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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冢(上_下古装)_by_奈斯-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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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白在那温润的脸上添了一丝怨气。
小五哪里见过这等阵势,绞着手里的抹布快速地眨着眼睛,不知道是该上去先行个礼问问好,还是先上楼通知尚在熟睡的老板比较好。
犹豫间只见汪云崇微微加快脚步走到门前两丈之处,偷偷向自己使个眼色,再向二楼老板的房间呶了呶嘴。
小五本就是一班伙计中最机灵的一个,见汪云崇使来眼色,当下会意,也不管那两位是个什么来头了,蹭蹭蹭地就往楼上赶。
方上了五六级木阶,但听二楼主房的竹木窗“啪”得一声被推开。
四人登时全都顿住。
南叠枫揉着腰站在窗口,由于天气转暖又是方刚睡醒,里外衣物都随意搭着,松散的发髻耷在一边,尚自惺忪的睡眼朦朦胧胧,熟睡一夜的脸上闪着暖玉一般的微光,颊侧一丝浅红。半垂半抬的长睫映在白皙的皮肤上,投下一片若有若无的阴影。蓦地,只见那仿若蝶翅的黑睫慢慢抬起,一瞬间璃光满地,璀璨的眸子里溢出颠倒众生的光芒。
店外三人皆看得彻底呆住。
呼延铎仍是当先回过神,眉心揪了起来——这真是太像了啊……
呼延啸只觉着方才一路愁思在见到此等景象时烟消云散,连来此所为何事都差点忘了个一干二净,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只是继续愣神。
感受到汪云崇独特的劲气,南叠枫视线向下略略一移,立时给吓了个清醒,第一个反应就是拢好身上凌乱的衣服,清清方刚醒来干燥的嗓子,道:“世伯?呼延?”
呼延铎持重地点了点头,深刻的脸上终于露出几分长辈的慈和来,呼延啸终于自混沌中找回了神,笑道:“枫,扰你好梦了?”
汪云崇挑挑眉,呼延啸方才的反应倒是让他记了起来,这家伙,当时在他家大船上几乎是默认过他看上南叠枫了的。
勾起唇角略略一笑,心道,你的确是扰了枫的好梦,他那好梦中,正梦着我呢。
南叠枫尴尬一笑,此等颓态居然被这两父子瞧了去,而且……这这、他们是怎么碰上汪云崇的?
“呃……那个,崇,你领两位先坐一下,世伯,恕小侄失礼,请稍等片刻。”旋即“啪”得一声又关上窗,洗脸穿衣去了。
汪云崇神色一阵古怪——这人……真是睡糊涂了……
看着呼延父子亦是古怪地瞧着自己,无奈地撇撇嘴,道:“两位先进来吧。小五,沏壶茶。”
南叠枫刚关了窗脸色就苦了,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这说的都是什么迷糊话?居然当着那两人的面这么亲昵地叫汪云崇,而且还让汪云崇领他们先坐……自己才是主人啊,天哪天哪……鉴于之前在呼延大宅时两人误打误撞弄出的暧昧姿态被下人报给这父子俩,这下子不知道会在这两人脑中构出什么画面来……
虽然这画面也确实现在也成真了……
