团直掉下来,红衣人也琢磨不透这希奇古怪的少年到底会不会武功,想退又怕真个出人命,一犹豫间,那人肉大绣球已到头顶。他一伸手,轻轻巧巧接住少年。
  舒服之极地躺在他怀中,风惊雷拍拍胸口:“看你冷眉冷眼的,心肠还真不赖,啊,我的眼光果然错不了。”哗啦打开折扇,自鸣得意地朝掠近岸上的风祭雪吐了吐舌头,成功看到一张完全走了样的黑脸。
  “大哥,你别气。我跟他早就心曲互通,就怕吓到你们才一直隐瞒到今天,唉,每天偷偷摸摸,那叫一个苦啊。其实我今日就是和他约好一起私奔出逃的,哈哈哈。”
  暴笑数声,凑上那一言不发的红衣人耳边,又细又疾地道:“喂,老兄,帮个忙,以后你有什么断手断脚,头痛肚痛的,包在我身上。嘻嘻……”
  风祭雪脸色越来越难看,正要发作。一声含着讶然的轻呼飘过江面,幽幽扬扬,入耳熨贴无比。所有人的视线都不由自主从风惊雷处转了开去。
  江心上,一人凌波凭风,水银色的宽袍广袖翩飞似仙。波光潋滟、艳阳高照,映落在他面上,肩头,却全化为被吸入剔透水晶里的一抹幽邃月华,叫人看不清他出尘姿容,就被那一双流光飞舞的墨玉眼眸摄走了心神魂魄……
  眸光千变万化,似喜、似忧、似哀……银衫飘飘,已如履平地登上岸边,痴痴凝望红衣人:“真的是你,我昨日听教众说似乎见到你在岳阳附近出没,就连夜自柳州府赶来。已经两年多没有见过你了……”
  绵绵清叹荡气回肠,叫人忍不住跟着心酸怅然。红尘木讷的脸依然毫无表情,黑亮的眼却划过一丝重重伤痛,须臾回归冷漠。猛侧首避开那双幻化无穷的魔眸,抛下怀里的风惊雷,转身就走。
  “哇——痛死了!”一声夸张的惨叫,风惊雷摸着一屁股泥爬起来,揪住他袖子:“喂喂,你就这样丢下人家不管啦?”望见银衫男子面上瞬间流露的痛楚,他再看看红尘,哦了声,蓦地一跳,已勾住了红尘脖子,笑得眼睛弯弯,狡如小狐。
  “他是你的旧相好吧?你好坏啊,居然一直都不告诉我。”故作幽怨地翻了个媚眼,听到周围所有人都倒抽一口凉气,他无所谓地一耸肩。对上红尘沉黑的眼竟丝毫不惧,反笑了笑,贴住红尘耳朵:“你想摆脱他吗?那正好,我也想甩掉我大哥。咱们作个交易,你带我走,大家都有好处,如何?”笑嘻嘻地眨着眼。
  “……莫名其妙。”
  红尘头痛地瞪着这一脸兴奋自说自话,笑容似极了狐狸的少年:“还有,快滚开,别再乱碰我。”
  风惊雷啧啧叹道:“算了,你不喜欢,我也不来勉强你。啊!不如跟那穿银衫的走好了,看他样子斯文温柔,可比你强多了。”
  真的放开红尘,张臂就向银衫男子抱去。手指还未触到,后领一紧,已被红尘拖了回去。
  “不准碰他。”冷冷的警告。
  “哇,你这人,我碰他又跟你有什么关系?”摇着扇子,风惊雷对红尘和银衫男子左瞧瞧,右看看,等着好戏上演。
  本想推开这黏人的古怪少年,但触及那让他心头揪痛的水银身影,红尘紧抿唇,双手青筋凸露。
  两年漫无目的地漂泊,走遍名山大川,看尽风花雪月,以为已经渐渐忘却了那个人,那段倦怠不堪的情意。如今,却发现根本是自欺欺人!那个优雅清贵的影子,从来没有从他的记忆里消失过,只是被他埋藏在了更深的地方……
  恨,痛恨自己的懦弱逃避!可若不离开红尘教,叫他如何忍受两年前一朝醒来,却听到君无双竟已不辞而别的失落和绝望?
