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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待春深负流光-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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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晔只觉得大殿之中的血腥气让他阵阵作呕,他没有想到,白轩容竟会在众人面前废了他,更没有想到荆慕楚竟然逃不开白轩容的出手。荆慕楚停止了哀嚎,面无人色,眼神散乱而无光彩,被宋英带走的那一刻,他的目光似是不经意地流转过韩晔的面上,嘴角扬起一个几不可见的弧度,而后便昏死了过去。
  

  ☆、第十三章

  回到将军府后,不见柳胤,南彧漓却一点也不觉得奇怪,兴之所至,兴尽而去,他本就是游侠,来去无牵无挂,倒也乐得逍遥自在。只是出了皇宫的韩晔一直浑浑噩噩,似是心有余悸。南彧漓亲手为他泡了一杯安神茶,“好好地睡一觉,然后便什么都忘了。”
  韩晔一直不能忘记荆慕楚被带出去时的样子,和那意味深长的一眼,他恍惚觉得自己认得他,同是哥舒一部的人,认识倒也在情理之中,但却是怎么都想不起来。
  南彧漓见他并无睡意也不勉强,道:“荆慕楚……你可认识他?”
  韩晔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想之中,没有回答,只随意地端起一旁的安神茶,却被杯壁一烫,打翻了杯子,才终于回过神。
  南彧漓眉心紧蹙,薄唇轻抿,见他心不在焉的模样有些担心,“你到底在想什么?”
  韩晔看他一眼,“白轩容已经废了他,让他连男人都做不成,还想怎么样?”
  南彧漓看他,“你见过他?”
  韩晔沉默了许久摇了摇头,“但他总是哥舒的人。”
  南彧漓几不可闻地轻叹一声,“一国之君怎么能忍受背叛?”
  韩晔又是一阵沉默,终是道:“我要休息了。”
  南彧漓突然抓住他的手,道:“今日中秋夜宴上,你也未免风头太盛。”
  韩晔勉强一笑,“怕我抢了你大将军的风头?”
  南彧漓道:“他点名与你比试,又是赏赐府邸,又是赐免死金牌,我又怎会不知他的心思?”
  韩晔冷笑一声,“我还当你是块榆木疙瘩!他是司马昭之心。”
  南彧漓突然捏住他的下巴,笑道:“现在才觉得古人的话说得真是贴切。”
  韩晔蹙眉看他,“什么?”
  南彧漓意味深长道:“天何美女之烂妖,红颜晔而流光……”
  韩晔知他还有下文,果然,南彧漓笑道:“红颜皆祸水。”
  “我倒是也知道了白轩容为何要忌惮你,迟迟不肯封你为镇国大将军了。”韩晔道。
  南彧漓放开他,呷了一口茶,没有说话。
  韩晔继而道:“你骁勇善战,表妹又是当朝皇后,白轩容不仅要忌惮你功高震主,更是忌惮外戚弄权。”
  南彧漓睨他一眼,“你倒是一针见血。”
  韩晔笑得灿烂,“所以呀,朝堂这个是非之地还是离得越远越好”
  南彧漓笑容温暖,伸手轻轻揽过他,在喉间哼出一个音,“嗯。”
  纵有百事萦绕心头,此刻在南彧漓的怀中,韩晔却很安定。忽听到南彧漓问,“你不好奇我为什么让你领了免死金牌?”
  韩晔笑笑道:“你一定不会害我,虽然未有大功而领受免死金牌未免遭人妒忌话柄,但是说到底我总是哥舒的人。若是东窗事发,我总算有个保命符吧。而且,倘若来日你不被他所容,这免死金牌说不定也能救你一命。”
  南彧漓一笑,“你想得倒全面,若是真有那一日,我还要多谢你的救命之恩。”
  韩晔也笑了,仰起头道:“我倒是比较好奇,淄平县是什么地方?你胡说了这么一下,若是赵璘睿派人去查,便全露馅了。”
  南彧漓自信一笑:“我说得出,便定不会让他查出破绽。在探出赵丞相发现你没有户籍之时,我便让魏严漠去淄平县伪造一份,算算时日,他应已在回来的路上了。”
  “没想到,你将一切都安排地那么妥帖却什么都不和我说。”
  南彧漓笑望他,有他南彧漓一日,他定会誓死护着韩晔,“你现在不是知道了?”
