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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念成痴-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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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
云白点了点头,半晌才反应过来,又问了一句:“那又怎样?”
“既然如此,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今晚大可好好休息。”朝渊说完,负手大步走在了前方,确实是一副极安然的模样。
云白虽然心里还有点忐忑,见他如此,也便跟上去,不再问了。
长璧说的棚子其实是成排的竹舍,领路的少年给两人指了其中两间,又交代了稍后会有人送来晚膳,便无声无息地退了下去。
两人站在竹舍前,朝渊前前后后地打量了一番,才笑眯眯地对云白道:“既然有两个房间,你我就各睡一间吧,一会若有人来送饭,你记得要跟别人道谢。”
云白点了点头,看着朝渊,却没有动。
见他不动,朝渊便又仔细地嘱咐了一番:“到傍晚的时候就会有人送晚膳来,这山在长璧管辖之下,一般的妖魔鬼怪是不敢轻易动手的,你不要太防备。”
云白又点了点头,却还是没有动,过了半晌,见朝渊没再说话了,他才犹豫着道:“我们不能住到一块?”
朝渊一怔,花了很大的功夫才将脸上的惊愕收起,笑着拍了拍云白的头:“又不是小孩子,难道你还怕黑?”
云白皱了皱眉,下意识地觉得朝渊的动作有点讨厌,最后终于没再说什么,径自选了一个房子走了进去。
朝渊立在原地,静静地等他走进竹舍,落下竹帘,这才转过身,却没有走入另一间竹舍,而是沿着来路往回走。
那黑发白鬓的少年就守在不远处,见他走来也不意外,只是不大情愿地行了个礼。
朝渊也不在乎,只一路走去,不大一会就回到了长璧所在的院落。
竹舍门上竹帘高高撩起,长璧对着门外盘膝正坐,显然是在等他。
朝渊如前一次那样,在院子门前顿了顿脚,吸了口气才走了过去,上了台阶走进屋里,撩了衣摆大方地坐下,
目光落在两人间的桌子上,迟疑了片刻才伸手去拿茶杯旁的壶。
长璧一直静静地看着他,直到这时,才突然开口道:“你以前从来不会主动倒茶。”
朝渊的手微顿,最后垂眼一笑,继续将茶倒满:“习惯也是会改的。何况几千年都过去了。”
长璧沉默,似是接受了他的说法。
朝渊也没有急着开口,两人就那么无言相对,直到一杯饮尽,朝渊才道:“那不是雁苍。”
“我知道。我养大的仙使,我还认得。”
朝渊笑了笑,又自满了一杯茶:“这茶倒是不错。”
“从前你嫌它太苦。”
朝渊很自然地抿了一口:“现在倒是觉得刚好。入口虽苦,回味却是满腔甘甜。”
长璧像是突然被他激怒了,猛地一拍桌子:“我不明白,你把一个假货带在身边有什么意义!为了赎罪?”
朝渊的表情没有一丝变化,他只是安静地看着桌子上因为长璧那一掌而溅落的水滴,好久才以指拭去,道:“他叫云白,不是雁苍。”
☆、九
明明是平淡如水的话语,却像是用尽全身力气才说出口,压得人透不过气。
长璧看着朝渊沾了水滴的指尖,好久才长长地舒了口气,从那莫名的压抑中回过神来:“叫什么都好,不是雁苍,长得再像又有什么意义?别以为我看不出他的真身。说他是妖,那是抬举他。”
“你看得出来?”朝渊分明吃了一惊,却很快又释怀,“也对,你看得出来也不奇怪。”
听到他的话,长璧心中微动,忍不住抬起了头,眼前的人竟让他觉得有些陌生。
也是,都已过去千年了。
想到这里,长璧将自己杯中的茶一饮而尽,脸上残余的表情也自收拾得干净。他站了起来,冷淡的话语带着讽刺:“我本以为不会再跟你像今天这样对饮……到头来还是为了雁苍。”
朝渊像是没听出他隐含的话意,微微一笑:“除了雁苍,眼下你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听到他的话,长璧的脸色又沉了几分,最后冷哼一声,站了起来往内堂里走去:“代替品做得再像,还是假的。你好自为知吧。”
朝渊没有回话,看着长璧完全在视线里消失,他的目光才微微地晃了一下,而后便一如既往地眯眼笑了起来,转身走出了竹舍。
“只要足够相像,谁分得清真假呢?”
