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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梦十八年作者:大醉大睡-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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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颂风又自言自语了一阵才发现,有些怔愣。过了一会,他走过去拍拍季舒流的头。
季舒流揉揉眼睛,站起来道:“我困了,回去睡觉?”
“好。”
回去的马上,秦颂风沉默一路,直到栖雁山庄的大门在望,才诚恳道:“季兄弟,多谢。”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章 合家团圆
几日之后,秦颂风亲自去安抚盛怒之下誓要将败坏门风的孟小蓉一拳打死的孟老师傅。可惜好言劝说良久,他最终只应允不再兴起杀人之念,仍旧将女儿逐出孟家,永不相认。
孟小蓉也很绝,一直冷眼旁观,不但一滴眼泪也没掉,还冷嘲热讽地说孟老当年想出名想得发疯,一直不照顾家里,才害得母亲积劳早逝,根本不配做她父亲,以后她改姓秦真是再好不过,气得孟老师傅好几次差点当场将她拍死。
从那天开始,她心情好了很多,不再尖刻言语,恢复到年轻女子的活泼,时常啃着一只桃子在栖雁山庄乱走,遇上秦颂风也毫不尴尬躲避,反而一口一个“二哥”叫得亲密,就像嫁给秦颂风这些年都没发生过。就连季舒流,吃过几次她下厨烧的菜以后对她印象也大大好转。
十几天后,她以秦颂风小妹的身份与张玉成亲,秦颂风还额外多送了她一些嫁妆。迎娶当日,秦颂风亲自送亲,走到大门口时,故意在几个闻讯前来看热闹的江湖人面前大声说“秦小蓉”就和他的亲妹妹一样,张玉是他最好的朋友之一,从今往后,谁敢招惹这对夫妻,就是和他秦颂风过不去。
小蓉只是笑嘻嘻地请他今后闲来无事务必来找她和张玉玩,随后一身盛服脚步轻快地上了轿;张玉略显尴尬拘束,但毕竟藏不住满脸的喜气。
秦颂风转过头悄声对站在他旁边看热闹的季舒流道:“你说小蓉是不是没心没肺的?”
季舒流苦笑着点头同意。
秦颂风看着迎亲的花轿微笑:“我就是喜欢她这没心没肺的劲头。可惜以后就轮不到我喜欢喽!”见季舒流眼神诡异,他继续微笑着解释,“看出来没有,她挺体贴人的,知道我担心以后和他们夫妻心存芥蒂,所以才故意像小时候一样对我。今后她和张大哥肯定能过得舒舒坦坦。”
正值下午,秦颂风站在阳光里,坦然的笑容里好像混杂着一点不坦然的苦涩。他气色恢复了大半,分明就是常言所说唇红齿白面如冠玉的美男子,季舒流脱口道:“别的看不出来,我就是觉得她眼光不够好。你比你那位张大哥俊多了,今后一定能找到更漂亮更体贴的夫人。”
秦颂风朗笑:“借你吉言!
※
不久,门主秦颂铭归来。他去年带着两个儿子陪妻子回娘家,途中却发现妻子吴氏有了身孕,不宜长途颠簸,只能就近留在当地尺素门的别院安胎。秦颂铭这次离家数月,就是为了将妻儿接回。
季舒流也被叫过去介绍给大门主认识。他跟在秦颂风身后,进门就看到秦颂铭全家都在。秦颂铭早已年过三旬,长相和堂弟毫无相似之处,他衣着富丽,稍有发福,笑容可掬,纯粹是个商人模样;他夫人也已中年,举止温柔,和他一样富态,一样爱笑。两个十来岁的男孩站在一边,显然是他们的长子和次子,大一点的活泼好动,小一点的却文文静静,手里居然拿着本《论语集注》。
但屋里最惹眼的还是两个小小的婴儿,一个抱在吴氏怀里,另一个抱在她身后的婢女怀里。
他们一家人见礼过后,秦颂风忙问:“嫂子生了对双胞胎?”
