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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待春深负流光-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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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彧漓的失望溢于言表,却只能苦涩一笑,诚实道:“来听听他的声音。”
  “陪你走一段吧。”
  二人一时无话,只是默默前行,月光笼着他们的身影,朦胧而清冷。韩晔落后他们一段距离,放轻脚步悄悄地跟着。
  “看你的气色好了很多。”安敏终于先开口了。
  南彧漓淡淡一笑,“日子总要过下去。”
  安敏点了点头,“可是,你也没有放下。”
  南彧漓扭头看着安敏,“你觉得我应该放弃?”
  安敏在心底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皇兄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放韩晔出宫的,南彧漓的寻找注定无果,他与韩晔,也只能是有缘无分,各安天涯,又何苦让他继续执着呢?“我虽与韩晔相识时日较短,但也可以看出他是极有主意的一个人。我想,他既已打定主意离开,便不会再回来了,他有他的计较,你也要学着放手。”
  南彧漓的笑意突然暖融融的,却无故带着些决绝的意味,“无论他的决定是什么,都不能左右我的想法。对他,我不会说爱过,因为爱了就是这一世。”

  ☆、第二十五章

  安敏听着他的话,突然无限感慨,爱了就是这一世?我又会不会遇到一个让我觉得爱了就是这一世的人呢?
  不知不觉间,二人已然回到了将军府。南彧漓在门口停下,对着安敏道:“身后的人跟了一路了,功夫不错,没有杀气,是你的人?”
  安敏一怔,轻轻呼出一口气,点了点头,“皇兄不放心我一个人出来,特意派人跟着。”
  南彧漓轻轻一笑,“我倒不知皇宫之内竟有这样的高手,功夫应该不在宋英之下,方便为我引荐一下吗?”
  安敏一愣,“引……引荐?他是皇兄的……暗卫,不方便吧。”
  南彧漓释然一笑,“那便算了,有他护送你回宫,我也放心了。”
  “都忘了恭喜你,荣升兵马大元帅之位。”安敏笑着拱手。
  南彧漓笑着低了低头,“多谢。”
  “高处不胜寒,你要善自珍重。”安敏诚恳道。
  南彧漓觉得有些好笑,“听你这话,倒让我想起韩晔了,他如果知道我当上了兵马大元帅,肯定也是诸多担心。”
  “你倒了解他。”安敏不免一笑,“好自珍重。”
  直到南彧漓进了府,安敏往皇宫的方向走了几丈远,韩晔才敢出来。
  “南彧漓听到你跟在后面。”安敏带着笑意戳穿他,“看来,还是他的功夫比较高。”
  韩晔点了点头,“我打不过他。”
  “你知道他刚才跟我说了什么吗?”安敏双瞳剪水,格外清亮。
  韩晔莫名地有些紧张,睁大眼睛期待着安敏的话。
  安敏带着浅浅的笑意,“他说,对你,他不会说爱过,因为爱了就是这一世。”
  韩晔怔愣了片刻,随即炫起一抹醉人的笑容,是骄傲、是安慰,还有一点伤怀,这一世遇见过他,就是最美好的事。
  韩晔回到华莹殿时,宫人跪了一地,白轩容高坐正殿之上,颇有兴师问罪的架势。韩晔突然后悔,没有让安敏和自己一起回来。
  “回来了?”白轩容喝了一口茶,抬眼看着只身回来的韩晔,语气淡淡的。
  韩晔低头看了看跪在地上的霓裳、英儿等人,又看向白轩容,“这是什么意思?”
  白轩容将茶杯重重地搁在桌上,语气依旧淡漠,“他们伺候主子不力,竟让主子擅离宫禁,难道不该罚吗?”
  韩晔冷冷一笑,“我若真想离开,他们留得住吗?你留得住吗?”
  白轩容宽大的袖子猛地一挥,“以你的心性能呆在孤的身边这么久,你还怀疑孤的能力吗?”
  韩晔脸上的笑意依旧冷然,“我为什么会留下,你应该最清楚不是吗?”
  白轩容紧盯着韩晔的眼睛,仿佛要将他看个通透,过了许久,他才缓缓地问:“去哪里了?”
