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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路莫回-倾尽天下-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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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罢,甭说衣服了。
再醒时,天已经半亮。
“现在是什么时辰?”
“五更天了。”
身上盖着的被子已被换过,床前的地砖也被擦得很干净。整个屋子透着清爽,一点看不出昨夜的惊心动魄。
“替朕准备朝服。”
小卓子知道这个一心扑在政事上的皇帝不会轻易取消早朝,因而早备好了朝服。恭恭敬敬地放在离床不远的矮案上。
手心里似乎还留有温热,小卓子撩起床幔,一见到皇甫翰便满脸通红。
皇甫翰正忧心早朝上萧鸿章的把戏,也没心思注意一个小小的奴才。按常穿好衣服,看时辰已到,便出殿准备上朝去了。
朝后,公输月依约在离小轩不远的竹林外等。可候了半晌,也没见皇帝的踪影。想到上朝时皇甫翰稍显苍白的脸色,心里的忧虑更胜,便折回身,去御书房找人。
皇甫翰早朝刚罢便从小卓子处拿到了没有署名一封信,随手放在书案上。正预备批阅从边疆来的折子,却听门外有人喊,公输大人求见。
想他是来约自己去小轩里的,便应了,亲自走出去。
“刚上完朝,就有折子上来。等很久了吧。”
公输月见皇帝无恙,嗯了一句就跟进屋里。
“边塞来的?”站在案边,见折子上签着红色十万火急的印子,公输月心知边疆又有乱事,表面上却如话家常一般轻松。
“嗯。”皇甫翰拧着眉。
苏旭看来留不久了。那,月…
合上折子抬起头来。
“公输大人大概等急了,我们过去吧。”
“好。”公输月瞥了一眼桌上的信笺,也没多想什么。
等到两人肩并肩地步入小轩时,公输璇早沏了一壶茶等待多时了。
他看到并排的君臣二人神色怪异,不多说话只是示意两人坐下。
皇甫翰也不客气在公输璇对面挑了张椅子随便坐了,公输月合上门,坐在了皇甫翰身边。
“不知公输大人此次有何指教?”
公输璇凝重地看了一眼公输月,随即开门见山道:“皇上可知先皇是为何驾崩的?”
皇帝一凛,神色复杂地看向公输璇。宫内早有人传先帝并不是传闻中的害病仙归。可深宫冷院的风言风语多了去了,他哪有那等闲功夫一一查证。
先帝去时正值壮年,事先有没有征兆,有流言是无可避免。只是,常言道流言止于智者,公输璇一向心明如镜此时谈起,定是有什么利害。
“愿闻其详。”
公输璇眸色一厉,见皇甫翰这个样子,反倒有些迟疑。
都是聪明人,却独独此次不能点到即止。
这种事情,代代皆有,本就是难以启齿的秘密,他此刻说破,无疑是点了皇家颜面的死穴。
“公输大人?”
皇甫翰眼中清澈如潭。一泓水色毫无避讳地凝着公输璇。
这个时候迟疑,倒显得他拿得起放不下。
公输璇发觉自己竟不敢直视这双眼目。
曾有人亦睁着这样的眼睛说:“恕卿无罪。”
“都是孽!”
太阳穴突突地跳,他像是突然受了极大的侮辱,起身挥袖将桌上的茶盏扫落在地。
一时间,紫砂的壶,瓷白的盏,支离破碎。
“公输!”皇甫翰的脸色发青,从小大到他没有一刻安稳,却断没有受过这样的屈辱。
公输璇竟敢当着他的面,毁了君威!
公输月亦吃了一惊,他见父亲神色有异,伸手轻轻扯了扯皇甫翰印着龙纹的袖口。
皇甫翰磨着细白的牙,望了一眼公输月。压着怒气没有发作,冷冷道:“公输大人,你最好给朕一个解释。”
公输璇身躯一震,抬起与公输月神似的脸,满目疮痍,沉默之后,竟痴痴地笑出来:“你和你父皇一样,励精图治,想要平治四海。甚至连生气的样子都一样…”
他伸手死死抓住桌子的边缘,只觉得有满身的力气都聚在这双手上,恨不得把这木制的桌子抠出洞来:“你不愧是他的儿子…和他一样!和他一样有满天下的女人可以选,却偏偏瞎了眼,爱上个男人!”
