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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华烬余录-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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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重要的疗伤,竟然也做的十分顺手。偶尔出个小失误,身后就会挨上一下,这让颜音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全神贯注在每一处伤上面。
不知道过了多久,周遭已经渐渐暗了下来,颜音终于把一切都处理完毕。
“成了!”戴子和的声音中透着兴奋和惊喜。
颜音听到这两个字,一直提着的这口气松了下来,全身瘫软,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再也不想站起来。
那陆清倒是很有眼色的接手了善后工作。
“音儿,你太棒了,师父以你为傲。”戴子和怕颜音累出什么病来,忙蹲身去摸颜音的脉搏。颜音却一把搂住戴子和的脖子,放声大哭。
忍了许久的泪,如决堤的洪水,再也无法遏止。伤心、愤懑、担忧、恐惧……颜音被所有这些情绪煎熬着,已经无法控制自己。担心三哥能不能保住性命,会不会落下残疾?担心自己偷跑出来,父王会不会动怒,父皇会不会重罚?看着那些伤,心头一阵发紧,就算三哥犯了天大的错,父皇怎么能如此绝情?眼中突然又浮现了那一夜,颜亮嘴角那一抹玩世不恭的笑……莫非,莫非三哥是为了那件事?
想到这里,颜音如堕冰窟,全身止不住的颤抖,不能自控。三哥……三哥是怎么知道的?自己一直守口如瓶,不曾对任何人吐露过,难道那天被谁看到了吗?颜音眼前一黑,首先想到的倒不是自己名声脸面,而是担心这事传扬开来,会让父王蒙羞;而是痛悔这事走漏了消息,害了三哥。
“音儿……”戴子和攥着颜音的手腕,摸了摸脉搏,知道并没有大碍,便松了一口气,“好孩子,从今天开始,你出师了!从此你便是一个真正的医者,师父可以放手让你独自行医治病了!你今天干得太出色,师父今生有幸,能收到你这么好的徒弟。”
颜音心中最介意的,便是来自长辈的欣赏和夸赞,听了这话,更加紧紧搂住戴子和,哭个不停,口中喃喃,“师父……谢谢您……谢谢您……”
颜音身上手上都是血污,还没有来得及清理,此时师徒二人抱在一起,血污、药液、泪水弄得两个人全身到处都是。
门,悄无声息的开了。一角明黄色的衣角,闪了进来。
“皇上!”陆清首先跪下见礼。
颜音心中忐忑,只是伏跪着身子,不知道说什么好。
“平身吧……”颜启晟的声音,嘶哑而干涩,“朕……来看看……看看他……”
颜启晟趑趄着走近颜亭,却又隔着两三步停住了,“子和,他……性命无碍吧?”
戴子和急驱两步,上前反复把了把颜亭的脉搏,又示意颜音和陆清一起过来探脉。
“性命……应该是无碍的,但……”戴子和有些犹豫,抬眼去看颜音,以目光征询颜音的意见。
颜音一双澄澈的眼睛直视着戴子和,咬着嘴唇,用力一点头,“我会日夜看护着三哥,他一定会没事的!”