  多少次,无论被他怎么讥笑痛殴,无双总还是会出现在他面前,用那双哀愁忧伤的眸子凝视着他,默默地乞求着他的原谅。他也总是认为,无双永远都不会离开他。
  可他错了,无双将他一个人留在了君府,去了京城,远远地离开了他……
  他知道,他在京城运筹帷幄,殚精竭虑图谋复国大计。短短两载,红尘教声势便已如日中天,教众多如恒沙,遍布各地,千丝万缕渗进朝野。他也知道,他做那一切都是为了他,为了赎罪,为了求他原谅。
  但他需要的,并不是这些!他所要的,只是最初相识的那个让他安心信任的男子,只是那一份“发乎情,交于心”的感觉……可那已成往昔,再也无法挽回……
  “喂,你怎么不说话?”风惊雷不满地打断他浮想翩迁:“可以放开我了吧?”他的衣领还被红尘揪着呢。
  红尘一凛惊醒,木然一笑,真个抱起风惊雷:“小狐狸,你说得不错,他确实我的旧识,不过,我眼下要的是你。君无双,你就死了这条心吧!”一展袖,发足急奔,回身的一刹那,看到君无双眼里灭顶痛楚。
  “你也不差嘛,老狐狸,利用我来刺激旧相好。”窝在红尘怀里,风惊雷小小声地嘀咕。
  “君无双?!”风祭雪骇然,风门虽偏处一隅,但也早听闻近年魔教势力广增,无双公子更是一位不世出的人物,居然便是面前这清如水晶的男子?心念转得几转,那红衣人不用说,必定是魔教之主段红尘!
  “魔头,快放下我四弟!”
  弯剑锵啷出鞘,矫如灵蛇直追红尘背心。一道银影却比剑光更快数倍,刷地飞来。
  “我教主岂是你能冒犯的?”
  一脚踩在风祭雪飞刺的剑尖,剑顿时如压巨石,停在半途,再难移前半分。君无双凌空而立,衣飘发舞,潇洒恍若神仙中人。淡淡笑,唯有唇角一丝涩然,遥望红尘抱着风惊雷几个起落,越过众人消逝天水一线间。
  那个风家四公子,传说是雷神之子,他年前途经岳阳,亦曾在无意中见识过风惊雷大展神力,救活了一名溺死的孩童。姑不论此等非常人能及的神通,光凭那份精灵狡黠,就足以惹人喜爱了罢。
  红尘,是真正决意要忘记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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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城之郊,竹外轩。幽雅的檀香轻轻浮动,君无双端坐书案后,执着笔,却久久未落。目光随着窗外漫天雪花飘摇,无所归依……
  与风祭雪一战距今已有大半年, 他亦如愿挑起天朝龙氏自相残杀,前几天更入宫催动了瑞霆太子身 上剧毒,不出数日,太子必死无疑。剩下个尚在襁褓中的小皇子和双目失明的龙衍耀,本不足为虑。孰料自己竟拗不过碧落求情,替龙衍耀医好了眼睛。
  自嘲一笑,搁下笔,掩起案上绢书,放进了枕头下。
  从搬来京城后,他就开始靠写日志来打发日子消磨孤寂,可怎么写,仍是一样空虚、清冷。
  直到遇到碧落,那个含笑落泪的少年在他渐趋平静如死水的心湖里荡起微微涟漪。说不清为什么,也或许只是同病相怜——都爱得那么痛苦,都无路可回头。
  甚至,他还冲动地起了荒唐念头,欲对碧落动用血咒。如今细思,与其说是想帮碧落忘了伤心往事,还不如说是自己在逃避,想借他忘却红尘。
  若在三年前,他绝不相信自己居然会有想与红尘斩断一切羁绊的可怕想法,但这念头当真浮出脑海时,却只有丝丝惘然,皆因情已沉淀,心已悲凉,无力再去追逐那永远也攀不到的鲜红。
  正像红尘发过的誓言,要恨他一生一世。所以,他是不是注定,这一辈子也无法求得原谅,永远也无法再听红尘说一句喜欢他……
  这种痛,他不想再背负。他君无双,也不过是个普通人。
  深深地、幽幽地喟叹着,拂袖出了门,迎着雪花慢慢走向京城方向——
  盲了眼的碧落应该还是去找龙衍耀了吧?可那单薄的身体,如何经得起风雪侵袭?他不能眼看碧落死去。那个为了补救,甘为龙衍耀牺牲所有的少年,就是他的影子啊!