皇甫翰闻言,突然喉咙一紧,身体颤抖起来。
“你说什么!”像是吞下了一团火,在胸膛里滚滚燃烧着,几乎就要破膛而出。
耻辱,从未尝过的耻辱!
他双目喷火,恨不得把公输璇生吞活剥!
“先帝为了男人整天魂不守舍,末了挨了要命的一掌却也云淡风轻地要恕他无罪。”公输璇丝毫不忌讳那透着强烈杀意的眼神,他带着报复似的快意,凝着眼前这举世无双的黑瞳,咬牙切齿:“君王在世,倾尽情爱只为得到天下!可我不懂!为何你们单单为了一个男人,却要倾尽天下!”
公输月愣在那里,芒刺在背地生生打了个冷战。他从不知道,他的父亲,心底竟埋着这样难以启齿的秘事。
没等他转过神,左颊就挨了一记重重的耳光。
抬头见公输璇满脸泪痕地站在眼前。
“爹…”愣愣地喊出声,却被公输璇溢满怒气的嘶吼生生截断。
“住嘴!为什么!为什么这一次是我公输璇的儿子!”
他都知道了,一切的一切。
轰得一声,皇甫翰的脑子里一片空白,等到清醒过来,他已掐着公输璇的脖子要置他于死地。
帝王胸襟,被揭破这样的前尘,打破这样的禁忌,倒还不至于恼羞成怒。
可公输璇透着他分明是在看另外一个人。
那种眼神…
痛恨,愤怒还有鄙夷。
种种带着强烈恶意的情感是他所不能容忍的,这一切足以摧毁他自恃甚高的自制力。
“翰!放手!”
柔软如凉丝的嗓音,此刻却像一把尖刀狠狠地插在心上。
他主观地将这声音听成浓缩着冷意的喝止。公输月焦急的脸此刻似乎也带着极端的冷酷,让他一下子如身坠崖下。
完了,什么都完了。他轻轻对自己说。
猛地放手,弹开两步。
看着地上揪着襟口喘气的公输璇,皇甫翰像是被滚水烫到,浑身一震,清醒过来。
“你…”他上前想要扶起跌坐在地上的公输璇。
像极了!像极了先皇!
公输璇狠狠掸开想要扶他的手。
皇甫翰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神似公输月的人摇摇晃晃地起身。
“爹。”
“住口!”
公输月双眉轻锁,他停在距离公输璇数尺之外,沉默了半晌才轻轻吐出一口气:“你都知道了…我早打算和你说的,本来就没必要瞒着…”
“混账!”
一只完好的茶碗从耳边呼啸而过,撞在身后的墙上,摔了个粉碎。
公输璇的发带因方才的挣扎而散开,执念和不谅解像两头猛兽夹击着理智,让他整个人都陷入混乱的癫狂中。
“如果没有你!先皇不会死!该死的人是你!是你!”
他已经分不清楚谁是谁。
若不是那年,有人手持玉扇搅乱一池春水,便没有今天,有人穷尽血泪只求没有当年。
“翰。”身旁有手轻轻扣住他。
与他同样冰凉,却实实在在,没有敌意。
皇甫翰觉得稍稍恢复了气力,转脸轻轻一笑。
“皇甫翰!你不能害他!不归!你放手!”那歇斯底里的暴喝搅断了所有义无反顾的情怀。
皇甫翰的心一下凉了。
害谁?月么?谁要害他?我?
那笑意顿僵,虚弱地挂在脸上。
癫狂之下吐露的言
第 80 章 。。。
语,如一把重锤砸在胸口,令他无法呼吸。
公输璇说得没错,他不能害月。
他能给月什么?
半年?一辈子?
哈哈,别扯了!他给起么?
“翰?”