吴氏逗弄着怀里婴儿,柔柔笑道:“是呢,还是对龙凤胎,这个是哥哥,”又对婢女怀里示意,“那个是妹妹。”
秦颂风惊喜地看看侄儿,小心从婢女手里接过侄女摇来摇去:“嫂子立功了啊!咱们家好几代都没生过女孩了。”小婴儿居然没认生,在他怀里直笑。
秦颂铭向秦颂风这边走来,却在五尺远的地方就停住脚步,关切道:“怎么瘦成这样,脸色也差,钱睿说你受过伤,现在好没好?”
秦颂风体内毒素已经除尽,不必再隐瞒:“路上中了毒镖,是醉日堡的毒,但不知道是不是他们的人下的手。我还在追查,要是他们以后不想跟咱们相安无事了,咱们全家人都得小心些。”他腾出一只手拉过季舒流,“这个小兄弟叫季舒流,季英季大侠的儿子,也是厉霄教出来的那个孩子,我跟你讲过他的事。是他给我解的毒。”
“这孩子看着真乖,长得也俊。怎么躲在门口?”秦颂铭对季舒流和蔼地笑笑,“有劳了!你算是咱们尺素门的同门兄弟,我就不跟你多客气了,你在这边别见外,把这里当自己家就好。”
季舒流听到“厉霄”两字就胆战心惊,心虚地看着秦颂铭,却没想到秦颂铭的态度如此温和,连忙上来抱拳见礼。秦颂风补充:“我大哥是生意人,不管江湖事,季兄弟你随便点没关系。”
他怀里的小婴儿又咯咯笑起来,脆生生十分悦耳,两只小手抓着秦颂风前襟。秦颂风道:“我侄女儿这么爱笑,将来一定有福气。几个月了?”
吴氏回头看了秦颂铭一眼,他们的长子抢着道:“正月里生的!”
秦颂风笑笑,低下头去抓侄女的小手,接着和秦颂铭夫妇话些家常。秦家长子还凑过来好奇地问季舒流:“你会解毒,是江湖著名的神医吗?”逗得大家笑个不停。
直到众人都准备回去休息,秦颂铭让妻儿先行,自己在院中站住,低声道:“弟妹的事我也听说了。”
秦颂风无所谓地道:“我认她当妹妹了,哥你以后见到张玉把他当妹夫就行。认个妹妹也是缘分,大丈夫何患无妻?”
秦颂铭叹道:“也怪你这几年都为咱们门里的事东奔西走,冷落了她,我忙着生意上的事,也没想着劝劝你。叫你嫂子再帮你物色一个吧?这次好好对人家,多哄哄。”
“不用不用,我自己慢慢物色。”
秦颂铭又叹口气,向妻儿的方向走去,季舒流也跟着秦颂风往自己住处那边走。他满腹疑惑,跟进秦颂风屋里问:“醉日堡是尺素门的叛徒所创,我学的剑法也脱胎于尺素门武功,你们真的全都不介意?”
秦颂风温和地拍拍他的肩:“放心,不是哄你玩,是真不介意。”
“可是,为什么?连我都知道习武之人最忌讳……那个,欺师灭祖。”
“你算是尺素门旁支弟子,给你讲讲以前的事也无妨。”秦颂风拉季舒流一起坐下,“本门最早其实有三个门主,大门主管理经商财务,二门主专攻轻功、软剑,三门主专攻普通长剑,三门主剑法就是你学的那套。可是秦家人丁单薄,到我祖父那一辈只有兄弟两个,往后二十几年家里都没再添丁,我曾三爷爷就打算选一个根骨很好的普通弟子做入室弟子。”
“就是醉日堡第一个堡主?”季舒流掰着手指头计算辈分。
“没错,是你们韩堡主。他悟性很高,又是个孤儿,曾三爷爷想认他当继子,秦家的人都同意。但是门里不少人眼红不服,有的人就出了阴招。开始是他送信的时候有人故意捣乱,后来更过分,在江湖上捏造一些不堪的谣言,还在曾三爷爷面前挑拨,栽赃他和我们一个黑道仇家暗中勾结。曾三爷爷最后信了,韩堡主一怒之下出走,曾三爷爷却认定他是阴谋败露,把他逐出师门。
“韩堡主为了证实自己清白,冒险去找我们那个仇家决斗,战胜以后废了那人的武功。我曾三爷爷清醒过来,彻查真相,终于发现本门败类诬陷韩堡主的事,把那群人逐出师门。没想到那群人不甘心,又在江湖上散布谣言,说曾三爷爷和韩堡主的关系不清白,后悔也是因为舍不得韩堡主色相。我曾三爷爷要面子,听到这种流言,居然不顾大伙劝说,硬是不肯跟韩堡主和解……”
“等会,到底谁是女的?”季舒流的手指头掰不过来了,绕着舌头问,“令、曾、三、祖父是男人,难道韩堡主是个女人?”