  银衫飞舞,融进风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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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找到了碧落,也见到了红尘……
  然后就一路追来天山,红尘的嘲讽、怒斥都在他意料之中,可他还是追来了,因为还抱着一丝渺茫的希望,还祈盼着能听红尘说一句喜欢,就当可怜他,让他了却心里的死结罢。但唯一没想到,红尘会杀他,狠狠地,毫不留情的一掌……
  又一股热热的血流出冻得青白的嘴唇,在雪地蜿蜒。
  身上越来越阴冷,就快死了吧。原来他的结局,就是葬身在这空荡荡的冰天雪地……
  轻轻垂落眼帘,任飞雪飘絮,一片又一片,盖住了他的手,他的脸。
  “泼喇喇”——
  一阵马蹄翻飞由远及近,十余骑锦鞍银镫的高头骏马溅开冰雪,直往东去。马上人个个貂裘箭袖,形容彪悍。
  当先一骑越奔越近,眼看就要踩上几乎被大雪完全淹没的君无双,好在那随从模样的骑手眼尖,望见白雪里露出几缕乌发,连忙勒马,一骨碌翻身落鞍,上前拨开那堆隆起。
  他一停,后面众人也都跟着勒马。另一人扬声道:“矢牙,你在干什么?莫阻了大王行程。”
  “大王,这个人还有气。”矢牙挖出雪里的君无双,小心翼翼地托着走向居中那匹汗血宝马。想不到第一次随大王来中原,就见到如此俊秀的人物。
  马上的伟岸男子微倾前,随意瞥了一眼,却整个愣住。半晌,放声大笑,惊得群马嘶鸣。
  “君无双啊君无双,你我又见面了,天意,哈哈……”
  一跃下马,抱过犹自晕死的人,摸着惨白发青的面庞,湛蓝眼眸泛起些微怜意:“是谁把你伤成这样的,君无双?”
  第二十二章
  指尖轻轻拭掉他唇边凝结的血迹,蓝眸一亮,心意已决,抱着君无双上马:“矢牙,随本王回射月国,其余的人继续上京,代本王觐见天朝新君,沿途打探朝中虚实。”一振缰绳,纵马循着来时蹄印回奔。
  矢牙愣了愣,但大王之命不可违抗,当下快马加鞭跟在了汗血宝马之后。余人也不敢怠慢,一路放马东去。
  空旷天地间,雪纷纷扬扬,似无穷尽……
  雪,越下越大了。红尘飞纵的身影渐渐缓了下来,放开风惊雷手腕,抬眼望天,唇紧闭。
  “臭老狐狸,我的骨头都快被你捏断了。”揉着红肿的腕骨,风惊雷没好气地白他一眼:“不用看了,这天山的雪一下起来,两三天都停不了,什么牛羊猪狗,老鼠蚂蚁都冻得死。”
  红尘杀人的目光瞪着他:“再啰嗦就撕烂你的嘴。”
  “杀了我更好!”