  “还有一件事,我不知道。”韩晔面上严肃,却语带调侃“当今皇后是否也曾是你的青梅竹马?”
  南彧漓面露难色,一时怔忡,无言以对,若是直觉,那韩晔的第六感也未免太准了。
  韩晔讪讪一笑,“只是觉得她看你的眼神并不单纯。”
  只是南彧漓接下来的话却出乎他的意料。
  “我与她从小便定下了婚约,但是待她出落成婷婷少女之时,舅舅悔婚,让她参与选秀,凭她的姿色与才情,飞上枝头,平步青云本就是意料中事。”南彧漓平静地像是在叙述他人的故事。
  韩晔听完,许久才道:“你小时候就喜欢她?”
  南彧漓轻轻一笑,“年少无知,怎解情为何物?不过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罢了。”
  韩晔自小在哥舒长大,从不知姻缘还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一说,急道:“那我们呢?既无‘父母之命’,又没有‘媒妁之言’,岂不是什么都算不得了?”
  南彧漓一怔,随即笑得温暖,目光柔和。
  过了一会儿,韩晔笑得肆意,自答道:“就算没有又如何,我如果爱一个人,还会在乎这些?” 
  南彧漓笑了,轻叹一口气道:“人生无常,我做不到像柳胤一样洒脱。白云苍狗,我只愿能争朝夕。” 
  “公子,你的早点。”当秋水推门而入的时候,韩晔正靠在南彧漓的怀中,缠绵的模样让她下意识地咬了咬嘴唇。
  韩晔一愣,随即想收敛一些地站直,南彧漓却是全然不顾,泰然自若地拥着韩晔到桌前坐下,笑道:“秋水的手艺倒是越来越好了。”
  秋水低头道:“将军过奖。”
  韩晔忍笑看着南彧漓难得孩子气的一面,嘴上却是帮着秋水,“秋水的厨艺自是没话说的,若是谁能娶了你,才是真的好福气呢。”
  南彧漓略带警告地看着韩晔,秋水却是低声道:“公子喜欢就好。”
  待秋水下去之后,南彧漓坏心眼地掐了一把韩晔的腰,警告道:“不要再沾花惹草了。”
  韩晔骄傲地笑了,“这就叫自作自受,自食其果,咎由自取!”
  等南彧漓离开之后,韩晔又一次陷入沉思,“荆慕楚”这个名字一直在他脑海中盘旋,挥之不去,他知道自己一定见过他。不知道白轩容所说的生不如死到底是怎样的惩罚,他不愿臆测,更不敢臆测,只是韩晔知道,可以救荆慕楚的只有自己,而自己也一定要救他。
  韩晔昏昏沉沉地睡去,一觉醒来,天已经黑了。桌上还放着温热的饭菜,只尝手艺便知道是秋水做的,她从来都是个贴心的丫头,这些饭菜只怕来来回回也热了好几次,只怕韩晔醒来后吃到的是冷菜。
  正吃着,秋水推门而入,看韩晔已经吃上了,不禁道:“公子,饭菜怕是有些凉了,奴婢再去热一热。”
  韩晔笑笑道:“不必了,温度刚刚好,你吃过了吗?坐下一起吃些吧。”
  秋水一愣,“奴婢吃过了,公子费心了。”而后她轻声道:“将军下午去了军营处理军务,现在还未回来。公子若是没有其他的吩咐,秋水先下去了。”
  韩晔叫住她,却是过了一会儿才道:“我有些话想和你说。”
  “公子有何吩咐?”