  韩晔淡淡地回答:“你既然有功夫在这儿惩罚华莹殿的宫人,就猜到我不会一去不返,去哪里重要吗?”
  白轩容眯起了眼睛,一代帝王的耐心是极有限度的,“韩晔,你不要一次又一次地挑战孤的耐心,否则,你一定会后悔。”
  韩晔寸步不让,“留在这里已是我最大的妥协,我不再是你的臣子,也绝不做你的佞幸,你的耐心于我而言,不重要。”
  当着一殿的宫人,韩晔说话毫不避讳,白轩容的面子上多少过不去,他也不是个好脾气的,当下猛地一拍桌子,霍然起立,吓得他站着的亲信跪了一地,跪在地上的宫人,将身子伏得更低了,而韩晔却依然孑然独立,宠变不惊地看着白轩容。白轩容突然走近韩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捏住了他的下颔,贴近他的耳旁,声音低沉,“孤知道你的软肋,如果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孤的极限,南彧漓的下场,绝不止锒铛入狱这么简单。”白轩容是震怒了,堂堂帝王竟以此相要挟,韩晔冷冷一笑,挣脱开他钳制着自己的手。
  白轩容退开一步,嘴角微微一牵,背转过身,左手朝下一挥,“华莹殿的宫人伺候不力,每人杖责三十,以儆效尤。”
  韩晔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变化,他皱眉拦下了白轩容正欲行刑的手下,怒视着白轩容,“与他们无关。”
  白轩容没有转身,只是不耐地挥了挥手,他的决定不会轻易改变。韩晔看着准备动手的人,狠狠出腿撂倒了他们,动作干净利落。白轩容终于转过身看着韩晔,倒是气定神闲,口气凉凉的,“都敢在孤的面前动手了,韩晔,你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韩晔是个护短的人,更何况华莹殿的宫人照顾他这么久,白轩容要罚他们,韩晔是说什么也不会答应的,“你真要追究,便由我一人承担,要打要罚,就冲我一人来。”
  白轩容的目光注视了韩晔很久,终于他眯着眼睛点了点头,“好。你私自出宫,违犯宫规,杖责四十,以示警示。”
  未待白轩容手下的人将他带下去,韩晔已然大步踏入院中,将上衣尽数褪去,傲然立在院中。白轩容皱眉看着他,他的肌肤在月色下泛着健康的古铜色,肩膀宽阔,他将脊背挺得很直,几乎每一寸肌肉都清晰可见。手下的人有些为难的看着白轩容,韩晔这架势更像是受军棍。白轩容倒也没有计较的意思,冲着掌刑人点了点头。
  沉重的棍杖打在身上,让韩晔想起被南彧漓囚禁的那段日子,备受刑责,恍惚间似是已有一年了,却更像历历在目,犹在昨日。跟着南彧漓行军日久,以韩晔的性子,违犯军规几乎是家常便饭,南彧漓虽然光火,却只是嘴上威胁,要以军法处置,没有一次狠得下心。唯有那一次,韩晔违抗军令,私自出营,南彧漓下令要打他五十军棍,结果却是自己代他受了。黎昕,你为我挨军棍的时候,也是这样痛吗?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的杖责停了下来,韩晔的脚下踉跄了两步,却是从头到尾站着挨完了,他穿上衣服,转过身看着白轩容,额上是薄薄的冷汗,面色也有些发白,但眼神还是淡漠到冷然。
  “再敢私自出宫,就想想今日的结果。”白轩容淡淡地说,“霓裳,扶你家主子去上药。”
  一直到白轩容步出华莹殿,韩晔才重重地呼出一口气,任由英儿搀了自己回殿。英儿小心翼翼地将伤药倒在韩晔的伤口上,意料之中地,引起了韩晔不可抑制的颤抖。英儿停了手,不敢继续上药。
  韩晔轻轻呼出一口气,“我没事,你继续吧。”
  经过好一番折腾,英儿才为韩晔上好药,覆了一条薄薄的毯子在他身上,跪在了他面前,比划着问他:公子,还疼吗?
  韩晔的笑意有些虚浮,“还好。”
  英儿犹豫了一会儿才问他,公子为什么出宫呢?