  风惊雷叉腰大吼:“杀我啊!看我死了以后,谁替你救无双?”见红尘浑身一震,他用力乱踢厚厚积雪:“你真以为,无双受了那么重的伤,还熬得过这大风雪吗?就算没冻死,也伤心死了。他是你最心爱的人啊,你就真狠心丢他在雪地等死?”
  “不要再说了!”红尘紧紧揉着手里的面具,一脸痛苦,似乎揉的是他自己的心。猛然一跺脚,重抓起风惊雷的手。
  “跟我回去!”
  臭狐狸,总算开窍了!风惊雷得意一笑,又皱起脸:“喂喂,我的手啊,你就不能轻一点?”唉,这老狐狸,究竟懂不懂温柔为何物?
  奔回原地,却只见一溜蹄印遥遥直往东行,飞兜几圈,都找不到半片银色衣裳,红尘手抖个不停,喃喃道:“无双,无双……”
  伤重垂危的无双,怎会突然凭空消失?
  风惊雷也吃了一惊,但比红尘镇定得多:“无双自己肯定是走不了的,这些马蹄印还没被雪覆盖,看来是经过没多久,可能是他们救了无双。”
  红尘声音微微颤抖,不住点头:“对,对,一定是有人救了他。”拖着风惊雷沿蹄印急追。嘴里说救,心底却一点把握也没有,焉知路过的是什么人?万一是天朝将士,无双岂非性命岌岌可危?一时懊悔到极点。
  两人忙乱中,也就未仔细留意那些杂乱的蹄印,没发现其中有两匹马是朝原路返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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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终于停了么?不然,为何身上彻骨的寒气慢慢抽离了,代之暖暖的温软。如在云端棉絮里,飘飘荡荡。
  是在做梦吗?好想就这样一直在梦里飘浮下去,不要再清醒过来,面对那苍茫惨白的冰雪……
  “……无双……君无双……”
  仿佛从另一层天外传来的声声呼唤,起初是飘渺的,渐渐清晰、真实,带着磁性,就像在耳边。
  蓦地展眸,焦距凝聚的瞬息,君无双脸色雪也似白。
  眼前那张轮廓分明如雕刻的面容却欢然一笑,如见知交:“你可算醒了,你已经发了两天的烧。”
  一块方巾覆上,吸去他额头汗水。
  伏羿?!
  君无双的意识终是自那双湛蓝幽深的眸子中移开,随即领悟到那包围着他的温热居然是伏羿的身躯!
  他和伏羿,身无存缕,裹在同一条丝被里。
  重重杀气立即腾起。伏羿眼里异光倏闪,已先发制人在被底扣住了君无双微抬的双手,双腿同时一绞,以一个绝对令人面红耳赤的姿势夹住意图挣扎的腰腿。
  “你的伤不过好了两成,还是不要妄动真气为妙。放心,我还不至于对个病人出手。”伏羿坦然微笑,视而不见君无双的怒气,下一刻,却挑了挑眉:“但如果你一定要动,我可不保证能控制得了自己。”
  故意动了一下紧贴君无双大腿的胯部,见那水晶般的容颜骤然泛红又变青,不禁哈哈大笑。
  顶在腿根的灼烫搏动迫使君无双不得不停下所有举动,尽力维持漠然转移视线。头顶是缀满流苏珠翠的织锦车厢。
  “这是要去哪里?”虽然两侧车帘遮得严严实实,但听辚辚轮辘,走的路绝不平坦。
  “我们现在射月国境内,再过个十七八天,就可抵达都城。”
  毫不意外君无双的难看面色,伏羿低笑:“怎么说也是我救了你,你就当是回报,去我宫中盘桓数日,把酒谈天,不算难事罢。毕竟你别忘了,三年前在君府那两掌几乎花了我整整两年光景才恢复如初,我若稍有记恨之心,也不需杀你,就任你在天山雪地里自生自灭,只怕你早冻死了。”
  听到雪地两字,君无双心头锥刺般一痛,再无力去与伏羿辩驳。
  凝注他难掩伤楚,半晌,伏羿微微一叹:“打伤你的人,是他吧?”其实不用求证,除却段红尘,谁能令君无双伤重至此?