  韩晔放下碗筷,摆了凳子,让秋水坐下。秋水受宠若惊地不敢就坐,却被韩晔按在了凳子上。韩晔静静道:“我从来都不是什么公子。我的身份来历也不便与你细说,从我受伤之日,你便照顾我,我很感激。”
  秋水抿唇:“能伺候公子已是秋水的福分,哪里敢担公子一句感激。”
  韩晔收起了平日里的戏谑,望着秋水,目光柔暖,“我是认真的。只是,除了感激,我却不能给你更多。你是一个好女孩,我不想耽误你。”
  秋水将头深深埋下,隐去眼角的泪水,“秋水明白。公子与将军……乃是天作之合。”
  韩晔不忍伤她,却明白自己势必如此,“没有人生来就势必为奴,也没有人生来就是让人伺候的,你是个好女孩,你会有好的归宿。”
  “多谢公子。”秋水抬头,笑容有些酸涩。她第一次见到韩晔的时候,那个浑身血污的男子,眉眼含笑,掩不住通神的光华,当他对自己微笑的时候,便如同微风惊破一池春水。只是,秋水知道那样惊艳绝伦的男子,自己永是渴望却不可及的,那是一个太遥远的梦境,美得让人忍不住窥探,却不敢惊扰,“我一直在想,什么样的人才配得上公子,如今,我想,一切都有答案了。”
  韩晔淡淡一笑,“我与他,或是缘分,我也说不清。”
  爱情就是缘分,不知道为什么,也没有为什么,只是遇到他,爱上他,一切都是对的。
  “查得怎么样了?”白轩容随意地翻看着古籍,状似漫不经心地问。
  赵璘睿立在堂下,忖度了一番才开口,“臣已命人查过,韩晔确有淄平县户籍。”
  白轩容从书中抬起头来看他一眼,中秋夜宴至今不过两日,赵璘睿已查到眉目,不愧是他最得力的左膀右臂,眼神中划过一丝欣慰,唇角边的笑意却更值得玩味,“丞相似是还有话说。”
  赵璘睿点点头,“臣以为,淄平县地处偏远,户籍制度时有混乱之象。臣斗胆揣测,韩晔究竟真的来自淄平县还是南彧漓有心包庇,怕是有待查证。”
  白轩容颔首,“南家军中的兵士又是怎么说的?”
  赵璘睿道:“臣怕引起南彧漓他们的怀疑,并未多做盘问。只是听闻,韩晔确是在涧水城与南彧漓相识,入得南家军后颇受重用,也屡立战功。而后在一年之前的旗安城一役中受伤。”
  “受伤?”白轩容放下了书,回忆道:“当时南彧漓率领南家军击退哥舒一部回朝之时,并未见韩晔其人。”
  “算算日子,或许他回朝之日,韩晔仍是伤重未愈。”
  “重伤未愈?”白轩容唇角的笑越发冷然,“从回朝之日到出兵陈国不过一月之余,韩晔便从伤重之中恢复还能披甲上阵,其中因由倒是颇耐人寻味啊。”
  “陛下圣明。”赵璘睿素知白轩容心思极其缜密,“臣定当继续查访。”
  “嗯。”白轩容点了点头,“莫让南彧漓和韩晔有所察觉。”
  “是。若是查得韩晔身份可疑,陛下便可名正言顺治南彧漓包庇之罪,没收他兵权。但若韩晔身份清白,他武功卓绝,无外戚之惮,倒是可用之才,可为陛下重用。”赵璘睿不紧不慢娓娓分析道。
  白轩容的眸中看不出喜怒,唇角的笑意颇耐人寻味。
  “陛下似是另有谋算。”赵璘睿大胆臆测道,“难道陛下想收韩晔为面首?只是韩晔性格颇为强硬,怕不是肯俯首帖耳之人。”
  白轩容依然带着难以捉摸的笑容,“孤若真的要他,还怕没有办法吗?你且继续做你的事。”
  “是。”赵璘睿深深一揖,“敢问陛下,准备如何处置那哥舒的奸细?”
  白轩容的目光轻轻扫过赵璘睿,“丞相不如同孤一起去看看?”
