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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占勿药-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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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家哥哥,快看,我捉到了萤火虫……”
同样的地点,同样的人物,唯一不同的,只是时间。
“知道你为什么不讨楚爷爷的喜欢吗?哼,告诉你,没人喜欢不讨喜的孩子,更何况你还身中奇毒,命中带煞!”
少年眉目如画,却敛了时常挂在唇畔的三分笑意,“小白……你可知道,你做了什么?”
清姿雅意,却使人从心底里莫名生出压力和惧意。
陡地,躯体腾空,突然沉入千年寒潭。
身体在潭中翻滚盘旋,绵密的寒意和盖顶的水压几乎要将经脉绞碎。
透过水间萦绕飞舞的发丝和寒中泛黑的层层水波,似乎看见岸边的如画眉目渐渐漾开一个笑来,似有月华萦绕,初梅映雪。。。。。。
不同的脸开始在眼前走马灯似的轮番变幻,各种形色的声音不断在耳边轰鸣交叠。深不见底的恐惧不安中,声音和景象渐渐远去,世界慢慢沉坠黑暗——
耳畔又传来那个苍老威仪的声音,他说:“清晗虽是我的外孙,然其小小年纪便心术不正,昨日更是出手伤人,似此悖谬行径,不配学医救世,更不配在药谷求医问药。自今日起,凡我楚家众人,不得私自施以救治之法。敢有违者,逐出师门,世代为仇。”
“爹——”一声尖利凄楚的女声。
一切像是被打破般瞬间沉寂,黑色的迷雾骤然消失,仿佛掉进了另一个轮回。。。。。。
灯笼,流水,小酒铺。一灯如豆。
一个身影侧身半坐,君子雅极,如兰似玉。月色铺陈浮动,仿佛要抖落他周身萦绕的一层淡淡清辉。
似是听见有人到来,那人转过头,唇边绽开一个笑,好似晚风徐徐,林间花开。
他的目光不知落在何处,似远又近,叹道:“小白。。。。。。好自为之。”
话犹未落,脖颈一痛,被抵上了一柄短匕,少年面色如霜,双颊红透,问:“你我、怎么回事?”
不及畏惧,身子被人从后轻轻一拥,拉离险境。
耳边暖风拂过,送过极轻的一句话来:“他?他当然是——想对你意图不轨。”
愕然转身,眼前之人唇畔绽开一个笑来,好似林间花吐蕊,满目蝶寻芳。
“严凤诉!”白沐抬脚便踹!
哪知一脚出去,却踹了个空。
似是揣离了黑暗倒影,过往将来——一切烟消云散。白沐猛地从床上惊醒,额上一片冷汗。
环顾四周,方知是梦。
不过这梦——也太。。。。。。丰富了。梦的前半部分,是早已模糊却真实发生过的事情。
房门不知何时已被山风吹开,月影透过门缝洒下清辉,檐下的灯笼被清风吹的摇摇摆摆,照的一庭院的树影黢巡。
“啾啾、呜——呜——”褚良远养的一只画眉,在对面廊下金光闪闪的鸟笼子里活蹦乱跳,倒吓了白沐一跳。这满院子,怕是除了人,就数这只鸟不是赝品了吧。
天边已现曙光,当今圣上勤政,三日一小朝六日一大朝,今日不用上朝,却开始点卯,是时候动身进城了。
时候尚早,白沐沿着台阶一路走下来,冷清寂静。偌大的宅子,竟没有任何防护。若是有人闯空门,那可真真是太容易了。只可惜偷到了东西,也不过空欢喜一场罢了——都是些赝品、假货。