  韩晔的笑意真实了一些,没有回答,在他心里,能远远地看一眼南彧漓,听到那句,爱了就是这一世,什么都很值得。
  安敏第二天来看韩晔的时候,才知道他因为私自出宫的事受罚了。韩晔盖了一件披风在身上,侧躺在榻上看书,颇有静若处子的美感。安敏悄悄地走近他,韩晔突然回过身抬头看她,淡淡一笑,想要起来,却被她拦下了,“我听霓裳说了,我没想到,皇兄竟然舍得罚你。”
  韩晔放下书,转过头看她,“我与你皇兄非亲非故,在外人看来,我不过他豢养的一个男宠罢了,伴君如伴虎,有什么好奇怪的。”
  安敏坐在他旁边,“你不知道,在外人看来,你是沾尽雨露,后宫之内,除了荆慕楚,你是第二个。”
  韩晔冷冷一笑,遥指了下案上的古琴,被白轩容一怒之下抓断的琴弦还未找人修复,“你可知你皇兄送我的古琴上刻了一个‘楚’字?”
  安敏看着古琴,追忆着:“除他之外,我没有听过更妙琴音,高山流水,委婉连绵。其实,我也怀疑,皇兄喜欢你,待你好,是因为你和他很像。”
  韩晔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等她继续说下去。韩晔自小长在哥舒洛一身边,有缘见过荆慕楚,他就像一块温润通透的玉石,极赋灵气,他抚琴的时候,温文儒雅,谦谦君子。而韩晔自审,没有他温文尔雅的气质,就不明白,为何安敏和白轩容都觉得自己和荆慕楚相像。
  安敏笑着看了韩晔一眼,“荆慕楚是个看上去很温柔的人,但是柔而不暖,骨子里透出的东西和你一样,是孤傲。”
  韩晔看着断弦古琴,沉默了很久,才缓缓道:“断弦难续,斯人已逝,我倒看不出你的皇兄是重情之人。”
  安敏点了点头,“皇兄是从青楼将他带回来的,但他气质出尘,别有风度,皇兄很喜欢他。”
  韩晔牵了牵嘴角,“看看荆慕楚的下场,被你皇兄喜欢,可不是件多好的事。”
  “爱之深,恨之切,他是一国之君,他怎么能容忍出卖和背叛呢?”
  韩晔状似不经意地问她:“我倒好奇,你皇兄如何知道他是哥舒的细作?”
  安敏思索了一会儿,“后宫不得干政,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但是以往皇兄批奏折时都是他在旁伺候,可能他就是趁此泄露军情,被皇兄发现了吧。”
  韩晔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在想什么?”安敏看他半天不出声,有些奇怪。
  韩晔摇头,看着安敏,“天子近旁,恩威难测,你说我是不是将自己送上了一条不归路?”
  安敏怔愣了好一会儿,不知道该讲些什么安慰他,最后弱弱地问了他一句:“那么,你有后悔进宫吗?”
  韩晔轻叹了一口气,“人总要做出一些并非出自本心但是别无选择的决定,如果是为了他,我不后悔。”
  “你和南彧漓都是至情至性的人。”安敏浅浅一笑,“但其实,皇兄也是。他爱荆慕楚,但同时,他也陷入了绝望。或许,于他而言,你是可以点亮他茫茫灰暗的一抹亮光。”
  韩晔眼睑微垂,“但于我而言,是他熄灭了我人生中唯一的光亮,将我带回最初的混沌与黑暗。”
  安敏也叹了一口气,“但你要明白,皇兄身为帝王,他的骄傲与权威,不容侵犯”
  韩晔无谓地笑笑:“不容侵犯我也冒犯多次了,还能更糟糕吗?”
  安敏突然毫无防备地掀了他背上的披风,将伤痕尽收眼底。韩晔被她突如此来的举动吓了一跳,“你干什么?”
  安敏学他的样子无所谓地一笑,“看看你不知天高地厚的下场。”
  韩晔无奈地一笑,“公主殿下,你好歹也是女儿身,怎么就明白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呢?”
  安敏放肆一笑,“我倒希望做个江湖儿女,不拘小节。”
  韩晔重新将自己裹进披风里,无奈地摇了摇头。
  “对了,有件事差点忘了告诉你。”安敏站了起来,“我要去江南了。”
  韩晔抬起头看她,“怎么这么突然?”