  白轩容将荆慕楚囚于天牢的最底层,那里阴冷异常,周围散发着霉烂的气息。饶是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当看到荆慕楚的模样时,赵璘睿还是震惊异常。荆慕楚全身赤果被绑在一个巨型的水车之上,一坛池水浑浊不堪,不知水中加了什么东西,不时散发着一股恶臭。而荆慕楚浑身上下都是触目惊心的伤痕,从鞭痕到烙印,看得赵璘睿阵阵作呕,良久不发一言。白轩容冷冷一笑,在墙壁处按下一个机关,巨大的水车突然转动起来,将荆慕楚翻转得半身浸泡在池水之中,没了意识的荆慕楚突然在水车上挣扎起来,却终究是徒然,待他觉得自己快要溺死之际,水车又将他翻转上来,而荆慕楚却早已连咳嗽的力气都没有了。他的面上无半分人色,全然看不出平日里器宇轩昂,翩翩少年郎的模样。赵璘睿素来知道白轩容手段残忍,却也未料到他竟会狠辣至此。遥想昔日曾见白轩容与荆慕楚在御花园中缠绵恩爱的模样,如今,赵璘睿也只能感叹一声天子之威,不可触怒。
  “我真想现在将你放到哥舒洛一的面前,让他看看你的下场。”白轩容淡淡道。
  荆慕楚沉默了许久,似是在调整气息,许久嘴角慢慢牵起一个弧度,虚弱道:“潜伏到你身边的第一日起我便想过自己的下场……我不后悔,他也不会。你是无情,而他……是无心……”
  白轩容突然取下墙上挂的鞭子,出手疾如闪电,还未等回神,鞭子已击上了那最深的一处烙痕,霎时,伤□□裂,血汨汨地涌出。
  “呃……。”荆慕楚此刻连大喊叫的力气都没有,却是笑意更深。
  白轩容厌恶他提到哥舒洛一时眼中不加掩藏的光芒与哀伤,荆慕楚曾是他最宠幸、最深爱的人,只是“背叛”,他永远都不会原谅,更让他震怒的,是明白了荆慕楚从来都没有爱过他的事实,那个曾在他身下婉转承恩,曾在他左右温柔侍奉的人,不过是为了取信于他而故作姿态,想到这里,白轩容的鞭子竟是越落越狠。
  痛,好痛,痛到快要麻木了……荆慕楚认命地闭上了眼睛,唇角笑意明晰,此刻,“死”对他而言,是最好的解脱。忽然,鞭子勾上了荆慕楚的脖子,只要白轩容一用力,便可结束他无尽的痛苦。
  白轩容握着鞭子的手骤然一紧,赵璘睿抢在白轩容动手之际,阻止了他,“陛下,哥舒洛一安插在陛下身边的眼线怕是不止他一人。”
  荆慕楚睁开迷蒙的眼睛,冷冷地看着赵璘睿,他一向都知道此人城府极深,而后他慢慢闭上了眼睛,不发一言。白轩容自然知道荆慕楚绝无可能泄露任何与哥舒有关的消息,握着鞭子的手骤然一收,鞭子“咻”地一下从他的脖颈上撤下,留下一道触目惊心的紫痕。白轩容扔了鞭子,诡异地一笑,荆慕楚不开口,并不代表他便无计可施。
  突然他扬声叫进了两个看守的侍卫道:“将他悬于城门之上,小心看守。”
  侍卫跟随白轩容多年,自然明白他的意思,拱手揖道:“是。”
  白轩容冷眼看着荆慕楚被拖出天牢,地上划过一道长而猩红的血痕,竟意外刺痛了他的双目。

  ☆、第十四章

  荆慕楚已记不清被吊在城墙上几日了,只是自第一日起,空中便飘着连绵的阴雨,不曾停歇。他在昏迷中偶尔睁开迷离的双眼,淡看着城墙下的人们或是低头避过,或是议论纷纷。人群中他隐约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静静地站在伞下,却只在片刻消失不见了,他的唇角划过刹那悲凉的笑意。
  这天夜里,雷雨大作,全然不似秋日里该有的天象。电闪雷鸣之间,刹那白光映照出黑夜里一个执剑的身影,步步逼近。
  终于还是来了吗?荆慕楚的唇角无奈地上扬,该喜还是该忧?
  只在片刻,一柄飞刀割断了吊着荆慕楚手腕的长绳,连日以来的折磨让此刻完全失去支撑的他无力站稳,只能重重地摔在地上,溅起一大片的水花。守卫在明处与暗处的士兵听到异动,同时出击,等了数日,终于有所收获了!
