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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地牢-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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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坐定在板榻上。老王向我凶狠狠瞅一眼,先退出去,他到了门外,站住了似在和什么人谈话。小朱仍站在我的面前,瞧着我高声吩咐。

    “安静些。要是你轻举妄动,只有自己讨苦吃。你领会吗?”

    我默然不答,只冷冷地向他瞧了一眼,他向我笑了一笑,也就退出室去。接着,室门关上了。滴喀一响,外面下锁了。我就成了笼中鸟!

    我怎样对付他们呢?事实上可有什么办法?我为公众服务,结怨了匪党,此刻落在他们的手中,生死原不在心上。只是我一想到我的妻子佩芹,未免有些儿不安。

    伊一定以为我此刻还在霍桑那里,怎知道我已经身处绝境。我可能通一个消息给伊吗?莫说办不到,就算办到了,伊得信以后又将怎么样?我又想起霍桑。

    他此刻是否已经接到我的信?如果信已投到,他将怎么样应付?据情势推测,这班匪党的组织如此严密,确实厉害。他们又有这样秘密的地牢,若不深悉底细,谁又能够直捣匪穴?我瞧那匪首的头脑确是很冷静的。他既能干那大华银行的案子,可见他所说的他手下人才众多,确也不是虚言。不过他们既然没有把我一枪打死,我自然还有希望。“一息尚存,此志不容稍懈。”这是霍桑的人生观,我也有同样的抱负。

    我开始准备用我自己的力量,设法脱出牢笼。我站起来,先把指头在那水泥的壁上轻轻地弹击,都是很坚实的,休想有脱逃的机会。我又走到室门旁边,视察那扇门。门是用铁皮包的,里面是某种坚木,门外有铁闩反锁着,显然也没有法子想。

    我支用脚踏踏地,地的坚实更甚于壁。只有上面暗黑的承尘,我还把握不住。

    不过希望也一定很少。怎么办?这是个坚实的地牢,我赤手空拳,有什么法子呢?

    砰!

    一声枪响从铁皮的门外传送进来。我心里一惊,不由不倒退两步。有什么变端来了罢!

    八、冒险行动

    “是霍桑来了罢?”那是我那时候的第一种意念。以为霍桑来了,匪徒们阻挡他,也许外面已发生了争斗,因而有枪声。接着我又自觉我神经过敏。霍桑既然不知道我的所在,怎么就会跟因而至?

    我再敛神听听。没有声音。太奇怪!开了枪怎么会静下来?我轻轻地踱到门边,用手推一推那铁皮门,冷得像冰,但是依旧锁着不动。

    刮搭!

    我吃一惊,赶紧把身子蹲下去。声音是从门上来的。

    我抬头一瞧,铁闩上忽然露出一方小洞。有一个人面就在这小洞口中显露出来。

    那是个监守人。他的面貌虽不仔细,但那种凶恶粗丑的状态一望而知不是善类。

    他向我狞笑着说:“喂,你忙什么?想逃走?嘿嘿嘿!”

    笑声中充满冷气,使我的皮肤上生粟。我不理他。他说下去。

    “知趣些罢。无论如何,你逃不掉。就算你走了出来,你也休想活命。我劝你安逸些睡一会,倒是最实惠的。”

    又是一声刮搭。那人把铁门上的方洞重新关拢了。我站直了,看见铁门上另有一个小孔,才知道我在里面的举动,外面都瞧得见,刚才的枪声分明是一种示威。

    这是个最恶的场面。我处在这个四壁坚实的黑暗的地牢中,除了外面有人来救我,我自己简直没有逃生的机会了。不是我自己气馁,实际上实在无路可走。

    这班匪党不但手段厉害,组织也特别严密。别的莫说,这种秘密的地室和严密的布置,实足使侦探们束手无策。我所处的一室握说是第九号,不知一共究有多少号数。假使每一号中都有一件票案,这匪党的气焰也足够教人心惊。我这时虽还存着扑灭这个匪窟的雄心,不过我手无寸铁,又没有一条出路,怎么样着手,虽绞尽脑汁,也想不出。

    正当这个时候,电灯忽而熄灭了。这又使我吃一惊。

    又有什么变化吗?我知道电灯的机钮装在门外。他们熄灭了灯,将有什么动作?

