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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横山庄-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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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上最近已经有半年不曾与那赵家、姜州的诸位大姓世家来往,故而不知他们私自将铁器贩售出去已经有一段时候。”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事的,为什么不早和我说?”连横庄主闭上眼睛,慢慢平复心情。
耿少潜顿了一顿,将怀里一本小册子取了出来,交到连横庄主面前,说道:“这是邵春阳一个月前的发出,不知为何没有按照往常那样用金羽鹰隼反而是派了人通过驿站送来的,属下也是昨日刚刚收到。”
“昨天到为什么不早拿来?”连横庄主接过那一本薄薄的书册,有些不快地扫了耿少潜一眼。
然而后者只是用眼角瞥了瞥屏风里面,低着头没有说话。
连横庄主看着手上的书页,脸上的神色越来越叫人不安,最后啪地一下将那册子合在书案上,看着耿少潜声音平平地说道:“你这大总管当得实在是太轻松——”
耿少潜闻言,连忙“咚”一声双膝跪在坚硬的大理石地面上,道:“主上息怒,属下知罪——”
“知罪?你真知道自己干了什么才好。”连横庄主冷哼一声,看着这个几乎是跟在自己身边十几年的下属气得说不出话来。
耿少潜视线盯着连横庄主的鞋面,脸上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跟随自己的主子那么久,让他清楚地知道什么时候该保持沉默,就算心底里有再多的不甘心。
连横庄主将桌上贴着“姜州”的所有册子都推落到耿少潜面前,手腕上还没来收起来的金丝坠穗打在他的脸上留下一个细长的红印子,东西落在地上声音在空旷的凌渊楼里显得格外惊心。
耿少潜慢慢地将地上的书册一本一本捡起来,却发现一双白皙的手也帮着他在捡地上的书册。
连横庄主看着弯腰收拾的彦卿眉梢一皱正要说话,却突然听得“啪”一声,清脆的声响。
彦卿捂住被耿少潜扇得通红的手背,看着他眼中满满的厌恶脸色一白,怯怯然退了回来。
连横庄主看着这一幕,慢慢走到耿少潜面前,拿着手里的一本硬皮文牒就朝耿少潜脸上狠狠扇了下去:“怎么你还要当着我的面弄死他么?”
这一下几乎将大总管的脸整个打歪,他却是一脸平静地将嘴里的淤血一口吐出,跪伏在连横庄主面前,郑重地说道:“属下所做一切皆为主上,甘愿服罪,千刀万死,不求宽恕。”
作者有话要说:
☆、章钰
远在京城,赵丞相的府邸内。
两鬓花白的赵丞相抿了一口茶水,慢斯条理地合上杯盖,慢悠悠地对着另一边的人说道:“这次,辛苦你了,邵春阳一出事,那姜州可就不平静了那……”
章尚书恭恭敬敬地将茶杯合上放置在手边的桌案上,才郑重地回答道:“下官不敢居功,主要还是丞相大人连日费心费力了。”
赵丞相猛地握紧手里的杯盖,眼神恨恨地说道:“可恨那季渊,真当他季家是天下无二,欺我赵家势弱——”
“丞相大人莫要动怒,怒气伤身……现在赵二公子的情况可还好些了?”
闻言赵丞相叹了一口气,道:“倒是比刚刚回来那会儿好了很多,现在能够坐着吃些东西了,多亏钰儿这段时间一直照顾着……”说罢神色复杂地看了章尚书一眼,“钰儿是个好孩子,一路北上不离不弃地照顾志远这孩子……只是……否则,便是让志远收入房中也是极好的。却是可惜了……”
章尚书状似惶恐地站起身,谦卑地俯身说道:“丞相大人说笑了,不说这孩子的斑斑劣迹,就他那愚憨不知礼数的性子能叫他在赵二公子身边为奴侍候,也是丞相大人抬举他了。”
赵丞相摆摆手示意他不必多礼,自己皱眉看了窗外一眼,没再说话。
赵丞相与章尚书谈话之处的外面,就是赵志远的院落,然而此刻,一贯在京城里嚣张跋扈的赵二公子却是静静地坐在一把躺椅上,双眼木愣愣地看着远处平静的水面,由着身边的人用小勺一口一口地将粥饭喂到嘴里,汤汁从张开的嘴角滴落下来也不自知。
“远哥,再张口吃一勺,乖。”
章钰看着神情呆滞的赵志远将最后碗里最后一点肉粥吞咽下去,才心满意足地笑着,亲了亲他的嘴角,将上面沾到汤汁米粒卷到自己嘴里咽了下去,而后才用手里的绢帕轻柔地擦拭干净。
看着身边的侍女将东西都收拾了下去,章钰忍不住抱住赵志远毫无反应的身躯,将脸庞埋在他的胸口,低声说道:“远哥,钰儿就这么陪着你一辈子,可好?”