手中的掌冰凉如铁,公输月心知皇帝的状况,不禁心急。
“我还有事…先回御书房。”
抽出手掌,转身便走。
公输月心急地想要追上去,却被公输璇一把拉住。
他双目通红似血。
“你们…你们都疯了!”
谁说不是呢?
81
第 81 章 。。。
皇甫翰从来不知道抬起脚步是这样困难的事情。
“皇上!皇上!”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惊醒了他,转头一望竟是急忙赶来的原诚。
他一向行事沉着,究竟出了什么事令他这样慌张?
夜风习习,就连最皎洁的月亮今夜也显得浑浊。像是她落在信笺上的最后一滴眼泪,模糊而伤感。
萧子瑕见一切准备就绪,便将早准备好的书信趁萧鸿章不注意塞给了水袖。千叮咛万嘱咐要她天亮后送给皇上。
水袖不疑有他地接过,听命退下去。
走时还不忘调皮地回头朝她眨眼睛。
萧子瑕一笑,却又流下泪来。
“子瑕?”
“父亲此次来怕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吧。”她正襟危坐却不想谈判。伸手斟了一壶酒,无限风流地一饮而尽,神韵与这一身红衣般配极了。
难得的开门见山,萧鸿章沉吟了一下,开口道:“皇帝最近残害了不少萧家人,这你也是知道的。自你娘死后…”
“所以呢?”
“什么?”被打断的萧鸿章抬头看向一脸冷静的女儿。
“所以你要我怎么做?”
“上次的药…还有剩么?”
萧子瑕早知此话,盈盈水目凝着萧鸿章,其中有万千波澜却又不能道尽。
“你不是说,上一次是最后一次?”
一时语塞,难以辩解,便惟有承认:“小皇帝的身体确实硬朗,三番五次下药也毒不倒他。眼下,他的人渐渐扰乱了局势,我们…我们为了保住萧家便惟有棋行险着啊!”
“爹的意思是,要我谋害皇上?”
她的嗓音清冽柔软,丝毫不见扭捏惧畏,那双眼目闪着凛冽的冷光,让萧鸿章不禁心生寒意。
“你…”萧鸿章望着陌生的女儿,不知说什么好。
心烦地执杯,一饮而尽。
“朝堂之上唯有君臣,成王败寇,只有下得了手,险中求胜,方有一线生机。”重重地搁下杯,双目微眯。
一杯酒不足够醉人,可他确实醉了。
欲望权势也能醉人。
“爹。”萧子瑕轻轻叹了一口气,像是突然想明白了。
“你说得没错,只有下得了手,才能险中求胜。”
拿起桌上的汤匙,从胸口掏出一方白帕轻轻拭着,直到确认擦干净了,才将勺放入汤内搅拌了一下。
亲手为萧鸿章盛了一碗汤,递到跟前。
萧鸿章仍危险地眯着眼:“你是说,对皇帝下手?”
萧子瑕不置可否,为自己也盛了一碗。
“爹尝尝这汤,是暇儿亲手熬的。熬了好久…好久。”
萧鸿章望了望桌上的汤,又看了看眼前的人。心中忽地窜起一阵不安。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汤…
“爹?”萧子瑕推了推发怔的萧鸿章。萧鸿章吓了一跳,将那汤推得远了些。
萧子瑕突然看出了萧鸿章的心思,像是挨了一记重重的耳光。当场愣在那。
萧鸿章见她如此,心抽疼起来。
“子瑕…”伸手想要拍她的肩,却被掸开。
女子的面上浮现出无奈惨烈的笑:“爹,事到如今,你…你还是不愿相信人心?”
被此问搅乱了心湖,一时哑口无言。
“你不信皇帝,不信赵舆清,眼下竟连瑕儿也不信?”她边哭边笑地端起汤碗,也顾不得烫,仰头便是一饮而尽。
“碰”得摔碎了碗,艳丽的眉眼间竟有几分决绝:“我倒宁愿这汤里有毒,好毒醒我。不再相信那年花下真的有父慈母爱。”
见状,萧鸿章心痛不已。
“爹…爹相信你,爹喝,爹喝!”他从来疼爱这个女儿,哪见过她这方颓态,慌忙执碗喝下那碗煲汤,举起示意她看:“看,爹都喝了,一滴不剩。我们瑕儿的手艺就是好,比那龙溪厨子煮的都要好喝千倍万倍!”