    我处在这黑牢中,生死末卜,加着霉湿的空气刺鼻难受,我感到的烦闷惶惑也可想而知。静!是死一般的静!黑,是坟墓般的黑!我简直像一个给活埋的有呼吸的死人!

    我绝望吗?不!霍桑常常说,“希望是同呼吸一起存在的。”我在万分困难中,忽然想得一计。那门外的看守人我可能运动一下吗?如果成功,不但我的性命可保,也许还可以成全我的打破匪巢的奢望。这不是值得试一试的吗?

    于是我又冒险走到铁门背后,希望听得门外的脚声走过,然后招呼他谈话。

    不料我的耳朵刚要贴在铁皮门上,电灯忽又通明,那铁门上的方洞也跟着拉开了。

    我急忙把身子一侧,才见从方洞中送进一只长方形的小盘,盘中着一个面包,一方块牛肉,还有一杯热水。我连忙接住了盘,乘势从方洞中低声说话。

    “朋友,我和你谈一句话,行不行?”

    那人果真住了步,把头凑到洞口。“你要说什么?”

    我忙接续道:“朋友,你若使能放我出去,我一定重重谢你。”

    那人忽冷笑一声。“书呆子!你谢我多少呀?你卖掉了老婆,能值得几个钱呢?”

    “不,我有钱,你要多少,我都依。”我赶紧补两句。

    他仍站着不走。“喔,你有钱?有多少?”

    “我给你一千块!”

    没有反响,有的是静默。这不是希望吗?同意了?还是还嫌少?

    “喂,朋友,我还可以多给些——再加五百也行,只要你马上放我:”

    有回音了!声音很低。他的头仍凑在洞口,两只黑眼闪一闪。

    “喔,你肯给一千五?”

    “是!”

    “现货交易吗?”

    “哦——我身上没有现钱。你一放我出去,不妨跟我一起去拿。”

    “跟你一起去!嘿嘿嘿!”

    方洞合上了,他走开了!

    我急急补充说:“喂——喂,我有金表——喂,还有墨水笔一一”

    没有回音!

    完!这计划不成功,我只空欢喜了一场。真懊丧!我把食物盘放在半桌上,刚才坐下,电灯忽又暗掉了。我那里吃得下?无聊中我但把热水饮了一口,接着便倒在板榻上面。

    我的身体一经躺平,脑中的思潮越发起伏得厉害。我的希望是稀薄了,不能不想到归宿。

    人生百年,谁也有个归宿,死原不足畏惧。我想起了十九那天早晨,霍桑因批改罗隐的蜜蜂诗而发表的几句话:“生存在这个时代的人,谁也应得有‘为人’的观念。”霍桑和我历年来竭尽心力,企图荡涤些人群的渣滓,扑灭些社会的毒害,让大众们走一条更平坦光明的路,就因此和那班歹徒恶棍处于势不两立的地位。现在我不幸落进了匪手,就算牺牲了性命,总比马援说的“卧床上、死儿女子手中”

    更有意义。不过人也是有情感的,生离死别,对于生平所亲呢的人也不能不有所系恋。

    第一系恋的是我的妻子佩芹,第二便是我的老朋友霍桑。我死在这里,这两个人连消息都没有一个,“生死存亡两不知”,想起来最觉难受。再进一步,我又替霍桑担忧。此番他即使不会得因着我的字条而落入匪徒的圈套,但这班悍匪和霍桑不共戴天,随时都有暗算他的可能。假使他又失去了我的助力,单身双拳,无论他怎样机智出众,也许也不免要步我的后尘罢!