对了,昨日早茶买的伤药不错,一夜功夫便不觉淤痛。不知京城何时来了这等妙手回春?昨日用的有剩,待有空自己也配上一点,咳咳、以备不时之需……
正胡思乱想,听见街口传来一阵整齐的步伐声。
队列擦身而过,为首领头的两人拿了白色的封条,封了右手左近的一间店铺。
白沐抬眼看时,不由嘴角抽搐,真是……好不丢脸。正是自个儿名下的一间茶楼。
队列跑步离开,看那方向,似是正向自己在附近所开的另一间茶楼去了。
白沐心中暗骂:严凤诉那厮,做这种事情手脚倒是挺快的。
待到上前仔细去看了封条上的落款,不由眉头紧纠。
不显多宽的封条末尾,挤挤挨挨的并排挂着触目惊心的大理寺和吏部字样,许是为了辨别真伪,还反复烙上好些个大红印章。
这么劳师动众,这、这可让人……情何以堪。
因此直到进了翰林院点完卯乃至到了苏清晗所在的小院里,白沐仍在纠结这件事情。
“起驾——”太监的声音违和尖利。
白沐闪身避开,便见皇帝正从翰林学士平素理事的小院中出来,轻车简从而去。
白沐侥幸万分,幸好慢了一点,不然要正好撞上圣上,逢上昨日朝堂之事,岂不自讨苦吃节外生枝。
于是等到皇帝的驾摆行的远了,才满腹狐疑的往院内走,去为苏清晗诊脉。
院中没有什么人,很是寂静。
古朴沉雅的雕花木窗被支了起来,苏清晗一袭青衣,端坐窗下,溪砚紫毫,正在提笔写字。
苏清晗一手好字向来被朝中诸人所称赞,单看他提笔运转,便开合有度,转承落笔,只如云开云卷流水行船一般流畅写意。
白沐在窗下看了,一时不好搅扰。
倒是苏清晗,手下落笔不辍,唇边却漾出个笑来,道:“小白,你进来。”
作者有话要说:
☆、柳暗花明(二)
三部九候法诊脉,因其费时费力而不多用,但这却是个查知遍身器官异变的好办法。
为了方便,白沐只取了苏清晗头、手两部的六处脉门听诊:头部探太阳而知脑,候耳门穴以查耳目,地仓、大迎两穴而知下颌。手部探寸口而知肺,候神门以查心,听合谷而知胸脾。
……挨个探下来,费去白沐不少功夫。
不过——如此巨细无遗的查下来,为何却没有了任何异象?!
昨晚把他寸口脉,明明探到脉象纷乱,时促时缓时乱时平,只一夜功夫,却再也探不出任何异像,只与常人无异。
再看看苏清晗的气色,虽算不上神采飞扬,却也清明和雅,不像是久病陈疴之象。——这也未免,平常的太过不同寻常!
要知道:眼前之人,分明便身中奇毒且余毒未清!
探查已毕,苏清晗放下袖摆,温言相询:“如何?”
白沐迟疑张口:“苏大哥?你今日可曾用过什么奇药?”
苏清晗微笑摇头:“不曾。”
奇了怪了。白沐不死心的追问:“那可曾有什么不适?”
苏清晗缓缓地按揉眉角,“愚兄近日里,时常觉得……头痛难忍。”
白沐心间一颤:可是,方才探他头部三穴,分明没有任何异象!
白沐向来对自己的医术深有自信,常常以神不知鬼不觉治好身患隐疾尚不自知的茶客而引以为豪——虽然这些功绩除了缺根筋的早茶以外没什么人知道。
但是今天,白沐……对自己的医术起疑了。
等等,莫非、难道、说不准是昨晚那两枚拙贝罗草药丸的功效吧……
不过这药不应见效如此之快啊……。
其实若能赶紧在茶楼找个脉象极不稳定之人试试药效份量反应,便好判知。
但现今茶楼都被关了,只剩城东那一家,为了避嫌,自己是说什么也不愿再去了,却去哪儿试……
开间药铺?白沐突觉昨日受打的臀又开始隐隐作痛,不行,老爷子会要了自个儿的小命的。
或者干脆转行当个太医?一阵冷风透窗而入,白沐不自觉的抚抚脖子。须知:朝中太医可不比民间神医那么有地位。
君不见,多少位尊身贵的皇室中人,生前最后一句中气十足的话多半都是:“庸医!拖出去,斩!”
