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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柴道长和高富帅的禁断之恋by:寄天光-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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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公子突然打起温情牌,初九由是感激,遂许梅公子以驱驰,当夜兢兢业业地给梅公子当牛做马了好几回。翌日叶檀心排闼而入,见床上一片狼藉、不堪入目,掩面道:“我的梅哥哥、我的初九道长……再过几日就要去给唐知仪家小儿祈福了,你们怎么我都不管,只是别叫我在人面前下不了台。”遂拖着初九去独院而居,清心寡欲。
初九斋戒这几日,梅尧君欲求不满,在园中踽踽独行,又把好好的花园弄得鸟散兽奔,园内的下人亦是人心惶惶、坐立难安。
叶檀心觉得这么下去总不是办法,于是硬拉着梅尧君去一家歌馆坐着,千叮万嘱要他务必在此处逗留一整天,到晚上初九道长就做完法回来,然后他们这对破锅烂盖的毒夫就可以抱成一团无所不为;不然叶檀心养在园内的几只芙蓉鸟就该被梅公子吓死了!
梅尧君指责他重鸟轻友,为只鸟儿把好友逼到这种地方来,说不定还会影响好友和谐的婚姻关系。
叶檀心哭丧着脸抱着他大腿道:“哎哟!尧君、梅哥哥!小弟我就这么个乐子,你以为养鸟儿容易嘛,比养个初九道长难多了!你看我孤家寡人一个,就可怜可怜我吧。”
梅尧君一脚把他踢开,好整以暇坐在贵宾席听当红著名歌伎的演唱会。叶檀心如蒙大赦,溜回宅子把初九道长送去唐知仪家做法。
初九道长禁欲这么几日,上达天听,下禁尘虑,自觉多有所得,从院中出来时恍然若脱胎换骨,就差羽化登仙了。于是对自己信心倍增,拉着叶檀心的手表示自己要速去唐家为那个倒霉孩子祈福。
初九道长出门没走两步便觉出不对来,原来是自己书箱丢了、法器又没购置,一会儿去了总不能干坐着吧?
叶檀心被他俩的一惊一乍吓得整个人都不好了,催促着初九上马车,伏低做小道:“都备着呢!都给您备着呢!”他心力交瘁,感觉再也不能爱了。
梅尧君在瓦子里流连了大半日,所见皆是庸脂俗粉,觉得兴味索然,便要步行回去。路上惊闻有女声唤自己名字,回头便看到一方肩舆,上面坐着一位娴雅雍容的妇人,正对他慈爱地微笑。
“母亲?!”他又惊又疑道。
梅夫人笑道:“如今是怎么了?儿两年不见,相遇竟没半分喜色。”
梅尧君埋首道:“儿不敢。母亲为何来了洛阳?”
梅夫人收敛笑容,款款道:“你玩了这么多时日,也是收心的时候了。随母亲回长安罢。”
初九到唐家一看,唐家早已设好了法坛,又备好供器、供养、法器,名类繁多,殊为齐全,这其中甚至有许多初九都没用过。
叶檀心有气无力地邀功:“我提前几日便让他们筹备了。”
初九装逼的功力一绝,拿着那些他自己都说不上名号的法器稀里糊涂敲一通,声情并茂地念诵经文:“……敕灵司而解灾渡厄,流神贶而祛疾延生,落死箓于阴曹,定仙命于阳简,故伤误杀,冤债和宁,新罪宿瑕,元慈荡涤,誓期励节,永答道恩。”
由于他装模作样的功底太深,以至于外行完全看不出门道;加之那个病着的小儿被这副污七糟八的奇象折腾了半天,科仪结束便哇哇大哭起来。初九惶恐,以为自己行迹败露,谁知唐知仪一听儿子哭得如此中气十足,竟然喜上眉梢,拉着他的手连声说:“道长真是救命活菩萨。”
初九和叶檀心一时都不知道该作何表情。
末了推辞掉一顿晚宴,拿着唐知仪的谢礼准备慢悠悠地回家。
两人正站在墙边等去茅房的车夫回来赶车,忽而听见一些风吹草动,空气弥漫着令人焦灼的气息。初九心头升腾起一阵奇异的不安,他想该不会又要遇到什么倒霉事吧。遂仰观天象,而青天白日,哪有星辰来让他一观?