    我躺着,呼吸有些艰难。时间在一分分一秒秒过去。

    内和外一片黑,一片静。

    我这样似梦非梦地胡思乱想,不知经过了多少时候。

    我的耳朵中忽感受一种异声,仿佛室门外的铁闩有人在那里开动。我不由不坐直了身子,把我全身的精神都运用在听觉上面。

    嘎吱……嘎吱……!

    似乎是铁闩拔动的声音,不过非常轻微。怎么?莫非刚才那个看守人受了我的运动,表面上虽不理会,此刻却来暗暗地放我逃走吗?不,不会。这意念未免太如意了。

    那末可是有人要悄悄地进来,致我的死命吗?

    铁皮门果真轻轻地开动了。这仍旧是我的听觉的警报。电灯仍不明亮,使我无从防备。我缩住在一壁,留神地听。那铁门显然在扩展,等到拉开了半扇以后,外面有一缕细而长的灯光射进来。隐约中我瞧见一个戴鸭舌帽的黑形佝偻着缓步走进来!

    我仍把身子贴住了水泥的墙壁,我的呼吸也忍住了。

    来人的用意怎么样?不会是好意罢?我正想举起一只方凳暂时做武器,忽见那黑形一进门后,站一站,并没有动手行凶的模样。更奇怪的,他把电筒光向我照一照,像在摇手作势。

    什么意思?进来的人是谁?莫非是霍桑?但是那人的身材又不像。

    疑迟间我的手中拿着的木凳也不敢轻动。那人慢慢地走到了我的身旁,向我连连地摇手;他忽把一支手枪倒握了枪管,塞在我的手中;接着又是另一种东西——是我的那把便用刀。我真是莫名其妙。

    那人低声说:“别慌!这都是你自己的东西,拿好了。”

    “什么意思?”我也挣出了一句。

    “你不用疑虑。放着胆子,跟我走。”

    “那里去?”

    “走向光明去!”

    抽象的光明已经在我的心头活动。这个人不但没有恶意,像是来救我的,而且他的声音我也熟悉。

    我不禁问道:“那末你是谁?可就是小——”

    他忽阻止我道:“别说废话!轻声些,跟我走!”

    “外面没有人吗?”

    “有人,就开枪,不过能不开更好。你看着我。走。”

    是梦境吗?不,是现实。可是这个人明明是动手把我绑到这里来的黄脸匪徒小朱,因为暗淡的光线中,我还看得出他戴着黑眼镜。此刻他怎么又来放我?这真是我所梦想不到的!他要引我出外,另外有什么作用吗?也不像。

    他们若要害我,随处都可以,何必多此一举?况且我的手枪他也还我了,更百分之百不像有什么恶意。这时候我还没有脱离险境,也没有机会深究,只有傀儡似地跟着他进行。

    出了门口,我们都站一站。电简光照见一条狭长弧形的甫道。离这第九号室不远,壁顶上还装着一盏电灯。就在那电灯下面,有一个人蜷卧在地上。我不禁一吓。

    小朱附着我的耳朵说:“别怕。这个人已经没有呼吸了。”

    甫道的两端都有木栅门。两边约有十多扇包铁皮的小门,既像旅馆,又像监牢中的囚室。

    小朱在甫道中略一迟疑,又向我低声说:“我想还是从这边走,比较地容易些。

    你得振作些儿,手枪也姑且暂时藏好。我希望我们能够不用它最好。“

    我点点头,但依着他的话进行。我们向右首一端走,举步轻缓而稳定。到了木栅的门口,那黄脸人忽掏出一串钥匙,开那门上的锁。可是试开了半响,锁仍旧不开。他另换一个钥匙,竟也同样地扦格不入。他的精神有些急遽不耐。我的心也乱跳。等到他换了第三个钥匙,变端起来了!

    砰!……砰!……

    枪声隐约地从甭道的左端透过来。小朱突的一震,急急住手。他侧耳倾听。

    枪声竟连续地不断,并且越发清晰了。

    小朱惊呼道:“不好!大概是侦探们来哩!”

