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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声的证词(法医秦明系列2)-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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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为什么要杀人?”侦查员说。
    “因为我刚把金子装进口袋,古奶奶就醒了。”小桂说,“她认识我的,我只有用斧子砍死她了。后来我就想跑掉算了,结果走到院子里,看见朱阿姨从屋里跑了出来,可能是听见我砍人的声音了吧,于是我就也去砍她。没想到她力气那么大,我和她打了好一会儿,她才倒到了地上。后来我又用斧头捅她,问她到底服不服。”
    我看了师父一眼,心想,这心理又被你猜对了,真牛。
    “你砍了她多少刀?”侦查员问。
    “不知道,当时天好黑,只能看到个人影。”小桂说。
    “那你为什么要杀死朱伶俐?她只是个三岁的孩子!”我忍不住问道。
    小桂抬眼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侦查员,意思是问他需要不需要回答我的问题。
    侦查员点点头。
    小桂说:“她一直蹲在院子里哭,我怕别人听见,没办法。”
    “没办法?”我的牙被自己咬得咯咯直响,“那你还猥亵她?”
    小桂一脸迷茫,显然不懂我说的“猥亵”是什么意思。
    “你是不是脱了小女孩的裤子?”侦查员问,“你干了些什么?”
    小桂听罢立即红了脸,缓缓低下头,喃喃道:“我就是想看看女孩子和男孩子的那里有什么不同。”
    师父显然是听不下去了,拍拍我的肩膀,示意我们一起离开。
    “唉,”大宝直起腰,叹了口气,嘟囔道,“这都是些什么教育呀!”
    师父也无奈地摇了摇头。
    小桂见我们要离开,急着说道:“叔叔,等等。”
    师父回过头,疑惑地看着他。
    “我要说的都说完了,明天就开学了,我能去上学吗?”小桂问。

    第十二章 坟场鬼影

    将邪恶的产生归结于超自然的因素是没有必要的,人类自身就足以实施每一种恶行。
    ——约瑟夫·康拉德
    1
    若不是为了这口营生,沈三绝对不会深更半夜去那种鬼地方。
    鸡岭山在新中国成立前是一座坟场。经过战火的洗礼,这个方圆十公里无人居住的地方,如今已经彻底荒废,只剩下一座座孤坟阴森森地布满西边的山坡。
    湾霞村是距离鸡岭山最近的一座小山村,位于巍巍大别山的怀抱里。
    据说在新中国成立初期,这里流传了无数关于鸡岭山的灵异故事。有人说曾有小孩去那里放风筝,感觉被什么东西抓了一下,结果脖子后面就出现了一个黑色的五爪印终生不退;还有人说新中国成立前年年七月半都能看见鸡岭山山顶闪烁着绿色的光芒。
    鬼神论最大的威力就在于它的传播力,既广又快,而且越传越神乎其神、如同亲睹。即便鸡岭山位于县城通往湾霞村的大路一侧,但数十年无人敢攀登这座传说中聚集着无数孤魂野鬼的坟山,即便路过也不敢正视,害怕“鬼上身”。所以,坟山彻底沦落为荒山。
    有钱能使鬼推磨,得知鸡岭山埋葬着一个清朝的达官贵人以后,一直靠盗墓为生的沈三背上行囊,决定去鸡岭山探一探。说不准,能找到那座坟墓,说不准,还能发现一些古董呢。
    时值春暖花开,但深山中依旧犹如冰窖,甚至还下了春节后的第一场雪。
    恰遇雪后封山,沈三在辗转了一天之后,在一中巴乘客疑惑畏惧的眼神中,在鸡岭山山脚下下了车。
    从路边沿着鸡岭山山脚绕到山的西坡,已经夜幕降临。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恐惧,沈三全身打了个哆嗦。他暗告自己无须害怕,什么场面他没见过?
