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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待春深负流光-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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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晔突然嗫喏了一阵,然后为难道:“可是,我现在还是不能跟你回去。”
“为什么?”南彧漓突然变得紧张。
韩晔犹疑了半天,却最终撇过头道:“我现在不能骑马。”
南彧漓怔忡了一会儿,看他面带桃色,煞是可爱,忍不住故作惊讶问,“为什么?”
韩晔恨恨地看着他,只遗憾手中现在没有兵器,否则定然在他身上扎上几个窟窿才够解气,随后他想都没想就将手中的馒头朝他掷去,南彧漓敏捷地握住他的手腕,咬了一口馒头又还给他,“味道真的不错。”
事实上,南彧漓还是很上道的,他弄了一辆马车,以养伤为由将韩晔塞进了马车中,自己则和亲卫队骑马而行。
一路上平静无波澜,是啊,陈国都已国破,还能有什么异常不安呢?可是这一路未免太静了,南彧漓的心下有着隐隐的不安。比如他们现在所处的这处树林中,竟然没有鸟叫也没有虫鸣。南彧漓挥手停下了马,马车上的韩晔探出头来,问:“怎么了?”
“进去。”南彧漓的声音不大,但是冷然而不容拒绝。
所有亲卫队都已拔剑严阵以待,南彧漓的手按在剑柄上的手也渐渐攥紧。突然,远处的丛林中想起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只刹那,便从四下窜出了许多黑衣蒙面人,他们的手中都握着细长的弯刀。
“上!”随着一声令下,黑衣人从四面八方向南彧漓他们攻去,人数之众令所有人皆是一惊。马车内的韩晔听到打斗声,忙挑开帘,只那一眼,便让他瞬间崩溃,那一柄柄的弯刀是哥舒一部的武器,而来人皆是哥舒一等一的好手,他们是哥舒洛一的死士。南彧漓被两个好手缠上,一时半刻脱不了身,韩晔刚想飞身出去,车顶突然一振,下一刻,一个黑衣人坐在了车夫的位子上。韩晔一震,正欲出手,那人忽然偏转了半侧脸颊,韩晔的手生生停在了半空中。那人的侧脸有着如刀刻般分明的线条,眉梢眼角无不透露着冰冷与淡漠,那是哥舒洛一。他真的为了自己调用了死士吗?正在韩晔犹疑间,哥舒洛一突然驾着马车往反方向奔去。
马车跑得飞快,韩晔的心跳也随之起伏,驾车的哥舒洛一始终没有说过一句话,韩晔想让他停车却也终究不敢。夏风伴着湿热不时地撩动着窗帘,突然韩晔从车上纵身一跃,破窗而出,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后,晃悠悠地站起了身子。急速奔驰的马车在瞬间停住,哥舒洛一从马车上跳下,一步一步稳稳地走向韩晔,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心急的人,他喜欢按部就班地将所有事掌握在自己手中,韩晔或许是个意外,但是这个意外不可以超越他的掌控。
“你不想回哥舒?”正午的日头很烈,哥舒洛一的额上覆着薄汗,但他的眼神依然冷酷,散发着狼一般的寒光,他的嘴唇紧紧抿着,看不出喜怒。
韩晔突然单膝下跪,右手握拳按在左肩处,低下了头,不愿意直视他的目光,“主上……”
“你想和南彧漓回姜国。”不是问句,而是肯定,就像在陈述一个事实,哥舒洛一依旧冷静地看着他的身影,虽然屈膝跪下,依然带着不可一世的桀骜,即使看不到脸,他的身影依旧美极,“如果,哥舒和姜国再度开战你会怎么做?”
韩晔静静开口,“南彧漓已经答应一年之后他便不再理会朝堂之事,到时,主上若想长驱直入中原,夺取姜国便再无阻滞。”
“呵,是吗?”哥舒洛一慢慢走近他,“那你又如何保证我不会在一年之内发兵姜国呢?”
韩晔始终没有抬头,心下却也平静,“当年旗安城一役,哥舒损兵甚重,加之姜国如今已将陈国吞并,主上若想夺取姜国,定会做更多筹划,必要确保万无一失。”
“哈哈,你倒是了解我。”哥舒洛一的兴致好像颇高,“是了,说到底,你也是我一手培养出来的。不过万无一失四字谁也担不起的,你看,你不就是我最为失策的一步吗?”