——想来这就是传说中的‘死了也拉个垫背的’。
到了那时候,任你是多大官阶的太医,只怕还不如一个太监。
历朝历代都是如此。
白沐想的头皮发炸,不由在心中责怪苏清晗,谁要你非去整饬官员风化,关我铺子!这下可好,让小爷到哪儿去找试药的去!这还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想到此,白沐用一种偏似埋怨的眼神,极其隐晦的看了苏清晗一眼。——如果那还能够简单的被称做‘看’的话。
苏清晗素来敏觉,自然不会放过此等意味明显的责怪,不由回望过来,眼神中满是疑惑。
于是,当严凤诉迈步进入的时候,正好看到房中二人四目相对,正以一种常人所不能理解的方式进行友好的亲善交流。
严凤诉何等从善如流之人,于是他轻轻一笑,一时间冰雪消融,桃花竞艳。道:“良辰美景春暖花开,苏大人和白编修……当真是好景好情好兴致。”
白沐被突来的声音吓了一跳,转头见到严凤诉那张欺桃赛李的艳丽容颜,瞬时想起就是此人在朝堂中当众捅出茶楼之事,自己才莫名替代了他、被朝中诸人猜疑成花楼幕后之主,从而与花楼命案扯上千丝万缕难以斩断的联系和猜疑——心下不由咬牙切齿,偏又逢上苏清晗在,不好发作,直欲闷出内伤。
严凤诉撩袍进门,慵懒颓败地也斜着身子与苏清晗行一个礼,闲闲的问:“苏大人,昨日下官所询之事,可有回复?”
论理苏清晗官职在远在严凤诉之上,严少卿这番发问,显得失礼之极。
不想苏清晗唇边笑意不减,似不在意:“此一事,还得看白大人自己的意思。”转头面向白沐,温言相询:“白编修,便是昨日严大人要你去大理寺一事,你可愿意?”
彼时白沐诊脉已毕,正打算扯个借口先行离去,待严凤诉出来再好好算账。闻听此言,心间沸腾了。
怎么回事?昨日不是说已经回绝了吗?这严凤诉,又在打什么鬼主意?莫非自己还有什么尚不自知的利用价值?
这么一想,白沐心间一抖神情带煞:好你个严凤诉,当真是相煎太急不念情分!
一时被气的说不出话来。
苏尚书自然而然的把这种反应当成了无言的回答,“严大人,你看,我昨日便说过白编修不会答应。”转头笑对白沐:“白编修,我和严少卿昨日打了个赌——”
白沐看一眼身边笑的云淡风轻的苏清晗,背上一寒,突然有种被算计透了的感觉。再抬眼看严凤诉,也是似笑非笑冷笑热笑地看不出任何神情。
白沐敛眉袖手,觉得还是不用知道赌注的好,于是匆匆打断:“下官对于赌博……不怎么感兴趣。”
“哦?”严凤诉脸上颜色不变,却偏把那含情眉目一敛,换上一层寒星点点的煞气。
他迈步上前,对白沐方才的话置若罔闻:“苏大人赌白编修不会愿意去大理寺供事,赌注是茶楼之事由他彻查。”他顿一顿,笑道:“子季,茶楼虽已被封,但你的过错,倒是还没追究。”
白沐木然转头,严凤诉笑的既无辜又妖孽:“子季,我赌输了。”
脑子里有一根弦,“崩”一声断了。落到一身正气毫不偏私的苏尚书苏学士手上,怕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既然严那妖孽不可仰赖,快点易帜才是正道。况且……况且苏大哥昨日既然有心点拨,没准儿真能查个清楚,办了严凤诉,再顺手帮自己跳出花楼那一趟浑水。如此一想,倒也算是柳暗花明!