初九道长的乌鸦嘴着实名不虚传。他这一看,没有看到星象,只看到墙上跳下来一道深色人影——一个周身萦绕着肃杀之气的男子轻盈落地,他肤色偏深、眼窝凹陷,左脸满布诡异奇特的刺青——这人正是凌左!
作者有话要说:
☆、棒打鸳鸯
凌左是武痴。
又或者说凌左除了武也没有其它可痴迷的。
他生在一个弱小的游牧部落里,这个部落在中原和北方游牧民族连年的战火里苟延残喘、举步维艰,迫于生计,穷困的父母将他与他弟弟捆到马背上,带去榷场,和马匹一道卖给中原人,换回茶叶和药材……
再后来,几经周转,他和弟弟流落到当年沉檀宫的宫主沈萧疏手下。沈萧疏买下他们,本来是预备让他们做些挑水担柴的活计。但他血液里兽性和狂野的分子时时刻刻都在叫嚣着,驱使他去用挑水的扁担砸碎中原人的头、引诱他去用劈柴的斧头斩断中原人的背脊……然而,他既没有能力也没有胆量,那时候他做的最胆大包天的一件事就是去厨房偷了馒头来喂饱他和他弟弟饥饿的肚腹。
沈萧疏得知,说,“本座最痛恨手脚不干净的人。”让手下将他俩打得半死。可他终究没有死,便是这口跌到谷底也想要活下去的气让沈萧疏对他另眼相看。于是沈萧疏把他俩从柴房里带出去,教授剑术,想要他们成为沉檀宫最优秀的杀手。
他知道,他对于沈萧疏的意义不过是仅此而已。如果他软弱、如果他平庸,沈萧疏绝对不会多看他一眼,只需一根手指头,就可以将他推回万仞深渊。所以,他比任何人都畏惧饥饿寒冷和死亡,更比任何人都厌恶软弱和失败。他不愿回到那个幼时的深渊,尽管亡命江湖不啻是从一道深渊走向另一道深渊。
二十年前,沈萧疏在江湖掀起一片血雨腥风后不知所踪,取而代之的是来历不明的江白。凌左对沈萧疏无爱无恨,十几年日日夜夜的苦行般的修习磨光了他生命中所有的柔和与鲜亮,把他打造成一把令人闻风丧胆的杀人利器,他并不在意自己的主人是谁,只关心通过不断的、重复的杀戮来向主人证明自己的无往不胜。
所以洗春秋不能理解他,他们本就是完全不同的人。于洗春秋而言,武力不过是众多手段中的一种;而于凌左,武力本身就是目的。
初九也不能理解他,在初九看来,世间没有任何事情值得追逐;而最重要的是初九早就把他忘到不知哪里去了。所以对他的出现表示出极度的讶异。
凌左从天而降,初九看他眼熟,可只有几个月前一面之“缘”,所以一时没想起他是谁。反倒是叶檀心格外紧张,偷偷对初九说:“我看这人来者不善。”顺便悄悄躲到初九身后。
初九经叶檀心一点拨,终于想起来这不就是那个想劫走熊孩子的人么;熊孩子早回家去了,他再次出现总该不是为报一剑之仇吧?
凌左直勾勾地盯着初九的腰间,道:“拔剑。”
初九一愣,低头看向阙一,将它往后推了推,问出一个幼稚的问题:“你是何人?”
凌左仍道:“拔剑。”补充了一句,“让我一观。”
初九尚在踌躇,猪队友叶檀心在旁撺掇他“财我所欲也,命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破财免灾者也”,让他把剑交给凌左。初九被他念叨得头疼,觉得果然天底下的有钱人几乎都是一个样子,事多嘴碎,要不是自己捷足先登,叶檀心和梅尧君简直堪称天作之合。
凌左失却耐心,出剑指向初九,道:“你不愿示剑,那我便杀人夺剑。”
初九吓了一跳,道:“壮士莫急,以和为贵以和为贵,有话好好说。”说着解下阙一,远远地呈给凌左看,右手却紧握着剑柄。如果凌左夺剑,他便可即刻拔剑反击。
然而凌左并不动作,凝视着阙一若有所思,而后又突然冷笑,自言自语道:“此剑怎么会在他手中?”