    毕竟是人生地不熟,且鸡岭山上的荒草已长到一人多高,影响了视线,所以在坟地里绕了两个多小时,沈三仍没有找到像是“达官贵人”的坟墓,连他的矿灯也因为电量不足而开始闪烁起来。沈三取下自己的背包,从包里拿出一块备用电池,正准备换上,突然听见山的北坡发出一阵若有若无的“哧哧”的声音,吓得他两腿发软。
    这个时候,还会有人来到这个鬼地方吗?沈三强忍住双手的剧烈颤抖,换上了矿灯电池,朝声音发出的地方照去,大喊道:“什么人?干什么的?”
    五百米外的山北坡上,闪烁着一个人形的白影,飘浮在半空,逐渐消散。伴随着白影的消散,荒草一阵剧烈晃动,然后响起了若有若无的嘶哑的叫声。
    如此诡异的景象,彻底突破了沈三的心理底线,沈三丢掉矿灯,跪在地上,抱住自己的后脑勺喊道:“大神饶命,大神饶命!”
    嘶哑的叫声仿佛渐行渐远,沈三直起身子,发现自己毫发无伤。余惊未除,沈三摸索着找到了自己的矿灯,向那片诡异的区域照去。月黑风高,再没有一点儿动静。
    毕竟在盗墓这个行业干了几十年,沈三定了定神,壮着胆子,拨开荒草,向山北坡走去。
    没有人,也没有鬼。
    山北坡有一大片荒草倒伏的区域,看上去是被人为压倒的。矿灯光线掠过的地方,可以看到一些不知有何用处的小零件。零件的中央,是一个烧毁了的爆炸装置。
    “这个时候,是今天凌晨一点。沈三没有碰那个装置,因为山里没信号,他徒步走了两个多小时山路,才找到手机信号,然后报了案。”赵大队长说,“我们早晨五点多赶到了现场,经过初步确认,那确实是一个爆炸装置。”
    一车人都被赵大队长绘声绘色的描述吸引住了。冷场了几秒钟,我最先回过神:“盗墓贼肯定不会认错爆炸装置。我们现在最关心的是,那几声嘶哑的叫声是什么?”
    “不是真有鬼吧?”林涛难得幼稚一次。
    “要讲科学!”大宝说,“那个,也不看看咱们是干什么的。不过,赵大队长,不会你们也不知道吧?”
    赵大队长神秘地一笑:“你们猜呢?”
    “别卖关子了,”我一时还没有从这个疑似鬼故事的事件中走出来,“快说嘛!”
    “其实啊,就是汽车发动的声音,和汽车压过荒草的声音。”赵大队长说,“我们通过对现场勘查,发现了新鲜的轮胎印,而且从轮胎印可以看出,轮胎磨损比较厉害,应该是营运车辆。”
    “有意义吗?”林涛说,“你不是说鸡岭山就在县道的旁边吗?县道能没有车经过吗?”
    赵大队长摇了摇头,说:“不,鸡岭山的东坡靠路,北坡可不靠路,车一般不会开到那个位置去。”
    “这个不急,”我摆摆手,“你怎么知道那肯定是汽车发动的声音?”
    “因为刚才我接到短信,车已经找到了。”赵大队长翻看了一下手机,说,“鸡岭山往县城方向,离县城城区一公里的一个水塘里,发现了一辆沉没的出租车。根据车内坐垫的浸水程度看,初步断定车辆是今天凌晨三点入水的。也就是说入水时间是沈三听见声音后两个小时左右,两个小时正好够从鸡岭山开到县城了。”
    “嗯。人在高度紧张的情况下,确实有可能根据自己的想象听到对应的声音。”我点点头,认同赵大队长的判断。
    曾有一个同事接到一个诈骗电话,说是他儿子被绑架了,让他不准挂电话,直接把钱汇到某某账户。然后,背景音出现了一声凄厉的“爸爸,救我”。恰巧碰见个明白人,及时用写字的方式和他沟通,然后又给他的儿子打电话确认无事后,方才没有受骗。在那种情况下,同事本能地就以为那个背景音就是他儿子的声音。
    “这么说,出租车里有具尸体?”我问。
    赵大队长皱起了眉头,说:“没有尸体,是辆空车。”
    “鬼车?”林涛又犯起了糊涂。
    我拍了下林涛的脑袋:“你是鬼片看多了吧?显然这是有人在毁匿证据。”
    林涛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吓我一跳。好在发现得早,有什么证据应该还有希望提取。”
    “那个,”大宝呆呆地问道,“没尸体,那我们来干吗?”