秦颂风脸上不由尴尬:“都是男人,所以才更难听了。”
季舒流好奇:“舍不得男人的色相?像书上说的那种断袖分桃吗?”
“你一个小孩知道太多不好!就因为不是什么好事,所以他们才生气。”
“你才比我大三岁!”
秦颂风不理他,直接转回正题,“韩堡主听说之后,怒气无从发泄,把被逐出师门的那十几人全都杀了。”
※
季舒流正在为韩堡主的遭遇愤慨不平,闻言被吓得一激灵。秦颂风表情也变得肃然:“他性情偏激,开杀戒以后越来越收不住手,到后来只要听到有江湖人传他的谣言,就拔剑杀人,连茶余饭后说闲话凑热闹的人也没放过。曾三爷爷年老的时候很后悔,可惜韩堡主杀人太多,白道再也容不下他了,又过了些年,他终于纠集一群黑道上的人,建起醉日堡。”
被谗言重伤的无辜之人,最终却变成杀人如麻的恶徒,季舒流心里不知为何很憋闷:“书上说,苍蝇间白黑,谗巧令亲疏,这就是活生生的例子。但犯错最多的还是韩堡主自己,他脾气太大了,再生气也不该杀这么多人。”
秦颂风慨叹:“江湖中人,刀头舔血的事见得太多,善恶往往就在一念之间。韩堡主被尺素门收养前是个流浪的孤儿,据说遇到过很多不堪的事,所以特别忌讳有人拿这种事污蔑他。这些忌讳,说起来情有可原,但他一旦为此杀人,就会万劫不复,从他杀死第一个本门弃徒开始,他的善念就已经压制不住恶念,入了魔道。我曾三爷爷碍于面子不肯与他和解,但得知本门弃徒一个个被他杀死的时候又正在气头上,没去及时阻止,可以说也有半只脚入了魔道。”
季舒流想起厉霄给自己讲述侠义故事时真诚的赞许神色,又想起一年来听到的他杀人掏心的罪行,不觉又打了个寒战。
秦颂风拍拍他以示安慰:“韩堡主建起醉日堡以后血债累累,但是一直顾念着尺素门授艺之恩,严禁手下找尺素门寻衅。尺素门虽然恨他杀伤过很多白道朋友的性命,却不能不心怀惭愧,也后悔当初拘泥于血缘姓氏,没有早点认他当继子好好教养。所以几十年来尺素门和醉日堡都没起过冲突,互相躲着走。而且韩堡主还有一点良心未泯,他在世时虽然杀人,却严禁手下伤及无辜亲眷。
“后来韩堡主病逝,褚训继任,动辄灭人满门,他被杀以后,厉霄更是变本加厉地报复。这两师徒近年杀人太多,手法太狠,引起白道公愤,尺素门不得不出点微薄之力,但玄冲子道长也顾忌到我们不愿同门相残,只让我负责保护一些落单的江湖朋友家眷。钱师兄也是直到最后一战才过去的。”
季舒流掰着手指头整理:“韩堡主和令祖父同辈,我大哥是他的徒孙,和你同辈,我叫他大哥,所以我和你还是一辈的,没叫错。”
秦颂风看着他笑:“你在醉日堡,却没做过坏事,正好回来当我们的同门兄弟。”
季舒流缩缩头:“我武功太差,岂不是给你们丢脸。”忽然想到秦颂风讲了很久故事却没喝水,便起身去倒好两杯茶,把其中一杯递给秦颂风,“还是温的,你先喝点解渴。”
秦颂风接过茶杯,笑得更加温暖,喝几口茶,悠悠道:“尺素门传到我这一辈,也出过一次波折。”
“什么波折?”季舒流心里隐隐觉得是秦颂风兄弟之间有过冲突,因为刚才他一直感到这对兄弟的关系有点说不出的怪异,既像是很亲密,又像是很疏远。尺素门传信最为方便,秦颂风怎会今日才得知大嫂生了对龙凤胎?
