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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交调-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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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
  阿筌嫉妒得踢阿各吉一脚,阿各吉回他一拳,正好打在他伤口上,痛得他龇牙咧嘴。
  阿各吉不晓得实情,只以为他装样,更使劲:“装,你再装。”
  阿筌忙躲闪,不小心踢到墙角的兰花盆,一阵乱响。清净的选剑氛围被扰乱了,流云师傅和三星师傅又气又恼,阿撩罗冲过来给阿各吉一耳光,然后拉两人一起匍匐在地:“阿俪少爷,我师弟不懂规矩搅了阿俪少爷的雅兴,请阿俪少爷责罚。”
  高宣怒骂:“阿亮耶你搞什么?什么人都往爷跟前带?”
  阿亮耶扑通跪下:“阿宣少爷阿俪少爷息怒,两个憨娃娃不懂事,我就撵他们出去。”
  高宣还要呵斥,木俪忽然问:“是阿筌吗?”
  阿筌不敢抬头:“回阿俪少爷,是小的。”
  “你是三星师傅的铸剑工?哪一把剑是你打的?”
  三星师傅还没反应,阿旺垒抢上前:“回阿俪少爷,这个不懂事的娃娃是流云师傅的铸剑工,流云师傅的剑在这边。”
  看木俪没有追究的意思,阿撩罗忙把阿各吉和阿筌攮出门去。两人刚走到门口,却听到木俪叫道:“阿筌,你来评评这些剑。”
  阿筌硬着头皮走回去,评剑,这是试剑师的活路啊,他一个铸剑工如何评?
  “这把剑,嗯,锻打密实,铁质紧密。这把,嗯,应该淬于冬至后立春前,积冰将溶寒气逼人。这把,嗯,用的黑古宗铁,锻打很花功夫……”
  有试剑师忍不住了:“阿筌,评剑不是这样。”
  木俪摆摆手:“阿筌你继续。”
  阿筌喃喃:“我就晓得这些。”
  木俪笑起来:“还有那边的,也评评。”
  阿筌拖着步子走过去,短短几步路走得汗流浃背。师傅们都紧张以待,生怕憨娃娃说出什么不合时宜的话。
  阿亮耶帮腔道:“阿俪少爷,阿筌是铸剑工,他只晓得铸剑工艺……”
  高宣懒懒甩一句:“这日头晒的。”
  “看来阿宣少爷对这个也没兴趣。木俪还是第一次听铸剑工评剑,有些新奇。那麻烦几位试剑师演练下这些剑。”
  看木俪不再坚持,所有人都松口气,人群快速往墙边靠,让出场子中间给试剑师演练。
  阿旺垒过来踢阿筌一脚,低声骂:“憨娃娃,阿爹白养你。”
  试剑师们舞得风生水起,阿筌看了会,感觉他们又要顾及剑柄装饰又要刻意炫耀剑纹,完全体现不出剑的特色,只觉无趣,偷偷拉了阿各吉溜出门去。
  两人叫出阿蒙和阿迪牟,躲馒头山上的风水宝地里冲壳子。
  听阿各吉讲完刚才的事,阿蒙有些担心:“阿旺垒觉得阿筌没介绍好?”
  阿各吉挠头:“对,阿筌好像没特意夸流云师傅的剑,我都没注意到。阿筌你故意的?”
  阿筌眨眨眼:“我是铸剑工啊,就只懂说那些。”
  “如果阿俪少爷没选上流云师傅的,以后没你好日子过。”
  “反正现在的日子也不好过。”阿筌扯开话,“对了,阿各吉还磨过老剑呢!”
  阿各吉不掩得意:“磨老剑手法不一样,我给你们说……”
  四个老庚冲壳子冲得高兴,直到阿迪牟说:“看,阿俪少爷走了。”
  从这位置 
 4、4、你来评评这些剑 。。。 
 
