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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声的证词(法医秦明系列2)-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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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华法医摇了摇头,显然两种说法都不可能。
    我说:“那就是喽。既然没办法,就只有连夜干。再说了,这么多人,野兽敢来吗?来了也是送来给我们当夜宵。”
    我张罗着和大宝一起用塑料布把尸体抬到勘查车的一侧,然后让赵大队长爬到车顶,立起车顶的勘查灯。随着车载发电机的轰鸣,勘查灯射出两条雪亮的光芒。
    “你看看,”我拍拍手,说,“这新配的勘查车就是牛,这简直就是探照灯啊,比白天光线还好呢。”
    “你们抓紧吧,”赵大队长说,“车里的油,除了回去所需,只能支撑这台发电机工作三个小时了。”
    “三个小时足够了。”我指了指勘查车旁的几辆警车,说,“麻烦留下两个人、一辆车等我们一会儿吧,好歹我们也多一部移动加油车,以防万一。”
    “说不准还能帮我们打个夜宵。”大宝补充道。
    齐贤是被他人勒死的,而且全身也都撒上了盐。
    我们从齐贤的眼睑结膜、指甲、口唇等部位发现了窒息征象,可以确定齐贤是机械性窒息死亡。切开齐贤的颈部以后,发现颈部皮肤有一条深深的索沟,索沟是水平状的,在颈后提空,说明凶手是在后排座位上用带状物体勒住了死者的脖子。索沟比一般勒死的索沟要宽一些,看起来行凶的物体不是一根绳子,而是一个柔软的带状物。索沟的周围有大量的表皮剥脱,这一点不仅证明这是一个生前损伤,更加证实了死者在死亡前经过了激烈的挣扎。
    尸体的腐臭夹杂着粗盐的味道,让人在寒冷的空气中难以抑制胃里的翻滚。
    “这凶手怎么喜欢给尸体上撒盐?”大宝说,“看来是一个喜欢吃腌肉,但是自己又不知道怎么做腌肉的人。”
    我没有回答,但是内心里很赞同大宝的推断。我依次打开死者的颅腔、胸腔和腹腔,发现死者的内脏瘀血,且有明显出血点,颞骨岩部出血,同样证实了死者死于生前勒死。
    “那个,那个,”大宝一张嘴,一股白气冒出,“差不多了吧?真没想到山里晚上居然有这么冷。冻死我了!”
    华法医在一旁用冻得瑟瑟发抖的手缝合好最后一针,说:“齐……齐活儿!尸体先放在坑里吧,用塑料薄膜盖好。我已经联系过了,明天市里的殡仪馆会来人把尸体拉回去冷冻。等死者家属来认领后再决定是火化还是土葬。”
    “市里殡仪馆的人来吗?”我抬起袖子擦了擦不断往外流的鼻涕,但由于解剖服是塑料的,真没办法擦干净,鼻涕就在嘴唇上面干涸凝固,我连话都说不利索了。我说:“那还真的不错呢,这么远都过来。”
    “切,你当是新时期雷锋啊?”华法医不屑地说,“局里掏了不少钱,局长亲自去求他们,最后才同意白天过来的。你说都是为人民服务,人与人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我笑了笑,拿起齐贤的双手,对着勘查灯的亮光看去。
    “那个,你还在……还在看什么?”大宝吸着气,抱成一团在我身边跺着脚。
    “我在考虑,”我擦了下鼻涕,说,“即便抓住了抢出租车的人,也不能证实是那个人杀了齐贤吧,毕竟出租车已经被毁了。”
    “为什么不能证明?”华法医说,“如果凶手藏了这个警察的枪,那就是很好的证据啊。他是利用这辆出租车劫杀警察,才会有枪的。他出租车哪里来的呢?只有是劫杀出租车司机才能来啊。”
    “如果他说出租车是捡来的呢?”我说,“毕竟无法证明齐贤是在车上被杀的,只能证明警察是在车上被杀的。”
    “那不是胡扯淡吗?”华法医说。
    “律师一介入,什么都不好说了,所以证据链我们得弄扎实了。”我依旧在看齐贤的双手。
    “局里发来短信,”一直陪着我们、像兔子一样在我们身边跳了全程的赵大队长说,“爆炸装置上可能会提取到凶手的DNA,因为有个零件可能扎破了凶手的手指。”
    “那你怎么不早说?”大宝说,“冻死我了。”
    我说:“DNA只能证明凶手来过这里,证明他在试验炸弹,证明他开了涉案出租车离开现场,证明不了他杀出租车司机。”
    “我觉得可以证明得了。”大宝说,“总不能是别人杀了齐贤,埋在这里,然后丢弃了车,然后凶手再利用出租车劫杀了警察,也埋在同一个坑里吧?关键是还都在尸体上撒盐,这手段也忒独特了。世界上可能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吗?”
