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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华烬余录-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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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意凄然一笑,“您知道吗?我不到十三岁时便剃了发,剃完发进去见娘的时候,娘勃然大怒,骂我是源狗,是杂种,抓住我的头发就往墙上撞……七天之后我出来,头上的红肿已渐渐消了,被头发遮掩着,几乎没了痕迹,您也只说了一句找大夫看看……我自那以后却时时头晕,两个月后,和大哥、三弟在水畔走着,只觉得眼前一黑,身子一歪,便栽到了水里,失去了知觉,大哥……大哥他为了救我……”颜意一阵哽咽,再也说不下去了。
听到这里,颜启昊愕然睁大了眼睛。自长子颜章溺水之后,颜启昊因为伤心悲痛,一直对此事避而不谈,也从未问过颜意溺水的原因,只是深知颜意从小水性精熟,那次溺水,必然是贪玩所致,谁知道还有这样的隐情。
颜意继续低着头喃喃说道,“自那以后,我便戴不得头盔,一天戴下来,夜里便疼得想要撞墙……那个十五,是我的生日,每一年的生日,都过得那么不堪回首……”
颜启昊缓缓伸过手来,轻轻抚摸着颜意的头顶,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颜意似乎从颜启昊轻柔的动作中汲取了勇气,咬了咬牙,从怀中抽出一个纸包,双手颤颤巍巍的捧了起来,仰起脸说道,“爹爹,娘逼我把这毒药下到爹爹茶里,否则,她还会再燃第二根,第三根指头。”
“你胡说!”颜启昊一巴掌打了过去。
颜意被打得身子一歪,但立刻又直起了身子,一字一顿,“我没有胡说!”说罢,颜意抖着手拆开那纸包,便要将包里那浅灰色的粉末倾到嘴里去。
颜启昊大急,一把打飞了那纸包,顺势又一脚将颜意踹翻。
那些粉末撒了一地,颜启昊急急的用脚把它们踢散,又抢上前去,抄起颜意的手,用帕子猛擦了起来,似乎生怕他手上沾染了毒药。
“你疯了!”颜启昊大骂。
“我没疯。若我死了,爹爹就会相信我了吧?”
“那是什么毒?她怎么会有毒药?”
“这毒唤作‘休休散’,在南赵妇人中流传甚广,红姑懂得炼制之法。就是在月圆之夜将蛇杀死,尸体上盖一层茅草,再行法作咒。下一个月圆之夜,若茅草中生了菌蕈,且根自蛇骨中出,便成功了。待那菌蕈肥盛到衰败时,用鹅毛采收伞盖下面的孢子,晒干即可。每次行法只能采到少许,须得成功十来次,才能采到这许多。这东西无嗅无味,只要搀到酒食中,中人立死,无药可解。”
颜启昊呆了半晌,又问,“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小时候有次红姑作法,被我撞见,但那时不懂。后来又见过两次,便渐渐生了疑心,问了一些城里的赵人,也查了一些书,得知可能是这种‘休休散’,但总是不敢相信,直到……娘把这个交给了我……”
颜启昊一阵后怕,挥枪在那洒落灰色粉末的地面一阵乱杵,将下面的泥土翻了上来,把那些粉末盖下去,状若癫狂。
“爹爹……”颜意轻声。
颜启昊像是没有听到似的,手中依旧不停。与康灵好过往的一幕一幕,在眼前闪现。
昭狱中,衣衫褴褛的她依然站得笔直,脸上污秽不堪,但一头长发却垂顺依旧,眼中不知是怨是恨是怒是悲,面对推门而入的他,面对门外耀目的金阳,她觑着眼睛,轻声低语,“你来做什么?让我自生自灭多好……”
洞房中,红烛摇曳,那一身红衣包裹着的人儿,却冷如冰雪,“你不可碰我,爹爹,嬢嬢都在天上看着我,我不能……委身于与吾国为敌的人!”话音未落,一行泪,便落了下来。
那夜的月色很美,酒很醇,那是王府庭院桂树下埋藏多年的酒,是属于她的女儿红,他若有意若无意,隔窗送了过去,她在窗内案旁,他在窗外阶下,共饮着一坛酒,却不见面。他趁醉闯了进去,不顾她的反抗……一声裂帛,数点落红,一夜春风,终究是留下了痕迹。
孕中,她孕吐很厉害,时时哭泣,又总是想自残毁胎,一头长发胡乱覆在脸上,状若癫狂。他只好派人昼夜看管她,甚至不得不用白绫将她缚在床上,十个月,像一场厮杀,最终,他胜了,那个孩子,才得以来到人间……
“爹爹!”颜意自颜启昊身后,环抱住了颜启昊的双臂,“别弄了,让下人来处置吧。”
颜启昊这才停了手,仓啷一声,那枪脱了手,落在了地上。
“让娘走吧,她心中,对爹爹已经无一丝一毫的情意……”颜意把脸贴在颜启昊背上,轻声说道。
“好……”颜启昊艰涩地点了点头。
“我亲自送娘亲回南,好么?”