回答却与他的猜测毫无关联:“伯父生我大哥的时候已经年过三十,那以后又多年不育。我爹当时也没生出子女,就决定收钱师兄当入室弟子,让他以后再传给我大哥的孩子,没想到再过几年又有了我。还好钱师兄一点都没和我计较,我父母和伯父母都英年早逝,我的剑法还是钱师兄亲手指点。”
季舒流用力点头:“钱大侠人确实好。”
“我和钱师兄商量过,可以把你留下来教小孩识字。但是这几天正赶上本门检查账目、誊写零散消息的日子,他们那边忙不过来,又不方便请外人参与。你字写得不错,还会打算盘,能不能先去帮几天忙?”
“没问题!”季舒流掩饰不住初次谋职成功的惊喜。
※
尺素门两位门主分工不同,日子久了,栖雁山庄中的人也分成两边。
如今钱睿协助秦颂风处理江湖事务,管账的则是门主秦颂铭的得力助手张世显,此人只学过一点入门的拳脚功夫,手底下带着不少擅长经商之人,对江湖事毫不关心。但两边毕竟还是一体,这次张世显手下缺人,就从秦颂风那里把季舒流借去帮忙。
季舒流算盘打得还算快,但看不出账目真假,只能帮忙算算总数有无差错。他的字倒是比门里其他人好很多,主要便负责分门别类地抄写尺素门弟子收集的零碎消息,这些消息里江湖事居多,他长了不少见识。
秦颂风新近听闻张玉和小蓉夫妻和睦,觉得安慰,受邻县朋友之邀,和钱睿一同前去切磋武艺,数日方回。
回来后,刘俊文却趁无人注意时凑过来告状,说近几天张世显手下那帮人无理取闹,给舒流压下无数账目,害得舒流居然无暇回房休息,还不许他前去探望。
秦颂风诧异之余,直接去向张世显询问,又四处打听一阵,这才找到季舒流。季舒流正坐在桌边,头发草草地乱挽在头顶,面前的几案上摆着几大摞账簿,他迅速打着算盘一页页计算,不知有没有听到开门声和脚步声,总之全然没有抬头。
他尚显稚嫩的脸此时一丝不苟,聚精会神飞速拨动算盘,时而提笔在旁边的纸上记录。秦颂风站住不动,直到他算完整本账簿并记下数目,才走过去道:“季兄弟。”
季舒流惊喜地抬头:“你回来了!切磋得如何?我最近都很忙,但是听说再过两天账目就能全部算完。”
“还剩两天,那也不差你一个人了。”秦颂风绕到他背后,将他连人带座椅从桌边拉开。
季舒流缩缩脖子,捂起耳朵挡住刺耳的声音。秦颂风板着脸按住他,低头去捋他的裤脚,腿上果然有两条新伤,还没全部结痂,带着一点血迹。
季舒流用力挣开,涨红了面颊:“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你们账本这么厚,不小心算错一点就得重来,当然有算不完的时候,不许揭我短。”
“他们因为你算得慢了就动手打人?看不出这么会耍威风。”秦颂风稍稍眯起眼睛看他,“但是你逼我吃饭时候的威风哪去了?”
季舒流愣了一下,恍然大悟:“原来你也认为打人是不对的。”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章 地痞流氓
秦颂风被他说得莫名其妙:“谁说打人对,难道也是你大哥教你的?”