    赵大队长天生是个讲故事的料,大宝这一问,他便又开始口若悬河。
    当地公安机关接到报警以后,就立即赶赴了现场,此时天还没有亮,民警怕引爆了装置导致人员伤亡,只好在寒风瑟瑟中守到天亮。天亮后,排爆警察和警犬队都相继赶到,防止这是一起等候在路边准备实施恐怖活动的案件。
    排爆警察很快就确认这是一枚没有什么技术含量的定时炸弹,能炸碎钢化玻璃,但未必能炸死人。而且,这是一枚正在试验的炸弹,连定时器都没有连上。在试验过程中,因为装置未能完全封闭,所以从“爆竹”变成了“刺花”。
    什么人会开车来这个地方试验炸弹呢?这是民警一直在考虑的问题。说不准只是个恶作剧吧,大家都这样安慰自己。
    可是那只功勋排爆犬倒是不安分了,一直在离爆炸装置两百米左右的一处乱石坑边叫个不停。
    训导员以为自己的犬抽了风,因为排爆犬在发现炸弹后,是不能叫的,防止炸弹配备了声控装置。排爆犬会在嗅到炸弹后,原地坐下,表示这里有炸弹。但是今天,这只犬却叫个不停,这引起了派出所长的注意。
    在对这一处乱石坑进行了挖掘以后,居然发现了一具尸体!
    “不会是有人来这里埋尸体,顺便试验炸弹吧?”我问。
    赵大队长摇了摇头,说:“死亡时间定不下来。”
    “定不下来?”我一脸疑惑,“为什么定不下来?至少可以估计出大约死了几天吧?”
    赵大队长继续摇动着他那硕大的脑袋:“大约几天都估计不了,因为尸体上被人撒满了盐。”
    尸体上撒盐这一手法,我从警这么多年来,还是第一次见到。
    可能是有些犯罪分子为了防止尸体腐败,利用腌制咸肉的办法来腌制尸体,以为这样尸体就不会腐败,不会引来野兽,自然也就不会被发现。其实不然,腌制咸肉的前提是要晾晒,如果不加晾晒就撒盐、掩埋的话,尸体内的水分依旧足以供给那些腐败细菌的滋生,尸体依旧会腐败。但毕竟有外界因素干扰了尸体腐败的过程,所以给死亡时间的判断带来了一定的困难。好在我们有师父教的办法,只要查清尸源,搞清他失踪前什么时候吃的饭,吃的是什么饭,我们就可以准确地计算出他的死亡时间。
    “尸体腐败得严重吗?”我问。
    “几乎没有腐败。”赵大队长说,“连尸体上的腐败静脉网都没有出现。”
    腐败静脉网是尸体腐败出现尸绿之前的必经阶段,静脉会在皮肤上清晰显现,呈现网状。像现在这样冬末春初的季节,尸体需要经过三到四天露天放置方可出现腐败静脉网。如果在严寒的深山里,会更久一些。
    “角膜呢?”我问道。
    “这个,”赵大队长毕竟不是法医,他挠挠头,说,“我不知道。”
    从角膜的混浊程度也可以推断死亡时间,但因为无法准确确定时间,所以一般很少被基层法医所应用。
    有故事听,时间过得就是快,不知不觉,已是中午时分,我们的车子也已经开进县城。
    “具体情况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早晨发现尸体以后,我就赶紧开车到省城接你们了,”赵大队长说,“全靠他们短信来给我汇报。”
    我笑了笑,说:“不如,我们先近后远,先去看看县城旁边打捞出来的出租车吧,顺便把林涛留在那里,然后我们再去尸体现场。”
    “被水泡了,还能有价值吗?”大宝担心地说。
    “不去看看,怎么知道?”我敲了一下大宝的脑袋。
    不一会儿,眼前出现了几辆警车和大量围观群众,我知道,打捞出租车的地方到了。
    “你知道吗?这是鬼车,没人开的。”
    “据说这车是从鸡岭山里面开出来的。”
    “听说这车一发动,就和鬼叫一样,吓死人了。”
    “你们这算什么消息,告诉你,开这车的,是一个白衣女鬼。”
    一路听着关于这辆出租车的各种版本的鬼故事,我拎着我的勘查箱,和林涛、大宝一起走进了警戒带内。
    其实,那就是一辆普普通通的吉利出租车。唯一的不同,就是它全身湿透了,在岸边不断地滴着水。
    林涛戴上了手套,沿着车绕了一圈,探头往驾驶室里看了一眼,说:“没什么异常。钥匙在车上,不过是关闭状态,应该是停车后,推车入水的。”
    “那车屁股上能提到指纹吗?”我连忙用勘查灯打出侧光,照射车后备厢盖。
    林涛摇了摇头:“指纹怕是没希望了,毕竟泡了那么久。”
    “那个!”大宝一激动就会有些结巴,“快看,快,快看!”