他笑起来比哭还可怕,说的话也没头没尾,初九心中防备,可叶檀心竟直截了当地询问凌左,“壮士知道此剑有什么来历?”
凌左不回他,反而看向初九,寒声道:“沉檀宫前宫主的佩剑,你从何而得?”
叶檀心大惊,暗自窥视初九神色。只见初九轻皱眉头,道:“此剑来历,恐怕不便透露。”
凌左又冷笑,“也罢,我今日来寻你,也不为此剑之事。拔剑,同我一战。”
初九道:“比试尚可,勿伤及性命。”
“你说了算?我今日就要毙你命于剑下!”
初九不解,明明他已经示剑让其一观,这人还是不放过他,莫非真是寻仇而来?他正想为自己辩解几句,凌左就已经急急攻来,初九立刻以手中阙一相对。
叶檀心看凌左来势汹汹,料定必有一场恶战,作为一个路人,还是明哲保身为好,便偷偷退至马车后方,偶尔伸头出去观察战局。
毕竟于武学他是门外汉中的门外汉,初九的身形他还看得清,凌左的就完全是一片模糊的残影,唯一能辨的是剑刃反射出的道道凛冽的剑光。叶檀心对江湖事并非一无所知,三教九流的朋友他都有结识,二十年前的武林浩劫他虽未亲历,但沉檀宫前宫主之恶行也在友人那里道听途说来了一些。
他一边观战一边想,这初九竟然和魔教的恶人有牵连,甚至可能干脆就是魔教中人,自己该不会被卷入其中害了性命吧?也不知梅尧君对初九是否知情,自己还是要另寻一个时机把所见所闻尽告梅尧君才好。他又烦恼起来:无论如何,初九都是梅尧君老婆,若初九果真死于这名剑士剑下,而自己把他带出去、结果一会儿就弄没了,跟梅尧君怎么交代!
于是他心底默祷初九能够逃过这一劫。
初九与凌左酣战了约莫一盏茶的工夫,而后交织的剑影忽而沉寂,两剑相激的响声也随之归入一片宁静。叶檀心心脏紧揪,接着就看到凌左退后几步,鲜血顺着他手臂滴落。
凌左仰天大笑:“哈哈哈哈哈我竟然败给你了。”这段笑声教人不寒而栗。
初九平静道:“你之剑法,是剑术而非剑道。”
凌左声音是揉进碎砂的嘶哑,他留下掷地有声的“后会有期”四字,便消失在初九眼前。
叶檀心被吓得腿软,平复了一下心绪,连滚带爬奔到初九身边,关切道:“初九道长无事吧?”
初九捂住嘴踉跄了几步,差点摔倒,叶檀心赶紧扶住他。初九低着头,指缝里渗出几丝殷红;叶檀心看得惊心不已,却不敢多问。初九借叶檀心稳住身体,用袖子擦掉唇边的血迹,抬头对不知所措的叶檀心若无其事地眯眼笑道:“无事。叶公子,今日所遇还请瞒着梅公子。”
叶檀心迟疑,要他瞒着梅尧君,初九无其他企图还好,若真有心害梅尧君,那他岂不是助纣为虐?然而他也不敢说个“不”字,毕竟初九是手里有剑的人,手起刀落,杀他不过举手之劳。
初九可能看出他胸中症结,道:“叶公子尽管放心,贫道与魔教并无干系,更不会加害梅公子。”
叶檀心勉强笑道:“檀心自然不会怀疑道长的品性。”
于是搀着初九上马车。
初九神情倦怠、面色苍白,上马车后便闭目养神。一时车厢内只有车轮的辚辚声。
叶檀心略感尴尬,挑起话头,问初九:“道长方才对那人说的剑术和剑道是为何?小弟很是有些好奇。”
初九有些意外,露出一个憨态可掬的笑容,坦言道:“不瞒叶公子,其实贫道也一知半解。刚刚那是贫道为将其唬走胡诌的。”
叶檀心:“……”
然而初九却若有所思地看向窗外,“只是与他交手之时,贫道发现他剑法的路数实有些诡异之处,可真要说也说不上来。”
叶檀心道:“邪魔外道,也不足为怪。”
初九点头称是。
观棋轩是梅庄经营的一家茶坊,梅夫人安排了一桌精致的小菜与点心,皆是梅尧君素来爱吃的。她向梅尧君柔和笑道:“章儿,过来坐这里。”指着身边的凳子道。
梅尧君顺从地坐下,依旧沉默不语。
她夹起一只梅花包子放到梅尧君面前的浅口白瓷碟中,说,“章儿以前很是喜欢观棋轩的梅花包子,有年过年时还硬要你父亲将这里的厨子叫过去给你做这个。你这两年在外,恐怕也不曾吃到罢?”