    “律师会说有。”我说,“别废话了,把死者的指甲剪下来,去进行微量物证检验。”
    华法医也凑过头来看齐贤的手,说:“有什么发现吗?”
    我点了点头:“指甲里有些毛绒状的物质。死者死前有剧烈挣扎,双手没有约束性损伤,那么出于本能,死者会用双手去抓扣勒住他脖子的绳扣。如果绳扣上有毛绒状物质,就能和死者指甲内的认定同一。”
    简单掩埋了尸体,我慢慢地脱去解剖服。发现一向话多的大宝已经冷场了,脸色煞白地站在我身边。大宝的鼻涕已经被冻成了冰凌挂在鼻尖,像是鼻子长长了一般。
    我掰掉大宝鼻尖的冰,说:“你,没事儿吧?”
    大宝摇了摇头,二话没说转头跑进开着空调、温暖的勘查车里,不断地搓着手。
    第二天一早,大宝恢复了元气,我却重感冒了。
    在去专案组的路上,大宝一直在嘲笑我身体虚胖,连这点儿风寒都抵抗不住。我则白了他一眼,说不知道昨晚是谁的鼻子还长了一截。
    林涛一脸兴奋地在专案组里等着我们。
    “齐贤死于机械性窒息,凶手从背后施暴,凶器可能是上面有绒毛的带状物体。”我说,“那个警察应该是在晚饭后又去喝酒K歌,喝多了,在出租车上睡着了,然后被凶手偷走枪后杀害。”
    “现在应该从哪里查起?”县公安局长被省厅抽调去办一起专案,所以主持专案会议的是分管公安的副县长。他一进屋就摆出一脸傲气,慢吞吞地扫了所有人一遍。
    “很容易,”赵大队长似乎对这个不懂公安业务的副县长不太待见,说,“查到这个警察的尸源,一切迎刃而解。我们已经查了,这个警察肯定不是我们县局的人。”
    “怎么解?”副县长听出了赵大队长的言外之意,“就算查到人,你能查出他最后坐的是哪辆出租车吗?”
    “我们有我们的办法。”赵大队长有些底气不足。
    “尸源很快能够有结果,”林涛打破了尴尬的气氛,说,“我们在出租车里不仅找到了除两名死者外第三个男性的DNA,而且找到了弹壳。根据弹壳分析,这把枪是建了档案的,是邻居山北省公安的枪支。具体是谁的枪,已经让人去查了,估计过一会儿就能有结果。”
    “好样的!”副县长扬着眉毛说,“不过山北最近的县东桥县距离我们也有三百多公里呀!是这个警察来我们这里腐败,还是凶手到东桥县去作案呢?”