想到此,白沐果断换上笑脸:“苏大人行事一向敏慧果决,秉公执法,白某相信苏大人,愿尽微薄之力,全力配合苏大人调查。”
许是入耳的这句话太过煽情狗腿,严凤诉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
“如此甚好。”苏清晗唇畔笑意加深,抬手按按眉角,“对了,关于花楼命案,不知严少卿可已收到圣上旨意?此案由大理寺移交吏部主办,日后还得烦劳严少卿多加配合。”
这些个命案的事情,怕是自己不合适知道的吧?白沐心中一惊,赶紧跳出来打断:“两位大人,下官突然想起手头还有些事情没——”
谎还没撒圆,耳边严凤诉说道:“择日不如撞日,苏大人不若这就随景之去查查卷宗看看案情?”转头又道:“子季,你也一起吧。”
这……关我什么事?!知道的太多绝非明哲保身之道。白沐头摇的波浪也似:“两位大人在说什么,下官怎么听不明白……。”
苏清晗闻言一笑,神情也是无可奈何:“白编修,此番确实得烦你一起走一遭。——非你不可。”
大理寺构造复杂,连那地底下的狱室刑房,也是曲曲折折,幽深难探。
窄窄的过道中摆满了玲琅满目的各色刑具,火把的幽光把狱中拷问的狱卒和囚犯的脸映照成同样的狰狞可怖,血腥味和铁锈味萦绕在身边久久不散。
身侧不时地突然传出凌厉惨叫,听的白沐心间发怵。
如此恶劣的视觉和听觉的双重冲击下,严少卿充分发挥出大理寺官员所独有的淡定自如,好整以暇的在前领路,只如踏青游玩一般随意悠然,怕是早把那周遭的惨叫哀嚎听成了春阳下的莺啼鸟鸣。
同是初涉此地的吏部尚书兼翰林学士,也是眼含笑意不为所动,只管跟在后面走,似是知道要去哪里。
白沐心下就有些不平衡:他俩个倒是心有灵犀,但是有没有个人好心告诉一下自己——这究竟是要到哪里去!
下了最后一层水牢,一阵噬骨寒意透体而来。
白沐忍无可忍,又不好对自己的顶头上司发作,只好悄不做声紧赶几步追上严凤诉,问:“没完没了的下台阶下台阶——到底要去哪里?”
严凤诉回头森然一笑,衬了背后的跳跃火光,便有三分雌雄莫辨的诡异妖艳:“今日是清明,自然是带你去地下——上坟。”
周遭气氛烘托得太好,白沐惊得后跳一步,脑中不由自主的四个字四个字往外蹦:譬如杀人灭口,再譬如毁尸灭迹、挖坟鞭尸……
作者有话要说:
☆、柳暗花明(三)
严凤诉回头森然一笑,衬了背后的跳跃火光,便有三分雌雄莫辨的诡异妖艳:“今日是清明,自然是带你去地下——上坟。”
周遭气氛烘托得太好,白沐惊得后跳一步,脑中不由自主的四个字四个字往外蹦:譬如杀人灭口,再譬如毁尸灭迹、挖坟鞭尸……
“子季……”严凤诉顶一张随了火光不停地阴暗变幻的艳丽面孔,俯身过来,缓缓开口:“害怕了么?”
白沐惊一跳,不见严凤诉如何动作,耳边突然传来石门扎扎开启的声音,一团团浓重的白色冰雾从严凤诉身后的厚重石门内翻卷而出……
好冷!冷的人连浑身哆嗦的劲儿都没了。
等到冰寒的雾气渐渐消散,严凤诉重新点燃壁上被浓雾扑灭的松明火把,白沐才发现石门已经全部开启。
于是他顺其自然地抬眼向内看了一眼:发现室内有……一二三四五——六!六具冰棺。
六这个数字,不仅吉利,而且还很巧。
怪道非我不可,只怕是不好声张又信不过大理寺的仵作。
白沐脸一青,转身便往外走,被严凤诉一把拉住。
严凤诉在门边循循善诱:“子季,你当真不进去?难道你不想知道这些冰棺中不为人知的内情或者隐情?”