梅尧君并不动筷,看着莲瓣碗里茶汤上飘浮的白色汤花出神。
梅夫人叹气,“怕是你还记恨着你父亲管你太过,可别扭了这么些年,也该释怀了,父子哪有隔夜的仇呢。”
梅尧君终于开口,道:“母亲说的是,儿再过两日便回长安去。”
梅夫人端起茶碗,浅尝一口,满意道:“回去后好好与你父亲说会儿话,他甚是想念你,只是身为一家之主,爱子之情也不便时常流露。”
“是。”
“也不必过几日了,你今日便同母亲回去。”梅夫人掏出手绢,拭擦被茶水沾湿的嘴唇。
梅尧君自然是要带初九走的,遂道:“母亲暂且宽限儿几日,这头还有些事务要料理。”
梅夫人攥紧手绢,道:“何事?”
梅尧君嗫嚅道:“……儿带回了一人。”
不出所料的回答,梅夫人又把手绢塞回袖中,道:“章儿,你玩了这么多年,如今也到了懂事的时候。母亲不瞒你了,这回你回去,就该准备成亲的事宜。人选母亲已定下,前日媒人将母亲的意思与那家人沟通过了,对方也答应下来。只需等你回去筹备纳采之礼。”
梅尧君如遭电击,盛怒之下竟起身质问:“为何母亲不问过我的意思?”
梅夫人强硬地反问:“这是你能做主的?”抬眼命道,“坐下,喝完这碗茶,便随我回去。你与那道士厮混一事,我和你父亲已然知悉。你往后若是还想与他交陪,我们也是不反对的,只是成家之后你的心就该放到妻儿身上。”
作者有话要说:
☆、千里那啥
初九与凌左交手时受了些伤,回去后倒头就睡。
叶檀心不敢打扰他,而天色抵暮,梅尧君依然未归。叶檀心在庭中焦灼地来回踱步,心想,自己就不该把梅尧君往那些地方送,说不定他又对哪个姑娘看上眼、如今正好度春宵去了;但梅尧君前些日子分明对初九很是依恋,三贞九烈的,推他去妓馆他都不肯,断不会转眼就另寻新欢,莫非是被初九牵连、让魔教的人给掳走了。
想到这一层,叶檀心出了一身冷汗,暗自决定若明日梅尧君还未出现便差认识的江湖朋友去探听消息。
次日梅尧君依然没有现身,叶檀心按捺不住这就要去找他,方至门口,看见一个有些面善的文人模样的人对他躬身致意,“阁下可是叶檀心公子?”
叶檀心道:“是。足下有何贵干?”
那人从袖子掏出一封书信,递与叶檀心,道:“在下是观棋轩的掌柜,我家公子命我送此信给阁下。”
叶檀心接过信,粗粗翻了一遍,的确是梅尧君的手迹,“原来是观棋轩的掌柜,久仰。你家公子哪里去了?他昨日一夜未归,可把我担心的。”
掌柜道:“公子已同夫人回长安去了。”
叶檀心大惊,“什么?他怎么会好端端地、一句话不说就走了?”何况他媳妇儿还住在自己家中。
掌柜笑道:“失礼了。所以公子让我送此信给叶公子,好叫叶公子放心。”
叶檀心心乱如麻,觉得此中必有蹊跷。梅尧君没有危险当然是好的,但毫无征兆地回长安、还落下初九在这里也太不寻常,他拉住掌柜问:“你家公子说好要在洛阳同我赏牡丹,现在牡丹没看就急着回去,你可知道是什么缘故?”
