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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惟双-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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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仰头闭目靠在池边,水浸天问道,“白薇,阿爹身体可好?”

    “主人自少主走后就害了心悸的毛病,偶有心疾发作,沧宿几位居士翻遍医典也不得其解。不过幸而主人身体硬朗,并无大碍。少主尽管放心。”

    水浸天心头一紧,继续问,“前几年我托人送回来的寿礼,阿爹可曾悉数收到?”

    “主人宝贝疙瘩似的珍藏着那些物件儿,都搁在书房呢。明日主人寿辰,少主可是专程回来给主人拜寿的?”

    “嗯。”水浸天鼻子哼了哼,不再说话。

    五年前的六月初六,星曜日月宫汨罗殿发生的一切至今历历在目,阿爹怒气冲天的表情就在眼前,众位师兄愤然指责言犹在耳。还有他,他一袭语惊四座的言辞,将水浸天丢进万丈冰窟的堂皇说辞,字字都烙在她心上。

    “曾遶自幼即有婚约束身,三年前还家探亲之时业已完婚,此为一不可。”水浸天的一颗心被打的粉碎,在场众人皆目瞪口呆。

    “曾遶虽与师叔相处十年,然牧之决计不敢存丝毫非分之想。曾遶蒙师父不弃,选入门下,学艺十载初有所成。于山中十载,蒙师叔照料,牧之心感师叔提携之情,同门扶持之意,更不敢有一日懈怠。师叔之情,曾遶实难却受。”谁都没注意到,曾遶说话时双掌紧握,指甲深深地刻进肉里。

    “曾遶自知出身鄙陋,师叔以大理水氏之尊,无量剑派少宗主之贵,师叔之于牧之宛若九天之日月,怎敢痴心僭越!且牧之尚无寸功,何以立世?男儿若无用于国,何以为家?望师尊及各位师叔明鉴!”曾遶此话说的极和衬,襟前的君子兰多了几块晕点,而水浸天冷笑着被关进玉壶阁。

    面壁思过的半年里,水浸天半年辟谷不食,至多饮口山泉润润喉咙。阆玄半年后再见浸天时,她已瘦的如枯柴一般,好似一具活骷髅。冬雨之夜,阆玄下令将执迷不悟的水浸天赶出无量山,五年内不得踏入无量山半步。

    水浸天泡在雨水里,心想,在无根水中死去也不错。天空放晴,水浸天被太阳耀醒,自那之后她才振作起来。

    一路接触下来,水浸天为康熙和纳兰性德的真情所动,五年间的游历使得水浸天对天下局势了然于胸。无量剑派弟子遍及天下,在门派去从之大义上,她必与曾遶向左,她与曾遶早晚必有一战。若不能带曾遶回归正途,则必保无量剑派和水氏一族周全。幸而门族大义与儿女情长在水浸天心中泾渭分明,清醒衍生之痛刻骨,之舍噬心。

    “注定殊途不同归,何必执着纠缠?”现在想来,阿爹的话着实有道理。
23。御皇图…第十四章:水月照茈碧(二)
    康熙等人吃过午饭,被宁湖和茈碧水月景色所迷,蒙希为向导一直逛至夕阳西下。披着月光泡在温泉里,康熙为主,玛尔汉为辅,两人一唱一和的游说纳兰性德,直闹的他双耳生茧,不得不举手投降,违心的应承下来。

    当晚三更时分,月色澄明。纳兰性德一觉醒来顿感腹中饥饿,寻思摸去厨房找些吃食祭祭五脏庙。

    “你又要去哪儿?”水浸天的声音从头顶飘来,纳兰性德一怔的空当就被揪上屋脊。

    “半夜起来,肚子好饿,你做件好事,放我下去找点吃的吧。”水浸天见他一双水汪汪的眸子,扑哧笑出了声。十五六岁的男儿,怎跟个孩童一般?

    水浸天塞给他一根炸饵块道,“厨下做的宵夜,我懒得吃,便宜你了。”

    纳兰性德撕下一片饵块,边嚼边说,“你还是穿女装好看。”

    一根羊脂玉簪将大半乌发的盘在头顶,少许的乌发随意散在肩头。褂子右掖结纽处接五须银饰,下着白色宽裤,袖口、领扣、脚口以颜色鲜明万字花图案挑绣、花边点缀,足穿绣花百节鞋。可体的裁剪更显其身姿婀娜。

    “明天你阿爹寿辰,你当真不去贺寿?”一根炸饵块下肚,他松散了不少,顿时有了精神。

    “……”

    纳兰性德见她不说话,半开玩笑道,“白天去不得,晚上总去得。夜深人静,爱女拜寿,别有一番情趣,不是吗?”