白沐冷哼一声,挥掉袖子,头也不回。
却正好又被唇边带笑的苏尚书迎面拦下:“白编修,近来京中发生了连串奇案,被害朝臣共计六人,官职愈来愈大。圣上责令吏部会同大理寺秘密彻查此案,”他叹一口气,“此事本不该拉扯上你,但……”
严凤诉接过话茬:“但大理寺的仵作,查来查去也查不出分明。于是,我向苏大人推荐了楚北医药世家嫡系传人——不巧,正是子季你。”
原来这厮什么都知道了,不愧是大理寺最负前程的典狱官。白沐回头,无比认真道:“我不是仵作。”
严凤诉了然一笑,上前拖过他便往石室内走:“你自然不是仵作,你是翰林编修。”
知道还让我来?!白沐觉得脑仁儿生疼,小爷这辈子,可从未与死人打过交道!
可现下,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想了又想,终是忍了,抱住石门可怜巴巴:“杀鸡焉可用牛刀——你们要是缺人手,我可以代为推荐。”
白沐想了想,设身处地的为那二人提建议:“首先你们可以去找御医院的王太医和刘太医,这两个太医人品极好乐于助人且医术高超——咳,当然,如果他们不愿意来,你们可以抓了他们的夫人和孩子来威胁,别客气,什么手段都用上,不怕他不来。”
说到这里,白沐自觉有些过分,便换个招数:“嗯,实在不行你们还可以去找京兆尹里一个姓李的仵作,这个仵作经验丰富见识广博,破获过好多奇案——”
白沐有些词穷,正尴尬,却见严凤诉在一旁连连点头。
白沐一笑,“景之,还是你最晓得通融……”
严凤诉笑的艳丽:“是吗?本官也这么认为。好了,说完了就快点进去。——寒冰贮存不易,很贵的。”
白沐的笑僵在唇边。任何时候指望严凤诉,就好比指望一朵浴血而出的妖异红莲会摇身一变而变成一朵纯洁清新的小白花。
“小白,你已经知道了,便不能轻易脱身。”既然严少卿洞若观火了如指掌,苏清晗便也不做隐瞒换了称谓。
随后轻飘飘地做出最后陈词:“好了,咱们进去吧。”一锤定音。
白沐平生有三恨:被官势欺压,和美人儿纠缠,以及——跟死人打交道。
如果美人儿可以不分性别的界定的话——巧了,白沐的三恨今天一次性齐全。真可谓是皆大欢喜三大团圆。
手中的松明火把火势减弱,白沐顺手扑灭丢掉,再取过一根点燃——取暖。
严凤诉咬牙切齿的问:“好了没有?”
白沐正在研究火把要怎么拿才能让火烧的更旺,抽空抬一下头:“急什么?”
苏清晗在一边好言提醒:“小白,严大人这样会很累的。”
白沐抬头,仔细打量一眼冰棺旁边正协助狱吏推起尸体的严凤诉,笑了。
其实验尸这种事情,只要功力火候够了,距离遥远也可以做到。
白沐站在门口,一边在火把上烤火取暖,一边闲闲道:“描述一下伤口状况。”
严凤诉的脸青黑交加:“宽二寸长半尺,暗红泛黑,血肉外翻。”
苏清晗问:“小白,这已经是最后一具了,有没有什么新发现?”
白沐苦大仇深的摇摇头。
严凤诉走开后,狱吏早已支撑不住,见白沐一摇头,以为这就行了,便如释重负地把尸体往棺中放。
白沐不甘心,大叫:“等等——”
白沐一叫,狱吏的手一抖,尸体撞在冰棺上,许是冻得久了,众人便听见喀拉一声脆响。
严凤诉面沉如铁,缓缓回头。
苏清晗咳一声,问:“小白,你发现了什么?”