  “其实我磨了皇兄好久,他才答应让我女扮男装去江南游历一番。”安敏笑得很开心。
  “记得你说,你希望去看看江南的小桥流水。”
  安敏点头,“希望可以不虚此行。我不在宫里,皇兄那里就没有人为你周旋了。”
  韩晔愣了一下,随即大笑:“难为你还想着我。”
  安敏严肃地说:“凡事顺着他点儿。还有,皇后虽然表面上温柔可人,但是内里绝不是个柔弱的女人,你也要小心。”
  韩晔点了点头,真诚一笑,“有劳记挂。”
  安敏离宫是在两日之后,她穿了男装出宫,大大方方,丝毫没有扭捏的女儿姿态。韩晔立在城头,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无限慨叹,白轩容对她果然极为宠爱,同样养在深宫,却令她拥有令人渴望的自由,天高任鸟飞,但自己已然越来越像一只金丝雀了,再也飞不出这硕大的樊笼。
  回到宫里,韩晔的心情有些低落,宫人已为他备好了热水,沐浴一番,或许会精神一些。韩晔沐浴的时候不喜欢人伺候,因此宫人皆都退避三舍。他将整个身子陷在木桶之内,热气慢慢氤氲,韩晔未觉浑身舒畅,却无故更添疲累。
  就在这时,房门突然被推开了,韩晔惊得回头怒道:“谁?不是说过吗,我沐浴的时候不要进来。”
  那人步步逼近,韩晔想要起身,却惊觉浑身突然软弱无力,提不起一点劲来。没有时间思考到底怎么回事,他在桶中转过身,看到走进屏风内的是白轩容,倒也在意料之中。

  ☆、第二十六章

  韩晔轻轻出了一口气,努力提气道:“你怎么进来了?”
  白轩容见他赤身坐于浴桶之内,热水淹过他的肩胛,热气氤氲着他的脸色潮红,一双桃目清澈却警醒。他不由自主地一笑,“孤来看看你的伤。”
  韩晔的手死死地扒着木桶,呼吸有些急促,提了几次气,都没有劲,当下只得敷衍道:“我没事了,请你出去,我要换衣服。”
  白轩容背转过身,走出屏风,在桌旁坐下,为自己倒了一杯茶,唇角的笑意不减,“你换便是了。”
  韩晔没工夫搭理他的无赖,只得慢慢伸手,尽可能地够向挂在屏风上的衣物。韩晔试着慢慢起身,却无奈身上的力气像是一点一点被抽光,刚撑起身子,就脚底一滑,重重跌回浴桶,热水被高高激起,洒落一地。
  白轩容听着里面的动静,拧了眉问他:“怎么了?”
  韩晔的呼吸愈发急促,双手渐渐无力地滑入水中,他顿感自己是被人下药了。到底是谁?又是什么时候的事,自己竟然毫无知觉?下药之人到底意欲何为呢?
  白轩容见许久没有动静,忙起身又进了屏风,浴桶之内,热水渐渐冰凉,韩晔整个人无力地靠在浴桶边缘,但一双眼睛依旧清明。白轩容第一次在他的眼中看出了畏惧。
  韩晔急道:“你别过来。”他现在浑身发软,跟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书生一样,白轩容若想趁人之危,简直易如反掌,他甚至无从反抗。
  白轩容不进反退,这样脆弱而惊惧的韩晔令他产生强大的保护欲。浴桶之内,韩晔退无可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靠近自己,然后一把将自己捞出了浴桶。正当韩晔羞愤自己□□地在白轩容眼前展露无遗时,一件白衫盖在了他的身上。白轩容抱着韩晔,一步一步稳稳地走回床榻,韩晔无力地瘫软在他怀中,感受着他怀抱的坚定与意料之外的温暖,他身上有龙涎香的味道,莫名地令人安定。白轩容将韩晔放在床上,为他盖上了被子,伸手探他额头,却未见异常。
  “你觉得怎么样?”白轩容面露忧色,“宣太医来看看吧。”
  韩晔虽然浑身无力但是头脑清明,现下他已经渐渐反应过来,这是味毒,毒性症状都与凌步丹极为相似。凌步丹是哥舒草原上独有的醉马草与藜芦混合炼制的丹药,如此看来,宫中还有哥舒洛一的人,倘若此事为白轩容知晓,免不了又是一场浩劫,当下韩晔只得平静地看着白轩容,眼神淡淡的,“我没事,大概是最近太累了,沐浴太久,头脑有些发昏。”
  白轩容点了点头,抬手想为他掖一掖被角,韩晔却突然恢复警惕的目光,紧紧地盯着白轩容,“你要干什么?”