“没有,我大哥说打人不对!可是我姑母家那些扫地做饭的人,也会欺负新来的,我最开始拦着他们,不让他们动手打人,他们就把新来的人直接赶走了,结果他们嘲笑我,被赶走的人也怪我多管闲事。”
“怪你是因为那些人不想被赶走。你只是去帮个忙,又不怕被撵。”
季舒流低头:“谁说我不怕?我第一次帮人干活,当然不想半途而废。”
秦颂风将他手里的笔夺过来扔到桌上,扫一眼他手指被笔和算盘磨破的地方:“那也得看你帮的是什么人,干的是什么活。我已经查清楚了,张世显手下管事的曹达听说过你泡的那个药水,心里好奇,想看看你是不是跟传说中一样不经打,这几天一直在刻意找茬。他跟手下的人约好了,不管你算得多快,都骗你说比别人慢很多。”
季舒流猛地站起来:“居然是这样!我还奇怪了好几天,明明我算盘打得很快。”
秦颂风面无表情:“尺素门就算有私刑,什么时候能用到雇来帮忙的人身上了?张先生答应了一定处罚曹达他们。”
季舒流出了片刻的神,愤怒稍微平息,撇撇嘴哂笑道:“大概因为他们都很烦我。就像姑母家那些人一样。没人帮忙,我连头发都束不好,那时候衣服也穿得歪歪扭扭。所以他们都喜欢看我出丑。”
秦颂风问:“那你烦不烦他们?”
“当然烦!”
“说得对!这种人无事生非,无聊透顶,用不着跟他们一般见识!”秦颂风重重拍他肩膀,见到他皱眉抬起手揉肩的样子又不觉发笑,“还是跟我回去教小孩认字吧。”一伸手把他拉起来。
季舒流坐久了腿麻,有点一瘸一拐,扶着秦颂风的手臂和他一起走出房间,正看到曹达苦着脸跪在地上挨训。又走出去很远,到了无人处,秦颂风才侧过头调侃:“看不出来你这么听话。他敢打你,你怎么不打回来?他手下那几个人,就算合起来也不是你对手。”
“那怎么行?他们没练过武,我不能主动寻衅。”
“这也是你大哥教你的?”
季舒流微微黯然道:“是。”
秦颂风默然,领着季舒流回到自己房间,找出治疗外伤的药丢给他。季舒流在里间刚脱到里衣,秦颂风去而复返:“你有没有够不着的地方?我帮你。”
季舒流忽然一笑:“没关系,够得着的地方你也可以帮我,我不介意!”
※
当日黄昏饭后,曹达阴沉着脸敲开季舒流的房门,翻起白眼就往地上一跪。
季舒流戒备地向后退了一步,又向旁边错开两步:“你要干什么?”
曹达阴阳怪气地道:“季大公子,季大少爷,您是我们二少爷的救命恩人,季英季大侠的独生公子,出身高贵,跟小的那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屈尊纡贵前来帮忙,真是折杀了小的。啧啧,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您老,前来赔罪,请您老人家大人有大量,千万不要见怪!”
季舒流皱眉重复道:“你要干什么!”
“小——的——前——来——赔——罪!”曹达尖着嗓子提高了声音。
季舒流向门外张望,却见不到附近有人,有些手足无措,又有些恼怒,勉强抑住怒气:“请恕我看不出来你是在赔罪,如果没有其他事,你就请回吧!”
曹达发狠盯住季舒流的眼睛,压着嗓子威胁:“季舒流!你得理不饶人,自己也没什么好下场!”
季舒流扬起眉毛,俯视着他加重了声音:“你才没有好下场!”
曹达大怒,狠狠道:“老子他娘的不管了!”捋起衣袖闯进门,随手抄起一个茶壶就对着季舒流砸去。季舒流一脚踢飞他手里的茶壶,见他张牙舞爪地还想扑上来,探掌击在他胸前破绽,将他推出门外。
正要关门,他突然抱住季舒流的腿张口就咬。季舒流一时挣脱不开,被他拖倒在地上,勉力坐起身卡住他的脖子,森然威胁:“松口,否则我掐死你!”曹达反而咬得更狠,季舒流闷哼了一声,手上想要加力,却生怕真弄出人命,一时不知如何反击。
秦颂风威严的声音恰在此时从远处传来:“你们在闹什么?”