 
  ,能居高临下远眺村口,只见仆从们背着剑盒跟在木俪和高宣马后满载而归。
  “阿筌,你说他挑了哪位师傅的剑。”
  “看样子,应该每位师傅的都选了。”
  “真的?”
  “我看他每个架子前都驻足细看,尤其对一些装饰精巧的感兴趣。我师傅送的鹤行剑你们晓得吧,镶了很多红宝石,我估摸阿俪少爷喜欢那样的。”
  阿迪牟悠悠地说:“听说阿俪少爷是来相阿莲小姐的。”
  “阿迪牟你还惦记阿莲小姐?”
  阿迪牟苦笑:“那天我跟师嫫去赶街,听到有人打听千感林对曲子的,看打扮是高府的人。”
  “你咋说?”
  “阿筌你掐疼我了。人家又没来问我,我还跑去自己说啊?我晓得那些事不是我能想的。”
  “晓得就好,千感林的事情我们都忘了,以后不要再提。”
  “啰嗦。”
  四个老庚又冲了会儿壳子,直到村子里炊烟袅袅,才散伙回去。
  阿筌进村后先去铸剑房看了看,里面没人了。他又绕到师傅家的后院,从篱笆翻进菜园,穿过一片茄子和四季豆,潜到角门处偷听,听到师傅爽朗的笑声,他才返回正路,从大门进入院子。




5

5、5、习的是奇巧淫技 。。。 
 
 
  不出阿筌所料,木俪选剑偏重豪华装饰,几乎每位师傅最贵的剑都被选走了。木俪还特意夸流云师傅“用心奇巧”,流云师傅一下子抬高了头,到处说都是阿旺垒的主意,隐隐有阿旺垒的水平已经超过其他铸剑师的意思。
  四个老庚一见面,阿筌就得忍受另三个的抱怨,无奈但无法。
  阿蒙看阿筌今天闷闷不乐,开解道:“其实这样也好,免得流云师傅迁怒阿筌。”
  “迁怒不迁怒都这样,我昨天又被赶出铸剑房了。”阿筌叼片草叶,嘴唇不动,说出话像在咬牙切齿。
  “你又乱添了什么?”
  “我现在不能近炉子,怎么添?”
  “那他为什么撵你?”
  阿筌叹气。木俪选剑后流云师傅心情好,重新允许他进炉房干活。几位师兄受不住阿旺垒的嚣张气焰,就有些怠工,把锻打活路都派给他,他不知怎么糊涂了,竟然按自己心目中的木家佩剑来锻打,结果被阿旺垒看到,一脚踢出。虽然旁边师兄手快拉他一把,但他的右腿还是被炉火燎到,脱了层皮。其实被阿旺垒打骂是寻常事,但让他难过的是师傅的态度,事后师傅没问他一句痛不痛,默许了阿旺垒赶他出铸剑房,晚上师嫫给他包扎时骂阿旺垒太狠,师傅还叫师嫫莫多话。
  阿筌蒙住眼,咬着草叶喃喃:“我差点就被烧没了。”
  阿各吉拥住他:“要不你换个师傅吧。”
  “哪有拜师后又换的?”
  阿筌是外乡人,他阿老手细腰软一直被剑邑人笑话,当初来拜师,他扛了半个月石墩也没被哪位铸剑师瞧上,最后还是阿旺垒嫫不忍心,领他回家。换师傅,换哪个?
  阿迪牟出主意:“干脆我们四个出去单干。”
  阿蒙说:“那得成亲后。”
  说到成亲,四个后生换了心思,阿筌起头唱道:“阿妹吔——哥的曲子有一堂屋;可惜不遇对歌人。”
  阿蒙捏起嗓子和:“你有曲子尽管唱,十句五句还给你。”(注:民间唱词)
  