  白轩容不禁又好气又好笑,抬手报复般地故意为他理了理湿润地耷拉在额前的碎发,又为他将鼻尖上的水渍擦去,温度的手指最后轻轻地停在了韩晔潮红未退的脸颊上。韩晔虽然四肢绵软,但是颈部以上活动自如,他猛地偏过头,恼怒地看着白轩容,“请陛下自重。”
  白轩容被他激起了玩心,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如何自重?你明知孤有龙阳之好,竟然不加避忌地在孤眼前裸裎相对,你难道不是故意的吗?”
  韩晔听他提起刚才自己窘迫的模样,不禁狠狠咬牙,怒视着他,半天讲不出一句话。
  白轩容见他难得有嘴上讨不了好的时候,也不忍再逗他,“孤不敢自诩是什么谦谦君子,但是也不屑小人行径,趁人之危这种事,孤还不会做。”
  韩晔紧抿了唇,双眼中的警惕稍稍浅淡了一些,却还是牢牢地将目光锁定在白轩容的身上。
  白轩容站起了身,“更何况,孤会等你心甘情愿的那一日。”
  直到白轩容离开近一盏茶的时间,躺在床上的韩晔才狠狠透出一口气,他试着活动手脚,还是不得动弹。回想这一日,食物饮水皆无问题,到底是什么时候被人下了药而无所知觉呢?下药那人又为何要拿自己开刀呢?正思忖间,房门突然再次被推开,韩晔浑身一震,警惕道:“谁?”
  那人没有答话,一路轻声漫步至床头,双瞳剪水,清凌凌地望着韩晔。
  韩晔睁大眼睛,蹙眉凝视着床前的人,“是你!”
  “你不该这么惊讶的。”那人悠悠道,“其实,你怀疑过我,是吗?”
  韩晔眯着眼睛看她,失神一笑,“你会驯鹰,又懂做山蘑汤,还对荆慕楚的事了若指掌,是我太疏忽了。英儿,我该怎么称呼你呢?”
  她双眸一暖,“呼延宛。”
  韩晔的眼神凉凉的,哥舒与呼延世代联姻以结秦晋之好。哥舒洛一野心勃勃,他爱江山犹胜美人,联姻于他而言是家族传统,更是他壮大哥舒势力的一步棋。然而,哥舒洛一却迟迟没有与呼延家的大小姐呼延芷夏完婚。韩晔原来不明白,但在遇到荆慕楚之后,他有过猜测,或许荆慕楚在哥舒洛一心中占有重要的位置。“原来是呼延家的小姐,真是失敬。”
  呼延宛在床榻旁坐下,她还没有为韩晔解毒的打算。
  “荆慕楚是你救走的?”呼延宛看着韩晔,她的眼神不再天真无邪,而是带着让人捉摸不透的晦暗与深沉。
  韩晔的眼神也稍暗淡了些,“可他还是死了。”
  呼延宛轻叹了一口气,没有再问下去。
  韩晔上下将她打量了一番,才问她:“我倒是好奇,呼延家养尊处优的小姐何以潜入姜国,故作哑人地当一个驯兽女?” 