掌柜只答:“公子的事,在下不便过问。”
叶檀心告别掌柜往回走,路上掏出梅尧君的信细细读过,梅尧君对为何突然回长安交代得语焉不详,只嘱咐他要好好招待初九,自己得空便回来。
叶檀心差点撞上走廊的柱子,大骂一声,把那封信揉作团,调转方向去找初九。
初九还未起床,叶檀心没那么多讲究,直接推门而入,在屏风前把那封揉皱的信又展开压平,这才去叫醒初九。
好在初九没有起床气,被叫醒也只是抱着被子神情迷茫了一会儿。
看他疲惫而虚弱的模样,叶檀心竟有些不忍告诉他,但心下一横,还是把信交予初九,道:“尧君昨日回长安了,给我留了这封信。”
初九没打开来看,先奇道梅尧君为何突然回去,叶檀心答他亦不知;初九又问,“梅公子可曾给贫道留下什么话?”
叶檀心心里叹息,道:“未曾,话都在这上面了。”
初九有些气馁,捂嘴咳了两声,才启信一观。
叶檀心在一旁小心观察着他的神色,生怕他做出什么捶胸顿足或者怒不可遏的举动。可初九读罢此信,面色如常,对他坚定道:“梅公子此去事出突然,贫道不解,想这其中恐有隐情,要去长安向梅公子问明。”
叶檀心阻拦:“尧君要我好好招待你,道长怎么可以就走了?不如在此先停留几日,说不定尧君就回来了。”
初九点头,道:“也是。”于是就不走了,继续埋头大睡。
叶檀心悻悻然走出初九卧房,觉得梅尧君和初九都挺淡定,反而是自己皇帝不急太监急了,实在太失态了。
可左等右等还是没等回来梅尧君,叶檀心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镇日抓耳挠腮、坐立难安;初九仿佛不为所动,每天吃了睡睡了吃,甚至偶尔还去逛夜市!叶檀心简直想把他抓过来、敲开脑袋看看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
这样过了几日,叶檀心又去找初九,照例排闼而入,却只见人去屋空。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叶檀心伸手去摸,只触及一片冰凉。
叶檀心忿忿不平,觉得两个奸夫之间果然是有不可告人的默契,而自己则是无知可笑的旁观者,白白操了这么多心,遂又唤齐狐朋狗友继续花天酒地。
洗春秋得知凌左去寻初九一战,先是不以为意;然而凌左回来后便神若痴狂,在他们寓所后面的树林里不舍昼夜地练剑。到第三天时,洗春秋终于觉得这么下去太不成个样子,便冒死去树林里找到凌左。
凌左三日不食不饮,精神却是病态地昂扬,投向洗春秋的目光宛如一记凌厉骇人的刀光,把洗春秋慑服在原地。
洗春秋保持谨慎的距离,出言试探于他:“我听手下说起凌左护法连日练剑,以至于废寝忘食。方才饭后散步偶尔路过此地,便过来看看。”
凌左见他来,便收了剑,找了一棵树,靠树干坐而不语,目光尽被敛入深陷的眼窝之中。
洗春秋这才小心翼翼地靠近几步,道:“听闻凌左护法去过洛阳了?原来护法也有赏花的逸兴。”
凌左道:“你不必绕这么多弯子,我知道你什么都清楚。”
洗春秋道:“那我便直说了吧。护法痴迷武学,本不是坏事,但事之过甚,以至于荒废了正事……恐怕惹得宫主不悦。”
凌左大笑:“宫主……你一说,我便想起来。”
洗春秋心不在焉地问道:“想起什么?”
“那道士手中之剑,正是沈萧疏之阙一!”
洗春秋惊惧道:“你可看清楚了?”