“好。”颜启昊木然回答。
“谢谢爹爹……”有泪,自颜意脸上滑过,滴在颜启昊背上。
颜启昊一动不动的僵立着,“意儿……你娘对你不好,爹爹都知道,只是不愿意深究,总觉得有你从中斡旋调停,你娘或许有回心转意的一天,即便始终不会对爹爹稍假辞色,只要能和你母慈子孝,也不枉爹爹和她欢好一场。所以……爹爹也就刻意冷落着你,想着,若爹爹对你好,你更会喜欢爹爹,不喜欢娘亲了……只是苦了你。”
颜意身子一震,似乎很是吃惊,过了很久,才缓缓说道,“没关系……爹爹,没关系……有您这句话,就够了……”
“你的头疼病,改天让戴提举给你看看,听说南赵有种纸做的头盔,极轻,但又很坚实,爹爹会找人帮你去寻来,上阵打仗,不戴头盔怎么行?”
颜意点点头,脸颊却黏在颜启昊背上,不肯挪开。
“意儿……”颜启昊转过身子,轻抚着颜意脸上的伤,“今天回去休息,脸上上点药,改天我禀过皇上,你便送你娘回南吧。”
作者有话要说: 休休散
湖湘习为毒药以中人。其法取大蛇毙之,厚用茅草盖罨,几旬,则生菌蕈,发根自蛇骨出,候肥盛采之,令干捣末,糁酒食茶汤中,遇者无不赴泉壤。世人号为“休休散”。————清异录…宋…陶穀
☆、一百一十三、莠草凄凄话沧桑
燕京南郊,莠草凄凄,十里长亭外,古道西风呜咽。
颜启昊骑着玉花骢,颜意骑着一匹枣红马,并辔而行。身后,是数百名随从,簇拥着一辆乌漆大车。
一只玉手,挑起了车的帷幔。一段白色的袖子,一袭宽大的青色帷帽,露了出来。
另一只手,缺了一根食指,用白纱布裹着,三指轻轻撩起了帷帽上的青纱,露出了一角斑白的鬓发,和一双凤目来。那眼睛像一泓深潭,幽深莫测,那视线直直的,看向那玉花骢上紫袍的人。
像是感受到了背后灼热的目光,颜启昊回过头来。
那双玉手像是被烫到似的,倏地缩了回去,两重帷幕应声而落。
终究是,今生今世,两不相见。
“意儿。”颜启昊涩声,“早去早回。”
“是。”颜意点头。
“可不许不回来。”
“不会的,爹爹……”颜意低着头,像是自语,“那天,本来是大哥满了十六岁剃发的,我非要跟着凑热闹,也剃了发……我只是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看,娘到底是不是在恨我,在她心中,我到底是什么?是她的亲骨肉,还是敌国的王子……”
转眼,已经快到冬至了。
颜音的这段日子,过得比在中都宫里还要闲适,每日里只是看书,作画,调养身子,偶尔跑去惠民署帮忙,却总是被戴子和撵了回来,让他先把身子养好,想做什么都要待开春以后再说。
自颜意南行之后,颜启昊似乎没着没落的,天天往颜音这里跑。颜音的态度却始终不冷不热,礼貌上无可挑剔,但全无半点亲厚之意。
这天,颜音刚刚浸浴完毕,裹着轻裘,偎在熏笼边,拿布巾擦拭着头发。
颜启昊突然走了进来。
“音儿。”
“父王。”颜音连忙站起身来。
“不用起来。”颜启昊按住了颜音的肩,自己也在傍边盘膝坐下。
“怎么不让下人伺候?”颜启昊问道。
“我不喜欢身边有人,也不喜欢别人碰我。”颜音回答。
“那……爹爹帮你好不好?”颜启昊顺手接过了布巾。
“好。”颜音点点头。
颜启昊边帮颜音擦拭头发,边问道,“总是待在府里,闷不闷?要不要出去散散?”