“……你若不说话便是答应……嗯!我就知道远哥也是这么想的。”
章钰幸福而满足地笑着,依偎在赵志远怀里,就好像从前一般被他拥抱着,絮絮叨叨地诉说着:“……钰儿第一次在书苑里看到远哥的时候就觉得,这人若不是前世的冤孽,便是今生的因缘,不然怎么会看着你那张扬肆意的模样竟会无端觉得熟悉,隐约仿若上辈子梦里见过一般不能自拔……我想尽办法要让你注意到我……可那时,为什么你却偏偏总喜欢看着那装模作样的彦卿……不过还好你最终还是……”章钰话音一顿,也不知是想起了什么,脸上一红,春情乍起,压低了嗓音钻到赵志远怀里,“……那一夜志远哥哥待我的好,钰儿是怎么也忘不掉……”
“咳咳……”章尚书站在水榭的拐角处,捂着嘴用力咳嗽了两声,皱着眉头看着自己的庶子,老脸再厚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然而章钰看到自己的亲身父亲,却是蓦地沉下脸色,帮赵志远和自己整理好衣衫,头也不抬一下,声音轻柔地对怀里人说道:“这里风大,我们回屋里去。”
章尚书见儿子有意不搭理自己,便觉怒上心来,走到他面前,伸手就是一巴掌狠狠打在章钰细嫩的脸颊上:“贱人,你以为抱上了赵家的大腿便可以忘记自己姓什么了吗——”
章钰捂着红肿的脸颊,歪头斜眼看着章尚书冷笑道:“呵呵,尚书大人,我怎么会敢忘记自己姓什么,只不过您也不怕我这样的贱人玷污了这个姓氏——”
章尚书再次扬起胳膊想打,却被章钰接连的话语气得高举着手掌不断颤抖:“——不过也多亏了我这贱人的一身皮肉,将朝堂上文武百官的床榻都爬了个遍,助您从寒门的学子升任如今的刑部尚书。只不过如今您就是要儿子这一身贱肉让天下人睡遍了也换不回那至尊……”
“啪”一声,再也忍不下去的章尚书用尽全身力气的一巴掌狠狠甩在章钰脸上,将他打得跌坐在地上,一口血吐了出来,半天没有动作。
章尚书看着从远处走过来的侍女,顿时收住怒气,平复了面上狰狞的表情,压低声音对着地上的儿子怨恨地说道:“你便是和你那下贱的母亲一样,生来就是靠张开了双腿伺候不同的男人活着,你以为赵家看得上你这样肮脏的东西——”
说罢,理了理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转过头,又恢复成那斯文知礼的模样离开了。
章钰费尽力气爬起来,用内衫的袖子抹去嘴角的血迹,趁着赵府的侍女来到之前,将自己收拾妥当,然后侧着脸,与到来的侍女一起将赵志远扶回到屋里去了。
章钰将屋里的侍女遣了出去,独留下自己和赵志远二人,看着他呆滞无神的模样,便忍不住悲从中来,扑到他怀里哭泣道:“志远哥哥……你醒醒啊……志远哥哥……只有你怜惜钰儿……你醒过来再抱抱钰儿……”