韩晔看着哥舒洛一近在眼前的身影,心下一惊,这个时候,他若是想取自己的性命简直易如反掌,“是我辜负了主上的信任……”
哥舒洛一挥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韩晔,叛族的罪名你可担当得起?”
韩晔终于仰起头,平静地直视着哥舒洛一,他的目光顺从,唇线抿成的弧度却带着明晰的傲然,“若论灭族之罪,早在我随着南彧漓攻破陈国的那一刻,便已犯下了。我的命是主上救下的,我为主上效命,却始终不是哥舒的族人,只是,主上若要我的命,我给就是了。”突然,韩晔探身向前,抽出了自己藏在高靴中的短刃。哥舒部落的士兵都习惯在自己的高靴中藏进一把利刃,那是他们最后的庇护。
哥舒洛一被韩晔的动作一惊,却在短刃完全出鞘的一刹,用足尖一点,踢飞了他手中的短刃。刀刃削下韩晔散落的一缕青丝,笔直地插入了树干。突然,林中传来几声渺远的嘶鸣声,然后马蹄声踢踏踢踏,一点一点地靠近。
哥舒洛一突然一把抓住韩晔的手腕,“走!”
韩晔依然委身跪着,不曾挪动分毫。
“锵——”耳朵被一阵刺耳的剑啸声刺得生疼,哥舒洛一被强劲的剑气生生荡开了一步,而韩晔也在大惊之下,一下跪坐在地上。长剑就势插入不远处的树干中。两人惊得猛然抬头,策马而行的正是南彧漓。他一袭银色盔甲骑在马背上铮铮作响,阳光洒在他的身上,耀得人无法移开目光,他的神色冷峻,面容上有隐隐的血痕,可想而知方才林中的战斗有多么激烈。南彧漓在靠近韩晔的时刻突然翻身跃下了马车。
“南……”韩晔刚一开口就被南彧漓一把从地上拉起。
“跪着做什么?”南彧漓抬手替他整了整乱掉的衣衫,拍去衣袖上的尘土,他的神色柔和,覆着薄茧的手很温暖。
韩晔摇了摇头,终于看清他脸上的血迹不属于他自己,这才放下了心。
南彧漓突然背转了身,将韩晔护在身后,冷静地注视着一直不曾言语的哥舒洛一,他的目光中蕴藏着狼一般的狠戾。
“他说你愿意离开朝堂?”哥舒洛一终于说话了。
南彧漓冷冷道:“与你无关。”
哥舒洛一淡淡地看着他,“你若要带走他,便与我有关了。”
“即便你救过他的性命,但他为哥舒卖命至今,也算偿了你的恩情。便从今日起,他不再欠你什么。”
哥舒洛一没有回应南彧漓,越过他的目光,静望着他身后的韩晔。此刻的韩晔静默地站着,目光始终停留在南彧漓的身上,仿佛只是望着他,便已拥有了所有。哥舒洛一突然在心中一声长叹,眼中划过一抹悲凉,曾经也有一个人,永远站在自己身后,不知当时的他是否也曾用同样的目光注视着自己?只是沧海变幻,相见不知何年了。
哥舒洛一收回目光,重新看向南彧漓,“一年之后,我一定挥军攻城。别忘了你的承诺。”
南彧漓目光一滞,他很清楚自己无法遵守许下的承诺,他是姜国的将军,现在是,也永远都会是。阳光下,哥舒洛一默默地转身离开,带走一身风尘,徒留无限寂寥,他不明白韩晔对于自己而言到底意味着什么呢?是棋子?是作品?是徒弟?还是看到他,会想到那个人,那些年。
待南彧漓一行人马回到京都已是五日之后的事了。虽然落下了一身尘土,容色倦倦却掩不住南彧漓眉心早已舒展开的欢愉,韩晔知道那是对家的归属感让南彧漓足以卸下所有心防,哪怕在朝堂之上等待他的又是一场没有硝烟的尔虞我诈。
当南彧漓正准备进宫面圣之时,却传来了一个令人惊讶的消息,圣上竟然等候在军营。
韩晔突然莞尔,南彧漓不解地回头看他。马背上的韩晔英姿飒飒,风吹开他的衣襟,拂过他如墨染就的发丝,他的眼神一如被风吹落在河畔的桃花瓣一般醉人。
南彧漓也笑了,“你笑什么?”