  来人身着黑衫,面覆黑纱,手执长剑,通神杀气。他在雨中狂奔,手中的剑毫不留情地划过阻挡在左右的守卫。他使剑的手法诡异,身法快得让人无法捉摸,虽是孤身一人却毫无惧意,所向披靡。转瞬之间,雨地之上尽是守卫的尸体,血泊染红了一方土地,随着雨水囤积,叫人看得心惊。那人却未伤分毫,只是体力略有不支,气息有些紊乱,眼中的杀气却没有丝毫退却。
  守卫虽力有不逮,但却胜在人众,虽伤不到来人,却也努力将他困住。正酣战间,一名守卫放响了示警烟花,刹那,黑夜骤亮,恍若闪过璀璨流星,却又马上黯淡下来。黑衣人心下大骇,知道这示警烟花一旦放响,兵众便会在片刻聚集,自己定然身陷囹圄,遑论带走荆慕楚。余光瞟过远端的荆慕楚,他挣扎着在雨中起身,却因实在虚脱无力而半跪在雨中,大雨将他淋透,落魄而狼狈。黑衣人握剑的手骤然一紧,下手更是决绝狠厉,十招之内竟是只攻不守,肩头已被划破却仍挡不住他走向荆慕楚的脚步。一点一点,正当他与荆慕楚不过咫尺之遥时,突然一人从背后突袭而至,剑锋凉凉,却避开要害直击肩头而去,黑衣人回剑一挡,意外地并未感受到剑中的杀气,招式虽厉,却并无夺他性命之意。黑衣人回身招架,终于看清来者的眉目,持剑的手不禁微微一颤。
  来人执剑立在雨中,雨水顺着他鬓边的发髻流下,如瀑大雨迷蒙了他的身形却让他的眼神格外清明深邃,眉目间弥散着淡淡的萧索之息,来人正是南彧漓。片刻的停顿之后,南彧漓突然欺身攻了上去,剑招如密网将他罩住。众守卫看见了南彧漓皆是喜出望外的模样,对他们而言,那莫过是最强的援手,众人都知道,那贼人是逃不掉了,有几个机警的士兵跑向跪在雨中的荆慕楚,拿住荆慕楚或许才是制约黑衣人的最佳手段。可就当他们的手要碰到荆慕楚之时,剑光凛然,瞬间,几人的手腕处竟被齐齐划伤,断了筋骨,众人都是倒吸一口冷气。黑衣人竟可从南彧漓的剑下逃开,武功之高可见一斑。南彧漓也是震惊,眸中的怒火盛然,腾身至黑衣人身后,剑尖反挑,直刺他眉心而去。黑衣人却像是有所预料一般,及时避过。
  突然,城门打开了!
  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就连黑衣人也是浑身一震,就着雨势仰望城头,另一个黑衣男子竟趁守卫虚空之际猫上墙头,打开了城门!
  南彧漓趁众人慌神之际,出剑一刺,却是刺偏,突然收剑迎上前去,左掌在那人腰间轻轻一送。黑衣人就势往城门处后撤数步,左手搂着荆慕楚便出了城门。
  众人都未反应过来之时,黑衣人已携着荆慕楚出了城!远处甚至传来纷乱的马蹄声!南彧漓收剑喝道:“追!”
  大雨将城外的山路冲刷地泥泞不堪,马蹄印也辨不出来。南彧漓沉声道:“分头追!”
  “是!”此刻的南彧漓便是他们的主心骨,若是陛下怪罪下来,他们相信,南彧漓绝不会推他们去死。
  黑衣人一路带着荆慕楚狂奔,他不知道是谁打开的城门,也不曾在城外安排马匹,更不清楚现在应该往何处走。正踌躇间,忽然望见树林的东方铺盖了一层厚厚的落叶,不假思索便策马往树林的东边奔去。不知狂奔了多久,离都城越来越远,天也渐渐放晴。黑衣人找了一处隐蔽的山洞将荆慕楚扶了进去。经过连夜的奔波,本就重伤的荆慕楚脸色很不好,眸子也是黯淡无光,只是他的唇角依然挂着淡淡的浅笑,让人如沐春风。
  “该让我看看你的样子了吧,韩晔。”他的声音很虚弱却意外地很温暖。
  韩晔静静看他一眼,然后摘下了自己的面纱,静默不语。
  荆慕楚的笑容更暖了几许,“当初见你,不过舞勺之年,如今竟已这么大了。”
  韩晔点了点头,他与荆慕楚不过数面之缘。当初他跟在哥舒洛一身旁学习之时,曾见过荆慕楚。那时的荆慕楚风度翩翩若谦谦君子,让人有如沐春风之感。他曾见过他抚琴的模样,温文尔雅,音音细韵,琴声高逸,他是韩晔见过最赋才情的男子。
  韩晔掏出随身携带的伤药,打算为他上药,却被荆慕楚阻止,听他轻声问道:“主上好吗?”