章钰抱着赵志远温热却僵硬的身躯,心里一酸,擦干脸上的眼泪,动手将彼此身上的衣物一件件都脱了下来,将自己发烫的身躯紧紧贴在赵志远的身上,摩擦蹭动,嘴里发出细细的j□j,然而过了许久,章钰看着对方下身那毫无反应的东西仍旧软软地耷拉着,眼角一红,就俯身一口含住了赵志远那处,熟练地吞吐舔吸,发出“啧啧”的水声,直到那处像从前一样发烫发硬起来,前端在温热的嘴里流淌出液体。
章钰吐了出来,为自己稍稍做了一下扩张,扶住它张开双腿坐了上去,忍受着痛楚一下子完全进到最里面。
“哈……”章钰仰起头,泪水一下子从眼角滑落了下来,“志远哥哥……我只是志远哥哥一个人的……”
作者有话要说:
☆、前妻
最近彦卿又有些失眠了,晚上一贯是灯火通明的连横山庄里更是辗转反侧得让人睡不着,一点儿细微的亮光都能叫他失眠。而连横庄主带着耿少潜大总管前去姜州处理事务,孤寝衾寒,彦卿便命人将凌渊楼里的灯火熄灭了一半。尽管如此,一到晚上他也还多半是闭上眼睛慢慢等着天亮的时候居多。
这日夜半睡得朦胧之间,彦卿却觉得有什么琐碎的声响,像是翻箱倒柜的声音,好不容易有困意,几次想闭着眼睛忽略过去都未成功,一睁开眼睛,却是看到一个黑影站在床前。
一下子猛然惊醒过来,彦卿刚想张口喊人,却被一把捂住口鼻,那人熟悉的声音凑在他耳边低声说道:“有些事情,还需要彦卿公子帮忙。”
连横庄主接到消息是立刻就从姜州的路上往回赶,星夜累死了三匹快马才回到了连横山庄。
跟着连横庄主一起回来的就只有大总管耿少潜,然而当这两人踏着凌渊楼外一排褐色锦衣侍卫的尸体走进去的时候,不久前还是雕栏玉砌的凌渊楼里却变得满眼疮痍,触目惊心。
“主上……”利一半边身躯已经被流淌的鲜血染红,犹自用手里淋漓的长剑撑住身躯,待得见到自己主人到来,才是再也支撑不住,头一垂倒了下去。沿着手腕流淌出来的鲜血与之前已经干涸的痕迹相混合,将汉白玉的台阶染成了斑驳的红色。
连横庄主的脸色阴沉得可怕,双手一推开门,却见满屋子站着黑色锦衣的侍卫,那一袭黄色纱裙的女子坐在案台上,岁月似乎并没有在她脸上留下痕迹,犹如十多年前那娇美的新娘一般,含笑看着他不语。
“孙正华,你这是什么意思?”连横庄主站在黑衣侍卫林立飞刀剑中冷冷地问道。
“季渊,传国玉玺在你手中保存了这么多年,而今,是它该物归原主的时候了。”孙正华笑着说道,仿佛只是在向情人讨要一件无关紧要的饰物。
连横庄主环顾了周围一眼:“这些恐怕也是你自己能够调动的全部人手了吧……看在静儿的面上我不想伤了你,一一赔了我折损的那些侍卫命来就此离开我便不再追究。”
“呵呵……”裕荣皇女笑了笑,“你不说我还险些忘记了,本来这次是想要问你讨两件东西的,一件是那传国玉玺,另一件——就是你季渊的性命。”
连横庄主闻言脸上淡淡地问道:“为何?”