洗漱穿戴毕,南叠枫整肃衣冠,下了楼来。
长清居因是茶坊,虽然这春茶才方刚摘采过,加上本是清晨又是下雨天气,客人不多,但说什么在店堂里会客也是不妥的,南叠枫正了正神色,步入一边的偏厅,小五早领着那三人坐了进来,奉上了茶。
里面三人正在面面相觑,想是能捡来聊的话题都已经说尽了,剩下的要么就是彼此不知道或是不感兴趣的,要么就是彼此都很想知道也很感兴趣,但却是互相的忌讳。
比如二十四年前的追杀之谜,比如前月汪云崇那轰动京城的拒婚。
听到脚步声,三人齐齐抬头,将目光全都集注在南叠枫身上。
微微浅笑,南叠枫走到呼延铎与汪云崇之间的空位坐下,道:“不知世伯会来小侄这陋居,有失远迎,望世伯勿怪。”
“诶,”呼延铎摆摆手,难得地和颜悦色道,“是我们来得太突然,贤侄不要见怪才是。”
南叠枫看见呼延铎神情如此和煦,心下生出一丝愧疚来,道:“前些时日小侄为了师父的事,对世伯……言语之间多有不敬,世伯却未与小侄计较,实在是让小侄惭愧了。”
呼延铎再次摆手,唇间笑意不减,浓眉略略一抬,似乎别有深意。
一边的汪云崇也拱手道:“提起此事,汪某亦心中有愧,老爷子虚怀若谷度量非凡,实是令晚辈们佩服。”
“你们也算是各有难处,老夫也并非不讲理之人。”顿了顿,略略一叹,道:“贤侄啊,我也不跟你绕那些个客套话了,我和啸儿这次来,一是想看看你这地方有没有需要帮忙的,你师父过世,我这个做世伯的,该尽点儿关照的责任才是;这第二嘛……也是想来祭拜一下你师父,聊表挂念。”
南叠枫暗道了一句不该,当日从呼延家大宅离开时,呼延啸明明白白地告诉过自己呼延铎来年要来武夷山的,那之后两人被慕容笛胁迫,遇上殷秀戊,回到京城后又纷乱莫名地经历了一大堆,呼延啸这一句话,竟是早忘得干净了。
转眼去看汪云崇,见汪云崇抽抽嘴角,显然也是这会儿才想起来。
南叠枫点点头,道:“小侄手中还有些生意,虽谈不上富贵,但糊口还是可以的,世伯就不用费心了。不过,师父若是知道世伯亲来探望,也该是高兴的。”
汪云崇与南叠枫方才的一瞬眼神交流,到底被呼延父子瞧在眼里,两人心中微讶,却也未显露出来。
呼延父子对汪云崇的印象非常复杂。此人在做十二卫总领时嚣张得很,也确实有嚣张的本钱,但是好端端的一句话给他说出来,总觉得气势上被他压了过去,却又找不出来他哪里说得不妥。坊间皆传,此人对长荣帝忠心耿耿,做事利落干净,在数月前南叠枫水扬心偷盗皇宫之前,在他手上过的案子没有一件拖沓未结,就是这件皇宫闹贼的事情,也是因有隐情按下不发的。在百川山庄,他赢下论武大典,凭着颇具江湖气的作风成功地获得了叶剪繁的青眼;之后,他却为了解宫中十余年不得解的秘案,不惜冲撞呼延铎这个武林元老。他明明是长荣帝最为倚重的心腹,却放着品貌无双的清北公主不娶,甘愿被黜归田,永世不得翻身。
这个人,在荆州时可算是颇为无礼了,但仔细想来,他所做之事都是有理可循,绝非无理取闹故意刁难,除了踹过小侍那轻轻一脚,礼数也都不缺,实在让人愤恨不起来。
呼延啸的感觉更加纷琐,汪云崇爽快直接,身上全然没有一品大员的拿架傲慢,做事干脆功夫绝好,这种出众人物,很让人想要结交。但是,他不仅明明白白地揭穿过他呼延啸对南叠枫的心意,而且也不如何掩藏他对南叠枫的好感,现在罢官之后,竟还住到南叠枫这里。他实在不知,在他缺席的这几个月中,这两人从官贼对立到底发展成了什么关系。