    “什么?”我向大宝走去。
    大宝说:“车里有血!”
    2
    我和林涛拉开车门,观察车内的血迹形态。血迹主要分布在副驾驶位置上,右侧车门框内侧有大片的喷溅状血迹,座位靠枕上有片状的浸染血迹,血迹还呈条状往下流注,在坐垫上形成了血泊。
    “失血量不小啊。”我说,“看喷溅状血迹形态,细小且长,说明血液飞溅的速度非常快,这是普通动脉喷射血迹达不到的速度。”
    赵大队长说:“哦,初步检验尸体,是枪伤。”
    “那个,沈三看见的白烟是开枪冒出来的?”大宝问道。
    我摇了摇头:“怎么可能?白烟冒出后不久,沈三就把凶手吓跑了,那凶手哪有时间埋尸体?我觉得白烟是炸弹没有爆炸形成的,而尸体应该在此之前就埋了。沈三到现场的时候,没有发现出租车和人,也就是说,尸体可能是前一天就埋在这里的,凶手是专门来这里试验炸弹的。”
    赵大队长点头表示认可。
    “这个印迹怎么看起来这么熟悉?”林涛突然说。
    副驾驶坐垫的座椅和靠背交界处,有一个直径一厘米左右圆形血染的印迹,印迹的中心隐约看起来是一圈麦穗和一个盾牌。
    “靠,警服!”大宝叫道。
    “确实,”赵大队长说,“那具尸体的裤子是和咱们一样的警裤,这个印迹应该就是裤子上的纽扣留下的。”
    “不一定吧。”我说,“现在警服改成什么样子,其他制服就改成什么样子。什么保安、城管、监管等等,衣服都可以以假乱真,更别说一粒扣子了。”
    “但是,和枪伤结合起来看,是警察的可能性大呀。”林涛抿着嘴说。
    “死者死在副驾驶,难道是打车的过程中掏枪自杀?”大宝说。
    我白了大宝一眼:“你有见过打着出租车自杀的人,然后自杀了还被出租车司机好心埋了且不报案的?”
    “这个出租车司机有重大作案嫌疑,”林涛说,“他的作案动机可能就是抢枪。”
    我用光照射了一下车窗,说:“可是如果是出租车司机开枪杀人,为什么车窗上没血,而且车窗没有弹孔?从血迹分布在窗边判断子弹应该贯通了死者头颅,而且车窗没有更换过的痕迹呀。”
    “笨,”林涛白了我一眼,“开着窗打的呗。”
    我又看了看车窗,说:“是了,血迹分布在窗的周围,四周都有,看来只可能是开窗射击的。不过这样就麻烦了,弹头找不到了。”
    “可是弹壳应该还在车里,”林涛说,“这样很快就能检验出枪弹特征,找到是哪把枪作案的。”
    “嗯,”赵大队长说,“我现在去布置,一方面找这个出租车司机的资料,一方面寻找这个可能是警察的死者的尸源。”
    “还有DNA检验。”我说,“车上的血,死者的DNA都要赶紧做。林涛留下再仔细看看车子上还有没有什么线索物证,最重要的是找弹壳。我和大宝去尸体的现场,还有几个小时山路呢。”
    在车上吃了点儿盒饭,又打了一会儿盹儿,随着一阵剧烈颠簸,我们到达了这座传说中无比恐怖惊悚的鸡岭山。
    我抬腕看了看表,因为中途又下了阵小雪,盘山道湿滑,车开得慢了一些,此时已经是下午三点钟了。
    “四个多小时了,”我说,“DNA结果应该差不多了吧?”