“一清二楚,与那道士交手之前,我特让其呈我一观。”
洗春秋恍恍以惊,若失其所,“那你可否问出沈萧疏之下落?”
凌左摇头,起身一步步逼近洗春秋,切声道:“护法何不将此消息报与宫主?”
洗春秋无意识倒退了两步。
凌左狞笑,“宫主这二十年一直全力搜寻着沈萧疏的下落,得知阙一现世,必定惊喜非常。护法不是烦心如何讨好宫主么?把这个消息禀报宫主的良机,我还是让给你吧。”
他进一步,洗春秋退一步;终至退无可退的境地,洗春秋反而镇定心神,抖平衣襟,蔑然道:“我怎知你没有错眼或者完完全全在欺骗于我?”
凌左错愕。
洗春秋冷笑:“实情如何,我还要亲自验明再向宫主说清。”又作势要离开。
凌左侧身为他让开一条路,说,“随你,只是验明是非后,可要具告宫主。”
洗春秋阔步离去,背影甚为寥落,步伐却铿然有声,他道:“春秋忧宫主之所忧。若真发掘出沈萧疏的蛛丝马迹,定然会对宫主如实相告。“
东南面的天际隐约有暗淡的天光,而周遭事物还在一片昏昏沉沉的阴翳里酣睡。城门已开,初九便沿着朱雀大街北面而行。大道两侧的楼阁台馆有的已开了门上了灯,等候早起的客人;蔷薇馥郁的甜香勾兑着干草垛的气息,给这座半明半寐的古老城池渲染上温存柔和的颜色。然而,眼前延伸开的两片黑压压的房邸却昭示着坚不可摧的冷漠与防备,行走其间,入眼皆是醉生梦死的风尘和暮鼓晨钟的穷极无聊。
初九的步履沉重,他连日赶来,早已不堪重负。浓重的疲惫几乎让他无法撑开双眼、维持清明。于是他进入街边一家看起来甚为破蔽的茶坊要了一碗浓茶。
他漫不经心地听小二与掌柜闲扯城中诸事,一口一口地啜饮粗瓷晚中的热茶。
自遇见梅尧君以来,他的生活一直在朝向更倒霉、更恶劣的方向行进。每每以为跌倒谷底、不会再有更糟糕的情形而缓和下来、准备随遇而安的时候,现实总是毫不留情地揭开更加艰难的一页。梅尧君的不告而别,比之前遭遇的所有倒霉事加起来还要糟糕。
他生活中的一切都在以难以挽救的速度急速跌向莫测的深渊,初九意识到这点,却无从得知这条深渊通向何种秘境。他向来对加诸自己身上的命运表现出惊人的安之若素,人世间的惊涛骇浪在他看来不过是沾衣不湿的微雨,仿佛是行走在他人的梦境中;然而当自己的命运与梅尧君的捆绑在一起,他就开始屡次为其患得患失。
他花了整整一个白天的时间来寻找梅尧君的所在,因为梅家在长安城有几处房产,初九不得不来回奔波。先是有礼有节地询问门房,却遭到无理而粗暴的拒绝,于是他发现他大概进了梅家的黑名单——这个认知让他分外沮丧甚至是委屈;他又翻越僻静处的墙、偷偷溜进去,以求探知梅尧君的住处。
这个尝试一开始是徒劳无功的,数千间大大小小的房舍、别有洞天的通幽小径,布局成一座座让人不知西东的迷宫。初九几乎一度要放弃寻找,后来终于别出心裁地在婢子、仆从身上发现端倪:没有主人居住的宅院,下人往往是恹恹的;而梅家在长安城东南面的府邸里,众人都格外精神奕奕、手脚殷勤。
看来此处十有八九是主人的寓所。
院里侍卫繁多,戒备森严得不像是一般商贾的派头。初九须得费不少功夫绕开他们,幸而少了书箱那个时刻叮咚作响的拖累,省去了一堆麻烦。愚者千虑,必有一得,当时梅尧君无心插柳,倒给如今的初九行了方便。初九知恩图报,心里感激起梅公子来。
然而,一想到梅公子,便不免思及他而今对自己之避让。明明梅公子可能就在前方,初九却突然泄了气。若是梅公子压根不想见他,他此去岂不是自讨没趣自取其辱?转而又想,他自讨没趣自取其辱的事做得多了,甚至作为一个堂堂的道士、还被梅公子操过了,何尝差这一件?遂又释然了,打起精神,一个院子一个院子地搜寻梅公子。