萧子瑕不语,两行剔透的珠泪顺着粉面缓缓流下,颊上只留两道浅影,胭脂水粉晕染开来,却不显狼狈,反倒有种将一切置之度外的豪气。
醒,需酒对星。可深宫冷院,偏偏此刻没有风月,更没有星,这都是命。
权势争斗的漩涡,从来没有谁能够全身而退,何况她从未想过能挣脱这张用血泪织的网。
眼前模糊了,不知是否是泪。
她挣扎着起身,居高临下地望着揪着襟口说不出话的萧鸿章。
这汤里没毒,却有血泪,可血泪却比任何东西都毒。
“爹。你常说瑕儿跳的舞比府上任何牡丹盛开的姿态都美,瑕儿跳给你看。”
一身火红的凤袍,像是朵绽在夜色中的血花,轻纱抚幔,艳色撩人。
她挣扎着踮起脚尖奋力想在最后的最后留给自己一曲蒹葭。
她够美也够端庄,却偏偏碰上了一个谜。
皇甫翰从来不懂得欣赏。
他无心去看,不是她不美,而是他早见过更美的荼靡。一把折扇,还有…一袭白衣。
久行君恐荣华处,半城烟雨半城沙。
她踉跄着碰倒了烛台,火焰跳跃着窜上了红色的帐帘,弥漫开来。
就如那夜,她初见他,一种莫名的情愫便袭上心头,一发而不可收拾。
以致她抱着卑微奢望,也只是想他活下去。
不过是游园酿成的一场惊梦,醒来会不会悔不当初?
她狂乱的脚步停顿了一下,终于停下了,跌坐在圆睁着眼的萧鸿章身边。
“解药呢!解药!”萧鸿章只觉喉头如火烧,灼痛感混杂着腹中刀绞般的剧痛。濒死的恐惧令他的嗓音虚弱而喑哑。
萧子瑕像是一下子清醒了,哭喊着,泪流满面:“爹,你放过他吧,他是个好皇帝!有他在天下才会太平,寻常人家才能父慈母爱!你在一天,他便危险一天!爹!我们都放过他,好不好?好不好!”
萧鸿章的耳边嗡嗡地响,什么都听不到。他看到他最爱的女儿膝行到他面前。他抬起手作掌状想要给这个不孝的女儿一个耳光,却一口闷气在胸,怎么都下不了手。
也是,要是没有那年横来的富贵,那么他们定然一世都是长乐花下的父慈女孝。
富贵,不是谁都要得起的。
他堂堂一国之相,也曾想学寻常人家的温情,可到头来却只学到一层皮,东施效颦。
泪水不断地落下,她紧紧抓住父亲的手,狠狠抽打着自己的脸颊。
“爹,你若要打,便狠狠地打,都是女儿不好。可…可皇上,皇上他没有错!他是无辜的!从来都是萧家对不起他!是萧家!”
“混帐!”萧鸿章怒目而向,声音微弱却令萧子瑕害怕:“皇帝他…他下了密令要抄了萧家!今夜…今夜是最后的机会…你…你却为了小皇帝对爹下毒!”
什么!
这个消息不啻惊雷,狠狠地在耳边炸开。
“他怎么能…怎么能!”
她费尽心机想拯救的人,竟是全局的操控者。
她呕尽心血不过是想为他铺一条平坦的路,可最后她自己却成了对方铺路的一颗尘埃。
这样强烈的反差让她如置梦中,不愿相信,却不得不信。
“爹,你骗我!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涂着蔻丹的指甲狠狠地撕扯着身下的凤裙,歇斯底里陷入空白。
萧鸿章说不出话,他睁着眼于不甘中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泪水又落下来了。
萧子瑕,你总为他落泪,那你可知他心系于谁?又可知流泪的凤凰便同于凡鸟,纵引火焚身,亦不得涅盘。
君人者,因机关算尽而寂寞。
高处不胜寒,那样的独喜又岂是你这么一只折翼的凤凰能懂的?