遗留在风中的呢喃,并没有人听得见。
等朝渊重新回到山上竹舍,他才意识到了一丝异样。
下意识地回过头,他就看到一只白翅红纹的蝴蝶缓缓地飞到了他的面前,化出了云白的模样。
“阿白……”朝渊叫了一声,终究是掩饰不住自己的错愕。
云白看着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目光中却是浓浓的戒备:“雁苍是谁?”
朝渊看着他,好久,才轻声道:“你都听到了?”
云白没有回答。
朝渊微微笑了笑,思索了一会,才道:“雁苍是长璧跟前的雁使,就跟刚才那个差不多。在还是雏鸟的时候就被长璧救下,一直养在身边,细心教导他修炼化形,又一点点晓以道法诗书,人情世故。”
他说着,就像是想起了什么,眼中露出了一丝笑意。
“雁苍是长璧跟前最了不起的仙使。若他还在,长璧根本不必像昨天那样封山。”
——以前若是寻常小妖,让座下的人去对付就好了。
听着朝渊的话,云白也一下子就想起了朝渊曾说过的话。
“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朝渊挑了挑眉:“跟你?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云白愣了愣,似乎完全没想到朝渊会这么说。
朝渊又是一笑,微微地垂下了眼。以云白的修为,靠得太近,无论是他还是长璧都会发现,所以他赌云白其实什么都听不到,而事实上,他赌对了。
云白能察觉得出,自
见到长璧以来,朝渊就有事隐瞒着,所以在发现朝渊没有进竹舍而是下山后,他就化作蝴蝶跟在了后头。
他知道朝渊和长璧的修为都比自己高得多,因此也不敢随意靠近长璧的住处,离得太远,便只能隐约地听到长璧的声音,和零碎的几个词语。
“雁苍”、“小妖”。
他本能地觉得这就是朝渊所隐瞒着,又与自己有关的事情,所以毫不忌讳地当面质问,却没想到朝渊会这样回答。
“我……”
朝渊笑得越发温和了。
“你大概不知道,我……与长璧曾是生死挚交。”
云白一怔,看着朝渊,不知道他想要说什么。
然后他听到了朝渊的声音,语气平淡得就像是在说着别人的故事。
“朝渊与长璧曾是生死知交,彼此可以性命相托,三界皆知。长璧痴恋雁苍但拘于天道伦常不敢言明,朝渊略胜一筹,舍弃一切换得了雁苍的心。”
云白一下子张了口,好久才说出一句话来:“雁苍……是个姑娘?”
听到云白的话,朝渊似乎愣了一下,但很快就笑了,又如往常一般,双眼微微地眯了起来,看着云白时眼中甚至有一丝促狭:“是男是女,又有何差别?只要我爱他,男子又何妨?”
“我爱他”三字掷地有声,如针一样刺在心头,云白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生出这么奇怪的情绪来,却是到此时此刻,才确切地感觉到,在听的是朝渊的往事,而不是只由他陈述的别人的事。
深吸了口气,压在心头的重力却始终没有消失,云白花了很大的力气才问出口:“那……之后呢?”
“之后?之后终究逃不过劫数,雁苍死去,我与长璧反目,终成陌路。”
“那我呢?”云白不死心地又问了一遍,盯着朝渊双眼,企图找出真正的答案。
初见时长璧的异样,朝渊的躲避,隐晦的字眼,云白无法放下心中的疑虑。
朝渊却只是微微一笑,云淡风清地道:“你?不过是长璧看到你在我身旁,想起了雁苍,觉得我背叛了罢了。”
心口有点发闷,云白不知道要不要相信这话,却又觉得这能够解释得过去。
因为某个人而不惜与生死知交反目,到头来失去了挚友、失去了所爱的那个人后,却发现原来在对方心中,作为一切起源的那个人原来是可以被取代的。
虽然回过头来想,又会觉得很可笑。天地阴阳和合,并不是随便什么人都敢逆天而行、颠倒阴阳的。自己尚且没有勇气打破天规世俗的神君,也未免把他人看得太高了。
但是那种被背叛的心情,那种过去被玷污的心情,云白光是想象就觉得有些难过。
所以云白张了张口,终究没有把话说出来。
朝渊却像是看透了他的想法,微微一笑,话语
里有半分无奈:“长璧终年不下山,久不见人,连礼仪都生疏得紧,想法自然比常人要来得单纯。”
云白挑了挑眉,突然意识到眼前这人才是真正的局中人,与自己相比,朝渊这反应也实在平和得过分。
“你不生气么?”