    我的反应倒相反,不但不惊慌,胆子转壮了。

    我安慰他道:“若使真是侦探,我可以给你保证。你不用害怕。”

    他仍惊惶地道:“慢。你自己的生命怎么样,此刻也还说不定哩。”

    他急急把那第三个钥匙用力旋转。不凑巧,仍旧不配但那边的枪声仍继续不停。

    好容易换了第四个钥匙,那锁才应手而开。

    他拉着我走出了木栅门,转了两个弯,便有七八层阶级。他——口气先跑到上面,仰面探了一探,又回过来向我招手。当我上梯级的时候,隐约中听得枪声更急促些,好像方向不止一个。到了梯级的上面,虽有一盏电灯,光线却更暗淡。

    他仍拉着我的手,低声道:“你在这里暂时伏一伏,让我去骗他们开门。这一扇门是我们的生死关!现在只能试一试我们的命运!小心,回头你得照顾你自己!”

    我看见他走到一扇小门口,曲着两个指头,在门上连叩三声;略停一停,又叩三声;连续着又叩两下。这分明是一种暗号。枪声仍错落地响着,听起来越发近了些。小朱的叩门声停了不久,室门便开了。他跨出门去,似在向开门人打什么招呼。

    不料小朱的身子刚才走出,那门又突的重新关上。

    这是生死关头,我再不能迟疑了。我一壁摸出手枪,一壁奔到门口,不等外面的人下锁,猛力把门冲开。一出这门,我的眼睛骤然受了光线,不由不昏花得瞧不清楚。

    一个黑影飞过来,像是拳头。我来不及闪躲,拳头已经打在我的胸口。痛吗?

    我没有感觉。恍榴中我看见是个短衣的男子,站在门口,正在狠命地再度打过来。

    我举起右腕来招架,把那拳头挡开了。他在拔手枪,我飞起一腿,踢在他的手腕上。

    枪始终没有拔出来。我不再顾忌,便向这看门人开了一枪。那人来不及避,立即应声倒地,冲:我继续着前冲!我瞧见那小朱正在从一个门口里奔出去。那是一间宽大的房,堆积着木箱酒瓶之类。那看门人倒地时,带翻了几个酒瓶,曾发出一种宏大的声音,增加了我的危险。

    砰!……砰!……砰!……

    激越清晰的枪声分明就在这储藏室的外面。从那时急时缓的响声上推测,好像有人正在作一攻一守的射击。我不暇顾虑,把小朱定出去的门做目标,用力冲出去。

    我出了这一个门口,显然逃出了第三关。我站一站,才知是一另西式的酒吧间。

    场面很混乱。有好几个人正躲在柜背后,桌底下,和壁角间。枪声仍断断续续。我执了手枪,一时不知道怎样放。地上有个穿糙米衣服的人像蚯蚓地在爬,已爬近了酒店的大门,门正开着。我正想跟着他的踪迹,忽而手枪又一响,一粒弹子从我的左侧里飞来。我急急把头一偏,但左肩上已中了一弹,我忍痛盲目地回了一枪。

    砰!

    右首里另有枪声,我的腿上马上又中一弹。我仍负痛向前奔去,刚到门口,门外又有连珠般的枪声。

    我进退不得了!我的意识开始模糊,足也再支撑不住,身体一失平衡,便跌倒在门外的水泥径上;但觉眼睛前一阵昏花,顿时又进入了黑暗境界。我的知觉失去了!