    “十分钟前出的结果,”赵大队长说,“车上的血是死者的。”
    “嗯,在副驾驶上遇害。”我说,“现在高度怀疑是这个出租车驾驶员抢枪杀人。不过,这个驾驶员作案还真不高明,把自己的车就那样沉在水塘里,我们早晚不得发现?找到了车,还能找不到人吗?”
    “呵呵,”赵大队长干笑了一声,“我看他是在鸡岭山被沈三吓坏了,所以弃车潜逃了。现在我们已经在全力搜寻这个驾驶员了。”
    “他的资料查清了吗?”我问。
    “那还不好查吗?”赵大队说,“去出租车公司翻了资料。这个驾驶员叫齐贤,三十二岁,孤儿,未婚。一个人天天独来独往的,话不多。自己的营运执照,自己的车。他平时随性开白班或者晚班,精神好了白班晚班一起开,总之是不把车交给别人开。别人都知道他无亲无故,但不知道他平时下班后都干些什么营生。”
    “什么营生?”大宝半靠在座位上愤愤地说,“又是枪又是炮的,这是要造反啊。”
    “那他最近活动情况如何?”我问。
    “半个月没人看见过他了,”赵大队长说,“也不到公司打卡。他平时人缘一般,所以也没有人在意。最后一次看见他的,是出租车公司门口一个面馆老板,说半个月前齐贤在这里吃了碗面条。”
    “这半个月,估计都是在做炸弹吧。”大宝说。
    鸡岭山北坡上,正围着两拨警察。一拨仍在分析炸弹的特征和炸弹零件的特征,看他们的表情,一筹莫展。
    另一拨围着的,是一具尸体。
    尸体很新鲜,穿着咖啡色的夹克衫、胸前带有“police”字样的黑色毛线衣和黑色的警裤,左侧腰间还有一个打开了的枪套。据当地华法医说,他摸遍了尸体的衣服口袋,除了一串钥匙,没有发现任何随身物品。
    “即便没有身份证件,他的装束也告诉我们他是个警察了。”我戴上手套,翻看了死者的角膜混浊情况,又动了动他的肩部关节,说,“看这样的腐败情况,尸僵缓解,应该就是前两天的事情。”
    “嗯,”华法医点了点头,说,“可能是凶手第一天晚上来埋尸体,第二天来试验炸弹。”
    我靠近尸体耸了耸鼻子,说:“奇怪了,这尸体没有腐败,为什么我还能闻见一阵阵恶臭?”
    华法医也在空气中嗅了嗅,说:“还好吧?看来我鼻子没你灵。是不是因为尸体上撒了盐,所以有股怪味道啊?”
    我摇了摇头没再说话,用止血钳夹住死者头部创口周围的皮肤组织观察。
    “死者左侧颞部有一处圆形创口,周围有枪口印痕,这应该是接触射击的射入口,”我说,“右侧颞部有个星芒状创口,应该是子弹的射出口。这一枪确实是从死者的左侧,也就是驾驶座上打过来的。”
    “那个,你们的殡仪馆在哪儿?”大宝搓着手跺着脚说,“这儿太冷了。”
    华法医说:“我们这里是土葬区,没有殡仪馆。”
    “那解剖室呢?”大宝仍不死心。
    我抬头看了眼大宝,说:“干法医就要经得起热、经得起冻、经得起臭、经得起脏。没有殡仪馆哪有解剖室?难不成把解剖室建在公安局里?”