    林涛耸了耸肩膀,说:“查到尸源,应该就知道了吧。”
    “这个第三人的DNA血迹是在方向盘上发现的,和爆炸物上黏附的血迹属同一人。”县公安局技术队主任说,“这应该是凶手的血。另外,秦科长送给我们的死者指甲内的微量物证,经检验,应该是羊毛物质。”
    县局情报科的一个年轻女警突然推开专案组的门,冒冒失失地闯了进来,发现大家都疑惑地看着她,顿时涨红了脸。
    “怎么一点儿没规矩?”赵大队长说。
    “有……有……有进展。”女警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4
    “着什么急?”赵大队长说,“有话好好说。”
    女警咽了口唾沫,说:“尸源找到了,是东桥县公安局城关派出所的所长冯强。”
    “他最近有出差任务吗?”赵大队长最关心作案地点。
    “确定没有,失踪前一直在东桥县,前两天和几个当地老板去KTV以后就失踪了。”女警说。
    “看来这个凶手不简单啊,拉尸几百公里来掩埋。”赵大队长说。
    我喝了口水,说:“不奇怪。很多犯罪分子都会找自己熟悉的地方埋尸,这样可以找到他们内心所需的安全感。”
    “能从城市监控上发现一些什么吗?”副县长急于表现他发展城市监控的政绩。
    “这些工作早做了,”赵大队长说,“摄像头性能差,夜间无法看清车牌号码。”
    县长张了张嘴,最终没出声。
    “我们的工作组已经赶赴东桥,在KTV的监控中可能有一些线索。”女警补充道,“工作组请示专案组,你们还要不要去人?”
    赵大队长看看我,征求我的意见。
    我摇了摇头,说:“既然犯罪分子熟悉咱们这边的地理环境,而且他先劫杀我们这边的出租车司机以获取车辆,说明他应该是我们这边的人。所以,我觉得我们留下来等消息比较好。一旦有了嫌疑人,还可以搜查他的家里。”
    赵大队长点头应允,副县长宣布散会,大家都收起笔记本,回到自己的岗位,焦急地等待着赶赴东桥县的工作组传回好消息。
    我坐在宾馆里的电脑前,翻看着本案的照片。突然,出租车座椅上的圆形警徽印迹引起了我的强烈兴趣。我将图片放大,颠来倒去地观察,总感觉有一丝熟悉的味道。
    突然,感冒得晕晕乎乎的脑子里闪出了一盏明灯,我迫不及待地插上U盘,打开了“云泰案”全案资料。
    我盯着电脑屏幕,将“云泰案”的几起案件照片逐一在眼前翻过。我的记忆里,总感觉好像在哪里看到过类似的圆形印迹,难不成今天能成为“云泰案”告破的一天?
    一动不动地翻了整整三个小时,脑子里的那张照片终于被我找到了。
    这是发生在三年前的那起女学生被杀害后奸尸案件现场的照片,受害女学生的身旁,有一个新鲜的臀印,经现场痕迹比对,排除了是女学生的臀印。由于这个臀印并没有什么特异性特征,所以一直未被重视。当初我翻看本案照片时,就隐约觉得臀印的边缘有一个印迹,但是没有去图片处理,所以只留下了个印象。
    我叫来了县局公安图像处理的专业人员,只用了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就把这张图片臀印的边缘处理清楚了十倍。那就是一个警服纽扣的印迹!
    我高兴得有些手足无措,摸索出了手机,拨通了黄支队的电话:“师兄,师兄,我发现‘云泰案’的一个重大线索!绝对重大的线索!”
    黄支队在开会,压低了声音问:“什么线索?”
    “我发现一个印迹,可以判断凶手是穿警裤的人。”我说。
    “警察?”黄支队惊讶地问道。
    “不一定,也有可能是保安啊、城管啊什么的,”我说,“凡是穿仿制警服的制服的职业,都有可能。”
    黄支队安静了一会儿,接着说:“那有什么用?我们现在一点儿头绪都没有,管他什么职业,只要有嫌疑都拉来做DNA检验了。另外,你敢拍板说除了穿制服的职业,都不用排查了吗?”
    黄支队一语中的,我失了声。确实,假如凶手有什么亲戚朋友是相关职业的,多余的裤子给他穿了呢?总之还是应该以DNA检验为前提。
    我说:“说的也是,那你们继续摸吧,但我觉得应该有重点地去找。”
    “知道了。”黄支队挂断了电话。
    我仰面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这个恶魔,什么时候才能伏法呢?
    晚饭的时间,我走到楼下餐厅吃自助餐。刚咽了两口,手机就响了起来,我预感是个好消息!