渐浓的夜色为初九提供了绝好的屏障。他潜进一个秀丽别致的院落,蹲在假山后欲窥视院中房舍里的动静。然而,他刚伸出头去,便愣住了。
——廊庑下,是端坐的梅尧君在烹一盏茶;屋檐上吊下一盏风灯,昏黄的烛光照过壶顶升腾而起的澹澹水汽,宛然有实质一般。
见了梅公子,初九反而情怯,一时手足无措。他便故意弄出响动,梅尧君果然向他那边看去,发现是他,也是一愣。初九顺势装作自己是无意泄露行踪,扭扭捏捏从假山后走上前去,对着梅公子毕恭毕敬地拱手道:“梅公子久见了。”
梅尧君正在点茶,差点把茶筅给甩出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标题没想好
梅尧君被梅夫人威逼利诱、恩威并施地载回了家,又接受了椿萱长达两天的思想教育。其核心论点如下:一、搅基没前途;二、基友不能给你生孩子;三、你要是没有孩子我们家的香火可就断了;四、就算是结了婚,还是可以左右逢源左拥右抱老婆基友两不误BLBG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嘛;五、不管怎么说,你都要给我们结婚!
梅尧君听罢,哂笑道:“儿便是不娶妻生子,梅家香火也不会断,只是要仰仗我那几个被异姓的倒霉兄弟。”
梅夫人忍不住,狠狠箍了他一巴掌;梅昀风则神色尴尬地站在一旁。
说起梅昀风的风流史,这也是一笔糊涂账。梅昀风年少时玩得不比梅尧君收敛多少,虑及传闻可能还有所美化,梅昀风或许还有过之而无不及。他搞大过黄花闺女的肚子,后又与几个侍妾诞下儿女数个……而那些男孩子都被梅夫人不动声色地以各种理由送出了梅家,或过继给膝下无子的远亲,或干脆就偷偷送回侍妾娘家、不冠梅姓。梅昀风虽多有愧怍,却因深爱着梅夫人,终究听任其所为。妒犯“七出”之一,说出来总不是好名声,所以梅家上下都对此讳莫如深。
一听梅尧君口不择言、把话说到这份上,梅昀风便知道多言无益,不如自己先把亲事安排下来,到时候把新娘子往梅尧君手里一塞,剩下的事也由不得他任性。于是他便大手一挥,让梅尧君退下思过去。
梅尧君便老实回去思过,“过”没思,反而越想越气:凭什么就给他安排了一场莫名其妙的婚事,用一个他素未谋面的女孩子把他绑到家族这根烧红的铁柱上忍受炮烙之刑般的不得自由和身不由己?他偶尔也想起初九,心情便更加烦闷;他顺理成章地认为初九并不是这不安的来源,那个神神叨叨的小神棍、见识短浅的土包子、不学无术品德低劣的江湖骗子,只应该是他的一时心血来潮而已,所以,他断定自己心神不定不是因为和初九分开,而因为被强迫着娶妻。
梅尧君成功地自欺欺人、给自己洗脑完毕,果然精神为之一振,心中畅快非常,竟然有了兴致去烹茶喝。然而好景不长,他听到假山后有响动,不经意地往声源处一瞥,差点被吓尿:他看到他的小神棍初九、土包子初九、江湖骗子初九正从藏身的假山后不情不愿地走出来!
初九对他见礼道:“久见了梅公子。”
梅公子收起讶异的神色,冷漠地垂下眼帘,继续搅拌碗中的茶末,道:“初九道长光临寒舍所为何事?”
这句话把初九噎得无言以对。初九埋头,并不看梅尧君,道:“贫道听说梅公子不告而别,怕有所隐情,故来相问。”
梅尧君见他装逼,他也跟着装,道:“有劳初九道长挂心,不远百里奔波而来。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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