    九、奇怪的电话

    人们大概都经历过凶险的梦境,在万分紧张的时候,往往惊极而醒;醒觉以后,回想前情,精神上自然会感觉到无量的安慰。当三月二十三日早晨,我在爱仁医院里两眼醒转来时,正像从一个惊心动魄的恶梦中醒转来一般。

    我的眼光最先接触的人有两个:一个是我的老友霍桑,另一个是我的爱人佩芹。

    我揉了揉眼睛,看见佩芹坐在我的床边,含愁的双目正凝注在我的脸上。伊的眼眶略略有些红肿,面容也灰白可怜。我一把拉住了伊的手,要想坐起来,忽觉我的左肩和右腿上都隐隐作痛。伊急忙站起来,按住我的身体,不许我撑起来。

    伊说:“医生叮嘱的,你虽侥幸地没有伤筋骨,可是不能动。现在你觉得怎么样?还痛吗?”语声有些哽咽。

    “不。”我摇摇头,仍握住伊的手不放。

    “唉,好了!”

    霍桑正站在床的一端,说了一句,舒口气,缓缓地走近我的头部。

    我回头问道:“霍桑,我们可是做梦?”

    霍桑微笑答道:“晤,是的,可是梦已经过去哩!”

    “那末这究竟是什么一回事?”

    “话长哩。你耐性些。我想你现在还需要休息。”

    “是的。朗,你再睡一回再谈。要不要吃些东西?”佩芹也附和霍桑的表示。

    我说:“不。我现在需要的就是这回事的内幕。霍桑,你快告诉我。”

    霍桑嘻一嘻,走到我的床边,在一只直背椅上坐下来。佩芹拿了一杯热牛奶送过来,扶起了我的头,叫我吃。我领情地一口气喝完了,重新向霍桑提出解释的要求。霍桑答应了。佩芹仍坐在床的另一边,静静地听霍桑分析。

    他说:“昨天你是从匪窟里逃出来的。”

    我应道:“是,我记得了。当我跌在酒吧间门外的时候,可是你救我起来的。”

    “不是。一半是汪银林手下的几个探伙,一半是另有一个不知谁何的人。”

    “怎么来?我不明白。”

    “原来当时我知道通匪窟的通路只有一条,故而我们大家都向黄河路的医室里进攻。不知道这匪党有秘密的地道,而且那地道还通过弯角,有两个出口,分散在两条路上。等到转角上后援的探伙们听得了富洲路上的枪声,才知道玫瑰酒店里有嫌疑人逃出来,警署的门警开始阻拦。汪银林才派了大队过来,方始将你救起。”

    我作惊异声道:“什么?匪窟的通道就在富洲路上?”

    霍桑点头道:“是啊。你可是以为富洲路是警署的所在,因此认为奇怪吗?

    岂知那一另假名的玫瑰西酒店竟就在警署的隔邻!因此之故,警探们寻遍了上海的四乡,竟找不到匪窟的所在:“

    我纳罕地说:“唉,匪党们真狡猾极了!这种地点谁想得到?你又怎样知道的?”

    霍桑解释道:“五天以前我们不是破过一件大华银行的失窃案吗?我早已说过,这案子定是什么匪徒冒托着江南燕的名义干的。他们能够破坏如此坚固的铁箱,并且把赃物藏得如此严密,也足见这班人的能耐。在一两个月之前,我听说有一班有组织的匪党,内幕中有一个有科学智识的人,在操纵指挥,实在不容易应付。”

    我叹息道:“唉:我国人的科学智识还在幼稚时期,别的没有发展,犯法作恶的勾当上倒马上就有成效!”

    霍桑也微微叹一口气。“我知道有这班匪党的存在,社会上的恐慌势难有停止的希望。我料想大华银行的案子也定是这班匪党干的,案情虽揭破了,真贼还没着落,所以我就决心彻底扑灭他们。我和汪银林探长商量了好久,又费了不少工夫,从各方面探访,可是终查不出匪窟的所在。于是我便想出我自己失踪的计策,来引他们入壳。”

    我插口道:“你的失踪是一种自动的计策吗?你为什么不通知我一声?”

    霍桑道:“这一点要请你原谅。我的失踪的目的在乎使匪党们信以为真。他们知道我和他们势不两立,我一天在社会上活动,他们是一天不能安心的。还有一件事,我还没有告诉你。在十九早晨那只飞燕的事过去以后,到了下午,你就回家去。

    在那天晚上十点光景,忽然又有人到我的寓所里来开枪行刺,也许是威吓。

    “

    “喔,施桂也提起过,不过不清楚。那也许就是匪首所说的信号。我听得了这消息,正要到你那边去问个明白,就给绑了去。那是怎么一回事?”