“还好……我在会宁时,也常常是十天半月不出宫门一步。”
“那……要不要陪爹爹去一趟海云寺,一起洗洗温泉,打打猎?记得你小时候,爹爹曾经答应带你和你娘去打猎的,但是因为军务繁忙,几次都食言了。”
“是吗……我都忘了,难为父王还记得。”颜音的声音,平平淡淡,没有一丝波澜。
“陪爹爹去吧?好不好?你不是不会骑马吗?爹爹教你。”
“是啊……我不会骑马,会拖您后腿,还是不去为好……”
“没关系,还是像以前那样,你和爹爹合乘一骑,你坐在前面。”
“我个子已经很高了,会挡到父王的。”
“不会。”颜启昊挺直了身子,用手在颜音头顶比了一比,又平拉到自己鼻尖,微微一笑。
见颜启昊做出这样幼稚的举动,颜音也不禁莞尔,当下便点了点头。
颜音裹着猞猁狲的端罩,戴着火狐皮的帽子,一张脸几乎全被埋没在浓浓的毛峰里,坐在颜启昊鞍前。
颜启昊必须尽力挺直腰杆,眼睛才堪堪能看到前面,鼻子被那帽子的毛峰弄得痒痒的,不由得连打了几个喷嚏。
颜音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尽力缩了缩身子。
颜启昊微微一笑,抬起下颌,在颜音顶心啄了一下。
两个人,都不由自主的微微一笑,似乎都想起了当年。虽然情景相同,但心境却已经完全不同了……
一行人出了燕京南门,远远的便可以看到城东的仙露寺,兀立在一片凄凄莠草之中,显得那样破败荒凉,那是当年囚禁南赵宗室勋贵的地方。
颜音突然问道,“他们……现在怎样了?”
“谁?”颜启昊一怔,顺着颜音的视线看过去,随即明白了颜音所指的是什么。
“亲王和皇子都在极北的五国城,女子们都在中都和各营大寨,这些你都知道。当年留在这里的远支宗室、驸马、命妇、嗣王等等,年轻精壮的,一部分分给诸王郎君、万户、大僚家为奴,另一部分被卖到高丽、室韦、西夏,以十人易一匹马……”
“怎么这么便宜?”颜音眉头紧皱。
颜启昊摇头叹道,“这些人肩不能抗,手不能抬,执炊牧马,皆非所长,可谓百无一用,只能卖出这个价钱……”
颜音也深深叹息了一声,小声问道,“剩下的人呢?”
“再剩下的老弱病残,都在西黄庄牧马,听说死的死,病的病,也剩不下几个了。前年我过去挑了几个年幼伶俐的收到了咱们府上,留在那边只怕是没有生路,到咱们府里还好过些,后院小厮当中,脸上有官奴印的便是。”
“哦……”颜音轻轻应了一声,便不再说话了。
颜启昊突然有些心中烦躁,这孩子一路上只说了这几句话,偏都是和南赵有关的话题,自己辛辛苦苦养大的亲儿子,心里却总惦念着赵人……颜启昊忍着怒气,不便发作,只挥鞭催着那马,一路飞奔。
待到了海云寺,颜启昊的心情才稍微缓了过来,笑着对颜音说道,“让他们先去温泉收拾准备,咱们爷俩上山打猎,好歹打他几只兔子回来,然后我们自去泡汤,让他们收拾洗剥,烤了来吃?”