    “那你们在哪里解剖尸体?”大宝一脸疑惑。
    “我们通常就在现场检验尸体。”华法医不好意思地一笑,说,“然后就地掩埋。”
    “大夏天大冬天都这样?”大宝一脸崇敬的表情。
    华法医点了点头:“咱们是苦惯了。”
    “别浪费时间了,再过两个多小时天就黑了,”我说,“赶紧解剖尸体吧。”
    大宝环顾左右,发现没有什么围观群众,才放下心,打开勘查箱,拿出解剖用具。
    我们把尸体放在一大块塑料布上,围着尸体蹲下来,准备开始检验。华法医拿出几个鞋套,说:“把鞋子套上吧,这样蹲着干,难免会有血迸到鞋子上。”
    天气太冷了,我们不得不干一会儿,就站起来跺跺脚,防止双脚被冻僵。而作为微胖界人士的我来说,蹲十分钟都很痛苦,更别说要蹲几个小时了。
    我们刮干净死者的头发后,切了死者的头皮,然后三个人配合,费劲儿地用手工锯锯开死者的颅骨。
    子弹的威力并不在于它的穿透性,而是因为它的高速旋转,会在弹道周围形成一个直径是子弹直径十几倍的瞬间弹后空腔。这个空腔强力挤压弹道周围的软组织,然后再恢复,这样的震荡,会使一些性质较为软脆的实质脏器破裂、出血,引起比子弹穿透性强烈十几倍的杀伤力。
    受到瞬间弹后空腔效应的影响,死者脑部弹道周围的脑组织已经完全挫碎,蛛网膜下腔以及脑实质内大量出血。死者的脑干也受到波及,延髓位置脑组织形态已经荡然无存,成了一包“豆腐渣”。
    “死者是中枪后迅速死亡的,”我说,“脑干在脑组织的深层位置,一旦脑干受损,中枢神经损坏,呼吸、循环功能立即丧失。”
    仔细缝合好死者的头部,我换了个刀片,准备继续解剖死者的胸腹腔。
    “这个,”华法医说,“胸腹腔也要打开看吗?”
    我一脸疑惑,看着华法医,说:“什么意思?你们平时不打开看的吗?”
    “不是,”华法医不好意思地说,“这天气太冷了,我怕你们受不了。”
    “再受不了也要看,”我顺手划开死者的胸腹腔,说,“说不准就能有些发现呢。”
    还真的被我说中了。解剖刀划开死者的胃后,一股酒精气味扑鼻而来。我连忙站起来,抬肘揉了揉鼻子。
    “是吧,”我说,“多好的发现。”
    “什么发现?”华法医说。
    “喝酒了呀。”我说,“这样就能解释为什么这个警察那么容易被人偷了枪,然后一枪爆头了。因为过度饮酒,所以他在出租车上睡着了,被人家轻而易举地缴了枪。唉,自作孽不可活,五条禁令不遵守,喝了酒还带枪,这是自掘坟墓啊。”
    “可是,”华法医说,“这个人的枪套隐藏在外套之下,一般出租车司机怎么知道他带了枪?”
    我摇摇头,同样表示不解,说:“即便是在车上睡着了,出租车司机也应该看不到。说不定,出租车司机认识这个警察,知道他带枪呢?”
    大家都在低头思考。
    对死者胃内容物进行分析后,我说:“死者饮酒、饱食,且应该是末次进餐后五个小时遇害的。也就是说,假如死者在正常时间六七点吃饭,那么他就是在晚上十一二点遇害的。中间这几个小时,死者干什么去了?”
    “肯定是喝第二场酒去了。”华法医说,“如果死者是在晚饭时候喝酒的话,那么过了五个小时,胃内的酒精味道不会这么重。只有可能是晚饭后又去喝酒了。”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大宝说,“我们的晚餐估计又是打卤面,第二场就该是方便面了。”
    我用止血钳在死者胃里挑出一个小颗粒,放在手套上捏了一下,说:“华法医猜对了。这个东西是开心果呀,晚饭是不可能有开心果的。所以,很有可能是去喝酒K歌了。”
    “反正死者死亡就是两天前的事情,”大宝说,“一旦找到尸源,这些情况就很容易查清楚了。要不,我们开始缝吧?”