    “吃了吗?”赵大队长问。
    “唔唔,在吃。”我使劲儿往嘴里塞东西,我知道马上要赶去专案组了。
    “案件有重大突破,十分钟后专案组紧急开会。”
    案件确实取得了重大突破,这使我不得不感叹侦查员们的高效率。
    通过对东桥县盈皇KTV监控录像的调取,发现三天前,也就是冯强死亡的那天晚上,他和一个陌生男子发生了一些纠纷。
    从监控录像的画面中可以看到,冯强和一个陌生男子在拉扯一个DJ公主,一群服务员在拉偏架,明显偏向于冯强。陌生男子踹了冯强一脚,冯强显然是喝多了,随即倒地。随后,冯强从地上爬起,从腰间掏出手枪,指着陌生男子的头。最终,是陌生男子跪地妥协,离开了KTV。
    “其实视频监控已经看得很清楚了。”赵大队长说,“从调查得知,冯强当天晚上和几个生意人去KTV消费,要求某一个DJ公主来陪酒,而此时这个公主正在陪这个陌生男人。于是冯强就到这个陌生男人的包房里抢人,发生了如下纠纷。”
    “这个陌生男人是一个人去消费的?”我问。
    赵大队长点了点头,说:“就他一个人。”
    “不会是这个公主的情人吧?”我问。
    “这个公主矢口否认,我们正在审查。”赵大队长说。
    “这哪是个警察,简直就是个恶霸。”大宝一脸鄙夷,“死有余辜。”
    “总之,”赵大队长说,“视频中的这个男人,有重大作案嫌疑。我们从监控中获取了他清晰的正面照片,目前正在查他的身份,如果他是我们县的人,就可以肯定凶手是他了。”
    “这个排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吧?你们找得到吗?”副县长的口气里仿佛有一些轻蔑。
    赵大队长没有吭声。
    我也被副县长的这种姿态激怒了,我说:“我觉得我们很快可以找到这个人的行踪。”
    包括赵大队长在内,所有人都惊讶地看着我。
    我顿了顿,整理了一下思路,说:“凶手选择冯强可以说存在偶然性,没有目标性,但是选择齐贤必然是有目标性的。”
    “为什么这么说?”赵大队长也在思考。
    我说:“你们想,凶手是杀害齐贤将近半个月后才去东桥杀害冯强的。如果齐贤是有家眷的,家眷在齐贤以及他的出租车失踪了以后会立即报案,那么这个凶手还敢这样逍遥自在地开着抢来的出租车在县城里或者是在县城到东桥县之间往来吗?”
    “是啊,”赵大队长说,“如果齐贤有家属,我们接到报案,交警部门早就找到这辆没有经过任何伪装的出租车了。”
    “换句话说,”我说,“凶手应该非常了解齐贤的情况,他知道即便齐贤失踪,也没有家人朋友会去找他,所以他才敢这样大摇大摆地开着他的车到处窜。”
    “明白了,”大宝打断我的话,说,“你是说,凶手可能不认识冯强,但是一定认识齐贤,而且对齐贤的情况了如指掌。”
    我点了点头,说:“齐贤是宅男,一般不和人打交道,那么他认识别人最有可能的地方,就是那个他每天会去吃饭的面馆。”
    “好想法!”赵大队长瞥了一眼副县长,昂着头说,“我们只需要把这张照片给面馆老板看看,说不准就有线索了,你说对吗?”
    我没有回答,看了眼正在低头喝茶的副县长,心想,你以后还敢再小瞧我们刑警吗?
    “还有,别忘了,”大宝怕我们忽略了他的发现,“这个凶手很有可能是个喜欢吃腌肉,但又不会制作腌肉的人。在尸体上撒盐,这一手段还是极少遇见的。”
    事情比想象中更加顺利,面馆老板只看了一眼,便认出照片中的这个人是住在出租车公司旁边小区的葛猛猛。
    我们顺道就对葛猛猛的住处进行了搜查,不仅找到了制作炸弹的原料和工具,还秘密获取了葛猛猛的DNA。
    最重要的,我们在葛猛猛的写字台上发现了一张地图。这是一张东桥县全图,地图上用红笔圈出了几处。
    “幸亏我们破案及时啊!”赵大队长惊呼道,“这家伙,是要去抢银行!”