戴子和沉吟片刻,转头对颜启晟继续说道,“性命应该无妨,但是否会落下什么病症,还要三日之后才能确定,这三日臣与音儿轮班看护,确保万无一失。”
颜启晟点了点头,走上前来,伸手想要抚摸颜亭,但面对颜亭残破不堪的身躯,竟无一处可下手的地方。
颜启晟只得轻轻抚弄着颜亭的头发,心中不禁一阵黯然。颜亭偷偷蓄发已经很长时间了,一头乌发又浓又密,在顶心结成一个发髻。颜亭油润的发丝,在颜启晟指尖划过,“这孩子,全身上下,也只有这里,还是完璧了……”颜启晟想到这里,心中一颤。早上的时候,颜亭被去衣除冠,这个发髻曾经激怒了自己,而今定下心来,却又觉得,还好有这个发髻,让自己有一点蛛丝马迹,可以在心中描摹颜亭完美的模样。
“音儿,你随朕过来,朕有话要问你。”
“是。”颜音低着头,随颜启晟进入了内室。
“师父!”陆清凑过来,在戴子和耳边轻声说道,“三皇子的心脉,怕是有损。”
戴子和忙又反复去探颜亭的脉,沉吟良久,轻轻摇了摇头,“现在还不能下定论,等他醒了再说……”
作者有话要说:
☆、一百六十二、少年挥毫参大政
内室没有燃灯,周遭一片昏暗。
颜启晟墨色的身形伫立在那里,像一座山,让人不由得感觉到威压。
颜音跪倒在地,口中说道,“颜音私离幽禁之地,自知死罪,但求父皇开恩,允我暂且照料三哥,待三哥病体稍愈,再行治罪。”
“音儿,你起来。”
颜音扣了一个头,站起身来。
“你……”颜启晟似乎有什么话难以启齿,只说了一个字,便顿住了。
颜音却着急的想要知道颜亭到底犯了什么事儿,不禁冲口而出,“这……到底是因为什么?父皇……三哥到底犯了什么错?”
“他假扮赵军,诱使亮儿孤军深入,十几人被困在洪泽湖中孤岛上。随即又借口亮儿失踪,接管了东路军,而后又隐瞒军报,拒不救援,致使亮儿被困半月之久……后来淮河水涨,淹没了那个孤岛……”颜启晟的声音,干涩而疲倦,似乎是悲到尽处,已经化作了麻木。
颜音身子一颤,果然是……果然是三哥杀了颜亮,莫非……真的是因为自己?
“音儿……亮儿可曾……可曾侵犯过你?”颜启晟断断续续的,还是把这句话问了出来。
“是……”颜音颤抖着吐出这个字。
“什么时候的事……”颜启晟颓然问道。
“正月里,二皇兄住在王府的时候……”
“你可曾跟谁说过这事儿?”
“不曾。”颜音摇头,语气斩钉截铁。
“为什么……不跟你父王说?”
“那时候父王病着,我怕他气坏了身子……再说,说了又怎样,只会让父王为难。”不知不觉间,颜音的声调,变得和颜启晟一模一样,仿佛泪已流干,心已枯萎。
“那为什么不跟父皇说?”颜启晟的语气中突然有了温度,那种关切,让颜音心头一热。
“说了又能怎样呢?降爵?罚奉?不痛不痒……怎样的罚,能抵得过我遭受的屈辱?”颜音摇头轻叹。
“什么?!”颜启晟愕然,“莫非……上一次洗衣院中,他便想对你下手?”
“是……”颜音点头,“那一次如果不是淑媛姐姐救我,我早就被他……”
“你那时为何不跟父皇说?”颜启晟突然有些急切。
“那时小,半懂不懂,只觉得难以启齿,又不知道怎么说清楚……”颜音轻叹一声,心中暗道,说了,又能怎样呢?
颜启晟也是一阵默然,似乎也在想这个问题。若当年音儿说了,自己会怎么处置亮儿,最多也不过像对亭儿一样,打亮儿一顿罢了,难道真要了他的命去?想到这里,颜启晟对颜音心生怜惜,柔声说道,“音儿,到朕身边来。”
颜音依言走了过去,颜启晟一把把颜音揽在怀里。
“别!父皇,我身上脏。”颜音推辞。
“亭儿的血,不脏……”颜启晟喃喃说着,越发紧紧揽住颜音。
“音儿,”颜启晟从怀中掏出一个厚厚的折子,“这个,是亭儿和你一起写的吗?”