颜音见颜启昊事事都已经安排妥帖,便点了点头。
父子二人上得山来,便下了马,一路缓缓在林中步行。
过了小半个时辰,颜启昊却只射了两只雉鸡,全然没见到期待中的兔子、黄羊,回头见颜音心不在焉的跟在后面,离自己有十几步远,一手牵着缰绳,一手抚弄着玉花骢的鬃毛,倒似对那马比对自己还亲热些。颜启昊不禁有几分沮丧。这次出行,本是和安述羽合计好的,想着可以借此缓和一直僵在那里的父子关系,没想到颜音一路上除了关心康氏宗室之外,再无多余的话,对打猎也没有半点兴致……早知如此,倒不如让下人们来打猎,父子二人在温泉中多泡泡或许更好……
作者有话要说: 建炎四年 【 即金天会八年,】 粘罕驱所掠宋人至夏国易马,以十易一。又卖高丽、蒙古为奴,人二金。 ————靖康稗史笺证…宋…确庵
☆、一百一十四、腥风烈烈心若伤
颜启昊正在暗暗后悔,冷不防觉得背后一阵劲风掠过,像是有什么人欺身过来。
“音儿?”颜启昊刚要回头,鼻端却传来一股中人欲呕的腥臭。
颜启昊忙暗叫不好,反手将弓护在背后,着地一个滚翻,滚出四五尺开外,随即便翻身站起,将那弓擎在自己身前,却见弓弦已经断了,整个弓反弯了过去。
对面,一只花豹耸肩沉颈,蓄势待发。
“爹爹!”颜音也看到了这情景,大叫了起来。
那花豹听到颜音的声音,缓缓扭转颈子,似乎在判断应该向谁下手。
那海云寺的后山不高,从未听说有过大野兽,因此颜启昊除了手中的一张弓,并未带其他武器。此时弓弦已断,这张弓,便还不如棍棒好用。
颜启昊暗暗思忖,以自己的身手,便是空着手与这花豹周旋,想必也不会吃太大亏,于是便喝道,“音儿,快下山!招呼他们上来。”
颜音也不答话,依言利落的跨上那匹玉花骢,却并没有下山,而是双腿一夹马腹,径自向那花豹冲了过去。
颜启昊大急,叫道,“你不会骑马不要骑,仔细伤着,跑下山去,这里有爹爹——”话音未落,那花豹已经揉身扑了上来。
颜启昊只得双手高擎那柄弓,凝神应对。
颜音提缰控着那马,三两步便冲了上来,拦在了那花豹和颜启昊中间。
花豹转头扑向马背上的颜音!
“音儿!”颜启昊大惊,却苦于被马挡住,难以救援。
只听一声裂帛,那猞猁狲端罩被撕成两半,缓缓覆在了地上,马背上却已经空无一人。马臀上三道长长的抓痕,兀自滴着血。
“音儿——!”颜启昊厉声大叫,双眸立时如充了血一般,红得骇人。
颜启昊双手持弓,把那弓当枪来使,手腕一抖,直刺那花豹的左眼。
与此同时,颜音的身形竟从马腹下翻了上来,斜挎在马鞍上,手持一柄短剑,直取那花豹咽喉!
一声嘶吼,一团血雾,直溅得父子二人满头满脸都是鲜血。
那花豹轰然倒地,抽搐了两下,再也没有了气息。
颜音兀自紧握着手中的短剑,翩然跳下马来,姿态干净利落,稳稳地站在当地。
这哪里是不会骑马?分明是骑术精湛!颜启昊又想到适才玉花骢受了伤,却不曾惊跑,依然站在原地不动,想必是颜音即使藏身马腹之下,依然能娴熟的控制马匹,有这等骑术的人,便是铁鹞子军中,也不会超过一百个,这孩子居然还谎称不会骑马?!单单适才那一剑,出手之稳,时机拿捏之准,都不像个未经战阵的病弱少年,若说全然没学过武功,还真是不像……
想到这里,颜启昊不禁怒气勃发,挥鞭便向颜音抽了过去,口中怒斥,“你这是不会骑马吗?你还有多少事瞒着我?你嘴里到底有没有实话!?”