裕荣皇女一手握着一柄细长的匕首,一手擒住被绑缚起来的彦卿,慢慢走到距离连横庄主五步远的地方,轻薄锋利的刀身在彦卿的身上慢慢滑过。
“当年都是因为你才让执吉撞见了我和他的事情——”裕荣皇女凝视着刀身,充满回忆的脸上却因为念到自己生父名字的时候流露出一丝恨意。
“不如说是你的愚蠢和冲动害死了他。”连横庄主说起那个人的时候眼中略微带着追忆的神色,只是语调依旧平平。
“我没有错——”孙正华转过身来狠狠瞪着连横庄主,自然她此刻也看不到背后一身黑色锦衣的鸿脸上失意落寞的表情,“我爱他有什么错,为什么要阻止我们在一起——就连静儿……”
一提起儿子,裕荣皇女死死盯着连横庄主,眼神就像是看到此生唯一天敌的毒蛇,“你就到阎王殿里去赔偿我这十多年的母子之情吧——”
连横庄主一愣,一直防范着裕荣皇女的他却没预见她扬起手里的匕首往彦卿身上扎去,连忙动手要救人,却不想这不过是孙正华虚晃一招,见得他冲上前来就反手抽出另一手里的长刀往他脸面上劈来。
连横庄主躲闪不及,踢了一脚拉着被绑缚的彦卿退了回来,自己身上却是被后起的长刀划破了一道细长的口子,此刻暗红色的血水正不断从伤口流淌出来。
“主上——”耿少潜扫落开蜂拥而上的黑衣侍卫,凭着血肉之躯,左腿右臂各扛了一刀,迅速冲到连横庄主身边,查看他的伤势。
裕荣皇女看了一眼长刀刀面上泛起的蓝光,满意地笑了笑:“季渊,你说若现在静儿看到你这模样会不会很开心?”
连横庄主费力地将彦卿身上的束缚解开,头也不抬一下:“你是怎么知道的?”
裕荣皇女一顿,用眼梢瞟了他身边的耿少潜大总管一眼,道:“你先后夺走我爱人和儿子,杀死自己的血亲,做这种事情还想要瞒得住吗?”
耿少潜脸色一白,连忙跪伏到连横庄主面前:“主上,我没有……”
连横庄主低头淡淡瞥了眼耿大总管一脸仓惶的模样,扶着彦卿的手站好:“你要寻仇,要怎么样都冲我来便是,让无关的人走。”
身旁的彦卿闻言一愣,低下头没说话,却觉得连横庄主握着自己的手抓得又紧了几分。
然而裕荣皇女却是侧过脸,挑眉看了看他虚弱的模样:“你若现在就自戮在我面前我可以考虑一下。”说罢,将手里的匕首扔到连横庄主的脚边。
“裕荣皇女,你不要受了奸人的挑拨——”耿少潜忍不住上前半步,却被连横庄主一眼制止住。
彦卿扶着连横庄主,只感觉到自己抓得牢牢的手背轻易挣脱开,那人脸色苍白,却一如既往笔直地站在大堂之内,恍若君临天下的气势从未曾改变,弯腰拾起那一柄短刀,微微发紫的嘴唇动了动,嗓音冰冷地说道:“你又何必心急,我已经中了你刀上的剧毒,还怕我跑了不成?”
裕荣皇女死死盯着一脸淡漠的连横庄主,示意身后的黑衣鸿上前。
“季家的天命,让我不得不亲眼看你尸首分离了才能安心——”
连横庄主淡淡看了那曾经是自己妻子的女人一眼,轻轻抚过锋利的刀刃:“你要说话算话才好——”语毕,昂起下巴,露出苍白的脖颈,举刀就要划上去——
“主上——”
耿少潜距离最远,眼睁睁看着这一切,拖着受伤的身躯却什么都来不及阻止。
裕荣皇女孙正华睁大眼睛,期待着连横庄主颈中热血喷涌出来的那一刻。
作者有话要说:
☆、孙正华之死
“你要说话算话才好——”语毕,昂起下巴,露出苍白的脖颈,举刀就要划上去——
“主上——”
耿少潜距离最远,眼睁睁看着这一切,拖着受伤的身躯却什么都来不及阻止。
裕荣皇女孙正华睁大眼睛,期待着连横庄主颈中热血喷涌出来的那一刻。
然而这时候却突生异变,周围的人只看到黑色锦衣的鸿突然飞身跃起来,挡在了裕荣皇女身前,腰腹一弯,然后“哇”地吐出一口血水,双手捂住腹部弯腰屈膝跪倒在地上。