  师嫫砍了坨老火腿又装了罐猪肝臜,要阿筌带回家去给阿老尝尝。阿筌晓得师嫫是看师傅和阿旺垒不让自己进铸剑房,找个借口叫自己回家避避。
  阿筌家在金沧城南的小石桥,下了大路还要沿柳绿河行船一顿饭的功夫。第二天正好是街天,阿筌一早赶去金沧城里,寻摸着遇到赶街的乡亲正好搭方便船。
  小石桥人擅制竹,仓桥沙井旁有个卖背篓扫把撮箕的市场,小石桥人多在那里兜卖竹器。阿筌跑仓桥街绕了一圈,碰到邻居阿卜耶在摆摊。
  阿卜耶货好人爽直,东西是人家定制的,他来送货顺便带些撮箕卖个晌午钱,听说阿筌要回家就满口应承:“就搭我的船,剩下这点可卖可不卖。等下收了钱,我们置办点东西就回去。阿筌你是铸剑工了,得请阿卜耶吃碗凉粉。”
  阿筌蹲在阿卜耶的摊子后,旁边都是同村人,熟悉不熟悉的,都打招呼冲几句。一个个说阿筌出息了,当铸剑工了,等说上媳妇成了铸剑师别看不起老家人啊。阿筌嘻嘻笑着,哪敢哪敢。
  一直等到日头爬上天顶,旁边的摊子收得七七八八了,阿卜耶的买主才来。阿卜耶怕街子散了,让阿筌帮送货,他自己赶着去置办东西。
  阿筌推着推车跟在买主后面左转右转,直到转入富贵巷看到高耸的粉墙照壁,才晓得买主是高府家丁。
  行到角门,买主吩咐他:“把东西扛进去。”
  “晓得。”
  从角门到库房要穿过厨房天井,阿筌腿脚麻利,一趟一趟不歇气。家丁守在库房边很满意:“娃娃勤快,阿卜耶只怕要搬半天。可快完了?”
  “还有两挑撮箕。”
  “你可有吃午饭?厨房还剩些粑粑,我去要来给你。”
  “难为阿哥,我先把东西搬完。”
  阿筌搬完东西,跟家丁去厨房洗了手,就蹲厨房台阶上喝冷水吃粑粑。旁边有仆妇正拣菜,见他长得俊朗,逗他:“娃娃可有说媳妇?”
  “阿嬢,我还小呢。”
  “可会唱曲子?”
  “不会。”
  “不唱曲子咋找阿妹哦?”
  旁边人就起哄:“娃娃,可要阿哥教教你。”
  阿筌还没答话,已经有人开嗓:“阿妹吔我的妹,阿哥有苦无处说,今天把苦来冲冲。”
  问阿筌话的阿嬢抢先对道:“阿哥吔我的哥,我在这点儿老等你,不见你来冲苦情。”
  “我的苦情似海深,从头到尾冲给你。”
  “妹似江河哥似海,江河遇你海样深。”(注:以上唱词摘自梁波先生《鹤阳史话》p198)
  曲子越对越亲热,阿筌听得高兴,不自觉地用碗顿地来打节奏。旁边阿嬢看他乐感很强,问:“娃娃可会弹三弦?”
  阿筌不自觉点头。
  阿嬢叫起来:“哪个有三弦?”
  “哪个出工的还把三弦带身上?”
  不说三弦还好,一说三弦大家就觉得清唱听起来不够味了。阿筌感觉自己扰了大家兴致,讷讷问:“我吹柳叶可行?”
  阿嬢勉强点头:“吹嘛,好歹有个声音。”
  阿筌揪片柳叶放唇上,试了试音起个调子,阿嬢扭他一把:“憨娃娃调子拿得准,还哄我们不会唱曲子。”
  高府刚办完宴席,来贺寿的亲戚官绅也散了,家丁仆妇们得空清闲,都聚拢来又唱又笑。这些人均是成了家经过人事的,唱词越走越离谱,阿筌听得面红耳赤,等一曲结了忙告辞:“阿嬢,我要走了,我家在小石桥,天黑了开船看不见。”
  “难为你调子多,再吹两曲嘛。”
  “嘴巴都吹肿了。”
  阿嬢调笑:“肿了才好看。娃娃你也唱一个。”
  阿筌坚持不会唱。
  有家丁忽然想起:“书房里有把三弦,今天土司不在,我们去整来玩玩。”
  “不敢偷偷整哦,跟阿容少爷说下,他好说话些。”
  阿筌听到高容的名字就腿软,坚持要走。几个阿嬢过来夹住他,他挣扎推搡都会碰到软软的胴体,只得站住不敢动弹,心里暗暗祈愿高容不在府里或不同意借三弦。
  可事与愿违,家丁捧着三弦跑回来了。
  阿筌心里苦叹,强笑道:“弹三曲哈。”
  “憨娃娃还讲价钱。多了我们也没空唱,要煮晚饭了。”
  阿筌是行家,三弦上手就知好坏,这也是把古琴了,不常用但保养得好,琴弦不涩蟒皮不裂。
  
  跟木俪一起热闹了半个多月,现在人走了,高容只觉百无聊赖,正好家丁来借三弦,少爷就谋着去听听下人们的曲子,以后再见木俪可以提点他,免得他收不住高香莲的心。
  还未穿出楼阁门(四合五天井中的偏院),高容已听到叮咚三弦声。老话说“三弦无品,各弹各样”,同一首曲子同一把三弦,不同人弹出来有不同的腔调,这些跳跃的荡音和流畅的滑音还有哪个会弹?
  