  呼延宛冷哼一声,“哥舒洛一想要攻占姜国,但可惜势单力孤,要借助我们呼延家族的力量。本来,哥舒与呼延两大家族世代联姻,要我们助力哥舒也在情理之中,可是,哥舒洛一迷恋男色,不愿与我姐姐完婚。只可怜,我那姐姐爱他太深,愿意一辈子等下去。”
  韩晔听她说得义愤填膺,心中也是慨叹。当初他在草原生活,虽偶有耳闻呼延家的大小姐呼延芷夏,却到底知之甚少,竟不知她对哥舒洛一竟有这样令人动容的情愫。
  呼延宛继续道:“我为了让哥舒洛一娶我姐姐,便提出了一个交换。我入姜国为哥舒窃取情报,待哥舒洛一攻占姜国的那一日,就是他与我姐姐成婚的日子。”
  韩晔感叹:“你竟肯为你姐姐牺牲至此。”
  “我从不做亏本的买卖。”呼延宛冷冷一笑,“我既然决定入姜国做奸细,当然不会只身前来,所以荆慕楚也要来!”
  韩晔心下一震,随即一片酸楚,“可是荆慕楚再也回不去了。” 
  呼延宛眼神有些复杂,“其实那日,掷出飞刀的是我,荆慕楚不过是做了替罪羔羊。”
  “为什么?”韩晔震惊道,“不是窃取情报吗?为什么要冒死刺杀他?”
  呼延宛的眼睛里有盈盈的泪水,“我不能再等了!姐姐她不能再等了……”
  韩晔试探道:“呼延大小姐……”
  呼延宛贝齿轻咬下唇,“姐姐她……姐姐从娘胎里出来就有心悸的毛病,她现在的身子越来越差了,我不知道,她还能不能等到哥舒洛一攻占姜国的那一日……”
  韩晔沉默一阵,道:“所以你按捺不住了,你对我下药,是为了我得幸于白轩容,为你做事。”
  呼延宛看着韩晔,“荆慕楚被带去城墙之时,我终于有机会见到他,他告诉我,你是可以帮我的人。我眼见你入宫,买身你身旁,却不见你对白轩容有丝毫动作,甚至,你根本没有任何打算,是吗?”
  韩晔避开呼延宛的眼神,“我与荆慕楚不过数面之缘,我帮不了你什么。”
  “是吗?”呼延宛的唇角带着不明晰的笑意,“韩晔,我既然敢如此开诚布公地跟你谈,就代表我很清楚你的身份。你师承哥舒洛一,为他潜伏在南彧漓身边,你是哥舒最出色的密探,但同时,也是最失败的,因为南彧漓是你致命的弱点。”
  韩晔蹙眉看着呼延宛。呼延宛一直在宫中生活,所接触哥舒之人也不过是荆慕楚,而后者对韩晔的生活也是知之甚少,他与南彧漓之间种种,呼延宛又是如何得知的?难道宫里宫外还有哥舒的眼线?而且这枚眼线离他们很近。
  呼延宛好整以暇地看着韩晔,唇角的笑意是胜利者的姿态,“韩晔,你没有选择,你已经入宫,就必须帮我。”
  韩晔的眼睛弯成一道月牙,嘴角的笑意却不真实,“是吗?”
  呼延宛也笑了,“你说我威胁也好,趁人之危也罢,你既已入局,便不可能全身而退。”说着,呼延宛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喂了韩晔一颗药丸,“这是凌步丹的解药,以后我们通力合作,哥舒直取姜国不过转眼之事。”
  解药的药力还没有太快挥发,韩晔试着动了下手脚还是麻木的感觉,他看着呼延宛,“你要杀了白轩容?”
  呼延宛看着韩晔一笑,“这难道不也是你的愿望?”
  “你真以为杀他有那么容易吗?”韩晔正色道,“白轩容武功不弱,而且有暗卫贴身保护,你以为跟在他身边的侍卫都是酒囊饭袋吗?那一次跟白轩容动手,若不是他们看出我并非有心伤他,我早被射成马蜂窝了。”
  呼延宛不屑地笑笑,“当然,若能全身退自然是最好,但是我早已做好了玉石俱焚的准备。”
  呼延宛眼中透出的决绝令韩晔心头一凛,“只希望不要赔了夫人又折兵,到头来,还没能伤到他一根头发。”
  呼延宛点头,“中秋夜宴那日是我太过鲁莽,否则荆慕楚不会死。因此,这一次我们要一击必中,所以你必须要靠得白轩容越近越好。”
  “白轩容知道我对他无意,贸然接近他只能是此地无银。”韩晔冷静道。
  呼延宛沉思一番,觉得韩晔的担忧不无道理,“那总要想办法继续探听情报,我无法接近白轩容,自荆慕楚死后,已经很久消息从宫中传到哥舒了。”
  韩晔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问道:“凌步丹你什么时候下的?”