皇女孙正华早在发现鸿动作的时候就向后退了数步,此刻她瞪大眼睛看着那柄前一刻还在连横庄主手中的匕首,尖端已经刺穿了黑衣鸿的肚腹,若不是鸿用双手挡去了大部分的力道,她后退得迅速,此刻便是一刀两命的下场。
“鸿……”孙正华看着跪伏在自己面前的男人,不知为何却感到一丝心慌,匆匆扶起他的脸颊,却只看到接连不断的血水从他嘴里流淌出来,“……不要乱动……”
“红豆……”黑衣鸿费力地笑了笑,张开口想说些什么,却是怎么都发不出声来,反倒是嘴里的血水流得更多更快,将孙正华的一双玉手都染了通红,停也停不下来。
“……不要说话……”孙正华扶住他无力的身躯,顺着鸿的视线看向他的腹部,却是见到那双原本一直在自己身后牢牢握住刀剑的双手被那把刀的刀柄钉在了腹部,源源不断的热血正从那破开的伤口里涌出。
“不要急……能止住……”孙正华说着,用手按住那豁开的血洞,却引得更多的血水涌出来,“金疮药——药呢——”手忙脚乱地接过下属递上来的药瓶,拔开瓶塞整瓶倒了上去,灰色的粉末却一下子都在血水里化开被冲走。
“红……
孙正华还想再做些什么,却见鸿浸在血泉中的手指动了动,眼神却像是在微笑一般弯起来,凝视着这个他守候了多年的女子,有些话想说一直没有说出口,等到最后,却是再没有机会说了。
当他还年少的时候,刚刚成为季家最优秀的褐衣侍卫,心高气傲地站在禁城的宫瓦上俯瞰这世间的万千繁华,看着满城红妆,猩红的绒毡从东城门铺到西城门,火红的绢花在皇城的上空飞舞,那时候还没有那么冰冷的连横庄主骑着塞外神驹,立马站在全国最高的城墙上守候。
一顶金丝嵌夜明珠八宝玲珑车轿,用最昂贵的血色鲛绡,遮住了整个王朝最美丽也是最尊贵的女子。挤满皇城每一条街道的人群,只能从一晃一晃的轻薄车帘里闻到龙涎香的味道。然而一阵风吹开那缥缈的鲛绡。
鸿站在高处,不经意的一瞥,那一剪天人般的侧影却成了刻在他心头最深的符咒,一眼终身,岁月也洗不去那一刻的悸动,待得白头时,却是空余少年恨。
孙正华看着鸿那双明亮会笑的眼睛慢慢失去神采,那里面原本倒映着的自己也渐渐失去了颜色,手里的身躯渐渐僵硬冷去。
这人原本就像一双羽翼,在她最痛苦的时候毫不犹豫撕开血肉从他原本的躯体来到她的身边,为她撑开一片天空,为她向所有的敌人竖起刀尖,却用最柔软的部分包裹着自己,日夜不息,风雨不断。直到今天,这双羽翼却被折断了,从今以后,怕再也不会有这样一个人撕开血肉来包裹自己,用刀尖将所有的敌人驱逐在外。她的羽翼在守护了自己十年之后,终于陨落了。
连横庄主冷眼看着面前的这一切,只在孙正华露出伤悲的神色时微微皱了一下眉头:“你喜欢上这个侍卫了?”看孙正华没有回答,又低下头仿佛在思索着自言自语道,“只十年就把他忘记了……真不值得……”
“季渊——”孙正华猛然回过头来,双眼通红地看着连横庄主。
“我们季家的人到底做错了什么,要背负着这江山万世的宿命,一代一代却都不得善终?他因为你晚节不保,受尽千刀万剐而死。我又做错了什么,要承载你们的命运和怨恨?”连横庄主平静地说着,像是在回忆别人的故事,“生在季家就注定不能享有人伦亲情,从军报国,却要成为这三姓江山的祭品,谁又在乎我想要什么……孙正华。”
连横庄主看着眼前这个原本应是与他最为亲近的女子,平凉如水的语句慢慢从他泛着青紫色的嘴唇里吐露出来:“你看你的下属都已经死了,我也中了剧毒,你我之间这最后一刀,便看他在天上到底是要我们谁先死去——”