  “想不到时隔三年,你对他还如此执迷。”嫉妒在胸口涌起,但又在君无双的阴郁无语中奇迹般消退,伏羿沉默着,突然松开钳制,替他掖好被角,自行披起衣衫:“想吃什么,我让随从去前边驿站买来。
  ”
  “……十五年了……”
  君无双幽幽叹息,淡如茶气,挥之不去那隐隐约约又无处藏匿的一丝哀伤。伏羿回首凝望,君无双却已闭目,仅余些微涩然停留粉色薄唇。
  “我没有料到,会是这个结局……”
  像梦呓,又像自言自语,最终散入虚空,如被风吹过的灰烬,什么痕迹也没有留下。
  ************************************************************************
  马车一天天接近都城,君无双的伤势亦日渐好转。伏羿顾虑他身上伤重,刻意放缓了行程,又避开颠簸路径,大半月过去,却只走了一半路程。
  每到一处城池,他都叫矢牙去购回大包贵重药材,原还担心君无双自暴自弃不愿服药,结果却是多虑了,倒叫他心中窃喜,似乎看到了一线希望。昼夜同处一车,他也越发为君无双绝尘风华倾倒。三年来念念不忘的人就在眼前,如何不心动?但清楚君无双的脾性,是属棉里藏针,遇强更强。深知欲速则不达,便收敛起霸气,成日黏在他身边,同他聊些西域异族风光。君无双起初只是默默聆听,日子久了,偶尔也会插上一两句,虽只寥寥几字,已足以叫他欢欣半天。巴不得这条路走得越长越好。
  最欢喜的,莫过于一路行来,君无双都未再有只字片言提及段红尘。有时伏羿装做漫不经心说起,君无双却也只是淡然一笑,神情平静,不论这份淡漠是真是假,瞧在伏羿眼里,总好过以往的痛形于色。自信有朝一日,定能将段红尘这个名字彻底从君无双心头抹去。
  慢慢悠悠地又走了将近个把月,这日正午时分,马车终于停在都城外。矢牙进了车厢,垂眉顺眼服侍伏羿穿起华丽麾袍,捧着宝光流溢的汉玉镂金冠正要为伏羿戴上,伏羿一摇手,接过头冠,对君无双笑了笑,将头冠戴在了他发顶。
  “啊?——“矢牙张大的嘴巴好一阵合不拢,大王竟然把射月国的王冠给了那个中原人?
  “做什么?”君无双蹙起清俊的眉,直觉伏羿笑容深高莫测。
  伏羿笑而不答,挽起他的手,一掀车帘,傲然踏立车驾,俯视城门前肃静跪伏的黑压压一片臣子。
  这阵势……君无双方有所悟,四下欢腾而起的高呼“大王”声已证实了他的猜想。
  “原来你已经做了国王。”
  “先王三月前仙游,由我即位。”伏羿一笑,拉过君无双并肩而立。
  那班臣子几曾见过这般清贵绝俗的人物,个个屏住了呼吸,但立刻发现这陌生男子竟戴着大王的头冠,顿时尽皆哗然。却被伏羿一个威严的眼神压住所有声音。
  王气十足的锐利眼眸扫过众人,高高举起与身旁君无双相握的手,伏羿洪亮的嗓音响彻都城上空的云霄——
  “从此刻起,他就是我射月国另一位王。本王所拥有的一切,也全部都属于他。”
  突来的不容置疑的宣告,慑住了在场每一个人,包括君无双。
  一片寂静中,伏羿朗笑着附上君无双耳际:“我说过,你失去的一切,我都可以帮你夺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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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榭临风,雪花朵朵在绯紫色的轻纱间穿梭飘扬,青铜兽炉里袅绕吐着曼佗罗花粉独特的沁人甜香,同清亮古筝的天籁之音交织缱绻,幽绵如梦,叫人浑不知天上人间。
  伏羿身着绣金丝墨花缎袍,外罩一件纯白雪狐皮裘,英岸中平添数分儒雅文气。正倚案席坐,指尖和着曲声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敲玉案,陶然自得,锋芒四射的目光却始终不离身边敛眉抚筝的清雅男子。
  淡淡一皱眉心,君无双止弦:“你已经看了足有两个时辰,不嫌累么?”