“生气什么?”
云白被反问时愣了一下,随即才道:“那位神君如此误会你,你不生气?”
“有什么好生气的?他有再多的误会,也是因为在意。”朝渊笑了笑,看起来反而显得有点高兴。
云白都有些莫名奇妙了,不明白为什么被误会了朝渊反而那么高兴,却又觉得自己要被这高兴传染了,以至于他忍不住问:“因为雁苍而跟他反目,你后悔过么?”
朝渊的笑容淡了一分,对上了云白的眼,看了很久,才开口:“这个问题……”
“怎么?”云白总觉得朝渊的话里还有话。
朝渊一笑,别开了眼:“‘那时年少气盛,认定了雁苍最重要,就什么都顾不上。虽然后来深觉对长璧有愧,却已经没有机会补救了,只觉得可惜。’”
明明还是笑着,话里却有一分哀戚,云白完全没想过会在朝渊那儿听到这样的语气,这让他一时间都有些手足无措了。
☆、十
好久,云白才不太自然地道:“还有机会的,你看那位神君昨天对你不是挺客气的么?”
朝渊看着他一脸的狼狈,忍不住就笑了起来,笑得云白脸上挂不住了,他才微垂了眼,摇了摇头,却没有说话。
云白不明白他摇头代表的是不可能、不必还是什么别的意思,却还是能察觉到藏在朝渊笑容里的黯然。
下意识地,他生出了一股冲动,想要抹去这个人笑容中的黯然,所以他脱口便道:“能……给我说说雁苍么?总觉得这名字有点耳熟。”
朝渊挑了挑眉,云白一下子就反应了过来。
相比起跟长璧的友情,死去的雁苍似乎更是个禁忌的话题啊。
朝渊却没有多大的反应,只是拿看见什么特别有趣的事物的眼光一直盯着他看,好久才向云白招了招手,拐了个弯,居然往竹舍后面走去。
云白莫名地跟了上去,见朝渊一路往竹舍后的山坡上走,一边走还一边往左右张望,好象在确认着什么,终于还是被勾起了好奇心:“这是去干什么?”
“你不是想知道雁苍是怎样的人么?”
云白被朝渊的回答吓了一跳,越发摸不准朝渊究竟要干什么了。
朝渊也不多说,一直领着他往山坡上爬,走了大半天,才停在半山一处略开阔的平地上。
云白环视四周,除了一旁有几块奇怪的巨石,也没见有什么特别的,却见朝渊已经转过头来看着自己,一时间心中警惕了起来。
朝渊却是习惯性地微微眯了眼笑起来:“这是与雁苍初见的地方。”
云白一愣。
朝渊向他招了招手,转身走到那几块巨石前,先是自己俯□去看,半晌后才指着巨石一角道:“看,这是雁苍当年拿天雷术轰出来的痕迹……本是要轰我的。”
听着朝渊带笑的声音,云白莫名地就觉得有些生气了,只是一旦察觉,便又将他自己吓了一跳,慌忙掩饰地凑上前,往朝渊所指的地方看去。
巨石外表本已被风吹雨打磨得平整,而朝渊所指之处却还有着淡淡的裂痕,如果真如朝渊所说是多年前雁苍轰出来的,那当时这天雷术,可就真的狠了。
“那时年少,也不记得是为了什么事跟长璧闹别扭,好多年没到这来,后来好不容易找着借口来讲和了,偷偷摸上来,却被当值守山的雁苍捉了个正着。
“他对长璧可是忠心得很,大概长璧叫他去死他都不会皱一下眉头,突然发现有个陌生人鬼鬼祟祟地摸上山,怕伤着了他家神君,就狠下毒手了。”
朝渊说着,声音里始终带着笑意,云白却突然觉得很难过。
那一定是很美好的过往吧,才会让这个人只要回忆起来就会想笑。
“你不会是……因为被天雷轰着了脑袋,就爱上了他吧?”
“
大概是也说不定哦。”朝渊笑眯眯地回了一句。
云白说不出话来了。
回眼看着巨石上的浅淡的痕迹,他却突然涌起了一抹微妙的冲动。他无法形容,却下意识地觉得好象有什么非常重要的物事,就在自己身旁,比自己的生命都重要,需要他不惜一切地去守护。
他忍不住伸出手,抚上那道浅痕,这种冲动就更分明了。
那是……拼命想要守护着什么人的执念。是雁苍当年站在这里,面对朝渊时心中所持的执念么?