“是……”颜音不用细看就知道,那是自己和三哥一字一句,写下的秘密。金黄绫子的封面上,撒着点点血迹,想必是三哥一直带在身上,那是受刑时沾上的血。颜音喉头一阵哽咽,再也说不下去。
“你们为什么要写这个?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朕这个位子吗?”颜启晟的只是轻轻的问出了这句话,没有怒,也不是质问,只是不解。
“不是!父皇,不是的!您听我解释。”颜音急急地分辩。三哥便是有天大的错,也不能在这个上头被冤枉。
“那时候,我刚刚被指派到翰林院,负责撰写起居注,三哥也刚刚正式入朝参政,我们两个当时年少气盛,总觉得朝中弊端无数,亟待革新。便分别针对三师、三公、尚书省、六部、都元帅府、枢密院御史台宣抚司、太常寺、州县官写了十篇文章,痛陈时弊,锐意变法……”
“可这十篇文章,语气中却不是以下对上的奏折,而更像以上对下的谕旨。”颜启晟轻轻拍着那折子。
“不是那样的!这上面的内容,对朝政几乎是大刀阔斧的针砭,我们根本不敢写给父皇看,想都不敢想,只是写给自己看的……我们哪里敢写成谕旨,只是假装自己是来自他国的使节,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去品评而已,您看这里……还有这里……”颜音急得额头见汗,摊开那折子一处处指点给颜启晟看。
的确是这样……颜启晟心中大痛,之前猛然看到这东西,吃了一惊,见不是奏折格式,心中先入为主,便认为是颜亭矫拟谕旨,此时沉下心来细看,才知道的确是不是自己想的那样。
“这份东西,我们每年万寿节都改一遍,若是这年父皇的政事举措有跟这上面不谋而合的地方,我们就把它删掉,我们有了新的想法,便加进去。每次删减内容,三哥都很开心,一边咬着笔杆一边笑着说,能和父皇想到一块儿去了,真好!”颜音娓娓诉说着,似乎已经沉浸在回忆之中。
“其实每次见父皇,三哥身上都带着它,几次想把它呈给父皇,但始终不敢。三哥还说过,要是有一天父皇立储了,不管是不是他,他都会把这折子呈给父皇。三哥说若是自己成了储君,必然要把自己的想法和父皇谈清楚,拼着挨顿打便是。若自己不是储君,也要把它献给父皇参酌,不管是对是错,总归是为咱们大源好,父皇兼听一些不一样的想法,也是好的……”
“亭儿……亭儿这傻孩子……”颜启晟声音悲恸,单手撑在额头上,五指张开,挡住了眼睛,“朕为何迟迟不肯立储?不就是在等他长大成人吗……”。
颜音惊讶地张大了眼睛,“三哥一直觉得父皇并没有属意于他,他十八岁才入朝参政,之前都在最苦的地方练兵,而大皇兄、二皇兄十五六岁就随军打仗,上殿议政了。还有,他差事办好了是应该的,从来没有奖赏。若没有做好,二皇兄就没事儿,三哥却一定会受罚……”
“亭儿……是这样想的吗?”颜启晟颤声问道。
颜音含泪点头,“三哥不求这个皇位,只想博得父皇一个点头,一句夸赞。”
作者有话要说:
☆、一百六十三、君父回思恨且痛
颜启晟的眼前一片模糊,头痛欲裂,双耳轰轰作响。早晨时与颜亭的那些情景,反而清晰的一一从耳畔、眼前流过,像是自己在看自己搬演的一出戏。
“说!亮儿是不是你设计害死的?”颜启晟猛地一拍桌案。
“是。”颜亭低头应道,语气中全无波澜。
“那是你的兄长!你竟然忍心眼睁睁任他被洪水吞没?你还有没有人心?!”
“父皇,难道您不曾杀过兄长?”