  “呵,怎会?倾慕之人近在眼前,只怕一辈子也看不够。”
  在射月国宫中住了也有廿来天,君无双却仍是不习惯伏羿赤裸裸不加掩饰的言语,扭头不答。伏羿见他窘态,不由低笑。
  “又笑什么?”君无双瞥他一眼,岂不知伏羿心思?随即便觉自己多此一问,抿起粉色薄唇,颊上微微发红,转头望向纱外。
  已是春浓时节,射月国位处西域腹地,却依旧天寒地冻,这两天更是飘起春雪。他伤势几天前已然痊愈,但拗不过伏羿,披多件黑貂锦袍抵御风雪,墨亮围脖衬着水晶般面容那隐约一抹红晕,越显肌光莹透,直令伏羿看呆了眼。
  射月国人本就生性爽朗,不比中原儿女含蓄内敛,伏羿更是霸气天成,但在君无双面前却半点也不想摆出君王架势,以免遭他反感。连日来早忍得辛苦,如今见君无双丰姿撩人,心痒难搔,一时忘了收敛,倾前揽住了他腰身。
  君无双表情略僵,却没有抽身闪避。伏羿反而一愣。
  “我还以为你会躲开。”蓝眸在君无双无甚喜怒的侧面审视良久,渐渐腾起笑意:“可以么?”
  贴面吻上形状优美的淡粉唇瓣,细细舔过又用力一吮,立时泛呈殷红,感觉怀里的身躯轻震,但依然一动不动。伏羿飞扬的双眉慢慢皱紧,托起了君无双下颚,眯起湛蓝如海的眸子,似极荒原狩猎的野狼。
  “你不拒绝?我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你不出声我可就当你默许了?”另一只手却已探入银衫内,虚虚按在私密处,若即若离。
  一丝忧悒阴郁划过君无双墨玉眼瞳,无数种迥异情感在瞬息千变万化,翻涌沉浮,徐徐湮灭一片空白,唯见眸更黑,浓得像劈不开的墨夜,幽邃莫测。最终连眼帘也轻轻阖上了。
  无声……
  伏羿陷在他衣下的手慢慢收拢,一捏突然放开,悻悻道:“君无双,你这算什么?你对段红尘多年情意竟浅薄至此吗?”虽然朝思暮想都盼着这一刻,但君无双这般轻易就容他上下其手,足见薄情寡义,他心里也登时凉了半截。起身凭栏远眺。
  一阵死寂中,君无双清冽的声音响起,空空洞洞:“世间当真有人能爱到至死无悔吗?就算有,那个喜欢段红尘的君无双也已经死了,被他亲手一掌打死在雪地里了。”
  微笑着叹了口气,抱起古筝从伏羿身边走过。
  “等等!”
  伏羿悚然动容,从天山一路归来,任他旁敲侧击,君无双都对受伤之事闭口不谈,更毋庸说提段红尘。直到今日方听到这平平淡淡一句。疾探手,一把扣住君无双手腕,眼光炯炯,毫不畏惧对上他魔眸,似要洞穿他内心。
  “你真的放得下过往种种?那为何愿意留在宫中?”
  君无双诧异抬眸,就见伏羿苦笑摇头:“你骗不了我的,你容我亲近无非是想借此逃避。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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