“其实我只是想说……我和大理寺那位仵作仁兄意见相同,这六人均是先被下药毒死,而后被人在尸体上掩人耳目的割上一刀。至于是什么毒么……还需要细细查证。”白沐尴尬一笑:“哈哈,这等杀人手法,不像是江湖人士所为,倒像是小孩子过家家一样,哈哈……”
“这是不是等同于——你什么也没发现?”严凤诉走上前来,袍摆无风自动,鬼气森森。
严凤诉生的艳丽是在京中出了名的,不怒不喜时亦有三分雌雄莫辨的妖艳,一冷下脸来,倒也不风自寒,白沐的心中亦有些打鼓。
“呀,那是什么?”白沐指着严凤诉身后,神色惊异。
被狱吏失手歪倒在棺侧的尸体头部的耳鼻中,正流出一群蠕蠕而动的黑色爬虫。原是尸体被撞了一下,恰好撞出了体内之物。
众人依法炮制,另有两具尸体也流出了同样物事。
怪道查不出来是何毒药,原来不是中毒,而是中蛊。
医蛊两不容,白沐知医却不通蛊,蛊毒一向被列为害人的异术,懂的人着实不多,精的人便更是少,要说到巫蛊至尊,唯有与楚北楚家医蛊相对的楚南莫家。
白沐心中大喜,这下查明白了,非毒是蛊,自己也爱莫能助。不关自个儿的事了,可不用被卷的越来越深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庙焉能容大佛(一)
众人皆不言语,室内寒气依旧。
大家各怀心思,气氛有些僵冷。
地底下待得久了,难免寒凉渗人。白沐吞下最后一颗抗寒生暖的药丸,咳一声,打破沉寂:“苏大人严大人,下官方才掐指一算,发现早过申时,按照我朝吏律,申时便可退宫归家。不若,下官就此先行告退,也好方便二位大人在此静思心事?”
严凤诉正在棺边研究蛊虫,那些虫子离开尸体,爬不了多远便即死去,染得地上一片浓黑墨色。
闻言调侃道:“地底下黑暗异常不见天日,你又怎么算出了时辰天色?子季,若你哪天被人革了官职,倒是可以去城东桥下谋一处摊棚,与人算命卖卦为生。”
白沐敛了笑,回道:“也不用等下官潦倒落魄到那个时候,现在就给严大人算上一卦如何?”
苏清晗从狱吏手中接过盛放了爬虫尸体的一枚小小瓷瓶,起身劝和:“小白,案情才有了新的线索,严大人正在细细思考,切莫捣乱。”
严凤诉见白沐被冻的直打寒颤,点头挥手道:“本官刚想出点头绪,便被你搅扰的干干净净。去吧去吧。”
白沐拧身回头,边走边拱手:“下官这就不打扰严大人了。”转身又嘀咕:“省得你破不了案子又来赖我。”
正要迈步踏上石室外的台阶,却听苏清晗在身后轻轻一咳,道:“小白,等等。”
苏清晗略整衣袍,缓步而来,即使脚下有虫尸遍地,却还是令人泪下的温雅和沐。
他的声音顿顿停停,带上些叹息无奈的意味:“自我出任吏部尚书一职,已有月余,其间奉皇命整饬风化直言罢黜,大家口中不说,心中怕是恨不能将在下剥骨抽筋……圣人言,坐而常思己过,愚兄想,大抵总是自己的行事方法有不尽周到之处……”
白沐心中不由插言:总算开窍了!这原因很简单——总是你太不懂得变通之故。却没敢直接说出来。
又听苏清晗在耳边谦逊求教:“严少卿,不知在下说的是也不是?”
白沐转头,便见严凤诉笑的既假又虚,口中还在灌着迷魂汤:“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苏大人才高权重,受众人敬仰爱戴,切不可因了那些不谙世故的小人挑拨,生出此般不被朝堂融入的——错觉。”
这厮竟能把这都推之于错觉…。。白沐听不下去:“苏大哥不必多虑,只要抽出时间约了那些个年岁相仿的同僚聚上一聚,把酒言欢有美相伴,自是什么话都好说,什么事都好通融的。”正要好好的支招,被严凤诉一瞪,把话又咽回肚子里。
苏清晗轻轻一叹:“以愚兄往日所为,怕都是请不来的贵客。来了的,也不过是碍于权势虚于应付……”
白沐惟恐天下不乱,只差拍胸作保:“苏大哥放心,此事便交由我去办!只是,苏大哥打算在哪儿聚呢?不如——”
正欲开口,听见严凤诉猛咳几声。正以眼相询,便听见耳边传来那永远带着三分笑意的声音:“不若,就放在白编修还未被封的那间茶楼吧。不知严少卿意下何如?”