    我以为自己会目睹一场枪战,可惜现实没有电影上那么精彩。当晚,侦查人员趁葛猛猛在家熟睡之机,悄悄打开他的家门,将他擒获在自己家的床上。
    葛猛猛甚至在被戴上手铐之前的那一刹那,还在幸福地打着鼾。
    葛猛猛是东桥县人,五年前来本县打工,却不慎染上了毒瘾。
    一旦染上毒瘾,就像是被接上了一个永不停止的吸血机,数年的积蓄很快被用光,葛猛猛只有动起了歪点子。
    他按照一些教科书上的方法,慢慢收集制作炸弹所需的各种材料和工具。
    同时,他劫杀了在面馆里认识的齐贤,抢劫他的出租车作为抢劫银行的交通工具。
    在制作完成炸弹后,他驾车前往东桥县各银行踩点。踩点过程中,突然燃起一丝欲火,所以他决定去那一家不太正规的KTV里找些乐子。
    没料,他遇上了地头蛇——冯强。
    表面上看,葛猛猛跪地求饶算是输了,但是没人知道葛猛猛这个时候有多么开心。他觉得是老天在帮他,他要去抢劫银行,除了有一枚能炸碎防弹玻璃的炸弹以外,他还需要一把枪。
    葛猛猛从KTV出来,开着劫来的出租车隐蔽在门口。直到看到冯强摇摇晃晃地走了出来,赶紧戴上大耳帽,把出租车开到冯强的身侧。
    冯强就这样毫无察觉地上了贼车,还在贼车上呼呼大睡。当然,他也就这样在自己的美梦中结束了生命。
    就如大宝所言,葛猛猛确实是一个无肉不欢的人,面馆里的香肠、腌肉是他每顿必点的美食。他埋葬尸体之前,给尸体上撒满盐块的目的,也就是想让尸体像香肠、火腿那样不会腐败,不被发现。只要熬到他抢劫银行成功的那一天,谁也抓不到他了。
    如果不是盗墓的沈三鬼使神差碰见葛猛猛,这个瘾君子的计划就会继续进行。他会重新研制炸弹,而东桥县的公安会像无头苍蝇一样寻找失踪的所长,以及所长的枪。
    “我觉得吧,”林涛在返程的车上说,“齐贤真的蛮悲剧的,老老实实的一个男人,好不容易认识一个朋友,居然还被这个朋友杀了。”
    我笑了笑,说:“交友不慎啊。我也是交友不慎,你俩怎么还不去考驾照?”
    “那个所长更是可恶,”大宝说,“怪不得警察的口碑不好,都是这些渣滓影响了我们的形象。我们破一百起案子积累的形象,被他们一顿霸王餐就毁灭殆尽了。”
    “到哪一天,所有的警察都不利欲熏心,”我叹了口气,说,“所有的警察都能真的做到一心为民,这个社会才会真的安定。不发牢骚了,做好我们自己吧!”

    第十三章 人皮牢笼

    人类因为不断犯错,最终走向邪恶,却称其为命运。
    ——约翰·霍布斯
    1
    这个春天不太冷。
    冬天一过去,气温陡然升高,各种腐败细菌加速滋生,尸体的腐败比冬天加快了数倍。这标志着让法医们头痛的季节又重新回来了。
    每次出差,我们都做好了心理准备,防毒面具和香菜成了我们必备的随身物品。
    车行驶在高速公路上,欣赏着路边盛开的成片的油菜花,也不失为一种享受。唯一在心底隐隐作痛的是,几年前那个在油菜花田里被害的女孩,不知道她的父亲现在好吗?