这种想法让云白觉得有些害怕。
朝渊却没有发现他的异样,只是伸出了手,贴着他的指尖,同样抚上了巨石。
“之后就借口受伤留在了山上,雁苍是长璧跟前最了不起的仙使,平日待人很温和,只要不危及他家神君,他就会对你很友善。因为伤势是他造成的,他就格外地内疚,每天除了侍奉长璧,就……跑到我这来嘘寒问暖,无论怎么差使他,他都不会生气。”
“你真恶劣……”云白忍不住说了一句。
朝渊也不在意,笑了笑,承认道:“是啊。后来为了想看他生气的模样,就更加可着劲地欺负他,但没什么效果,只好换个法子,去欺负长璧。”
云白觉得自己在听到的一瞬间就能感受到雁苍当时的愤怒,然而这愤怒之外,是不是会有一丝矛盾呢?
如果一边是自小敬爱立誓要侍奉终生的神君,而另一边却是心生好感的人的话……
如同回应云白的揣度,朝渊的声音在旁边悠悠回荡:“那时雁苍大抵已经动了心,夹在中间矛盾得不得了,有时动手伤了人,回头就难过得紧。后来是……后来是我舍不得了,趁他难过,把他压在这巨石上狠狠地咬了一口。”
话里又染上了笑意,云白听到朝渊的话时却如遭雷殛地抽回了手,茫然地看向朝渊。
朝渊却只是笑眯眯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云白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缩手,只是刚才那一瞬间……
“你说,我会不会……认识雁苍呢?”
朝渊似乎沉默了一会,才和声应道:“嗯?”
“我……”云白张口,潜意识却让他无法将内心深处的秘密坦白,最后他只是道,“听你说起,总觉得很熟悉。”
朝渊笑了:“雁苍已经死了很久了。”
“有多久?”
“……我不记得了。”
“不记得?”
之后是一阵漫长的沉默,云白僵立在原地,久久没有一动。他总觉得,好象只要一动,就会触碰到极危险的东西一般。
终于他感觉到朝渊的手轻轻抚上了自己的头,云白下意识地闭上了眼,只觉得朝渊的声音温柔得让他想哭。
“好几千年了。三百年、五百年、三百年、三百年……六百年……一百
年……九百……”如同梦呓般话语到最后就轻得听不见了,云白只感觉到有什么温热贴上了自己的唇,不轻不重地咬了一下。他的身体一下子就僵硬了起来。
——后来是我舍不得了,趁他难过,把他压在这巨石上狠狠地咬了一口。
再回神时,属于朝渊的气息已经远离了,云白还是没有睁开眼,只觉得一股强烈的冲动支使着他,以至于他甚至还没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话就已经问出来了:“朝渊……你还爱着雁苍么?”
回应他的是漫长的沉默后,朝渊坚定得让人想落泪的话语:“爱,一定还深爱着。”
☆、十一
作者有话要说:2012年10月24日前有看文的各位:
对不起我又重写了一遍开头T T
其实只是调整了一下阿白的性格,删了一些累赘的情节,而主线情节没有很大的变化……
虽然其实直接把这一章内容当作接着上一次内容的更新,
不过因为还是有所改动,所以还是建议从头看起啦(当然要弃坑也……Q…Q
------既然说了就啰嗦点别的好了0v0-----
唔……虽然可能重写的这一版看起来还有很多看不懂什么的,
因为有的是伏笔……T…T
不过自觉应该比原来的好》_《
这个文其实构思了很多年,一直折腾来折腾去,才终于到现在这个样子,
所以对我而言满特殊的,不过我大概是个越重视越做不好的笨蛋T…T
啊总之就是后面应该不会再重来一遍了因为这个开头已经改了无数遍了=…=
至于看的过程,如果有看不懂啦,觉得无法理解啦,无法接受啦什么的……
都可以说没关系(没错其实就是在求留言
跟剧透有关的全部不会说就是了(泥奏凯
不过就,其实已有的章节里,有个剧透很大的点'修改前后都在'
找出来绝对可以把现在有的内容基本都看懂0v0
会打开新世界的大门哟~(滚
以上,接下来也请多多指教^^
从半山上下来,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气氛就这样保持着微妙的沉默,云白只觉得自己有很多话想问,却一句话都问不出来,强烈的不安让他焦躁不已。
当天夜里,云白做了梦。
梦中不知身在何处,却一直跌跌撞撞地追逐着一个人,心中的渴望浓得几乎满溢,每每要伸手触及,心就会无法遏制地悸动不已。
然而等他追近了,却突然听到一声轻唤,熟悉得叫人害怕。
云白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心犹自不规则地乱跳着。
雁苍。那一声轻唤,熟悉的声音叫的,是雁苍。
而那人回眸,他看到的却是自己的脸。
“做噩梦了?”