曹达闻声立刻松口,打着滚大哭道:“季舒流,你欺人太甚!有话好好说,干啥打人?”他也有二十好几了,但身材矮瘦,此刻活像一只猴子。
季舒流从没见过这般无赖,气得僵直很久才反驳:“是他打我!”
曹达坐在地上干嚎:“季大少爷,你恶人先告状啊!您老人家是什么人物,我一个小记账的哪能惹得起?小的是吃了雄心还是吃了豹子胆,敢打你们江湖上的大侠客哟……”
季舒流气急了,反而冷静回去:“你口口声声诬陷我打你,我打了你哪里?”
曹达扯开衣襟,见胸膛上没留下掌痕,便啪啪拍着胸口嚎道:“我这里疼啊!你下了什么暗劲要害死我……”
秦颂风慢慢走过来,站到季舒流身边面无表情地低头看着曹达,眼神既不严厉,也没有安抚的意思。曹达的嚎声却越来越小,终于停下来,灰头土脸地往起站。
秦颂风待他双脚触地、蹲着身子快要站起来的时候,伸手扶了他一把,随便拍拍他衣服上的尘土:“张先生这么器重你,你怎么能因为他责骂你一次就跟他赌气?你和舒流小孩子打架,本来不算什么大事,但以前你在山下县城就惹过几次事,张先生一直没罚你,是想让你自己想通之后痛改前非,不是让你回到山庄来也横行霸道。你以后不可再让他失望。”
曹达低着头不敢看他,拿袖子擦擦脸上的汗,拱手道:“是是是……多谢二门主教训。”
“都是自家兄弟,别见外!”秦颂风扶住曹达,把季舒流拉到身边,“舒流这孩子心眼实,顾忌你不会武功,挨打都没还手。他长这么大都没受过这种委屈,你来跟他赔个礼。”
曹达翻着眼睛瞅一眼季舒流,小声道:“我都赔过了。”
秦颂风截断他的话,向季舒流道:“他也受过教训了,你原谅他吧?”
季舒流默默看了秦颂风一眼,微微张口,却很久说不出话来。
秦颂风躲开季舒流的目光,苦笑道:“怎么一个比一个倔!来来,你先跟我回张先生那边……”说着拉住曹达一边说话,一边渐渐走远。
※
秦颂风回来时,见季舒流依然愣愣站在原地,拉住他走回房间:“这几天你没睡好吧?早点睡,咱们尺素门可不是不让人睡觉的黑心奸商。”
季舒流沉默片刻,欲言又止。
秦颂风叹了口气:“对不住。张先生是我大哥的得力助手,这个曹达也是张先生的得力助手。他没别的毛病,就是小时候在街头当过一阵子小混混,染上几分地痞习气。经此一事,张先生一定会严加管教。但是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面子上总还得过得去。”
“算我对不住你。”季舒流垂下目光,倔强地梗着脖子,“但是颠倒黑白的话,我说不出口。”
秦颂风失笑:“什么黑白?曹达又不算坏人,也就无事生非,欠个教训。张先生已经教训过他,咱们当然得大度些。”
“可是我不大度,装不出来大度的样子。他根本不是真心道歉,毫无悔改之心,我怎么能原谅他?孔子也说,匿怨而友其人,左丘明耻之,丘亦耻之。”
秦颂风用力揉揉季舒流的脑袋:“你这孩子!俊文和曹达都长不大,斗气斗了好几年,人称曹刘相争。这次曹达故意找你麻烦,就是因为俊文总跟别人说你的好话。你难道想加进去跟他们一起斗?可惜你不姓孙。”
季舒流抿紧嘴唇,眼神严肃:“他不找上门来,我也不会找上门去。我要教人识字,就得为人师表。”
秦颂风无奈道:“行行行,过两天他们商量好了就把小孩送过来。你要教什么书,可以找俊文去买几本。”
季舒流点头,又好奇追问:“俊文和曹达为什么会斗好几年?”