颜音也不回话,只是侧过身去,用背部去承受鞭笞。
颜启昊打了几下,见颜音一声不吭,登时气也消了,一瞥间见颜音的右手从胸前环过去,紧紧捂住了左上臂,手指间还汩汩渗着血,大惊失色,忙问道,“怎么?受伤了?让爹爹看看!”说着,便去扳颜音的身子。
颜音一拧肩,躲开了颜启昊的手,头也不回,大步向山下行去。那只右手,始终护住了左臂,滴滴鲜血,循着步伐,散落在路旁草间。
颜音踉踉跄跄只走了十几步,便身子一歪,倒了下去。
颜启昊忙打横抱起颜音,飞奔下山。
夜已深,但益王府颜音的留园,依然灯火通明。
灯下,戴子和一边给颜音处理伤口,一边絮絮叨叨,“我一时不注意,这孩子身上就得带伤,我还道王爷这段日子转了性,不再折腾他了呢,谁知道一转眼又让他受了这么重的伤回来。”
颜启昊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嗫嚅道,“原想着带他去泡泡汤,对他身子有好处,谁知道那海云寺后面的小山上居然有豹子……”
戴子和冷笑,“王爷带着百十名精兵强将,浩浩荡荡出去打猎,任谁都毫发无伤,只有他伤了?合着你们这些大人都躲在后面,让个病孩子独斗豹子吗?”
颜启昊张了张嘴,不知道如何辩驳,只能叹了一声。
戴子和却不依不饶,“啧啧,胳膊上的大筋都被抓断了,你倒不如晚回来一会儿,让这条胳膊废了,那样反倒是好,从此绝了你让这孩子上战场的念头,他倒也解脱了。”
颜启昊一惊,“伤得重不重?有没有大碍?”
“没有大碍,等过几个月伤好了,你还可以继续折腾他,一时半会儿折腾不死。”戴子和懒洋洋地说道。
颜启昊脸一红,抿起嘴不再说话。
“这背上的伤,也是豹子抓的?这豹子还真够狠的啊!”戴子和继续冷嘲热讽。
颜启昊十分尴尬,脸上微微渗出汗来。
正这时,颜音睁开眼睛,轻轻叫了一声,“师父……”
戴子和知颜音早已经醒了,一直闭着眼睛,见自己的话说的太过,才出声阻止,也不说破,只是斥道,“叫你在家里猫冬不要出去,你就是不听!这下好了,弄了一身伤回来,这下消停了吧?”
颜音撒娇道,“人家闷得慌啊,师父您又不让我去惠民署帮忙。”
“哼……”戴子和瞥了一眼颜启昊,“我哪敢用你做事情,你父王还不得吃了我?”
颜音像是这才看到旁边的颜启昊,轻轻叫了一声“父王……”随后又问,“我的剑呢?”
“在这里。”颜启昊忙把那柄短剑递了过去。
“你居然还带了它出去,那么多随从,哪就轮到你用它了?”戴子和一哂。
颜音抿着嘴一笑,“不是啊,师父,难得有用到它的机会,怎么能不带着?今天它可是杀了一头豹子呢!总算是饮过血了,不然这么好的剑,跟着我这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也会寂寞的吧?更何况颜氏一族历来骑射精湛,大皇兄十一岁时就曾殪熊,三哥十三岁时也曾射杀猛虎,我都十六了,还没猎过什么猛兽,我也会不甘心啊,别人会笑话我,也会笑话父王……更何况父王有危险,我要帮他啊……”
颜启昊心中一动,抬眼向颜音看去,却见颜音面带微笑的扯着戴子和衣袖撒娇,却是看也不看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一百一十五、匣中孤剑少年心
“哼!”戴子和手指点了一下颜音的眉心,“你就逞能吧!半点武功也不会,就凭着剑利往前冲,万一出点什么事,有你哭的!”