  家丁窸窸窣窣带人进来,高容没有回头。
  “剑——剑邑铸剑工阿筌见过阿容少爷。”
  高容平静地吩咐:“你们下去。”等下人们都出去了,他才回头,“你的伤可有化脓?”
  “难为阿容少爷记挂,已经结痂了。”
  “伤好了,就开始谋些乱七八糟的?铸剑工的誓言真是信不得。”
  “小的没敢乱——小的是来送货。”
  “来送剑?听说当初阿俪少爷回来时就把所有剑带回了。换个借口。”
  阿筌没法回话了,说来送竹器到真像个借口,只好低头不语。
  高容也不说话,许久,才叹口气:“一手好琴艺,为淫词烂调伴奏。我原还觉得坏了你的弦子有丝不舍,现在看来,让你留着三弦更坏事,明天把那个壳子交给厨房,劈成材给我炖汽锅鸡。”
  阿筌急了:“我没有要给他们伴奏,是他们逼我的。”
  “你有腿有脚,几个下人还能强行拦你?难为今天阿莲小姐不在府中,没法欣赏你的弦子,不过即便她在,听到那些淫词烂调只怕也要打折你的狗腿。”
  “我没有……真是他们拦的,我也不要听那些,可阿嬢们把我夹——拦着,我走不得。”
  “哈,有趣。你可是流云师傅的铸剑工?”
  “是。”
  “他能把一把乱了纹路的劣剑装饰成鹤行剑,你扎实有令师风范。”
  “鹤行剑不是劣剑。”
  “犟嘴,那种纹路只会让剑受力不匀。当然,你们习的是奇巧淫技,一流铸剑大师,把心思用在边角料上。剑邑已经不配叫剑邑,干脆改名叫珠宝邑、巧言令辞邑。”
  阿筌脱口分辩:“鹤行剑熔炼时掺了金沙江的红石头,经过倍烧锻打,比其他剑硬朗很多。”
  高容有些意外:“是流云师傅的新工艺?”
  阿筌哑了,师傅要晓得有这个新工艺更了不得。他心一横,决定装激动不管高容的质疑,于是强辩:“只是小的还没把熔炼技艺掌握好,所以剑纹不够巧致。反正现在的剑都是挂着好看,又不讲究杀敌制胜,师傅为了迎合官爷们的喜好才那样装饰,我们也不想包银柄镶宝石,人人都看珠宝去了谁还来看剑?不过,谁又真正在用剑?”
  高容冷冷看他,一字一顿说:“我,在,用,剑。”
  “阿容少爷的佩剑可是报春花师傅的师傅、兰花师傅所铸?”
  “没白当铸剑工,还晓得点传承。”
  “那时候的剑用铁过厚装饰过少,不好看。”
  “憨娃娃不懂事。”
  高容转身进屋,很快又出来,怀里抱着七八把剑,剑盒已经弃了,只用绸缎随便裹着。他把剑噼啪扔阿筌脚边,冷笑:“看看你们铸的这些粪草不如的东西。”
  阿筌往后跪了跪,发现这些剑都是剑邑近几年上贡给土司的。剑柄装饰华丽剑穗飘飘,每一把剑的剑纹都细致优美。这些师傅们精挑细选舍不得出售的剑,就被高容这样乱七八糟砸地上。
  阿筌心疼不住,捡起那些袒胸露怀的剑,打开裹布重新包裹。
  高容的满腔不屑,在看到阿筌细致小心的动作后忽然消弭了。在薄荷箐时感受过的悸动再次袭来,他深吸口气把心头的翻腾压下去。
  “剑乃百兵之君。看看你们的剑,百宝乱杂。”
  他随意捡起一把剑扯掉裹布,退后几步,端个起势然后身形忽动,剑影过处银光激闪寒气逼人。他只舞两招即抛剑,捞一把继续舞,再抛,再换。
  阿筌呆呆看着,直到高容欺身来扯他手边的剑,才连忙放手。
  高容一套剑法使完,问:“可有看出来?”
  阿筌茫然。
  高容踢着脚边的剑:“剑柄过粗,普通人无法尽握。”一把一把踢过去,“厚薄不匀。”“过重,身移剑不移。”“过轻,剑气淡薄。”“不能随气而发。”“不能跟风而动。”
  最后总结:“一堆粪草。”
  “小的,小的……”
  高容晓得阿筌的气焰已经被灭了,收手宽容地说:“那晚我就提醒过你,安心当铸剑工。多用脑子想想,为何铸剑,铸什么剑。今天想当试剑师,明天又想约阿妹,剑邑的名头迟早让你们给毁了。”
  阿筌勉强撑着才没钻进地里去。
  “你走吧。对了,阿莲小姐和阿俪少爷过了中秋就订亲,叫师傅们准备好贺礼。”
  事情到这一步,阿筌也顾不得高容信不信,把来高家送货及被留下来吃粑粑吹树叶的过程说了一遍,说完偷看高容脸色,发现他似笑非笑,急了:“小的可以发誓。”
  高容微微点头,示意他离开。
  如果阿筌一进来就如此分辩,高容肯定不信,可他直到现在才说原委,高容断定是真的。想到自己疑心过重白忙一场,高容不免有些羞臊,这份难堪实在无法言说。
  