孙正华放下手里已经冷去多时的鸿,对着光洁如镜的地面整理好自己的鬓发,握着那柄长刀站起身,苍白地脸上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若是你死了,便告诉他一定要在奈何桥上等着我,等我实现我的誓言,让这万里河山为他披白祭奠,然后我们一家在阴司殿里团聚相见,再不分离——”
连横庄主缓缓点了点头,从地上随手捡起一把弯刀,走上前,身形微微晃了两步,勉力站稳,持刀看向孙正华。
孙正华虽是女儿身,却自小被执吉帝当做储君、继承人来培养,国政军策武艺诗书无一不精,便是这握着长刀挺拔隽秀的身姿也看起来要比身中剧毒的连横庄主多出许多胜算。
果然见她欺身上前,挥刀砍劈推拒之间,将自身防护得滴水不漏,而受伤体弱的连横庄主持着弯刀仅处守势,随着金属撞击之间的声声脆响,连横庄主的防护是越来越吃力,脸上青黑色的毒气是越来越重,孙正华一个猛力的劈砍间就将长刀压在了他的脖颈上,连横庄主堪堪持刀抵住僵持着,却是眼看随时都有可能支撑不住——
“帮我把话带给他……”孙正华莞尔一笑,猛然举起长刀,却突然身体一晃张口吐出一口血水来。
犹自不能相信的她回过头去,却是看见原本一直默默站在连横庄主身后的彦卿举着一把满是鲜血的短刀站在自己身后,而在此之前,这把刀先后刺穿了鸿和她的身体。
孙正华反手就要将长刀砍在彦卿身上,连横庄主见状却是立刻反应过来,将手里的弯刀一下子劈开了女子纤细的脖颈。
连横庄主猛地吐出一口黑血,持刀支撑住自己的身体,缓了口气,才看着还在发呆的彦卿:“有没有伤到?”
彦卿摇了摇头,看着已经躺在地上没有了生息的孙正华,她曾经是眼前这个男人的妻子,这个世界上最亲密的人,这座山庄的女主人,如今却躺在凌渊楼的地面上,被从自己脖子里流出的鲜血所埋葬。
连横庄主眼神复杂地看了地上的人一眼:“我答应了她两件事,却一件都没有做到……”伸手为这个骄傲的女子合上双眼。
作者有话要说:
☆、南蛮邪术
彦卿神色复杂地看着连横庄主为死去的裕荣皇女合上眼睛,沾满血水的双手忍不住将短刀握紧了几分。
“主上——”
一批身穿褐色锦衣的人落在凌渊楼外,看到满院的尸首,仓惶地跪拜在地上。
“扶大总管下去。”连横庄主冷冷地说道,又朝彦卿招了招手,“过来。”
彦卿放下手里的短刀,听着那金属与地面撞击的脆响,就像是放下了心头的一件大事,顺从地走到连横庄主身边,看着他朝自己伸出手。
彦卿用满是鲜血的手刚刚碰触到他的指尖,却突然见这个如钢铁般冷硬的男人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微笑,被剧毒侵袭的身体一软,重重摔了下去。
彦卿突然觉得整个世界都变得不真实起来,周围那些人慌乱的喊叫声就在耳边,却像是隔了一条巨大的鸿沟,只有眼前这个躺在地上的男人是那么清晰而又陌生,在这个虚弱的身体上,他几乎已经完全看不到那个如天神般让人畏惧的影子。
然而,彦卿被回过神来的耿少潜立刻驱逐了出去,那些原本躲在其他院落的医师被召集了起来,在凌渊楼里忙乱地进行救治。
彦卿守候在院子里,看着一盆盆的血水接连不断从屋子里端出来,心里却木木地兴不起一丝波澜,仿佛除了等待,他已经不知道自己还能够做些什么。
“……大总管,血脉具已经被毒液入侵,这根本……”
瘸着腿的耿少潜将一名医师拖了出来,站在门口问道:“我只要你说能不能将庄主救回来?”