还未被封的那间茶楼……!
白沐瞬时呆愕:想来自己和严凤诉的那些算盘,这人也全都知晓了吧……这么明察秋毫,还是方才那个言辞恳切尽显弱势的吏部尚书吗?
“……好,那便说定了。”严凤诉只愣了一刻,便笑的明媚,应的干脆。
钻进圈套的兔子,大抵都是善良的兔子,相信人言,却不知人心难测。下次一定要记得,小爷虽欠着他半条命,却不曾欠他的情,那人工于盘算善用心计,需得斩断心中的愧疚,小心提防才是。
可是,欠着别人半条命的同时还要做到心中无愧——这却是极难了。
“锄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白沐踏出大理寺,捏一根阶下揪来的春草,恨恨叹道。
早茶就是有一种本事,明明已经被所有人看见,还能厚着脸皮在被拆穿之前继续偷偷摸摸。
“少爷,少爷!”早茶蔽在大理寺正门前的石狮子后,露半个头,招手呼喊。
白沐立刻转身,往另一边走。
早茶不躲了,也不顾自己那么大的个头,上来就抱胳膊。
“少爷告诉你一件事!”早茶脸上满是欣喜之色。
“心烦,闭嘴。”凭白沐十几年的经验,会令早茶开心的事,九成不是好事。
“可是……”
白沐直接甩开袖子,懒得盘根问底:“少爷我不喜欢听可是。”
“但是……”
“也别跟我但是。”
“不是……”
白沐忍无可忍,猛地回头:“还说?”
早茶一根筋的大脑理解不了白沐的反话,他点点头:“嗯,小白跑了!”
夫人送给少爷的金环蛇终于跑掉了,这对于深受此蛇虐害之苦的早茶来说,可是一件大喜事啊。
小白跑了?
白沐眼前浮现出奇怪的景象:家中的小白突然长了脚,扭着柔软的身躯无视家中众人惊异的目光踩过药园扬长而去,临走前,还挑衅的用那血红的蛇眼轻蔑的回头看了一眼相府的匾额。
白沐揪早茶的衣领:“小白跑了?什么叫做小白跑了?”
早茶扭扭捏捏,声如蚊蚋:“今早我去给小白喂食,完后忘关药园子门。。。。。。”
早茶的头越垂越低:“就这么一不小心,小白就不见了。”
白沐脸色渐渐变青,总觉心中忐忑。干娘赠送小白时说道此物重要,可究竟如何个重要法,始终未曾讲明,这些年也从不过问。
早茶察言观色,也渐渐不安起来。但最终欣喜还是盖过了不安:“少爷你不也不喜欢那小白么,咱们终于不用再受那条毒蛇的毒害了啊,啊啊啊!”
白沐脸色由青转白。
早茶矮下身子,委委屈屈:“少爷你打吧,只是别打脸。”又偷眼瞧白沐,期期艾艾:“少爷我在您心中应该比那条毒蛇分量重的吧?”
白沐叹口气,无力的摆摆手,便往城外走。今日实在是太累了,得赶紧休息静养一番。
正路过一处街角,白沐一愣,目光透过纷扰人群,盯着一个白色身影,脚步骤停。
那人正好转身,也是一愣。
两人都没有说话……
白沐见那人没有反应,便慢慢转开了眼神,想着他看不见我他看不见我,一边不动声色地缓缓离开……
白沐本以为会没事,哪知道突然之间——
“嗷嗷——子季!”那人音调轻快明亮带着些高亢,却丝毫不让人觉的刺耳,就像在明媚春光下听那百鸟鸣春一般。
作者有话要说:
☆、小庙难容大佛(二)
兼之那人生的明朗干净,气质如湛碧晴空一样使人身心愉悦,纵是无形无状的开口惊呼,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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