韩晔转头看他,“还记得我对你说过吗,你久不回朝,白轩容定要疑你拥兵自重,这不,还追到军营里头来了,是兴师问罪还是笑里藏刀,他定是来者不善,你可得想好对策。”
南彧漓摇了摇头,调转马头面朝韩晔,“不要再直呼圣上的名讳,否则军法处置。”
韩晔看了他一会儿,偏过头去不说话了。
南彧漓策马靠近他,“我知道你担心我,但是言者或许无意但是听者往往有心,若是负上了大不敬的罪名,我救不了你。”
韩晔抿唇,不置可否地微耸了耸肩,策马独行而去。
韩晔从未到过都城,自然也未见过南家军在这儿的军营,或者说,这是南彧漓的军营。他们二人相识在涧水城外的酒肆之中,而后韩晔跟着南彧漓一路向北攻城略地,兵败旗安城后,他被魏严漠带回都城,受刑、养伤,而后又和南彧漓出兵攻陈,戎马生涯,韩晔突然觉得这四个字用来形容自己再适合不过了。南家军的军营和韩晔想象中的样子很像,庄严肃穆,沉静如水,但只要一颗小小的石子也足以激起千层涟漪。
此刻恐怕只有南彧漓能感觉到军营中不同于往常的气氛,那是不寻常的寂静。军营外一字排开的帝王仪仗,尊荣华贵,无限威仪。
“臣,南彧漓叩见陛下。”主帅帐内,南彧漓屈身跪下,皇家威仪,无人胆敢直视。韩晔落后南彧漓几步,在他身后跪下。
姜国国主白轩容此刻正端坐帅位之上,他疾行几步走向南彧漓,一把将其搀起,“南将军,孤可等了你好久啊!”
韩晔一直乖乖低着头,他不曾见过白轩容,也是第一次听到他的声音,不同于南彧漓极富磁性的低沉,白轩容的声音意外地清亮明媚。
南彧漓站起身,却依然拱手道:“陛下,浔夜城战后诸事繁杂,臣便留下善后因而晚归,还望陛下恕罪。”
“哈哈。”白轩容笑声爽朗,“南将军言重。南将军为我姜国征战,开疆扩土,可谓居功至伟,而且幸而南将军已然回京,不然孤倒当真以为你要屯兵塞外,拥兵自重呢。”
白轩容语声含笑,但在场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一句警告和威慑。果然,南彧漓匆忙委身跪下,“臣惶恐。”
“哈哈哈。”白轩容还是笑着,只是这一次他没有伸手扶起南彧漓,只是慢行至他身侧,低头道:“孤不过一句玩笑,南将军何必如此认真呢?”
“陛下的一句玩笑可知会伤透南将军的拳拳报国之心?”
☆、第十章
“陛下的一句玩笑可知会伤透南将军的拳拳报国之心?”
所有人都噤声不语,帅帐之内是死一般的寂静。南彧漓的心骤然一紧,他知道说话的正是安静跪在他后面的韩晔。韩晔说这话时还是低着头,一副顺从温驯的模样,白轩容看不清他的脸。
“你是谁?”白轩容这话问得颇具威严。
南彧漓眉心一皱,刚欲解释,却听得韩晔静静道:“微臣不过南家军中区区副将。”
“副将?”白轩容突然冷冷一笑,“孤只知南家军的左将军于韬,右将军杨云硕,还有在旗安城一战以身殉国的副将林锦,你又叫什么?南彧漓,你的南家军孤倒是越来越不认识了。”
南彧漓紧抿嘴唇,“臣……”
“微臣韩晔叩见陛下。”韩晔终于将头抬起,他直视着白轩容,没有丝毫怯懦,“林副将不幸战死旗安城,微臣不过承蒙南将军看重,委以副将重任,但微臣自知天资不足,难以担当大任,副将一职还请陛下另谋高就吧。”
白轩容只在韩晔抬起头的那一刹便怔愣住了,视线紧紧锁定着他的眼睛,不愿移开。他豢养男宠在姜国早已是公开的秘密,而白轩容也自认阅男无数,只是眼前的男子轩然霞举,竟有一种他从未见过的美,眼波流转间,顾盼生辉,沉鱼落雁也不过尔尔。
“你叫……”白轩容颔首看他,目光竟是说不出的温柔。
“微臣韩晔。”韩晔似乎感受到白轩容不一样的目光,微微将头低下了一些,心中不免有些后悔,刚才真是太冲动了。
“韩晔……”白轩容略一沉吟,“哪个晔字?”