那医师叹了一口气,低着头:“不是在下不愿,而是真的无能……”
话还没有说完,就见一个物体带着淋漓的热血滚落下台阶,耿少潜丢下那还温热的尸体,将刀身上的血水在一旁的树叶上擦拭干净,冷冷看着屋子里的一众医师,道:“你们继续,哪个说不行的,直接擦干净脖子到门口来——”
至此,耿少潜拖着瘸腿挂着断臂持刀守在门口,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一个大夫被拖出来,斩首在石阶之下。每当那涌出的热血将台阶冲洗一遍,耿少潜都会抬头看一看静静守候在院门边上的彦卿,脸上的神色说不出是厌恶还是纠结。
如此持续了一段时间,一个褐衣的侍卫凑咋耿少潜耳边说了两句,看着院中散落的新鲜尸首,怕是屋内的医师已经不多了——
耿少潜眉头一皱刚想开口说什么,却见下属拖着一个满头白发的老者走出来,将他的胡须白发拨开露出脖颈就要举刀。
彦卿认得这老者就是当初提笔写下药方的人,耿少潜迟疑了一下,伸手拦住挥刀的下属,问道:“难道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老者慢慢转过僵硬的脖子,冷眼看着耿少潜沉默了半晌,沙哑的声音不紧不慢地说道:“这一只脚已经跨进了阎王殿,若说救是没有办法救了……”
耿少潜眼睛陡然睁大,却听得老者继续说道:
“……若是有南蛮的邪术,将人做成秘药傀儡或许还能活上几年时间……”
“……若是有南蛮的邪术,将人做成秘药傀儡或许还能活上几年时间……”
“你——”一旁持刀的褐衣侍卫一怒,就要挥刀落下,却被耿少潜挡住了刀子。
“之前是耿少潜莽撞了。”大总管扶着伤腿跪在老医师面前,“江山正处在乱世之秋,天下不能没有了皇夫,季家不能没有了家主,便是看在天下黔首百姓的份上,也请您救救主上——”
老者站起身,理了理自己的衣袍,面色淡淡地看了这个男人一眼,说道:“老朽是真的没有办法了。”
“人若是被做成了秘药傀儡不是与活死人无异,那还有什么意义——”
老者合上眼睛,沉默不语。
耿少潜脸色一沉,朝身边的褐衣侍卫挥了挥手:“送医师走——”顿了一顿又道,“让里面的人也都散了吧。”
看着站在院门口犹如游魂一般整夜没有动过的彦卿,耿少潜眉头皱了又皱,朝身边的褐衣侍卫耳语了两句,就拍拍他的肩膀,任之一转眼跃了出去。
身后的门被打开,那些侥幸逃得性命的医师大夫个个如丧考妣,面色惶惶地走出来。
耿少潜朝彦卿招了招手,脸色平静地说道:“你不要过来看看他吗?”
彦卿只觉得心里一沉,双手攥着衣袖慢慢走了过来。
不到门口就是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几个年轻的褐衣侍卫低着头守在门口,原本凌渊楼里的尸体都被堆叠起来放在角落,满地暗红的血迹也没有人来清理,彦卿突然觉得有些刺目,忍不住用手遮住眼帘,然而那一张灰褐色的鸡翅木床榻离他并不太远,清晰地展现在眼前——那个男人静静地躺在床榻上,身上盖着红色的薄被,就像是新婚之夜的喜服。
彦卿一小步一小步慢慢地移到床边,每一步都像是跨越了天涯与海角的距离,直到那张苍白泛着黑气的脸落在眼中,红色的锦被将他的脸色映衬得更加虚弱,如果不是微微起伏的红色铺盖,或许就要将他当做一句冰冷的尸首,然而当彦卿伸出手去却发现那被子上的红色尽数是沾手湿腻的血色。
掀开被子,连横庄主背上伤口已经被棉线缝合,依稀可以看出周围的皮肉曾经狰狞地向外翻卷,但依然有血水从那里面慢慢地流淌出来,叫人不能相信一个人的身上怎么能够流出这么多的热血。
彦卿忍不住伸手沾了一点红色的液体放到嘴里,慢慢含住手指吮吸了一下。耿少潜看着他的举动忍不住眉头一皱就要发话,却听得他自言自语道:“……热的,是真的……”
“大总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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