“不会啊,有父王在,不会有事的!”
颜音这话,只是随口便说了出来,甚至看也没看颜启昊一眼。
颜启昊却愕然睁大了眼睛,这孩子,竟是这样全心全意的信任着自己吗?
“这剑是?”颜启昊问道。
“三哥送给我的!”颜音的语调很欢快,似乎是因为亲手杀了一头豹子,又兴奋又开心。
颜启昊却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颜音口中的三哥,是三皇子颜亭,论理,颜音该称呼他三皇兄,而不是三哥这样亲昵的称呼。
“是柄好剑!”颜启昊感慨。这柄剑,适才在颜音昏迷的时候,颜启昊已经把玩过多时,吹毛断发,削铁如泥,连颜启昊这种见惯了神兵利器的人,也不免爱不释手。
“是我十三岁生日的时候,三哥送给我的生日礼物。”颜音的声音柔柔的,脸上带着笑。
十三岁?这孩子十三岁的时候,自己在哪里?似乎是陈兵在长江北岸,势要一举吞并南赵吧?只可惜源军不习水战,终究没有攻克长江天险……
大源旧俗,男子十三岁成丁,开始计入人丁统计,十六岁剃发,可以受封爵位,算是正式成人。这两个生日,都算是大生日,通常都会特别庆祝一下。可那时候自己在军中忙得昏天黑地,哪里记得这许多,待闲下来想起这事的时候,音儿的十四岁生日都已经过了……
第二天一大早,颜启昊早早便过来看望颜音。刚到门口,便听到里面颜音和戴子和嬉闹的声音。
“你老实说,身上的鞭伤,是不是你父王打的?”
“是又怎么了!”颜音的语气显得满不在乎。
“这次又是因为什么?”
“我骗他说不会骑马……”
“哼,师父竟也不知道你会骑马呢!”
“别!不要!我又没骗师父说我不会骑!”颜音咯咯笑着,似乎是戴子和佯怒要罚他,他笑着求饶躲避。
“三郎君教你的?”
“嗯。”
“是因为那次惊马的事儿?”
“嗯。三哥说我不能有弱点被别人抓在手上,所以偷偷教我骑马,还让我对外说那次惊到了,再也不敢接近马……”
“这个别人,也包括师父?嗯?!”
“没有啊!不是那样的,三哥说少一个人知道就少一分危险,还有游泳,三哥也偷偷教会我了,但不许我对别人说,这个师父你是知道的啊!义父都不知道呢!”
“你就是把师父当外人!”戴子和话音未落,紧接着啪的一声轻响,似乎是打了颜音一记。
“师父你欺负人!我什么都招了你还打。”颜音一副撒娇的语气。
“小坏蛋,师父打你你就敢躲,你父王打你你就受着!”
“那是因为师父打我打得没道理!”
“你父王打你就有道理了?”
“我骗他在先,又弄伤了玉花骢,本来就该罚……”颜音轻声。
“傻瓜!你忘了后天就要上玲珑灶了吧?”戴子和轻叹。
“诶?”颜音似乎有点惊讶,“已经运过来了?”
“昨天就运来了。”
里面有片刻的安静无声,紧接着又是戴子和的声音,“你现在摆出一张苦瓜脸有什么用?节令是不是耽误的,你偏要弄出外伤来,到时候痛死可不要找我来哭。”
“胳膊可以露在外面,下面垫一下就好。”颜音的语气,依然轻松欢快。
“后背的伤怎么办?”
“那个……也没多重,忍忍就好了。”
“你自己想清楚,没伤的时候都难受的不行,有伤你能忍得了?”
“没关系啊,反正我也不怕痛……”
“你每次都是这句话,不怕痛不等于不受伤,你当这是什么好事儿吗?”