韩晔微一怔愣,眼神不着痕迹地流过南彧漓,眉目微转,低声道:“勿病无闻,病其晔晔。”
“我倒想起另一句诗来。”白轩容突然一笑,“晔兮如华,温乎如莹。”
韩晔不禁轻撇嘴角,“陛下谬赞,微臣担当不起。只是南将军多次为姜国出征破敌,为姜国立下战功无数,但是一句玩笑,或许是言者无意,闻者伤心呐。”
南彧漓眉心越蹙越紧,终是厉声喝道:“韩副将,不得放肆!”
“韩副将快人快语,孤很是喜欢。”白轩容终于移开停留在韩晔身上的目光,转而扶起了南彧漓,“南将军一片赤胆忠心,这样的玩笑孤以后不开便是了。”
南彧漓起身,淡淡一笑,“多谢陛下。”
白轩容微微点头,倒是问韩晔道:“不知韩副将来自何方?”
南彧漓的心中突然闪过一丝不安,韩晔则敛目低头,刻意回避着白轩容的目光,“微臣出身草莽,不过一介山野村夫,得蒙南将军垂青才有今日。”
白轩容轻轻一笑,“英雄不问出处。能坐上南家军副将之职的人绝非泛泛之辈,韩晔,你可不要妄自菲薄。”
“陛下过誉了。”韩晔依旧低着头,白轩容看不到他此刻的神情。
“也罢。今日见到南将军平安归来,孤也就放心了。朝中还有要事,孤先回宫了。改日,孤定要在宫中设宴犒劳将军和南将军众将士。”白轩容笑道,而后他看着韩晔,“韩副将同往。”
韩晔躬身拱手道:“是。多谢陛下”
待白轩容出了军营,众人才算是松了一口气。韩晔更是透出了一口大气,只差伸手擦去额上的冷汗了。
南彧漓斜睨他一眼,“你也知道怕?”
韩晔看着南彧漓明显不怎么好的脸色,抿唇道:“天子一怒陈尸百万,流血千里,哪能不怕?”
南彧漓静静地看了韩晔很久,突然冒出一种念头,想把他的脑袋敲开看看里面装了什么东西,明明知道惹怒陛下意味着什么,还是不怕死地一次又一次顶撞陛下,到底是蠢呢还是蠢呢?
韩晔仿佛读懂了他的心思,挑眉道:“还好你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
南彧漓真是要被他气笑了,而方才白轩容对待韩晔的态度令他的不安感越来越强烈,“天威难测,你必须要懂得明哲保身。”
韩晔抿唇一笑,“好。最多一年,等你离开姜国,我们便再也不用担心这许多了。”
话音刚落,南彧漓便一把将韩晔拢入怀中,心底苍凉之意盛然。
回到都城已有三日了。韩晔不无意外地跟着南彧漓住进了将军府。再见秋水,韩晔都觉得自己真是过上了少爷般的生活,倒不至于纸醉金迷,但是用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形容,也是不为过的。秋水的体贴细致,南彧漓看在眼里,却不免有些吃醋。
“你还真当自己是少爷了?”南彧漓看到秋水为韩晔又送来了点心,睨着韩晔道。
韩晔倒是来者不拒,送了一块枣泥香糕入口,对秋水道:“秋水,你的手艺是越来越好了。”
秋水面颊微红,“公子喜欢就好。”
“咳咳。”南彧漓面色一变,微咳了几声,眼神划过一抹狡黠,对韩晔道,“吃完了糕点陪我去一个地方。”
“哪儿?”韩晔又尝了一口莲叶羹问。
南彧漓微微一笑,“去了不就知道了?”