  阿筌脚步虚浮走出高府,手臂一紧已被人拉住。
  “阿卜耶?”
  “他们支使你干活了?上次我家老幺就被整去劈材。”
  “啊?”
  阿卜耶低声骂:“狗奴才,下次我多收两文钱。看看你累成这样,我给你买了个油渣粑粑,快吃。”
  阿筌忙振奋精神:“我没事,说好要请阿卜耶吃凉粉。”
  “这个时辰还吃什么凉粉,我在这里等得心急又不敢进去要人。”阿卜耶攒了攒手推车把手,“走吧?”
  “我来推车,阿卜耶你坐上去。”
  “可推得动?”
  “跑咯!”
  
  到得柳绿河码头,柳树下只有一条小船孤零零荡着。阿筌快手快脚把货物卸到船上,举起竹篙在码头上一撑,船向河心荡去,回家咯!
  夕阳下柳絮纷飞,阿筌响亮地打了两个喷嚏,震得船身一沉。
  阿卜耶惬意地躺在船头,悠悠感叹:“到底是年轻后生,打个喷嚏都带劲。”
  阳春二月,两岸柳长草矮,柳条倒影与水草纠缠着,荫郁处让人难以区分。扁担草才抽芽,茸茸的贴着竹篙。阿筌恶劣地搅动竹篙,搅起一团狐尾藻。狐尾藻于是认定了竹篙,一心要跟走,水流却不放,一点点地把它们扯回去。
  “咋没有菱角和海菜?”
  “憨娃娃,菱角和海菜要等火把节呢。好像你去年火把节也没回来?流云师傅能干,活路多。”
  阿筌嘿嘿笑了,开口唱道:“啊嘞嘞——太阳还在西山头,月亮又上东山坡,太阳月亮天上见,我的阿妹你在哪嘞?”
  “娃娃想说媳妇了。”
  “啊嘞嘞——河水无脚游四方,柳絮无羽飞过山,河水挨着柳絮走,我的阿妹你在哪嘞?”
  转个弯,就看到树顶的炊烟了。小石桥上站着个阿妹:“阿筌哥,阿筌哥!”
  “燕子——是我!”
  阿筌顾不得再唱,腰背用力竹篙飞动,木船向前飞去。
  到得石桥下,把缆绳甩上去,燕子接住,熟练地绕在石头上,回头就喊:“阿老,阿筌哥真的回来了。”
  帮阿卜耶把东西推回家,阿筌才跟燕子回自己家,阿老站在台阶上,看着他 
 5、5、习的是奇巧淫技 。。。 
 
 
  呵呵笑:“赶街的说你要跟阿卜耶的船回来,这个憨姑娘就一直候在桥边,喊都喊不听。”
  “阿老,就你和燕子在家?”
  “你阿嫫听说你要回来,赶去你大嬢家搓‘梭粉’去了,晚上要给你做卤梭粉吃。”
  一碗莹白的梭粉,再挖上一勺香椿肉末打的卤,那香那鲜,阿筌光想一想就流口水。
  燕子更高兴:“阿筌哥回来阿嫫才不怕麻烦给我们做卤梭粉,我要吃两碗。”