  韩晔点头,“他很好。”
  荆慕楚释然一笑。
  “我会送你回哥舒,你也会很好。”
  荆慕楚还是笑着,笑容里却有些悲凉的意味,“回不去了……”
  韩晔一怔,“不!我……”
  “天就要亮了,你带着我一个垂死之人,能走多远?”荆慕楚淡淡道,“平白还会搭上自己的性命,不值得。”
  韩晔目光坚定,“我既然救了你出来,就一定会护送你到底。”
  荆慕楚摇头,“若没有南彧漓,你能将我带出都城吗?”当所有士兵的目光被吸引到城墙之上开城门的人处时,只有荆慕楚看到了南彧漓欺身韩晔之时,无比温柔地推送,他本就是来帮他的。
  荆慕楚继续道:“我猜这一路走来都是他在暗中埋下的指引吧?若是如此,你又怎么独自带我走呢?或许还会平白搭上他的性命。”荆慕楚虽然伤重,心思却透亮。
  韩晔默不作声,他的确不知道走出山洞后的他们应该何去何从,救人之前,他甚至来不及策划一个周密的方案,他未曾预料到南彧漓的出现,但若不是他,他与荆慕楚二人定然会惨死在城墙之下。
  荆慕楚淡然道:“早在做细作的那一天起,我便想过数万种自己的死状,却没想到,会遇上你,上天到底待我不薄。”
  “我不会让你死!”韩晔握住他的肩膀,“你还想见到主上,不是吗?”
  荆慕楚的身子轻轻一颤,“世上之事又有多少能事事顺意呢?他……心中只有天下,从认识他的那一天起,我就知道了……”
  “我不怨,也不后悔,只是好想再回哥舒去看看那片草原,一望无垠的绿色,是希望……”他的声音渐渐轻了下去,体力早已透支,身上的伤痕因为连日雨水的缘故而化脓,手脚冰凉,头却越来越重。
  他突然死死抓住了韩晔的衣袖,“我哥舒若想直取姜国,必得过南彧漓那一关。白轩容虽对他颇有忌惮,但到底南家为姜国打下了半壁江山。”
  韩晔早已不想理会哥舒与姜国的纷争,也不愿南彧漓再牵涉其中,但如今面对荆慕楚他什么也讲不出来,只能静静地听着。
  “南彧漓对他的忠心也算是有目共睹,然而,让姜国祸起萧墙,君臣反目才是兵不血刃的好办法。”
  韩晔在心中叹了一口气,“南彧漓是愚忠,他绝不可能反姜。”
  荆慕楚扯出一个虚弱的笑容,“姜国前任镇国大将军并非战死沙场。”
  一语惊若春雷,韩晔心中一震,“什么?南彧漓的的父亲不是在函岭渡口一役中箭而亡的吗?”当时,姜国与燕国开战,南老将军率南家军将燕军残部逼至函岭渡口,最后燕军奋起顽抗,流箭之下,南老将军战死沙场。函岭渡口一役战况惨烈,但姜国到底拿下了燕国,南老将军也被追封为护国大将军。如今,韩晔听荆慕楚这么讲,难道其中另有隐情?
  荆慕楚调整了一下呼吸,他是真的很累,很疲倦,如今不过强撑着一口气,“我曾见过一封密诏,密诏中提到,一旦攻下燕国,南老将军性命不可留。”
  韩晔的掌心一片冰凉,“所以,他的父亲不是死于敌手,而是……”鞠躬尽瘁一世,却换来如斯下场,当真讽刺。
  “当时,白轩容登基不久,他是怕南老将军兵权过重,超出他的掌控……”荆慕楚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不时伴着几声咳嗽。
  韩晔忙拍了拍他的背,帮他顺气,“你现在很虚弱,不要说话了,休息一下,我带你走。”
  荆慕楚淡淡一笑,眼中早没了神采,“我回不去的,到得今日,不如给你一个成全……”话音未落,他突然奋力抽出了韩晔右腿上的匕首,那是哥舒部族最后的防护,他没有丝毫犹豫地将小刀扎进了自己的腹部!