萧子瑕,你爱他是因为你欣赏他,而你欣赏他却是因为你不懂他。
不懂他,自然无法征服他。
兵不厌诈,这怨不得人。更何况皇甫翰从未讲过他需要保护。
他是遨游九天的龙,即使虚弱却仍不是肉体凡胎能够得到的。
你妄想母仪天下,所以不得善终。
地砖上散落着一地凌乱的狼狈,那枚衬着火光熠熠生辉的吉祥铜线,讽刺地散发出柔和的亮光,牡丹祥云,龙凤和鸣。
这么幸福祥和,理所当然。
女子娇美的容颜上突显出绝然的笑意,那深刻绝望与盛放的火焰拼热烈。
肺腑的剧痛逼得她喷吐出一口血来。
满腔心血撒落在青色的石板上和火比滚烫。
情爱,从来都要比火炙热,你驾驭不了它,便注定被它灼伤。
就像一场俾众周知的盛大悲剧,戏子耗尽青春去阐释,看倌费尽力气去剖析。
都是心甘情愿的牺牲品,曲终人散,人走茶凉,谁也不必怨恨谁。
“凤阙出事了。”原诚身边只带了几个贴身的侍卫,都是信得过的,看样子刚从皇后那赶过来。
皇甫翰皱了皱眉。
原诚懂他的意思凑上前轻轻奏道:“昨夜子时凤阙突然起了火,臣派人趁着火势没有扩大及时灭了。”
“宫里有多少人知道?皇后呢?”皇帝神情自若,眉目间虽有些惊奇却仍是镇定。
“臣封锁了消息,相信还没多少人知道。只是,皇后娘娘她…”此事事关重大,原诚本还犹豫着要不要开口,可皇甫翰坦然的态度已摆明了要他但说无妨“已经仙归了。”
“什么?”这个结果还是出乎意料的,皇甫翰的表情明显僵了一下:“那么多奴才护不好一个皇后?”萧家的势力最近是削弱了不少,可若他们放手一搏,鹿死谁手还说不定。此刻萧子瑕出了事,恐怕全天下的污水都得往他一个人身上泼。
原诚看上去是一介武夫,心却着实细,他似乎看出了皇帝的顾虑,轻声道:“皇后娘娘是中毒去世的,院里还找到了萧大人的尸体。”
“萧大人?”那双潋滟的眸子有闪过一抹精光,像是要确认一般地又问:“哪个萧大人?”
“萧鸿章,萧丞相。”
这个消息倒确实是个好消息,皇帝精神一振,可转念想来又有些不妥:“也是中毒死的?”
“是。”
那场面原诚是亲眼见过的,支离破碎的凤裙,嵌入掌心的指甲,血淋林的,女子倒地的模样极为狼狈,像是曾狠狠挣扎过一番。
“是谁下的毒?”
“是娘娘自己。”
“什么?”皇甫翰惊讶地蹙额:“为什么?”
若女子有幸能见到此刻,那她或许能从那朗目疏眉的脸上看到一瞬间令她万劫不复的动容。
“臣不知。”
“这个消息放出去了么?”