6

6、6、去大理赶观音会 。。。 
 
 
  小石桥村善制竹,砍竹子划篾子需用铁器,阿爹农闲时就捡起阿筌老公公的铸剑手艺为村人修补划刀砍刀,现在更带着阿筌的弟弟阿篙,走家串户修补铁器,村里没活时,就出村去给人打马掌。
  “阿筌哥,大理府有官爷瞧见阿爹打的马掌,就让马帮捎来些锈枪头,叫我们回炉。”
  “兵器和农具不同,阿爹可会打?”
  “阿老说可以打。过几天我跟马帮走趟丽江,趸些古宗铁。”
  “柳绿河水可能淬枪头?”
  阿老的身体条件虽然不适合铸剑,却痴迷铸剑工艺,他甚至把家从山脚搬到柳绿河边,还搭了个炉房。但在多次失败后他不得不承认,只有剑邑铸造的金沧剑才能“利可钻犀,屈之可以绕指”,不过他在多年鼓捣中还是发现了些门道,阿筌喜欢往炉里掺东西的毛病就来自他老人家。虽然铁质可以靠掺东西改变,淬剑却没好法子。阿老一直遗憾柳绿河水不如剑川水冰澈,淬不出利剑。
  阿篙点头:“阿老说了,枪头关键在硬度,不比剑刃讲究锋利。柳绿河水可以淬矛头,不过得在立夏前,夏水淬不出好铁器。只有一个月时间,我们先试试。”
  马帮是两天后出发,虽然阿篙只到丽江,阿嫫依然按传统炖了一大锅挂菜。
  金沧位于金沙江大转弯的峡谷走廊,是云南至西藏的必经之地。金沧人走普洱、湖广产茶区趸购茶叶,回金沧加工后销往丽江、中甸和西藏,再从西藏换回药材、皮革销往四川等中原地区。而早在隋代,金沧马就名声遐迩,一直被认为是西南番马之最,唐以后云南府进贡给朝廷的滇马,大半来自金沧,所以金沧马帮是茶马道上的主要势力。
  马帮一般二、三月出行,一去经年。老话说“儿挂阿嫫哭三场,阿嫫挂儿哭断肠” ,赶马人走前必吃火腿挂菜,不管以后走到哪里,都会记得家里人牵挂着他。
  阿筌和燕子上山挖来一背篓挂菜,与火腿豆子一起煮得烂烂的。火腿香飘过小石桥,阿卜耶远远喊:“阿篙,你吃了火腿挂菜要快去快回哦,不要叫你阿嫫挂断肠。”
  在家呆了几天,阿筌收到师傅的口信要他回去,临走时阿老拿给他一块布,布上用仙人掌汁画着不同石头的采集地点与炼法。
  “阿筌,这些是阿老找出来的法子,但换到铸剑炉里未必有效。这些是你爹当铁匠这些年听来的偏方,阿老没精力鼓捣了,你去鼓捣吧。”
  阿爹撑船送阿筌到柳绿河码头,问他可能一个人走,他摆摆手大步离开。
  他边走边高兴着,师傅的火气看来已经消了,那怀里藏的秘方就不是麻烦。师傅不生气就会让自己上炉子,只要能上炉子,总有时机鼓捣。还有高容说的剑和功夫相配合的道理,以前从未想过,也该好好盘算盘算
  回到剑邑,他先去向师嫫请安,晓得巧妹和师嫫喜欢吃小石桥的羊乳饼和挼萝卜,这次他带了很多。
  师嫫收了东西,叫住他:“阿筌你坐下,师嫫跟你说个事。”
  “什么事?”
  “阿亮耶要去大理赶观音会,想让你陪他去。”
  “啊?”
  “你师傅有把剑要请阿亮耶带去开光,你跟去好些。”
  “什么时候走?”
  “明天,跟马帮走。”
  巧妹一旁撅嘴:“阿嫫,我也想去。”
  “憨姑娘,你还没出嫁咋能出远门?切挂菜去,今晚给你阿筌哥煮火腿挂菜。阿筌,出外不比在家,要眼勤手快嘴紧,跟马帮很辛苦,这些猪油膏你记得每晚睡觉前擦脚,脚板不开裂才能走远路。我再给你煮几个腌蛋蒸一甑干糕……”
  