    车下了高速公路,晋瑱县公安局闪着警灯的警车早已等在路口。
    “现场还没动,痕检正在对一些物品进行取证。”薛法医钻进了我们的警车,“这次的案子还真是特别。”
    晋瑱县是一个南方县城,全省十强县,全国百强县。近年来,晋瑱经济发展得极快,尤其是轻工业和娱乐业飞速扩张。经济的高速发展使老百姓安居乐业、其乐融融。我工作数年,从来没有到晋瑱来出勘过一起命案现场。因为命案、伤害案件极少,晋瑱的法医甚至都开始兼职干起了侦查员的活儿,抓起了小偷、骗子。
    技术工作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如果放下的时间长了,首先从信心上就会有所缺失。今天早晨案发以后,薛法医——晋瑱县公安局刑警大队副大队长在第一时间打通了“请求省厅技术支援命案指导绿色通道”的电话。
    晋瑱县城不亚于任何一个地级市的城市建设,经济中心高楼大厦、居住中心白砖黑瓦,现代和复古的完美结合,使得这个县城别有一番韵味。唯独县城城东的一小片区域,因为种种原因,还存留着一些新中国成立后建造的老式青砖小楼,零星地居住着一些居民。
    命案现场就在这些青砖筒子楼的其中一栋。
    筒子楼又称为兵营式建筑,一条长走廊串联着许多个单间。因为长长的走廊两端通风,状如筒子,故名“筒子楼”。
    本来这种建筑比现代的“鸽子笼”建筑要“亲情”得多,左右邻居如同家人一般朝夕相见,和睦相处。但是因为这片古式建筑已被日益废弃,这栋筒子楼里只有一楼两间住了人,除此之外,就是命案现场的四楼其中一间。在警惕性高涨的今天,楼里的住客谁也不认识谁。
    这一片筒子楼的楼主大多都住进了宽敞漂亮的新楼房,手中的筒子楼房产证则成为等待拆迁获赔的票据。
    据说,从年前开始,现场住进来一个年轻女子,夕出朝归,邻居总共也没见过几次,连眉目都描述不清。只记得这是个妖艳的女子,爱穿白衣,走路都没有声音。
    一两周前,独居在一楼的王大爷晚上起夜的时候,突然隐约听见楼道里传来一丝丝哭声,惊出了一身冷汗。尿也不撒了,躲进自己的被窝抖了一整夜。
    就在那两天,王大爷和同住在一楼的一对中年夫妻总是会在夜里断断续续、隐隐约约地听见楼里发出的一阵阵哭声,犹如惊悚片中的冤魂在哭诉着自己的遭遇。
    三个邻居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两个月前住进四楼的妖艳女子。她,不会是个女鬼吧?不然怎么走路没有声音?不然怎么总穿着白色衣服?不然怎么晚上才出去活动?不然哪来的阵阵幽怨的哭声?
    四楼的房主在北京打工,怎么也联系不上,三个人商量后,终于在某天下午结伴上了这个昏暗、阴森的四楼。四楼楼道里堆放着各种垃圾,他们跨过垃圾,挨个儿敲响了四楼每一间房间的房门。
    都没有人。
    说来也奇怪,从那天晚上开始,就没有再听见那可怕的哭声。可能女鬼被他们吓走了吧。过了两天,大家也就忘了这茬儿。
    直到昨天,王大爷同样是在起夜的时候,仿佛闻见了楼道里有一股怪味。
    是狐狸身上的味道吗?王大爷又想到了那个妖艳的“女鬼”,于是他又在被窝里抖着憋了一夜尿。
    清晨,住在一楼的三个人再次碰头商量。他们都真真切切地闻见了楼道里发出的一股臊臭,想起一两周前那幽怨的哭声,他们觉得自己再也无法忍受这样的惊吓,于是拨通了110。
    “那后来呢?派出所的人发现了啥?”大宝显然觉得薛法医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卖出这么个关子。
    “快到了,你们去看看就明白了。”薛法医皱了皱眉头。
    看薛法医的表情,我知道今天又该用上防毒面具和香菜了。