“畜生!畜生!给我重重的打!”颜启昊大怒,抖着手,指着颜亭,一时语塞。
“你们别碰我,我自己去衣。”颜亭两臂一震,甩开了围上来的行刑官。
甲胄剥去,发冠摘下,颜亭一直藏着的发髻露了出来。
“你?!你竟然偷着蓄发?你到底想做什么?”颜启晟皱着眉头,汹涌的头痛,侵袭了过来,颜启晟眼前一黑,几乎栽倒,忙用手撑住桌案,才不至于失仪。
“父皇,《大源会典》只说成年男子要剃发,却并没有说不许蓄发。若父皇认为这是罪,儿臣愿意认罚。”
“打!快给我打!”颜启晟咬着牙,恨恨说道。
不知道打了多久,那始终一声不吭,默默忍受的少年开始抑制不住的□□起来。
颜启晟走过去,扳起颜亭的脸。
那张俊美的脸上,晶亮的是汗,殷红的是血。血悬在唇上,如珠。
“为什么?为什么要害你二哥?就为了争这个皇位吗?”颜启晟目眦尽裂,当年自己兄弟争位,使尽了各种手段,但始终守住了这条底线,不曾真刀真枪的直接加害手足,自己即位后杀了那几个兄弟,也是因为他们密谋造反,若他们安分守己,自己自然会让他们得享天年……而这孩子,竟然如此凉薄吗?颜启晟越想,越是失望。
“不为什么,看他不爽,我没有这样无耻的二哥……”颜亭微微笑了,齿缝间染着血,显得狰狞。
颜启晟一阵心寒,狠狠地撤回手,下令,“给我继续打!”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行刑官跪地禀报,“启禀皇上,三皇子已经昏了过去。”
“泼醒!”颜启晟下令。
又一次,颜启晟抬起颜亭的下巴。
颜亭神情迷离,萎靡地几乎睁不开眼睛。
“你说实话,为什么要害你二哥?”颜启晟沉声问道。
“因为……因为他毁了音儿,他毁了音儿……他毁了音儿!他毁了音儿!”颜亭用尽全身力气大吼着。
颜启晟一怔,一时没弄明白。
“我小心翼翼呵护了八年的音儿,我捧在手心,含在嘴里的音儿,多看一眼都觉得亵渎了他,多碰一下都觉得玷辱了他,就被那畜生生生糟蹋了……我……我恨不得把那畜生挫骨扬灰!给他留了个全尸,已经是太便宜他了……”颜亭说着说着,哭了起来,是那种完全不顾身份,不顾脸面的嚎啕大哭,仿佛在用整个性命嘶喊。
所有的行刑官都呆呆愣在当地,这种宫闱秘事,听见了已经是祸患,若再有表情,便是嫌自己活得长了。
“音儿……音儿……音儿在哪里?我要去找音儿……”颜亭突然有些恍惚,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啪的一声,怀中的折子掉了出来,几点血,溅了上去,像点染了数朵繁花。
颜启晟俯身捡起那折子,翻了开来,只看了两眼,便勃然大怒,抖着手喝问,“这是什么?你要做什么?谋朝篡位吗?上谕都写好了?啊?!杀了你二哥,下一个是谁?是朕吗?!”
“还给我!快还给我!这是我和音儿的宝贝,快还给我!”颜亭似乎已经神智不清,踉跄着扑上去抢,完全没有意识对面的那个人是他的君父。
颜启晟闪身躲开,但饶是如此,手腕还是被颜亭抓了一下。一道血痕,在明黄色的箭袖掩映下,是如此的刺眼。颜启晟忙一缩手,用袖子遮掩了,随即怒道,“给我绑起来打!”
“不要绑我!……不要绑我!爹爹!父王!不要绑我!爹爹——!”颜亭一边挣扎,一边恍惚地大呼,浑然忘了自己的身份,浑然忘了自己幼时的那个“爹爹”和“父王”,如今已经是君临天下的帝皇。
颜亭很快被结结实实绑缚在了刑床上。此刻他反倒安静了下来,而且出奇的安静,一双眼睛,澄澈清明,只是盯着那折子。
“说!这到底是做什么用的?”颜启晟又问。
“没什么用……现在已经没用了……”颜亭反复摇着头,似乎已经无法自控。
“你为了争这个皇位,杀了你二哥,莫非还要弑君吗?”
“父皇愿意怎么想,就怎么想吧……您说我是什么,就是什么……不过所有这些,都不关音儿的事,他不知情……”
“你十五岁大婚,如今尚无子嗣,你心里难道没有对音儿转着龌龊心思?你跟你二哥相比,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罢了!“
“是啊,我有……我一直都有!只是不敢对任何人说……我做梦都想着……将来我若继位,必然要和音儿……山河共享,日月同辉!”颜亭眼睛突然亮了起来,双颊泛着红晕,笑得甜美而幸福。
“山河共享,日月同辉”颜启晟被这八个字震惊了,久久无语,最后颓然一挥手,“把他的嘴堵上,打吧!”