  说是跟马帮走,第一天阿筌和阿亮耶还勉强能跟上,第二天就落后了。好在碰到一群“背脚”要去大理卖火腿,阿亮耶决定跟他们走。背脚是专门帮人背东西的,背篓一次能装百多斤,运价又比马帮便宜,货少本小的商人请不起马帮,通常都雇用背脚。金沧的火腿、猪肝臜和当归在云南口碑好,于是就有人专门收这些土特产,请背脚背到大理去倒卖。
  刚出发时阿筌还硬把阿亮耶的所有东西都背上,后来不敢逞强了,今早出发前整理行装,阿亮耶又重新调整背篓,瓶瓶罐罐自己背,不怕摔的金沧剑才分给阿筌。
  阿筌嘿嘿挠头:“阿亮耶,难为你哈。”
  “你能赶上背脚已经很有脚力了,阿亮耶走的路比你锻打的铁还多,这点东西容易背。”
  才进三月,刚升天的日头就已叮着人晒,越过松川坝,一路上就少树多灌木,沿途不好“躲阴凉”,所以背脚们都是天不亮就起程,走到日头出来才吃早饭。
  带头背脚吼了一声:“歇哈!”
  阿筌长松口气。顺着坡地卸下背篓,脊背一下凉了竟有点不习惯,他揉揉肩,头两天被背板磨破皮的地方肿得老高,一摸就疼。
  旁边的背脚说:“阿筌,来一口?”
  阿筌忙摇头。流云师傅不准小徒弟吃酒,阿亮耶也说路上吃酒容易误事,虽然晓得出门吃口金沧的大麦酒能防水土不服,但他还是不敢尝。
  背脚们支起铜锣锅烧水焖饭,阿筌就着火塘把阿亮耶带的水煮粑粑烤热。他俩各自都带了两人份的干粮,于是也不跟背脚拼伙吃饭,就上顿干糕下顿水煮粑粑和腌蛋,有甜有咸。阿亮耶的背篓里装着几大罐卤腐、豆豉、豆瓣酱,但一路上都没有打开的意思,阿筌吃水煮粑粑吃得嘴淡,就跑背脚阿哥那里蹭两筷头油辣子。
  背脚走的地方多见识广,一歇下来就说段子,阿筌乐得呵呵呵傻笑,正高兴,听到阿亮耶叫自己。
  “可歇够了?”
  “就走啊?他们的饭还没焖好呢。”
  “他们脚程快,我们先走省力些。”
  再上路,阿亮耶找的路却跟背脚惯走的不同,不走山脚“人道”或半山“马道”,尽钻草长处。好不容易从灌木杜鹃花丛穿出来,阿筌发现衣袖已经挂破了。
  阿亮耶安慰他:“到大理我给你买件新的。”
  “我有多带的。阿亮耶你为什么从坡上走啊?”
  “从坡上直插过去,省得绕盘山路,可以少些脚程。”
  这样穿插确实很快,一会儿过一山头,一会儿又过一山头。好在这边的山都有杜鹃花和灌木丛,上山时有借力处,下山顺势滑落时有抵挡处。眼看前面又是一座山,阿筌有些迷惑了。
  “阿亮耶,不是说大理在洱海边吗?”
  “啊。”
  “背脚大哥说今天就能看到海。”
  “这才晌午,我可是识路老头骡哦。娃娃累了?来,歇个脚唱个曲子。”
  “阿亮耶你唱,我给你吹叶子。”
  阿亮耶也不客套,清清嗓子唱起相交调:“说小妹——相交要学田头秧鸡那小对,随到一处一起飞。说小妹——相交要学桃子剥皮心一个,莫学石榴剥皮心眼多……”(注:《鹤庆县志》1991年版P645)
  太阳快落山时,阿筌已经不信任阿亮耶这匹“老头骡”了。不但没见着洱海,连簸箕大的坝子都没见着一块,周围只有连绵青山,一峰挨着一峰,难道今晚就宿在山里?
  又翻过一道山梁,眼前忽然一亮,夕阳站在对面山顶上,万丈光芒刺得人睁不开眼,眼前的山峰仿佛织在深绿色绸缎上的暗纹,看不清细节。
  阿亮耶说:“眼神不济了,再黑点我就看不清方向,今晚在这里歇吧。”
  阿筌认命地卸下背篓,开始收集树枝搭个棚子。
  “阿筌你先弄着,我去前面找水,顺便看看可有山洞。背篓我也背走,免得来回麻烦。”
  天黑后阿亮耶还没回来,阿筌不停往火堆里添树枝。脚下这座山并不陡峭,满山有树有草,阿亮耶不应该出事吧?
  山里的夜晚出奇的黑,满天星斗却照不进林子里,四处黑压压的看不透。阿筌紧张得手心冒汗,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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