相似的声音响起,云白下意识地转过头,就看到朝渊端端正正地坐在椅子上,一脸关切地看着自己。
云白眨了眨眼,过了很久,才摇了摇头:“不是。”
梦中种种太过诡异,以至于他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撒了谎。
“辰时都快过了,长璧的封印似乎已经结开,我们该走了。”
云白又愣了一会,这才突然意识到哪里不对,他的脸色一下子就凝重了起来:“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而自己居然完全察觉不到这个人进来了?
朝渊微微一笑:“我看这天都大亮了,你居然还没起来,就想着进来看一眼,没想到你居然好梦正酣。”
云白张了张嘴,最后大概是想不出该如何反驳,便只能默不作声掀了被子下床,迅速地整好衣衫:“好了。”
朝渊笑得越发灿烂了:“不急,还得先去跟长璧道声别。”
不知为何,一说到长璧,云白心中就莫名地紧张了起来,他下意识地就要拒绝,但见朝渊已经安然地走出竹舍,他也只好握了握拳头,快步跟了上去。
重新回到长璧的住处,挂在门上的竹帘已经挂起,远远地就能从门口看到长璧端坐在屋内,面前几案上小炉煮茶,幽香袅袅。
两人还没靠近,他就先开了口:“站那就好了,别过来,脏了我的地方。”
云白一怔,下意识地扭头去看朝渊,却见朝渊脸上依旧是惯有的笑容,没有一丝不悦。
“本想着你是主人家,走之前好歹跟你道声别,但既然你嫌弃,那我们就此告辞了。”
“……等等。”长璧开口阻止,语气里似有三分不愿。
朝渊倒也只是嘴上说说,连步子都没有迈开,这时听到他的话,就微微地挑了挑眉:“嗯?”
长璧略转过身,正对着门口,目光便正正地对上了云白的双眼,云白心中一动,就听到他说:“既然已经有了灵识,如今这样……你也不在意?”
云白一怔,心中莫名地升起了一抹不安,这让他话说出口时带上了分明的敌意:“在意什么?”
长璧皱了皱眉,最后
冷哼一声,没有回答他的话,只转头看想朝渊:“好了你们可以滚了。”
“你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云白冲上前一步,却别朝渊一手拉住。
云白下意识就要反抗,却听到朝渊已经开口道:“保重。”
长璧又哼了一声,收回目光干脆不再看两人,云白僵立在原处,直到朝渊拉了拉他,他才迟疑着转过身来。
朝渊的笑容一如往昔:“走吧。”
云白咬了咬牙,被朝渊拉扯了两下,又看了长璧一眼,才终于迈开了脚步。
长璧的声音却又在这时响起:“下次再来,身边那个,就不要再带来了。”
朝渊紧了紧云白的手,敷衍地应了一声:“知道了。”
知道不代表会做,只是朝渊应得敷衍,长璧却也没有追究,就这样看着两人越走越远,直到消失,他才收回了目光。
“雁苍……”
案上茶已浓,奉茶的人却已不在。
“阿白,阿白白——”
云白不是听不到朝渊的声音,只是他一直低着头,完全没有搭理。
朝渊倒是心情很好,一路锲而不舍地叫着他的名字,跟玩似的。
最后是云白忍不住了,手一伸,锋利的爪子露了出来,在朝渊面前虚晃了一下。
朝渊却是一把抓了过去,仔细地打量起来:“这爪子看起来倒是肉多肥美,烤一烤想必味道不错……”
云白用力地把爪子抽了回去,瞬间又恢复成常人右手的模样。
“你是在……在意长璧说的话?”