在后面的记忆,像是浸了水的书册,模糊成一片混沌。最终打了多少,颜启晟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行刑官跪地禀报了一句什么,自己说了几句什么,然后那屋子就空了,只剩下久久不散的血腥。颜亭脱下的锁甲,堆放在地上,散发着军营中特有的浓烈气味,和自己少年时身上的气味,一模一样……
“是啊……朕也杀过兄弟……也有不得不杀的理由。但对你来说,那是兄弟,对朕来说,每一个,都是儿子……”
颜启晟猛然想起,在源国,有个没有人能证实的古老传说,说是人受杖刑时,若是不绑缚,百杖未必会死,但若绑缚着,只要超过百杖,人必然丧命,纵然神医国手,也回天乏术。
想到这里,颜启晟蓦地心头一空,仿佛心脏被人硬生生摘去了,胸口一阵冰凉。应该没有百杖吧?一定没有!而且,并不是从一开始便绑缚着的……各种患得患失的念头纷至沓来,彻骨的寒意逼来,仿佛一重丧子之痛上面,隐隐然又一重丧子之痛又悬在了头顶。
颜启晟惶急地抓住颜音的腕子,颤声问道,“音儿,亭儿不会有事的,是吧?他会好好的,对不对?”
“父皇……”颜音眼中含泪,“音儿以性命担保,一定能保住三哥的命!”
作者有话要说: 松漠记闻下:「悟室第三子挞挞,劲勇有智,力兼百人,悟室常与之谋国。蒲罕虎之死,挞挞承诏召入,自后执其手而杀之,为明威将军。正月十六日,挟奴仆十辈入寡婶家,烝焉。悟室在阙下 【 虏都也,】 其长子以告,命械系于家。悟室至,问其故,曰:「放偷敢尔。」悟室命缚,杖其背百余释之,体无伤。虏法,缚者必死。挞挞始谓必杖,闻缚而惊,遂失心。归室不能坐,呼曰:『我将去。』人问之,曰:『适蒲路虎来。』后旬日死,悟室哭之恸。」————这段故事的灵感来源
另外两个人写的那东西,灵感是来自雍正继位后的11道诏书,他应该在继位前至少2年就知道自己是皇储了,那东西绝不是在夺位的丧期一天两天能写出来了,顺便可以脑补是他和十三一起写的,哈哈哈
☆、一百六十四、雪夜新丧晓雾昏
颜启晟突然悲从中来,自己的亲生儿子,在想些什么,做过什么,自己一点也不知情,甚至……自己并不了解他们。他们嘴上说的,心中想的,和自己都隔着一层,反倒是眼前这个侄子,才是最贴心的。音儿心性澄澈得像一泓深潭,干净得像一片云朵,从不曾对自己说过谎,他只要说出口,便是事实,自己便不会有一丝一毫怀疑。
“音儿……亮儿对不住你,委屈你了……”颜启晟轻声说道。
颜音心头一热,泪便涌了出来,哽咽着无法发声。
“亭儿……就拜托你了。”
“父皇,您放心。”
“早上亭儿的母妃得了消息,连惊带痛,旧疾犯了,眼下情况很是不好……若亭儿醒了,可以挪动,就进宫来让他母妃见见,也好让他母妃放心。”
三日转眼就过去了,颜亭的病况平稳,没有出什么意外,只是始终昏迷不醒。
这三日当中,颜音和戴子和每日十二个时辰,轮班看护,已经是累得疲惫不堪。颜音因戴子和年事已高,身上又带着伤,便强要他守白天,自己则坚持值夜。
灯火摇曳,周遭寂寂。
颜亭粗重而又绵长的呼吸声显得那样清晰,让人觉得安定。颜音坐在颜亭床边,一手握着颜亭的腕子,一手支颐,头一点一点的,打着盹儿。
突然间,一阵寒意袭来,颜意一个激灵,猛抬头去看,却见六宫都总管唐迭提着灯,弓着身子,从外面走了进来。
“快把门带上,三哥受不得风。”颜音站起身来,急急吩咐道。
那唐迭跟颜音见过礼,又问道,“皇上让我来看看三郎君境况如何?”