“对了,”呼延铎四下看了看,道:“你不是说你还有个师妹么,若是住在此处,不妨也出来见上一见。”
说起水扬心,南叠枫心中还是略有不安,轻轻皱了一下眉,道:“扬心她尚在京城,一时半会儿还不便回来,改日小侄让她亲自上荆州去给世伯请安。”简单一句带过,遮天令一事极为复杂,暂且是不宜说的。
“扬心?”呼延铎挑眉。
“哦,她叫水扬心。”
“嗯。”呼延铎点点头,“请安之类的都不必了,女孩子家的,一个人赶那么远的路到底是不方便,若是得闲,咱们上京城去瞧瞧她好了。”
“世伯说的是。”南叠枫点点头,指指案上的茶盏,道:“世伯不尝尝这茶么,这可是小侄这里唯一拿得出手的东西了。”
“呵呵呵,”呼延铎笑了起来,道:“说得这么寒碜。”端起茶盏来轻轻一嗅,扬了扬眉,这才轻抿了一口。
呼延啸也揭开茶盖,细心地品了起来。
长清居的每年的茶制得并不算太多,但工艺却颇为讲究,从植苗到炒干都是奉着古法来做,因此制成的茶都是难得的上品,在近处一带也算是小有名气了。
这会儿奉上来的茶,虽然不是南叠枫亲手所沏,但店内众人对茶之一道多少都有些钻研,加上因是招待贵客,挑出来的茶自然也是最好的,因此滋味还是绝佳。
要说一般人家兴许是辨不出来,但呼延家乃十余代的望族,近几辈更是张罗起荆州城内的各种生意,家底之厚非一般富商贵族可比,家中所用所食自然都是极好的。这茶方一入口,父子两人虽不精茶艺,但好东西是自小用惯了的,不禁眼中一亮。
“好茶,真是难得的好茶。”呼延啸点头赞叹,温笑着望向南叠枫,道:“枫,等临走时我可得多带点儿回去,这么好的东西,你可别舍不得。”
“你这孩子,做世兄的没给人帮上忙,反倒揩人家一把,真不象话。”呼延铎笑着责了呼延啸一句。
“世伯,尽管让呼延拿吧,”南叠枫也回以一笑,“我这儿存货不少,凭他,也吃不穷我。”
几人哄笑起来,室内一时乐意融融。
正午,后厨备了些竹笋菌菇野鸡之类,烹制手法虽不及呼延家家厨高明,但因是山间野味,只需略加些佐料,滋味便足够鲜美了。
呼延父子少不了又一阵感叹,呼延啸更是对这佳肴赞不绝口,几番提及希望得闲亦能在此仙灵之地住上月余,才好每日皆尝如此美味,天天与青山绿水为伴。
“你要想来住,随时都好,我这里自然是欢迎的。”南叠枫夹一块笋片放进嘴里,微笑道。
呼延啸兴奋道:“我可当你答应了啊,以后可会常来烦你的。”
汪云崇右眉一挑,看看南叠枫应得倒是爽快,想想自己月前半夜上长清居来的时候,为了留下来还费了老大一番劲,心里犯嘀咕了,左手伸到桌下,在南叠枫大腿内侧半摸半掐地拧了一把。
南叠枫身子一颤,不用想也知道定是汪云崇干的,无名火腾地一下就起来了,黑着脸不动声色地在汪云崇足三里上重重一踢。
“啊!”天底下谁受得了南叠枫这么发力在穴位上狠狠一踢?汪云崇只觉得左腿自膝往下全都麻了,足三里处更是痛得厉害,于是一声惨叫。
这一声倒把正专注于面前野味的呼延父子给吓了一跳。
“汪兄?”呼延啸悬着筷子,看着汪云崇脸色微白,额角仿佛还有冷汗渗出,更是愣住。
“没……没事,”汪云崇咬着牙微微挪了一下半麻的小腿,朝呼延啸挤出一丝苦笑,道:“咬到舌头而已……两位继续,继续。”
雨过之后,山间道湿土滑,一路坑洼泥泞。因是南方初春雨季,此时的雨势亦只是暂歇,天色仍自郁郁不明,空气中盈满了混着潮气的泥土气息和嫩叶清香。