    “那时候我在楼下办事室看一本变态心理。有人向我靠近的窗口开了一枪。

    那枪弹没有进来,似乎是随便放的,也许只含着恐吓作用。我马上探头到窗外去看看。

    又是一枪,仍旧是空发的,并没有伤我。我因此将计就计,下一天早晨,拿了些应用的东西,就悄悄地失踪不见。我料想他们一听得我失踪的消息,势必要派人来探听虚实,我便可以因此得到一个引线。至于我不和你说明的缘故——连施桂也不知道——就因为你是一个老实人。若使你知道我的失踪是假的,你就决不会发急。你总知道,有好多人都把你做一种我的行动的反镜。万一从你的行动态度上被他们瞧破虚实,岂不弄巧成拙?为了这层,我只得故意不通知你。这一来使你冒了一次很大的险,我很抱歉。不过我也防你有什么意外,早就派人守候在你的寓所的左右,以防万一的不测。“

    “那末,我被他们绑去的时候,有人看见的?”

    “不错。那时候两个守伺的人原也亲眼看见。不过他们奉命不能救你。”

    “为什么?”

    “这又得请你原谅。我已经说过,我的目的原想借一条线路,探悉他们的地点。

    所以两个监伺人只奉命跟踪,并不负援救或把你劫夺下来的责任。我也料定他们一时决不会难为你,只须一探得匪窟的地点,我就可以设法引救你。“

    “你就从这条线路得悉匪窟地点的?”

    “不。他们只跟到沙渡路的一宅屋子。屋子的门外标着F。R。Henrg ——一个西人——住宅的牌子,其实是匪党的接洽机关。我们后来知道这屋子里并无犯罪的证迹,真正的匪窟却是我刚才所说的富洲路和黄河路的地牢。”

    “哦,你怎么样查明的?”

    “他们当初把你绑到了沙渡路以后,那跟踪的人——他叫许道中——便回来报告。我们还以为那里就是匪党的总习机关。我就和银林商量,集合了几个勇敢于练的探伙,准备前去掩捕。不料我们正自分配任务的当儿,忽然有一个人送你的条子来。”

    “那时候你重新回到了你的寓所里去了吗?”

    “不是。我用间接的方法,和施桂通电话。这字条一送到,施桂马上通知我。

    我一得这个消息,立刻赶回去,见了那送信人,略略用些手段,他就反而被我利用。

    所以我们能够破获他们真正的匪窟,不能不归功于你。美中不足的是累你冒了一次险,吃了些痛苦。“

    “只要这回事对大众有些好处,我的冒险也算不得什么。”

    霍桑笑道:你有这个见解,那末你得赞同我改的那首蜜蜂诗了。“

    我也笑一笑,又提出另一个问句。“你用怎么样的方法利用这个送情人?”

    因为我想起了我也曾企图利用一个地牢中的监守人,结果是失败的。

    他微笑地说:“那是很简便的。他叫翟启新,是那匪首莫敬奇的心腹,也是党中的一个重要分子,所以知道密窟的所在。他先听我说出了他们党中的情形相接洽的地点,都非常明了,不由不心虚起来。他一样是一个人,读过些书,年纪还轻,性命究竟也爱惜。所以经我费了半小时工夫的训话,并不曾化什么钱,到底被我屈服了。接着我们便分配了大队人马,直向那匪窟进攻。

    “翟启新也许一壁省悟,一壁对于他的伙伴还存几分顾全的私意,给他们同党们留一条生路。所以他只指点黄河路的敬奇医室,却并不说明富洲路的玫瑰酒店也是一个出路。我们攻进去时,大家都拼着全力,匪党虽没防备,也拼命回枪抵抗。