“还算平稳,只是一直没醒。”颜音答道。
“什么时候能醒?”
“不确定……”颜音缓缓摇头。
“唉!”唐迭深深叹息了一声,“贞静皇贵妃的情况不太好,早上皇上下了旨,晋封皇贵妃为皇后,也是为了冲喜。但是皇贵妃……皇后娘娘昏昏沉沉的,只是念叨着三郎君的名字。皇上说若三郎君可以挪动,就进宫来让他母后见见,兴许对皇后娘娘的病体有好处……”
“不行!”颜音连连摇头,“三哥此时生死未卜,绝不能挪动分毫。”
“这……”唐迭有些迟疑,“小三郎君,您这话让老奴怎么跟皇上回?”
“你自己看看,三哥伤成这个样子,还在昏迷不醒,皇后娘娘见了,只怕更是伤心,对她的病体全无半点好处。”
唐迭趋前两步,伸着脖子去看颜亭。只见颜亭面如白纸,两颊却一片潮红,额头上一层细汗,一双剑眉微微蹙着,似乎便是昏迷着,也在忍痛。
颜音一向不太喜欢这位六宫都总管,正想着说点什么打发他快点离开,刚要张嘴,却见门又开了,急匆匆进来一个中年内侍。
“小三郎君,都总管,皇后娘娘只怕撑不过今晚了,皇上下旨,说务必要请三郎君进宫见他母后最后一面。”
这边一番动静,已经惊醒了宿在侧室的戴子和和陆清,三个人反复探了颜亭的脉搏,都默默不语。
那中年内侍忙道,“皇上怕马车颠簸,特别下旨启用皇储步舆,从翔龙门进宫。现下步舆已经候在门外了,里面炭盆烧得正旺,不会让三郎君受到半点风寒,十六个人抬着,也不会有半点颠簸。”
颜音心中一动,贞静皇贵妃晋封皇后,三哥便是嫡长子了,此番乘皇储步舆,由皇子府邸出,从翔龙门进宫,原是册封皇储典仪的路线,父皇这么安排,想必是已经属意三哥。可是……三哥如今这个样子,很难说不会落下残疾,世间哪朝哪代,有过跛足的帝王呢?
唐迭却转头问戴子和,“戴大人,您是医官,您看这……”
戴子和沉吟道,“若不受风寒颠簸,以三皇子目前的脉象,应该不至于生变……”说罢,转头看向颜音,以目光征询颜音的意见。
颜音咬着嘴唇,心中反复掂对。照理说,为人子者,便是拼上性命,也要见母亲最后一面,这是天经地义的孝道,但三哥此时的身子,谁也说不好他经过这一番折腾,会不会加重病情?若他醒着,倒好办了,只要征询他的意思便是,如今要让自己代为主张,却是极为为难……颜音转念又一想,若三哥醒着,生生去经历一番丧母之痛,只怕对身子更为不好,反倒是这样什么都不知道,还更好些。
“依我之见,三皇子不宜挪动。”那何清突然说道,“他此时的脉象,性命能不能保住,尚没有十足十的把握,最多只有九成而已,而会不会落下残疾,或是……或是其他疾病,更是很难判断。”
唐迭见何清出言反对,很是不快,又碍着戴子和的面子,不好说什么,只是去问颜音,“戴大人认为三郎君可以进宫,不知道小三郎君什么意思?两位医术高超,自然是以两位的意见为准。”
“师父……”颜音还是犹豫。
“音儿,你最了解三皇子,你想想看,如今不让他母后见他最后一面,他日他若醒了,会不会怨你?”