云白抿了抿唇,没有回应。
“长璧最喜欢说些神叨叨的话了,他就是想让你老惦记着,让你不痛快,你若在意,就真的着他的道了。”
云白还是阴着一张脸,没有说话。
朝渊轻叹了口气,突然伸出手来,云白下意识地抬头,就看到他手上拿着一朵小花,白色花瓣,红色花蕊,却是两旁路上开成一片的不知名野花。
“干什么?”警惕地看着那朵花,云白问。
朝渊微眯着眼笑得格外温和:“送给你。”
云白愣了愣,完全不明白朝渊的意图。
朝渊拉起他的手,将野花塞到他手里:“来,笑一个。”
云白只觉得心跳漏了一拍,这陌生的感觉让他格外地排斥,以至于看向那野花的目光都显得有些阴沉。
朝渊的目光看起来却是如孩童一般纯然,让云白几乎无法直视,最后他只能艰难地别过了头:“我又不是姑娘家,别拿这种东西哄我。”
“虽然只是不知名的野花,但这是我最喜欢的花,因为最喜欢,所以送给你。”
——这是你最喜欢的花,给它起个名字吧?
——朝渊。
——嗯?
——叫朝渊……因为最喜欢……所以叫朝渊。
似曾相识的对话毫无预兆地在耳边响起,云白呆
立在原地,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阿白?”朝渊也察觉到了他的异样,忍不住叫了一声。
云白抬头,花了很大力气将目光聚到他的脸上,朝渊看起来有点担忧,看仔细一点,甚至还能看到眼中隐藏着的紧张。
最后云白只是摇了摇头,略带生硬地道:“谢谢。”
朝渊这才粲然一笑,没有再说话。
云白又重新低下了头,看着手中野花,白里缀着一点轻红,很容易就让人心生喜爱。
是叫……“朝渊”么?
“说起来,再走半天大概就到了。”不知走了多久,朝渊突然开口。
云白吓了一跳,慌乱地将心思收拾起来:“你说什么?”
“我要找的人……他的住处大概再走半天就到了。”
云白忍不住回头看了看,又往前看了看,尽是重山叠翠,一路连绵,丝毫看不出有人烟。
“你的朋友也是住在山里?”
朝渊笑了笑:“他住在一个了不起的地方。”
“啊?”
确实是一个了不起的地方。
就如朝渊所说的,两人又走了半日,就到达目的地了。
那是一处山谷。
两人甚至还没靠近,朝渊不需要说一句话,云白就知道他们到了。
因为这实在是一个格外显眼的地方。
满山遍谷的花海似乎没有边际,重重殿宇散落在花海之中,便是雕梁檐瓦山都缀着姹紫嫣红的各色繁花,就似随时会被这花海淹没一般。
云白紧跟着朝渊后头慢慢走入花海,更觉得这花海与别处不同,只一会身旁的花已开到了腰身的高度,再往里走一点,就觉得连人都要被花淹没了。
云白一边高度警惕着,一边忍不住道:“这是什么地方?”
“九重花海。”朝渊摸索着牵过他的手,似乎察觉到他的戒备,又补充道,“这都是自天上移植下来的珍品,只要心中没有恶念,就不会有危险。”
听到这解释,云白反而更加谨慎,只一步不落地跟着朝渊往前走,一边戒备地看着两旁的繁花。
这一路很长,花海似乎在无限延伸,远处的殿宇楼台依旧在远处,永远无法到达。
终于,在云白已经分辨不出两人走了多久时,朝渊停了下来。周围依旧是无边花海,眼前却是一座伶仃的月亮门,两旁有矮墙相连,只是没多远便已被花海彻底地掩埋了。
“有人在吗?”朝渊提声,问了句凡人串门时极常见的话。
云白看着那月亮门,虽然中空,却无法看清门内有什么,仿佛就是那么一扇门,越过去,依旧还是这片花海。
然而只过了片刻,那门上突然亮起了金光,一个白衣长发的女子自金光中走了出来,向两人行了一礼:“不知贵客为何事上门?”
朝渊似乎迟疑了一下,才道:“花月,我
来了。”
那白衣女子居然没有再回话,只是微一点头,便又转身走进门内,随着金光一并消失。
云白略带好奇地看了那月亮门一眼,又看了看朝渊,正要问话,却见门上又是亮起一道金光,只是比刚才的要柔和得多,金光之中甚至还能看到影影灼灼的园景。
“进去吧。”朝渊捏了捏云白的手,拉着他走了进去。
云白只觉得身上一凉,眼前的景象已经不一样了。
依旧是花海,却已经恢复了寻常的模样,高只大概到脚踝处,花海间有连绵曲折的回廊,一路通向各处殿宇,只是极目望去,却不见云烟。
朝渊一边熟门熟路地领着云白往前走,一边介绍道:“这九重花海中只有花月一人,日常事物都是由百花化成的使役完成的,比如刚才那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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