    因此伤了两个探伙,我的手背上也受了些微伤。“

    他不自觉地举起他的左手来。我看见他的左手背上粘着橡皮膏。他继续说下去。

    “那时我们在医室中酣战,想不到你也从另一条出路逃出来。幸亏那转角上的几个后备人,听得了酒店门口门警阻拦的枪声,报告了汪探长,才奔过来把你救出。

    据那两个救你的探伙说,在你的后面另有一个人跌倒在门槛上面。这个人分明是追你出来的,不知如何,竟也中枪倒地。此外另有一个戴黑眼镜,穿糙米色西装大衣戴鸭舌帽的匪徒,在你前面飞奔逃出。门警的枪没有打中他,探伙们也追赶不着。“

    我想起了那个黄脸人,忙应道:“唉!这个人我认识,叫小朱,那当然是假名,不过很奇怪,我此刻还莫名其妙。”

    霍桑动容地问道:“怎样奇怪?”

    “这西装的匪徒就是亲手把我绑去的人;后来放我出来的也就是他。我再三思索,再也想不出他的用意。”

    “什么?绑你的和放你的是一个人?”霍桑显然很惊异。

    “是!”

    “你不会误会?”

    “不会。他的身材比较短小,先后和我谈过不少话。我决不会误会。”

    “他的面貌怎么样?”

    “很特别。脸色是淡黄的,像是上的蜡;眉毛细长,嘴也不大;眼睛给黑眼镜罩住了,我没有看清楚。”

    我又把他里面穿的是棕色西装,谈吐像受过教育,起先绑我后来又救我的经过情形说了一遍。佩芹在旁边,虽没有岔口,却好几次用白巾掩伊的嘴,似乎禁止伊的惊骇声音喊出来。霍桑低头沉默了半晌,才缓缓地表示。

    “这真是奇怪!我也想不出这把戏有什么意思。”

    “虽然,这个匪党既已破获,这一个小小的疑问总可以打破。你说的那个叫做莫敬奇的匪首可曾捉住了?”

    “捉住了。莫敬奇是在沙渡路被擒的。匪窟里的党徒一共打死了七个,捉住了十四个,那麻脸大汉老王也在内。还有那被拘禁的肉票救出了多少,和起出来的赃物一共有若干,我还没有知道。我因着赶到这里来瞧你,故而一切善后的料理都由汪银林在办理。”他站起来。“现在你真不觉得痛楚了吗?好,你得安心静养几天。

    我去看看汪银林,问问他经过的情形,回头再来瞧你。“

    这件事如此结束完全出我的意外。我虽受了一番虚惊和吃了些儿痛苦,但这一班破坏社会秩序的凶恶的匪党费得一鼓歼灭,减少了社会上的一种恐怖,我这代价也总算得。

    这晚上佩芹亲自充当特别护士,在病室中陪我。我的痛苦也因而减轻了不少,但是心中反觉得对伊不住。

    二十四日清早霍桑又到医院里来瞧我。据说党魁莫敬奇已经供出了不少话。

    他们先后犯了四十一件案子,党里的党徒总数在二百以外,那天从玫瑰酒店里逃掉的也不少,不过那些比较重要的分子大半都在打死和捕住的二十一个人里面。

    其余漏网的匪徒,若要完全肃清,还得费毕时日和工夫,才能办到。那莫敬奇受过教育,真有些科学知识,也懂些西医学,故而表面上挂着敬奇医室的牌子。

    算是一个西医。他的手下当真也有几个懂电学和机械学的,大华银行保管库的那件案子,设计的虽然是他,实际动手的是他手下的一个姓夏的匪徒。这个人也已捉住了。据他说那保管库库门里面用白铅粉画的那只燕子,是姓夏的偶然画上去的,并不是莫敬奇的命令。所以他不承认有故意假冒的意思。

    起出来的赃物,现款一项竟有十七八万之多,其他还有不少珍贵首饰。只有第三号保管库中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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