“臣不敢,还请皇上定夺。”
皇甫翰沉吟了一下“皇后突发心疾,回天无术。至于萧丞相…爱女心切进宫探望,却难承此噩耗…”
原诚得了令,轻轻点了下头,侧脸对身边的侍卫轻声吩咐了几句,便退下了。
82
第 82 章 。。。
皇帝没有去凤阙,而是径直去了御书房。
意外地发现小卓子竟站在案边,脸上有一丝喜色。
“怎么了?”他刚从公输璇铺天盖地的愤怒中脱身,一身的力气像是被什么人抽空了。
“奴才只是来看看万岁爷。”小卓子见状立马麻利地将案前的座椅搬出来,衬上了一层软垫。
皇甫翰坐了下来,盯着眼神闪烁的小卓子,像是看出了什么端倪。
知道皇帝生性多疑,小卓子连忙解释道:“昨夜,皇后娘娘的贴身宫女交给奴才一封信,说是皇后娘娘写的,一定要奴才呈给皇上,不知皇上您…”
皇甫翰瞥了一眼放在一旁的匿名信件,不置可否地冷哼了一声。
案上还摊着边疆的急件,刚刚批过。想起公输璇的疾厉色,一时间心绪难宁。
“信,朕自然会看,这没你什么事了。”
小卓子暗暗摸了摸袖子里的小药包,心脏狂跳,小心翼翼地“喳”了一声便退了出去。
皇甫翰翻开一份已经批过的奏折。
折子下朱笔写着苏旭、司马悦然和柳彬剑几人的名字。皱着眉头,一狠心,划去了司马悦然改下公输月。
重重地搁下笔,像是做了一件极费力气的事,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来。
时已冬末,俗话说一场冬雨一场暖。
可这天气却一点不落俗,仍是冷得出奇。
各宫用着炉鼎,屋内倒不觉得凉,只是闷闷的暖。
公输璇坐在案前,凝着桌前立着的牌位,怔怔出神。
失魂落魄的,像是三魂七魄都被这块小小不起眼的木头摄了去。
这东西陪了他十二年,就折磨了他十二年。
伸出手,轻轻摩挲着木牌上的名字。动作轻柔,眼神如水,他把满心的相思都付诸其上。
没有错的爱,只有不该爱的人。
他以为他是最洒脱的人,可全天下,此刻偏偏只有他一人还不肯放手。
“啪”
那木牌被推倒,从桌上狠狠摔落在地,拦腰断成了两半。
放不下的东西,便成了执念,摔了执念,是要用命去换的。
公输璇气度自如,望着向来珍视的木头轻轻勾起嘴角。
他执着笔在面前摊着的白色宣纸上写了一个旬字。僵硬地,重重地,发泄般地下笔,以致来不及撤回笔锋,在薄软的纸上泅开一滩墨。
这大概是他此生最大的败笔,可公输璇一点也不在乎。他举起那个轮廓刚劲的字,苍遒有力却比不上当年某人肆意恣睢的一气呵成。
哈哈哈哈,还是免不了俗套,他竭力维持的潇洒哪比得上意气风流的花团锦簇?
忠是最好的借口,意如其形,所有爱慕都放在心中,酝酿十年便成了忠。
十年之前他费尽心思劝自己成全,可十年之后便独剩下一副铁石心肠,说什么也过不了自己这一关。
也没想过,当年那个平尽冤情的铁骨诤臣,如今竟要选择这种结局。
他一辈子都俗不可耐地围着忠字团团转,恐怕也只有这个自己选择的收梢不那么乏善可陈。只是一定那么大的冤帽扣在他儿子头上,那个顽固的皇甫旬还会说…恕卿无罪么?
所有的寒都酿到骨子里去了,皇帝今个儿一直心神不宁。
按理不会如此的,萧鸿章一死,乌合之众便兴不起什么大风浪了,以前的宰相之子,红人侍郎萧正天也被拉下马,虽然保了一条命,可远离了实权便也气候难成。
皇甫翰的左眼皮猛跳着,他烦心地从座椅上起身,不安地在御书房里踱步。
因为久病难愈,御书房的侧面搁上了一张床,供他累了休息。
这两天月常常端着一堆补药让他喝,说是他太瘦了,要好好补补。
可那神情之间一点点微弱的不安,却让皇甫翰心惊肉跳。
聪明如月,会不会是看出了什么端倪?