秦颂风看他一眼,摇着头笑:“是因为曹达刚来的时候,小声说俊文上蹿下跳的像只猴子,被俊文听见了。当时俊文仗着自己轻功好,真像猴子一般跳上房顶表现一番,然后当众嘲笑曹达上不能蹿下不能跳,连只猴子都不如。”
季舒流想想刘俊文平时举止,终于破功,跟着笑出声来。
回到卧室,他想到即将开始教书,兴致忽起,研磨写道:“合抱之木,生于毫末;九层之台,起于垒土;千里之行,始于足下。”自认笔迹流畅优于平时,自鸣得意地贴到墙上。
※
辟出来教小孩识字的是栖雁山庄内一间廊房,屋中简陋,好在桌椅勉强够用。季舒流要的书和笔墨纸砚,刘俊文也很快去买了些。
大概因为不收钱,尽管说明了季舒流年少学浅,学堂只为管教特别顽劣的孩子而设,送来的孩子还是大小皆有,其中两个居然才四五岁大。季舒流原意是先讲如何研磨执笔,但是两个最小的孩子完全不听话,大一点那个抓起笔蘸了墨就向别人脸上、身上画,小一点那个又好几次哭闹着要娘亲,还险些喝掉别人砚台里面的墨水。
季舒流看着他们发笑,把两个小孩抱到一边去,半蹲着教他们几段《小儿语》,让他们拍着手一边互相玩闹一边背,过一会比比谁背得准,然后把剩下的孩子聚集起来,先教他们怎样写彼此的名字,每隔一段时间去哄那俩小的一会。
身量最高的孩子名叫文如意,已经有十五岁。他一边漫不经心地在纸上写字,一边翻白眼不满地看着那群多数不到十岁的小孩如何染得满手墨汁。季舒流转了一圈,给他们指点纠正,轮到文如意的时候,看出他以前应该也认得一些字,但是字迹实在丑陋散漫,便将他身体扶正,微笑道:“初学不久的时候尤其得注意,写字身要正,横要平,竖要直,心里一定要静,不能像你现在这样,下笔仓促乏力。”
文如意不耐烦道:“我就是想认几个字儿,看几本书,不想去考状元,字写得好有什么用!你能不能赶紧多教我几个字,我学会了就回家练武去。我学得比这帮小崽子快多了。”
季舒流摇摇头,仍旧微笑:“你不要急。你学得比他们快,可多出一些工夫把字练得更好些。练字也要讲究平心静气,修身养性,即使是对你习武,也有一些好处,不要小觑了它……”
话音未落,文如意便拿一种明显小觑的眼神看向季舒流:“你真会武?”
“我……听友人说起过一些,自己不太擅长。”
文如意转个身坐到桌子上,微微仰脸,眼珠下垂俯视着季舒流:“年纪轻轻的,学过几招三脚猫的花架子,就想教我怎么练武?”
他在几个十岁出头的孩子中间显然算个小头目,见他这样说,那几个孩子就七嘴八舌地议论开,有人嘲笑文如意三天不打架就手痒,也有人鼓动季舒流拳头底下见真章,说着说着就开始齐声起哄。两个不懂事的小小孩闻声也过来凑热闹,他们弄不清前因后果,但是见大家起哄起得欢畅,也拍着手欢叫着蹦蹦跳跳地跑来跑去。
季舒流苦笑,正打算弯下腰把两个小孩抱走,文如意突然从桌子上跳下来,握住手里蘸了墨汁的笔要向他脸上涂去。季舒流急忙闪身,让他扑了个空,刚要再躲远一点,却对上文如意振奋又跃跃欲试的眼神。
“哎哟?这小子还真会两下子!”文如意左手捏个剑诀,右手把那支笔当剑一般握着,肃然“嗨”的一声摆开架子,虽然墨汁立刻在衣服上溅出星星点点,显得有些好笑,还是收到很多分不清是起哄还是叫好的欢呼。
“瞧瞧,瞧瞧,这一手摘星式使得多漂亮!”
“那当然,也不看看那是谁,那是咱们文哥……”
那些个子不比桌子高多少的小孩,有的吓得跑到墙角,有的却跟着几个大孩子起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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