    果然,穿过熙熙攘攘的县城中心,我们看到了传说中的那一小片青砖小楼。
    现场的位置很偏僻,所以并没有惊动太多的围观群众。楼底已经停了十几辆警车,一条亮黄色的警戒带将探头围观的王大爷他们隔在外面。我们一踏进楼道,那种“狐狸精”的臊臭就扑鼻而来。
    多年的法医经验告诉我,这味道正是腐败尸体的尸臭。还没上四楼,这味道就已经弥漫了整个筒子楼的话,可想而知,那一具尸体会是个什么模样。
    外面虽然晴空万里,这背阳的小楼里却十分昏暗,楼道里的声控灯闪烁着黄光,把我们一路照上了四楼。
    很快,我的猜想就得到了印证。
    当我们爬上四楼的时候,看见了脖子上挂着相机、正蹲在楼梯口呕吐的技术女警。看到那一堆呕吐物,我顿时反了口酸水。
    走上四楼的楼道,那股尸臭显得更加刺鼻,几个痕检员正穿着胶鞋、戴着防毒面具在大门上刷着指纹。
    薛法医从一旁的塑料袋中拿出几双胶鞋递给我们:“穿着吧,不然没有安全感。”
    “安全感?”我接过胶鞋,但没有急于换上,而是好奇地探头向门内看去。
    我没有直接看见尸体。
    这栋筒子楼的结构很简单,每一个门进去,都是一个单独的房间,互相不连接。现场位于四楼正中的一间单间内,锈迹斑斑的防盗门和油漆已经基本掉完的木头门都被派出所民警撬开了,房间内苍蝇横飞。
    现场房间内摆设很简单。一个简单的灶台,东墙附近摆放着一张双人床和一张饭桌,西墙附近放着一台冰柜。最显眼的,还是房屋正中间的一个铁笼。
    是的,就是那种装野兽的笼子。
    笼中隐约淌着一摊黑乎乎的东西,上面白点斑驳,第一眼望去,笼子里空空如也,但再往下看,正是一具已经高度腐败呈巨人观的尸体。
    因腐败而产生的大量腐败液体浸湿了尸体的衣服,加之尸体膨胀,皮肤和衣服几乎连成一体、染成一色,根本看不出衣服的外形。而那些斑驳蠕动的白点,是密密麻麻的蛆。
    腐败液体已经流出了铁笼,几乎半个房间的地面都被那绿色的液体覆盖,无数只蠕动着的蛆虫在绿色液体中拼命地汲取着营养。
    我终于知道什么叫作“穿着就有安全感”了,穿了之后至少不用担心蛆虫会顺着你的鞋子爬进你的裤管。
    那股无法抵御的恶臭肆虐着我的鼻孔和嗅觉神经,我下意识地揉了揉鼻子,赶紧退了出来,开始换胶鞋、戴防毒面具。
    “既然有这么个笼子存在,而且死者是被锁在笼子当中,那么,肯定是起凶杀案件了。”薛法医的声音透过防毒面具,减少了不少分贝。
    我没有吱声,戴好橡胶手套,走进了现场。
    通往中心地带——腐臭牢笼的路上,几乎无处下脚。虽然我无意杀生,但是每次落脚,都能听到蛆虫在脚下被碾碎的啪啪声。
    我绕着铁笼转了两圈。这是个长宽高都在一米左右的铁笼,侧面有扇门,门上挂着一个巨大的三环锁。
    我指了指门上的锁,问身边的林涛:“你看看这个上面能刷出指纹吗?”
    “有的,但是是残缺指纹,没有鉴定价值。”一旁的痕检员插话道。
    我摇了摇头表示可惜,接着问:“那其他的地方能刷出来吗?”
    “房间的东西太少了,我们正在努力。”痕检员说。
    “你忙你的吧,我去帮他们。”林涛左右看看,发现没有能够放置勘查箱的地面,于是干脆把勘查箱直接放在了已经刷过但没有发现指纹的饭桌上。
    我蹲了下来,说:“里面的尸体,怎么才能弄出来呢?”
    薛法医说:“已经派人去消防队借电锯了,直接弄开锁就可以了。”
    我点点头,皱着眉头观察着笼子里的尸体。
    笼中的尸体头部靠在一侧栏杆上,下肢蜷曲着。面部已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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