一行人皆是低着头默不作声,只看着脚下泥草混合的山道。如此的小心沉默,倒不是因为路面湿滑难行,而是他们将要到达的,是当年的天下第一高手,陵鹤子的墓地。
转入一个狭小山道,两面都是探伸出来的枝杈,仅容一人通过。南叠枫当先引路,身后几步落着汪云崇,之后是呼延铎,呼延啸走在最后。
呼延家与陵鹤子极有渊源,呼延铎是陵鹤子知交,呼延啸自小亦是耳濡目染不少,因此越离得近了,父子俩越是觉得心下惴惴。汪云崇也难得地肃起了面容。虽然在长清居已住了大半月,但南叠枫总以师父生前就好清静为由,一直不让他上山祭拜,武林中关于陵鹤子的传闻已近神话,对此等人物任谁都是敬仰万分的,汪云崇亦不例外。
山路婉转崎岖,窄小且并不平坦的小道表明此处稀有人至,一路甩开脚下缠绕的杂草,拨开挡在眼前的树杈,山道盘绕升高,终于在一个转角,面前突然一片豁亮敞阔。
不知不觉,竟已是绕到了山顶。
一片宽阔的平地上,却难得地杂草稀少,周围的树枝亦被简单地修剪过,一间全由竹木搭建起来的翠色小屋突兀地立在一边,另一边则被一块光裸的巨岩遮挡住。放眼望去,四周尽是绝壁,山间萦绕的雾气靡靡洒洒,笼得这绝顶上的风景不似凡间。
南叠枫止步片刻,方转过身向那三人道:“师父的墓,便在前面。”言罢再次转身,当先绕过那巨岩去了。
三人略略打量了一番四周,这才相继跟上,待得依次绕过那巨岩,齐齐倒抽了一口气。
与方才那一面全然不同,这一面虽然四周仍是绝壁,但却可清楚得看到环绕着这座山的其他山峰,这些围着的山峰全都比此处山顶高出二十余丈,且每座山上皆是葱翠碧绿树草漫山,一大片的青绿色之中偶坠有各色小花。
抬头仰望,若是忽略去身在绝顶且脚下即是绝壁,恍惚便会有种置身幽幽峡谷的错觉。
山巅之上得此绝景,实在是难得。
三人正沉浸于景物突变带来的巨大震撼中,却见南叠枫缓缓移步转身,踏着地上丛生的青草慢慢向那岩石走去。
三人一齐转身,但见那本是光裸的巨岩,在这一面竟是长满了野草野花,盎然生成了一座小山。
岩下正中,赫然立着一块青墨色墓石。
南叠枫水蓝色的背影轻轻跪下,向着那墓石叩首三声,抬头道:“师父,看看枫儿给您带了谁来。”随即站起身,让到一边。
呼延铎腿如灌铅,立在原地,怎么也迈不出步子。
二十四年过去,他早已从最初的刻骨思念慢慢变为后来的深埋心底。时间将他从意气风发的青年雕琢成鬓发斑白的老人,这一份挂念已经随着日子悄无声息地流逝渐渐地变为了习惯。南叠枫带来的陵鹤子死讯,纵然是晴天霹雳,但遥隔万里,这一份已经习惯了二十余年的思念却仍然在若有若无地延续着,虽然痛哭过几场,却未真正懂得,陵鹤子的死,到底意味着怎样的了断。
直到今日他亲眼看到,这一方小小的,长宽不过数尺的墓石。那飞扬潇洒了一世,孤傲动人了一生的陵鹤子,也与这世上万万千千的凡夫俗子一般,沉睡在地下,仅用这一小块石头,作为终了的标记。
感受到父亲的巨大悲伤,呼延啸走过去,搀住父亲的胳膊,两人一起缓缓走到墓前半丈。
呼延啸撩袍而跪,依晚辈之礼磕了头。
再抬头时,但见父亲已经继续走到那墓前,伸手抚上了那青墨色的冷石。
“你要是知道我来了,一定不高兴,多半还会迁怒叠枫吧?”呼延啸喃喃低语,眼中莹光闪烁,嘴角却意外地,牵起了一丝微笑,“之前,我们都处处让着你,让你做一切你愿意做的事,包括躲起来,让谁都见不到你……”
呼延啸和汪云崇都微微一愕——“我们”?