那份加急的折子一直被压在案头,直到今天才传命下去告知要出征的一干人等做好准备。
不知道月现在有没有知道?若知道了又会有什么反应。
门外传来了小心翼翼的敲门声,心神不宁的皇甫翰却被这细微的声音吓了一跳。喝了口案上不再热的茶,压下惊才开口:“进来。”
门被轻轻地推开,来人竟是小卓子,他一早被皇甫翰下令守在门外,此刻来,神情局促也不知是怎么了。
“什么事?”皇甫翰异常烦躁口气自然不会好,他睁着怒目轻瞥了一眼这个低着头的奴才,脸色不善。
“奴…奴才,只是问问皇上…皇后的信…”
“皇后已经仙逝,朕心难安,那封信自然是不忍卒读,你三番五次地提醒朕,是在揭朕的伤疤么?”
“奴才不敢,只是…只是…皇后娘娘千叮万嘱…”
“你一向在朕跟前伺候,此次怎么惦记起皇后来了?”皇甫翰想起萧子瑕不是没有愧疚,那个女子温柔颦软是个可人儿,只可惜生错了人家。最终的一死和他也不无关系。
此刻提起,心还是动了一下,他曾自诩不再对旁人动心。可生死的事,从来不轻巧。他知道今天的地位来的何等不易,也知道他的双手不是没有沾血。可纵斩万人于无形,也没有谁能为了他从容如斯地赴死。只为这江山安稳?万代千秋?
他疑惑着,却不敢求解,他甚至有些害怕女子投毒的源头当真是个情字。
他记得女子说的,只为皇上。
他也记得从她宫里找出的两包毒药。
那两个画面摩擦交叠,难以分辨,所以无解。
“皇上?”小卓子听不见头顶的声音,惶惶地抬头,见皇帝锁眉沉思,心里竟一喜。皇上心里果然还是有情的。那水袖或许还有救?
他匆匆赶来不为别的,凤阙宫的奴才除了皇帝亲自安插的几个眼线外
都被责疏于护主,要在今日处死。他偷偷打开过皇后的信笺,心知皇后最后的请求不过是饶水袖一死。可是皇甫翰迟迟不看信,便难免辜负了这一片善意。他不想看着皇帝变得麻木不仁,把当初令人倾倒的温柔都丢了!
“皇上?”他小心翼翼却自作主张,把随意弃在案上的信轻轻推到皇甫翰面前。
皇甫翰被这么一唤,突然从自己的世界抽身。“还有什么事?”
小卓子谨小慎微,不安地望了一眼那封信。意图不言而喻。
皇甫翰被他的举动弄得更是难安,不由地拉下脸:“这没你的事了,下去。”
滚烫的心脏期盼着,却被迎面的一盆冷水浇灭了所有热情。在这样温暖的室内,小卓子却觉得从头到脚一下都凉了。
他还记得皇后在时,皇帝对她是如何温柔地笑。那贴心的画面还经常让他没由来地妒火中烧。可眼下皇后尸骨未寒,这个皇帝竟连她最后的请求都不愿睥睨……亏皇后…皇后还费尽心思地想要救他!
皇甫翰的不安果然不是没有缘由的。
天半暮时,原诚匆匆而来,压低声音说出一个不啻惊雷消息。
——公输璇已自缢身亡。
皇甫翰呆在原地,久久无法动弹。
“公输大人已经知道了,您要去看看么?”
听到原诚这话,他突如醍醐灌顶,也来不及加件外袍便失神地冲出门去。
“皇上!”原诚知道他的身体状况,寒石散本就是极寒之毒,在这种天气里,根本容不得他胡来!拿起一旁的外袍冲着门口喊:“拦住皇上!”
小卓子傻愣愣地站着哪来得及拦?刚缓过神就听与他擦肩而过的皇帝喊着一个名字。
心,一下子就死了。
皇帝说,月,对不起。
是他的疏忽,千想万想没想过公输璇会自缢。
皇甫翰的步子很快,几乎是竭尽全力地在跑,因此纵是原诚,一时也追不上。
冒冒失失地冲进小轩。
见公输璇已被抱下来,放在地上。那条白色的绫缎还半垂半吊地挂在梁上。
公输月坐在一旁,面无人色地一言不发。
“月!”他连忙上前,也顾不得什么,扶着坐在地上的公输月的双臂,就要拉他起来:“对不起…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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