南彧漓带他去的是都城之外的鹜岷山上。
“来这儿做什么?”两人越行越靠近山坳,韩晔禁不住问,而后他便看到了山坳中一处小小的村落,“这是哪儿?”
“鹜岷村。”南彧漓说着便进了村。
这是个不大的村落,村屋四散,安静祥和,倒是鸡犬相闻,阡陌交通,颇有桃源之风。南彧漓走到一处村屋前叩响了门。
“吱呀——”木门被缓缓打开,开门的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妪。她的脸上刻着风霜,深深的皱纹布满眼角,但她的眼中有异样的神采,目光极尽温暖。
“南将军。”老妪的声音有些沧桑却是掩不住的欢愉。
“大娘。我回来了,便来看看你。”南彧漓道。
“好,好。”老妪笑道,她看到了跟在南彧漓身后的韩晔,问道,“他是……”
“他叫韩晔。”南彧漓解释,“是我的副将。”
老妪笑着点头,“副将好,副将好,韩副将,可要跟着南将军好好干呐。”
韩晔微微一笑,点了点头,暗自揣测着这位老妪的身份。
“两位将军,喝杯茶吧。”老妪端着两杯茶过来,放在了南彧漓和韩晔的面前。虽不是什么名贵的茶品,但是茶盖揭开的一刹却是馨香满室。
“将军可有许久不曾来了,”老妪笑道,“可是此次出征不顺利?”
南彧漓轻轻一笑,“是遇上一些事情,好在平安归来了。”
“平安是福啊。”老妪的眼中划过刹那苍凉,却很快被眼中的笑意掩过,她转而看向韩晔,“瞧着韩副将年纪轻轻,真是后生可畏啊。想我儿子从军之时,也和你一般大小呢。”
韩晔阖上杯盖,“大娘,您的儿子也在南将军手下当值吗?”
老妪面有暖色,“是啊。都是过去的事儿了。”
“不知大娘的儿子叫什么?”韩晔问,“或许我有缘见过。”
老妪浅浅一笑,眼角的皱纹又深了些许,“他和你一样,曾是南将军手下的副将,叫林锦。”
韩晔全身一僵,心脏仿佛漏跳一拍,然后他微转过头看向一直不语的南彧漓,后者倒是悠然地放下手中的茶盏,而后对林大娘道:“大娘有所不知,林锦曾与韩晔可是不打不相识呢。”
韩晔微蹙眉审视一般地看着南彧漓,听他话语里浓浓的调侃与哂笑之意,不禁面露寒色,心中早将南彧漓咒骂了无数次。带自己来这儿分明就是别有用心。
林大娘的眼中尽是满满的笑意,“锦儿的脾气是暴躁了些,韩副将可别放在心上。方才瞧着韩副将意气风发的模样真是让我想起锦儿了。”
韩晔略略一笑,却难免尴尬。
“我熬了小米粥,锦儿生前最爱喝了,将军一定留下喝一些,我去盛,你们等着。”林大娘说完便起身出去了。
“你……”韩晔在林大娘出去的那一刻,立刻转身看着南彧漓,语气不善“带我来这儿做什么?”
南彧漓瞥他一眼,“大娘早年丧夫,林锦是他唯一的儿子。自他战死旗安城之后,大娘便无所依靠了,所以我在都城的时候便常过来看看。”
南彧漓看穿了韩晔眼中的不满与不安,调侃道:“大娘倒是挺喜欢你的,真可谓是孽缘呐。”
韩晔瞪他一眼,“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南彧漓抿了一口茶,“为人处事但求问心无愧,你不是说从未后悔当初的选择吗?”