南叠枫经年前与水扬心一番对话,知晓到段书源等一众其时宗师级的高手都是爱慕陵鹤子的,倒是对这一句“我们”不太惊讶了。
“现在,我不能再顺你的意了。”呼延铎续道,“当年参与那事的人,如今活着的,只剩下我了,你在天之灵骂我也好怨我也好,我还是会年年到此,在这绝崖之上,陪你住上几日……”
后面的话愈发低不可闻,呼延铎轻抚着墓石,脸上时悲时笑,不知正与故去的梦中情人说着什么,那张本是深刻谨肃的脸上露出不曾见过的执迷和深情,看得一旁的南叠枫三人都不禁动容。
待呼延铎最后拭着眼角站起,汪云崇这才走过去,也依着晚辈之礼叩首,然后对着墓石不知小声地说了什么。
那个全由竹木搭建而成的小屋,便是陵鹤子师徒三人一直居住的青竹小居。
四人推门而入,当先进入视线的,就是正堂之中摆着的陵鹤子的灵位和一些祭奉瓜果。
房内陈设仍是居家模样,案上椅上一尘不染,竟是有人常常打扫的。
汪云崇伸手摸了摸茶几,见没落灰,略略挑了挑眉,方知南叠枫隔几日便说要上山来,到底是为什么了。
各自寻了竹椅坐下,南叠枫转进屋,取了几个青色竹筒削成的杯子,灌入煮沸的山泉。
走了半个多时辰的阴冷山路,有这么一杯山泉水暖身,自然是怡神的。
打量了一番四周,呼延铎缓缓开口道:“有这么个灵致地方,也难怪你师父把天下都给忘了。”
南叠枫应道:“当年师父找到这个山顶,便不愿再离开了,这个青竹小居,也是师父一手搭起来的。”
呼延铎点了点头,沉默半晌,道:“距四月初八百川山庄庆典之日也只有一月了,贤侄可想好了要如何向叶庄主辞去继任一事了么?”
南叠枫微微低了低头,复才又抬眼起来,道:“其实……小侄这几月来仔细考虑了一番,还是决定答应下来。”
呼延父子都是一愕,第一反应都是去看汪云崇,只觉得南叠枫改变主意多半与他有关。
汪云崇莫名其妙,挑眉道:“两位莫要看我,百川山庄庄主一事所关重大,莫说汪某已经不是朝廷命官,就算尚是十二卫总领,对这种事情,也没有左右的能力的。”
两人对这话虽然半信半疑,但继任百川山庄庄主的确不是小事,料想南叠枫应该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儿戏。
“接任百川山庄庄主,所担负的将是整个江湖的大势和走向,并非易事啊。”呼延铎眼中微光闪烁,深刻如雕的脸上看不出是什么情绪。
“小侄尽力而为。”
呼延铎扬眉起来,盯着南叠枫看了许久,方道:“看来你已经决定了?”
南叠枫微笑道:“琢磨了有一阵了。”
呼延铎“嗯”了一声,看着那青竹杯中袅袅腾起的白烟,道:“大丈夫来此世间一遭,是该有些做为,既然传派之事与你无关,你若能够继任,世伯我也是乐见的。只是当日在荆州你曾说只愿守着那长清居清净度日,见你说得坚决,倒是没料到你会改变主意。”
“离开荆州后的几月之间,发生了些变故。小侄认真思虑过了,到底是入了江湖,便顺其自然吧。”
呼延啸眉心一蹙,道:“出了什么事么?”
南叠枫转头与汪云崇对视一眼,回过头向呼延铎和呼延啸道:“此事一直未及与世伯说起,当日我二人从世伯家中离开后,本是要去京城的,却未料遭了伏击。”
呼延父子齐齐一震。
居然有人胆敢在呼延家的地界上暗算呼延家的客人!而且,还是在这二人都是当世顶尖高手的情况下,单听这一句,便知这设计之人非同小可。
南叠枫略略一顿,将当日邓吉如何用计困住他二人,以及随后被带到慕容笛的画舫上,发现列潇云,后来又巧遇殷秀戊等等诸事都细细说了,仅略去关于慕容筝一事不提。
呼延父子二人直听得眉头紧锁,脸色阴沉。
阳灵教,又是阳灵教!