“无论好事坏事,都是上天给的,我都得受着,忍得了忍不了都得受着……”颜音的语气,依然那样平淡,颜启昊却听得万分心疼。
戴子和甫一出门,藏身在墙角的颜启昊就转了出来,闪身进了屋。
颜音在榻上侧卧着,受伤的胳膊搭在上面,另一只胳膊下面垫了个迎手,整个人扭成一个曲尺形,看着十分不舒服。颜启昊知道他这是又要不压到臂伤,又要顾及到背上的鞭伤,不得不弄成这样别扭的姿势,登时心中大痛。
“父王。”这一次颜音只是欠了欠身子,并没有起来行礼。
颜启昊忙抢过去,轻按着颜音的肩膀,柔声问道,“可好点了?”
“好多了。”颜音一笑。
颜启昊轻轻打开了手中的锦盒。
颜音眼睛一亮,“雨过天青!”
锦盒中,正是那只汝窑葵口小碗。
颜启昊微笑点头,“爹爹……委屈了你,这是给你……赔礼的。”这时候把它拿出来道歉,也是安述羽出的主意,颜启昊虽然觉得有些抹不开面子,但也硬着头皮照做了。
“父王?”颜音有些难以置信,“这是哪儿来的?”
“爹爹在汝州留了一支亲兵,这些年来始终都在寻找残存民间的汝窑瓷器,找了整整七年,只找到这么一只品相完好的。那汝窑窑址已废,工匠散失,再也无法复烧了。”
“工匠们只怕都去了江南,窑址却在河北,水土再此,匠人在彼,分开了,便不能成器。”颜音一边把玩那小碗,一边感慨道。
颜启昊听他又说起南赵,心中颇为郁闷。
颜音觉察到气氛不对,忙笑着说道,“谢谢爹爹。”
颜启昊听颜音称呼自己爹爹而不是父王,也是一怔,随即缓缓绽开了笑容,轻抚着颜音的额发,柔声说道,“爹爹太卤莽了,伤了你,不要记恨爹爹。”
“没关系……”颜音嘴上说着,脑袋却一侧,不着痕迹的躲开了颜启昊的手,笑问,“玉花骢的伤怎样了?重不重?”
“它是小伤,没有大碍的。”
“那就好。”颜音轻抚着胸口,长出了一口气。
“你到底是怎么回事?说不会骑马,骑术却那么好,玉花骢的性子我知道,轻易不服人的。”颜启昊的声音低低的,柔柔的,语气中没有半点责难的意思。
“玉花骢当然听我话啦,因为我经常喂它吃糖啊!”颜音避重就轻。
作者有话要说:
☆、一百一十六、前朝往事帐底尘
“我听说……在会宁时候,有一次众皇子郎君、贵戚子弟会猎,有人在你鞍上做了手脚,害得你惊了马,三皇子为救你还受了伤。”
“嗯。”颜音点点头,“那时候我还不怎么会骑马,只是父皇……哦,皇上……”颜音知道颜启昊不愿意听自己称呼皇上为父皇,赶紧改口。
“皇上让你怎么称呼,你就怎么称呼吧……”颜启昊连忙说道。
颜音点点头,继续说道,“那次父皇说要考教大家的骑射本领,让所有人都去,我便骑着个矮马,跟在三哥身后做做样子。因为是在别苑,不用长途奔袭,旁边又有侍卫帮忙牵着缰绳,所以也没觉得会有什么事儿。没想到有人在马鞍子下面放了毒针,那马突然发了狂,带着我直冲着慧海狂奔,眼看就要跌进湖里了。幸亏三哥驰马追上了我,抱着我滚下马背,才救了我一条命,但是他却把左颊擦伤了,落下好大一片疤痕,是我和师父一起琢磨了好几种药,花了一年的时间,才把那伤疤平复的,现在一点都看不出来了。”一说起三皇子颜亭,颜音就滔滔不绝,兴奋异常。
“谁干的?!”颜启昊皱眉问道。
颜音轻轻摇了摇头,“不知道……父皇没有查出来,三哥暗暗查了好久,也没有头绪……这个人必定是熟悉我的,知道我不会骑马,也不会游泳,很有可能他应该当时就在场……一开始父皇考教骑术的时候,大家背对着湖,后来考教涉猎,才面对着湖的,时间也拿捏的丝毫不差。”
“那毒针上是什么毒?有没有给戴先生看过?”
“师父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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