韩晔直视着南彧漓,“直到现在我也不后悔,如果我再一次面临当初的处境,我还是会做相同的决定。你带兵打仗再清楚不过,战争本就是最冷血的东西,就像在白鹭城,你与齐兆各为其主,即便英雄惜英雄总逃不过败者为寇的下场。”
“你……”南彧漓一时竟无言以对。
“小米粥来了。”林大娘端着两晚热气腾腾的小米粥进来,“乡下地方没有什么好东西招待你们,可不要嫌弃呀。”
韩晔拿勺子舀了一口,“大娘的手艺真好。”
林大娘笑了,甚至忍不住爱抚般地摸了摸他的头,“锦儿也爱喝,天底下可没有美味佳肴能比得上娘亲的手艺呢。”
南彧漓不动声色地看向韩晔,韩晔唇边依然挂着温暖的浅笑,“大娘,下次如果过来,我一定要再尝尝您的手艺。”
林大娘笑得合不拢嘴,“好!好!下次大娘再给你做。”
离开鹜岷村的时候已是傍晚,天边金色的暖阳绚烂了一方天地,令人痴醉。
“这里没有桃花,没有落英,景色也算不上优美,但是格外地宁静祥和,倒让我想起了陶潜笔下的桃花源——土地平旷,屋舍俨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属。”韩晔静静道,“不知有汉,无论魏晋到底是什么样的生活呢?”
南彧漓侧头看他,“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你若喜欢这儿,便常跟我来看看,看得出大娘也喜欢你。”
韩晔凝望山头,夕阳醉洒层林,“或许不必山重水复,就可以柳暗花明呢。”
当晚,南彧漓带着韩晔来到了京都最有名的一家酒馆,唤作不醉不归阁。
“这家酒馆的名字倒有趣。”韩晔跟着南彧漓落坐在酒馆中一处并不显眼的地方。
南彧漓笑着为他斟了一杯荷花酿, “不醉不归的老板擅以花酿酒,这坛荷花酿绝对是老板的珍藏。”
韩晔浅酌一口,清新淡雅,酒味绵长,“我以为你只喜欢烈酒。”
南彧漓莞尔,“你生长在草原也算是半个草原儿女了,为何酒量却是平平。”
韩晔摇摇头,“我只品酒从不嗜酒。”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不远处的酒桌上,一位身着青衫的男子正自斟自饮,他酒意微醺,面露桃色,眼神却是清亮透彻。面前的酒桌上安放着一壶葡萄酒,那是店家从西域带回来的。
“花门楼前见秋草,岂能贫贱相看老。一生大笑能几回,斗酒相逢须醉倒。”他又饮下一杯酒,独自吟唱着。
韩晔突然望着南彧漓一笑,“那男子看着有意思,我且去会一会他。”说着,便端起酒盏往那青衫男子走去,南彧漓甚至来不及拦住他。
“公子缘何自斟自饮呢?”韩晔将手中的荷花酿放下,语带微笑。
青衫男子抬头看他,将杯中的葡萄酒一饮而尽,“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
韩晔见他相貌堂堂,美髯飘飘,眼神甚是冷静清伶。不由地敬了他一杯酒,“相逢即是有缘,敢问阁下名号?”
那人朗声一笑,“你唤我柳胤便是。”
“柳大哥。”韩晔将桌上的荷花酿往柳胤处推了推,“据说这荷花酿可是老板的珍藏,你可要尝尝?”
柳胤斟了一杯荷花酿,仰头饮尽,“确是好酒,只不过花香清淡,不如烈酒来得痛快!倒是这葡萄美酒馨香甘甜,也不失烈酒的爽口。小兄弟快尝尝。”
韩晔微抿了一口,甜中带涩,回味无穷,“柳大哥所言非虚啊。”
“小二,来一坛女儿红!”柳胤吆喝道,“今日柳某便与小兄弟以酒会友了。”
韩晔一怔,他并不嗜酒,也不是什么千杯不醉的人物,若要与柳胤拼酒可真要算自不量力了。正踌躇间,小二已端上了一坛女儿红,而柳胤二话不说就为他倒上了一大碗。韩晔的眼中划过一丝为难,心道,只喝一两碗应当不碍事,便端起了酒碗,下一刻突然被人抓住了手腕。
“柳兄,他不胜酒力,这杯酒便由在下代劳了吧。”说话的人正是南彧漓。
柳胤抬头看着南彧漓,仿佛对他的出现一点也不惊讶,唇角笑意不减反盛,“请。”
南彧漓拿起韩晔放下的酒碗,一干而尽。
韩晔忍不住抬头看他,然后有些歉意地看向柳胤,“他是在下的朋友。”
柳胤笑声爽朗,“南兄,多年不见,别来无恙啊。”
韩晔惊得睁大了眼睛,这是什么状况?