时隔三十余年,阳灵教的后人再次不声不响地欺到了呼延家门口。
“慕容凡敷么……”呼延铎深吸一口气,道,“当年的确是阳灵教中的厉害人物,没想到也给黎岱渊杀了,这个黎岱渊,绝对不是个好对付的角色啊……”
“老爷子可曾与黎岱渊照过面?”汪云崇问道。
“没有。”呼延铎摇摇头,微微眯起眼睛,缓缓回忆道,“三十四年前下令围攻呼延家的,是阳灵教当时的明主风溏,那时阳灵教暗主尚未选定,风溏大权总握野心很大,荆州,也是他亲自来的。”轻叹一口气,那段让他呼延家百年基业险些毁于一旦的记忆,那个让他有幸结识了陵鹤子的契机,至今仍令这个已是不惑之年的老人不知该如何回首。顿了顿,方才续道:“风溏对阳灵教的教制奉行不二,治下很严,做事的手段利落狠毒,阳灵教在他的手上,很是猖狂了一阵子。当年他之所以会下令围攻呼延家,也是因为我之前在凉州手刃了一个他手下的长老,令他生了报复之心。”
“据慕容笛所言,风溏在二十四年前莫名失踪,这才让黎岱渊有了夺权的机会。”南叠枫道。
“那时风溏失踪,江湖上都认为是黎岱渊篡权夺位毒杀了他,”呼延啸接话道,“未想竟是真的消失了。”
“黎岱渊不会对风溏下手。”呼延铎摇了摇头。自庚泰四年呼延家几乎遭灭门始,呼延铎便开始联合众多高手追剿阳灵教各处势力,加上二十四年前的暗主追杀,呼延铎对阳灵教的熟知,远非一般人可比,他的话皆是有根有据推断而出的,听他如此一说,三人都凝神起来,等他接下的话。
呼延铎续道:“风溏与慕容凡敷不同,慕容凡敷只知对明暗两主效忠,却没有过多为自己设计;风溏虽然面貌清秀,但心狠手辣善度人心,处事绝不留余地。撇开我们呼延家与阳灵教恩怨,风溏对阳灵教的贡献极大,若他仍然在位,阳灵教教众是绝不会纵容黎岱渊弑主僭越的,而且,黎岱渊若是被风溏看出逆反之意,那下场恐怕要比慕容凡敷还惨。”
汪云崇点点头:“老爷子果然对阳灵教旧事极为了解,听老爷子此言,方是恍悟。风溏早已失踪,慕容凡敷也在二十年前被毒杀,黎岱渊篡权夺位,又赶尽杀绝所有不服的教众长老,若真如慕容笛所说,这个人如今正在悄然凝聚阳灵教力量,不可忽视。”
“不错,”呼延铎也点了点头,“风溏、慕容凡敷,都已是过往了,阳灵教死灰复燃必须铲尽,如今,是该盯着黎岱渊才是。”
“就是不知,这个慕容笛的话,是不是可信。”呼延啸道。
“慕容笛幼年亲睹父亲惨死,之后由教中长老带走,流落颠沛了近二十年,对黎岱渊该是恨之入骨。”南叠枫道,“带他出逃的那几个教中长老,位分都不低,由这几人教导经年,加上天赋极佳,如今慕容笛的制毒功夫恐怕早已超过了慕容凡敷。而这出逃的近二十年中,慕容笛更是招集了不少高手能人,那日在荆州城内设计暗算的邓吉,就是个高手。”顿了顿,又道:“呼延的担心很有道理,不过慕容笛显然已经在做复仇的准备,正在暗中笼络几方势力,列潇云应该就是其中一个,他想寻求辅持,说的话,多半还是可信的。”
汪云崇赞同道:“慕容笛自己也曾说,但凡有所想要,必要付出代价。以他这种逻辑,至少在关键的几则上,应该不会胡说。”
提到列潇云,呼延啸不禁皱了皱眉。
到达荼西镇之前的江上飚驰,列潇云扬手给了呼延家大船十枚万方刀;百川山庄论武大典上,列潇云还曾经以言行戏弄,这让呼延啸对这个远烈帮少主没有半分好感,连带的对那个以色相诱笼列潇云的慕容笛也是大大的怀疑。
“我倒是奇怪,”呼延啸道,“慕容笛不过是主动献身而已,如此就能收买到列潇云?”
汪云崇有些好笑地挑起眉,道:“远烈帮的少帮主个性出了名的诡邪,他与慕容笛互有所图,这倒也不难理解。呵,少当家没有见过慕容笛,又怎知,他是不是正好投了列潇云的胃口呢?”