  “不要!”待韩晔反应过来时,满目的鲜血让他的心中狠狠一痛,死死地为他按住伤口,却终究明白只能是徒劳。
  “好好……帮他……”荆慕楚的声音渐渐弱下去,口中大口大口地吐着鲜血,“若是……可以,带我……回……哥舒,回家……”
  韩晔的眼泪不可抑制地落下,与血淌到一处,他紧紧抱着荆慕楚,久久才出声,“好……”荆慕楚突然全身软了下来,手从刀柄上无力地滑下,他不恨,不怨,不悔,只为了那个曾经与他共同策马,驰骋草原的男人,哥舒洛一曾答应他,终有一日带他观遍天下美景。只是,这一世已是不能了,下一世吧,下一世,愿你不再执着你的天下,我们能有共游中原的那一日。
  当南彧漓寻到他们的时候,韩晔正蹲在地上清洗自己的伤口,身旁的荆慕楚安详地躺着,眼睛紧紧闭上,周身冰冷,小腹上的那把匕首格外刺目,那是韩晔的匕首,南彧漓认得。
  “他……”南彧漓出声,却不知道说什么。
  “死了。他没有抱过希望,或许他早已将生死之事看破。”韩晔的声音是说不出的疲惫,然后他仰头望着南彧漓,“谢谢。”
  南彧漓摇头,蹲在他身边,轻柔地为他擦拭着伤口,“到底帮不了你们更多。”韩晔虽未提过,但与他朝夕相处的南彧漓又怎会不了解他的心思。早在白轩容下令将荆慕楚悬于城墙示众那日,南彧漓便已料到韩晔会有所动作,他不说,自己便不问,只是密切留意他的动向,直到昨夜,看到那个穿着夜行衣偷偷离开将军府的背影,南彧漓明白该是行动的时候了。
  韩晔沉思了一会儿,最终没有将他父亲的事告诉他。
  南彧漓突然轻叹一口气,“只是你下手未免太重了。”韩晔剑锋所到之处,竟未有一条活口。
  “不是他们死,就是我们死,我没有选择。”韩晔眼神淡漠,“开城门的是谁?”
  “是严漠。”
  “他……”韩晔一怔,他竟肯帮自己,或许他只是在帮南彧漓吧,“他怎么样了?”
  南彧漓淡淡一笑,“应该无碍。”然后随手指了指荆慕楚,“他,你准备怎么办?”
  “我不会再让白轩容侮辱他,我要把他的骨灰送回哥舒。”韩晔的眼中蒙着淡淡的哀伤,然后紧抓着南彧漓的手,“我知道很让你为难,但是我必须这么做。”
  南彧漓将韩晔紧紧地拥入怀中,温暖着他有些冰凉的身体,但他们身上都湿淋淋的,“我会帮你,就没有想过会为难,做你想做的事。”在他的计划中,他甚至已然安排好了韩晔带着荆慕楚在下一站的落脚之处。
  南彧漓沉默一阵,道:“天已亮了,等到夜里我将他们引到别处去,你再做你想做的事吧。”
  此刻,韩晔只想偎着南彧漓,感受着他暖暖的体温,有力的呼吸,温柔的怀抱,他已倦极却很安心。
  沉默了许久,韩晔终于低声道:“追兵要来了,我们分头行事吧。”
  南彧漓点点头,帮着韩晔将荆慕楚的尸体掩藏在山洞里,然后看着韩晔独自离去的背影轻叹一声。因为韩晔,自己一次又一次地突破底线,挑战信念,南彧漓从来不问自己值不值得,因为早在涧水城郊酒肆中遇见他的那一刻起,仿佛一切都是注定的,那个粗布白衫,惊才艳艳的男子在绿荫密林中向自己走来,他说,他叫韩晔;那年凉水月光之下,他听见他细吟道,“南黎昕,破除黑暗,带来光明,真的像你。”
  回到都城之时,不出意料,全城戒严,每个进出城的人都受到严格的搜查,百姓们都对城墙上已不见踪影的犯人议论不休。韩晔虽然疲累却没有回将军府休息,而是向下人打听了魏严漠的住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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