  鸟架之上,霹雳忽然扑腾开翅膀,叫嚣着飞起,而后安静地落在了呼延宛的手臂上。霹雳锋利的脚爪稳稳地箍在呼延宛的腕子上,却极有分寸地并未伤到她分毫。韩晔不禁无奈苦笑,这种驯鹰与御马的天赋与能力果真是草原儿女才有的本色,“你的洗澡水里。你背后的伤口未愈,所以药力可以通过伤口渗进你的血液里。”
  韩晔试着再次活动了一下四肢,已然恢复了些许力气,想到呼延宛对自己下药,妄图令自己有了佞幸之实,留这样一个女人在身边就是埋下一颗地雷,随时都要遭受无妄之灾,偏偏她又是相助哥舒洛一的人,让他不愿下手。韩晔此刻方知什么叫做骑虎难下。
  终于在白轩容去往皇后寝宫的一晚,韩晔与呼延宛有了计较,决定夜探勤政殿。

  ☆、第二十七章

  韩晔与呼延宛均着了一身黑色劲衣,以黑纱覆面,暗夜中藏在树丛间,倒也看不分明。内宫守卫森严远超韩晔的想象,他不熟识内宫地形,身旁幸而有呼延宛相助,卧底姜国这么久,这曲曲折折的宫禁小路还难不倒她。两人有惊无险地躲过巡逻守卫,韩晔翻窗进了殿内,呼延宛则把守在外。从前荆慕楚能够轻而易举地拿到情报,皆是因为他可以佞幸的身份自由出入勤政殿,为白轩容铺纸研磨,韩晔如今却只能学做梁上君子,在勤政殿内翻翻找找,撞撞运气。
  他借着月光一连翻看了数本奏折,左不过是些坊间琐事,没有什么重要的讯息,想来,官员与白轩容往来的重要情报都是以密折的形式,而偌大的勤政殿,韩晔也不知道白轩容将密折藏在哪儿。
  就在韩晔大肆翻找书架的时候,屋外一阵清脆的鸟鸣声惊得他出了一身冷汗。那是呼延宛给他的暗号,示意有人来了。巡视四下无处可藏,只得隐身在了一架屏风之后。悉悉索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突然殿门就被推开的。
  “不知陛下这么晚召见臣有何要事?”说话的是南彧漓,韩晔不禁屏息倾听。
  南彧漓恭立在堂下,心中也是疑惑。白轩容下旨传召的时候,南彧漓正从不醉不归阁回府,白轩容从未在这个时辰召见自己,南彧漓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眼见白轩容递了一封密折到自己面前,南彧漓恭谨接过,里面的内容却令他背后冒出了一阵冷汗,“陛下,这……”
  白轩容凝视着他,“你有何看法?”
  南彧漓沉默了许久,终于缓缓道:“若情况属实,我们确实要加以防范。”
  白轩容在主位上坐下,“如何防范?”
  “臣以为,浔夜城为前哨战,应在那儿加派兵力,同时在白鹭城和旗安城也要多加勘察。”南彧漓正色道。
  屏风后的韩晔听着他们的对话,多少有了自己的猜测,可能是姜国边境有所动荡,而对姜国虎视眈眈的最大可能就是哥舒,难道哥舒洛一有了什么行动?但是草原人最重承诺,他既已与南彧漓有了一年之约,不该轻易毁诺才是。
  白轩容略略点头,“驻军浔夜城的是于韬,南家军的左将军倒是值得信任,但孤还想再派去一人。”
  韩晔听着白轩容不急不缓的话语,心中却是一乱。若哥舒洛一真的开始谋划,那么南彧漓定然是上前线的不二人选,但他如今掌天下兵马大权,白轩容定会疑他拥兵自重,反而更可能派去自己的心腹胡鹤,然而,如此一来,南彧漓又要心寒了吧。
  果然,白轩容缓缓道:“胡鹤,你以为如何?”
  南彧漓一直低眉,听到胡鹤的名字仿佛也在意料之中,“一切由陛下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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