这话倒是真有几分道理,细看起来,慕容笛与水扬心长得其实有七分相似,尤其是一对亮而大的眼睛,睐转流盼,很是风情。唯一不同的是,水扬心自小性子悍烈,在悠莲馆里的娇秀模样,几乎都是装出来的,而慕容笛却不知为何媚骨天成,随意一瞥都带有几分撩挑,那笑意之中更是柔媚十足,就是不好男色之人,见了也难免骨酥筋软,何况列潇云这样经惯风月的。
“咳,”见这两人的讨论偏离了正题,而且渐渐不成体统起来,呼延铎轻哼了一声,道:“远烈帮亦是歪门邪道之流,大可不必理会,倒是这慕容笛,怎么说也还是阳灵教右护法的儿子,不可让他势壮起来啊。”
汪云崇抬眼看了呼延铎和呼延啸各一眼,道:“两位想必还记得,阳灵教在论武大典上调走的那支龙箫,原是皇家所藏。少当家应该已经知道,这支龙箫,本来是禄王爷遗物,却不知为何辗转到了百川山庄。禄王一案悬了二十余年未解,慕容笛却说此事是阳灵教为夺龙箫所为,足可见这支古箫之中,定藏有阳灵教的不传之秘。”
呼延啸皱眉道:“汪兄的意思是……”
汪云崇目光移向呼延铎,道:“找到这支龙箫,或者找出阳灵教要这支龙箫的动机,才是关键。”
呼延铎脸色微异,迎上汪云崇眼色复杂的目光,道:“汪公子已非朝廷之人,却难道还要追查这宝物失却的案子么?”
南叠枫略略一惊。
虽然如今看来,汪云崇住在这深山之中是逍遥得很,但一夜之间身卑名贱,从十二卫总领的高位上掉下成永世不得入仕的庶民,落差多少还是有的,因此呼延父子二人倒也一直未提这事,算是避讳。而此时呼延铎蓦然说出这么一句话来,却是公然提醒汪云崇他已然不是十二卫总领的身份,管不了那么许多。这话语之中,可有些不善了。
呼延啸也愣了一下,赶紧转眼去看呼延铎,有些不相信父亲居然说了这么莽撞的一句话出来。
汪云崇不以为意,笑道:“正因为已经不是朝中官员,命已经不值几个钱了,所以才敢放心地提这个案子哪。”话锋一转,道:“莫非禄王一案,老爷子也知道点内情?”
汪云崇入十二卫七年,查案审讯很有一套,对线索的感觉更是极其敏锐。方才南叠枫提到慕容笛说禄王案是阳灵教所犯时,他就已经发现呼延铎的脸色有一阵很难察觉的变化,而此时自己特意再次提到与禄王案有关的龙箫,呼延铎更是连语气都变了。
被他这么尖锐的一问,连呼延铎也不禁一愣,不过呼延铎到底是久在江湖,质疑猜忌都是经惯了的,盯着汪云崇看了半晌,忽然朗声笑了起来,道:“汪公子这是在怀疑什么?”
汪云崇笑意不改:“不敢,只是请教老爷子而已。”
两人互相凝视,目光之中皆是冷硬的坚决和想要洞穿对方所想的精厉,一时间气氛凝滞僵持。
南叠枫全然没料到汪云崇竟会直接道出心中猜测,就这么跟呼延铎杠上,鉴于之前在呼延家大宅里汪云崇的傲慢态度,呼延铎对汪云崇的印象并不是很好,此时再次言语交锋,难保以呼延铎的凛烈性子,会不会真格动怒起来。
呼延啸自然是了解父亲的,一见状况不对,不动声色地略略倾身,道:“方才枫说的殷秀戊带着上剑门的人出现在荆州水域一事,也是疑点颇多。”
“嗯,没错,”南叠枫接话道,“那个失足落水的小师弟,因其面貌被毒水腐蚀,根本看不出是谁,而且那片江水水色完全异于周围,若是这小师弟武功当真差到连船都站不稳,一众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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