    我点了点头,说:“你们缝吧。”
    我艰难地直起腰,拼命地跺着脚,一双脚仿佛已经完全麻木了。我脱下解剖服,走到挖掘出尸体的石坑旁,蹲着看。
    大宝和华法医缝好了尸体,走到我身边说:“不然,我们回县城吧?”
    我摇了摇头,说:“我解剖尸体的过程中,总觉得能闻见一阵阵恶臭,不是这具尸体发出来的。刚才走到这个坑的旁边,觉得臭味好像更加明显了。”
    大宝吸了吸鼻子说:“你还别说,我好像也闻到了。”
    “另外,”我说,“这座山,是石头山还是土山?”
    华法医叫来一直在旁边作为现场勘查见证人的村长,村长说:“这边都是石浆层,石浆层下面就是土。”
    “我们看见,埋尸体的坑周围都是小碎石头,连坑底都是。”我拿起一块石头砸进坑底,说,“但是尸体上覆盖的,又有石头又有土。这个土,是哪里来的呢?”
    “你是说,坑底还有东西?”大宝瞪着眼睛说,“有人挖的坑挖到了土层,所以这个坑的深度不应该只有这么浅,还应该更深一些?”
    我点了点头。
    大宝性急,立即从身旁拿起一个铁锹,说:“我来挖挖看。”
    3
    我拦住大宝说:“如果下面是炸弹,你这一挖,我们全部完蛋。”
    我叫来拆弹组的同事,用金属探测器探测了一下,确定坑底不是炸弹,然后和大宝、华法医一起开始挖坑。
    挖了没几锹,我们就有所发现。随着臭味越来越明显,坑底的土中,露出了一只绿色的人手。
    我们几个都惊呼了一声,身旁的村长则吓得蹲了下来捂住了眼睛。
    “我想,”我说,“这绝对不是巧合。”
    “不是巧合不是巧合,”村长捂着眼睛说,“这里不会埋人的,坟场在山西坡。”
    我们的惊呼引来了另一拨拆弹组的同事,大家都拿起铁锹,合力将一具中度腐败的尸体挖了出来。
    我抖了抖尸体的衣服,抖掉上面沾染的尘土,露出一身类似工作服的衣服。
    我一边擦掉尸体面部的尘土,一边找赵大队长要来了嫌疑人——出租车司机齐贤的照片,看了看说:“还找什么齐贤,齐贤躺在这儿呢。”
    “这具尸体是齐贤?”赵大队长赶紧走过来,对比着照片看。
    “嚯,这案犯到底是个什么人,”大宝说,“一下杀俩?”
    “不,”我摇了摇头,说,“看腐败程度,齐贤已经死了半个月左右了,而那个警察才死了两天。”
    “也就是说,齐贤是先死的,杀警察的不是齐贤?”赵大队长说。
    “没错,”我说,“我估计,这应该是一起先劫杀出租车司机,然后又冒充出租车司机劫杀警察的案子。”
    赵大队长“哦”了一声,眼神里充满了迷茫。这个案件瞬间又进入了僵局,线索断了,不知道该从何查起。
    此时已经夜幕降临,身隔三米都看不清对方眉目了。华法医看了看天,说:“可是现在该怎么办呢?我是说尸体要怎么处理?”
    “还能怎么处理?”我摊摊手,说,“穿上解剖服,继续干。”
    “可是,”华法医一脸为难,“这山里晚上得有零下十几摄氏度,我们蹲这里干几个小时,怕是受不了啊。而且,山里有野兽的。”
    话刚说完,仿佛听见远处山里有声野兽的嚎叫。
    我笑了笑说:“不然怎么办?让尸体再在这里躺一夜,或者你们用警车把尸体拉回县城去?”
    华法医摇了摇头,显然两种说法都不可能。
    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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