颜音知道颜亭事母甚孝,自然会把孝道放在第一位。又想到那日若蝶哥儿没有对自己通风报信,助自己跑出来,万一三哥有个三长两短,自己真的是想死的心都有,即便是三哥性命无忧,但自己没有参与救治,只怕也会遗憾终身。”
想到这里,颜音咬着嘴唇,点了点头,吩咐道,“好!让他们进来吧,先在外间暖暖身子再抬,别让寒气侵了三哥。”
皇储步舆虽然极为宽大,但因颜亭躺卧在内,余下的空间也颇为局促了,只能容下颜音一人。
颜音跪坐着,握着颜亭的手,两根手指搭在他脉搏上,始终监看着颜亭的脉象。
颜亭的手很暖,和之前无数次,兄弟二人手拉着手的感觉一样。纵然是身受重伤,昏迷不醒,颜亭依然能将暖意传递到自己身上。颜音心中一热,慢慢低下头去,在颜亭的手背上深深一吻。颜亭睫毛微微颤动了几下,似乎是在回应。
轻微的窸窣声,从舆顶传来。颜音将帘幕揭开一条细缝,凑过一只眼睛向外看去,只见曙色的微光中,漫天一片茫茫,手掌大的雪片,扯天扯地的垂落,将整个燕京城妆点成了粉妆素裹的雪城。
抬轿侍卫们踏着积雪,发出吱吱的轻响,缓缓转过翔龙门,进入了内宫。
忽听一阵钟声响起,四声一组,连响四组,正是国丧的点数。颜音心中,顿时一惊。
“谁殁了?”外面传来唐迭的声音。
“皇后娘娘,殁了……”远远的传来回话,静夜中听来,却很清晰。
颜音蓦地一身冷汗,忙转头去看颜亭,却见颜亭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睁开了眼睛,茫然的,环视着这陌生的皇储步舆。
“三哥……”颜音忙攥紧了颜亭的手。
“音儿……是不是我母亲,去了?”颜亭轻问。
“三哥……”颜音含着泪,拼命摇头,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我还以为自己会死……可是……我还活着……母亲却去了……”颜亭说完,头一侧,又昏迷了过去。一滴泪,跨过他的鼻梁,从一只眼睛,流入到另一只眼睛里,再也看不到痕迹。
颜音看着外面的茫茫大雪,看着禁宫中被死亡惊醒,在淡白色晨光中忙碌着的人们,看着身周这进退无措的一行人,不禁悲从中来。一切的因果,还是源于自己吧,或许,自己便是最不祥的那个人……
这个念头,像是一把冰锥,直□□颜音心里,仿佛所有的暖意都离他远去,周遭只有无尽的冷与暗。
恰在此时,掌心中颜亭的手指略动了动,像是无声的安慰。
作者有话要说:
☆、一百六十五、悲恐惊忧乱失心
一身素服的颜启晟站在颜亭床前,两根手指轻轻拂过颜亭的眉睫。
颜亭紧闭着眼睛,微微蹙起了眉头,似乎在无声的抗拒。
“这几日,他可曾苏醒过?”颜启晟轻问。
“醒过两次,但都很短,只说了两句话,似乎迷迷糊糊的,还没有完全清醒。”颜音躬身答道。
“你们不是说三日就会苏醒吗?如今已经过了十几日了,他怎么还是这个样子?”颜启晟的话音中微微带着几分愠怒。
“陛下,臣当时说三日苏醒,前提是三皇子始终在这里不被挪动……”戴子和语气虽然恭敬,但词锋却并不客气。
“三哥在翔龙门内也曾醒过一次……”颜音迟疑说道。
“你是说……?”颜启晟睁大了眼睛。
颜音点点头,“那时候钟声刚好敲响,三哥说了一句‘我还活着……母亲却去了……’”
戴子和大急,“你这孩子,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不跟我说?!”那神情,似乎若不是颜启晟在场,便要动手打人了。
颜音不解,圆睁着眼睛,“师父,我说了啊……”
戴子和一边顿足,一边去探颜亭的脉,口中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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