南彧漓唇角含笑,微拱了拱手,“柳兄,你还是风采依旧啊,喝酒吟诗的雅趣从未变过。”
“你们认识?”韩晔回过神来,看着南彧漓问。
柳胤淡淡一笑,看向韩晔,“我与南兄可谓倾盖如故。”
南彧漓看着韩晔,“多年前我与柳兄也是因酒而识的。”
“哈哈。”柳胤大笑,“我柳胤没别的爱好,就是爱喝酒。酒逢知己千杯少,今夜我们可是要不醉不归啊。对了,还未请教小兄弟名字。”
“柳大哥叫我韩晔就好。”
柳胤笑道:“韩晔,来来,把酒满上我们喝一碗!”
南彧漓只为韩晔斟了一杯荷花酿,对柳胤道:“他酒量不好。”
“也罢。我也是第一次来京都,听说这不醉不归阁的酒是最出名,果然名不虚传。”柳胤叹道。
韩晔问道:“原来柳兄不是京都人士 ,那么柳兄故乡在哪儿?”
柳胤微笑,“我四海为家,处处是家,若真要追究,我便是从来处来吧。”
韩晔细细打量了他一番,他持碗的右手上有厚厚的茧子,通神带着游侠的气息,但身影却暗藏着寂寥,这是个有故事的人。
柳胤放下酒碗,突然压低了声音道:“我倒是听说这京都赵丞相家中有不少的藏酒,南兄,你可有法子弄两坛来?”
南彧漓拿眼看他,眼神复杂,“柳兄你……”
果然柳胤抚了抚须髯,眼神中是难以掩藏的兴奋,“不如,我们去丞相府探探?”
韩晔将将咽下口的荷花酿差点喷出来,眼前这人也未免太大胆了吧?公然邀人同做梁上君子?更何况赵丞相可是权倾朝野的人物,若是一招失手,这后果可是不堪设想。
南彧漓也是一阵沉默,许久他才摇头道:“柳兄这偷酒的毛病还是数十年如一日。”
韩晔惊讶地看着南彧漓,他猜测柳胤多年在江湖上闯荡,或许从来都是个浪荡子的模样,不拘小节。只是难道南彧漓也曾和柳胤去偷过酒?韩晔也是个爱冒险的性子,他眼神一亮,“算我一个。”
南彧漓蹙眉看他,柳胤却是大笑道:“小兄弟够爽快。”
韩晔直视着南彧漓微寒的眼神,无谓地笑笑,“你呢?”
南彧漓轻轻叹了一口气,“我也只有舍命陪君子了。”
☆、第十一章
丞相府的守卫格外森严,房梁上的三人甚至没有来得及乔装打扮一番。
“柳大哥,丞相府这么大,你可知酒藏在哪儿?”韩晔轻声问。
柳胤摇头道:“京都我都是第一次来,怎么可能知道赵璘睿将藏酒放在哪儿?我们四处找一找。”
南彧漓轻声道:“再往里走吧。”
“你知道在哪儿?”韩晔惊讶地问。
南彧漓没有看他,“去看看吧。”
三人一路往里,躲过明哨暗哨无数。
“我虽对朝堂之事了解不多,但在江湖上这赵璘睿的名声可不怎么好。”柳胤道,“南兄对他可还了解?”
南彧漓不语,倒是韩晔微微点头,“他在朝中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陛下也很倚重他。”
柳胤轻轻一笑,“文臣弄墨,武将卫国。”
韩晔笑而不语,南彧漓淡淡道:“文臣武将不过是各司其职罢了。”
韩晔微一挑眉,“只是不知陛下是否一视同仁呢。”
突然,门栓拉响,屋里二人信步而出。南彧漓认出那便是赵璘睿与他的心腹安河。安河忽然吹了一声口哨。“扑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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