    “……”

    “我若是误了额娘、阿玛的寿辰,只怕一双耳朵都会被揪下来……”又一根炸饵块将纳兰性德的嘴巴塞住。

    “终于安静了!”水浸天仰头饮酒,汩汩清泉般的甜酒流入口中。

    纳兰性德狠狠咬了一口饵块,双手合十,粗了嗓子道,“谁娶了你,等于娶了个酒腻子。真是无量功德!”

    “……”一丝坏笑从水浸天嘴角滑过。

    “噗!”

    “哐当!”

    “哎呀!”纳兰性德被水浸天从屋顶踹了下去,屁股好似摔成了八瓣儿。

    “死没死啊!”水浸天低头向院中俯视,“没死就吭一声。”

    “偏偏不吭给你听,以大欺小!”纳兰性德嘴里嘟囔,揉着屁股消失在黑影里。水浸天望着他一瘸一拐的背影,默默地笑了。

    第二天即是阆玄居士水城笳的78岁寿辰,茈碧水月张灯结彩,厅中高悬五福临门的宫灯,烫金的寿字高悬堂上。寿果、面鱼等各色拜寿之物一定俱全。

    水氏宗祠位于无量山西侧剑川之摩崖洞,这里林木茂盛、石趣无限,山石别致,景色独特。天色微亮,水浸天盛装而出,在一众族人的簇拥下登上沙登箐摩崖洞。

    石窟正中镂刻出九隆之彩绘石像,细奴逻、阁逻凤、异牟寻等历代南诏国主及历代水氏族长石刻雕像分列两侧。石刻雕刻精细、形象生动、栩栩如生,手法细腻典雅。天地间,没有绚丽的色彩,没有造作的神态,没有拘谨的庄严,唯有原汁原味的白族风韵。宗祠祭奠活动没有想象中那般冗长、繁琐和乏味,半个时辰间的一切都显得那么优雅、纯厚和生动。

    迎着清晨第一缕晨曦,族中老少携厚礼、三五成群纷纷前往无量山汨罗殿贺寿。经无量山唯一入口百尺桥时,道士打扮的童子路旁站立,引领贺寿者上山。见此情景,水浸天苦着脸调转马头,没入道边密林。

    无量山主峰位于前山,山口处有一深不见底的断崖,崖下飞虹涧水流湍急,唯有百尺桥相连。立在山门前眺望,百尺桥身后不远处一宏伟高耸山门矗立丘顶,一眼望去,层层石阶直上山头,两旁古柏森森,云环雾绕,颇有世外仙山的味道。

    远远望去,山上林木蓊郁掩映中,古朴的建筑散布山间,呈层次分布,错落有致。若踏着晨露,赤脚行走山间,山中无尘雨,却有空翠湿人衣之感可谓真切。

    康熙隐在林中,探身张望道,“浸天的阿爹好大派头,平西王府特使都来贺寿!”

    “贺寿是假,挟持我们是真!”他转而一悸,心中喃喃,微微摇了摇头。

    “少爷请上眼,南华山、梵净山的各个寺庙的主持们到了。”玛尔汉指着几个身披袈裟的高僧说道,“云南、贵州各地府衙的官员也到了。”

    康熙啧啧感叹道,“镖局、帮会、衙门、举子、和尚……水城笳他老人家还真是通吃啊。”

    “一定要亲自会会这老头儿。容若,他一定是个帅老头吧。容若……”一回身,纳兰性德和水浸天第三次双双消失。

    “纳兰大人是完成任务去了吧。”玛尔汉思量道,康熙心头竟有些许的酸涩。

    宁湖畔一声响哨划破长空,雪龙驹调转马头,完全不顾马背上的水浸天,径自跑到纳兰性德面前停了下来,扬起鼻子蹭了蹭他的手掌。

    水浸天刚要动怒,纳兰性德连忙拉住马鞍头,温和的提醒道,“见日不如撞日,今晚就带我们拜山,如何?与曾遶约定的之期只剩一日,明日一早我们就该启程去五华山了。”

    纳兰性德于马上礼貌的拱手道,“你一路保我等周全,容若感激不尽。云贵之行目的有三,一是勘察沿途民情,二是暗访吴三桂治下之云贵风貌,三是拜谒无量山。第一条完成过半,第二条已有定论,唯有第三条,望浸天玉成。”

    水浸天眸若繁星,眼波微荡,点了点头。接触的这些日子,罕见容若面若挂霜的认真劲儿,她不好拒绝,更不想拒绝。

    纳兰性德笑容宛若宁湖中绽放的子午莲,于马上作揖道,“多谢!”

    待纳兰性德和水浸天折回山口时,康熙和玛尔汉居然双双不见了踪影。他登时慌乱无措,星眸圆睁,双眉紧蹙,满脸焦急。

    “斯景川——!斯景川——!”难得纳兰性德朗声大喊,引得拜寿众人纷纷侧目扫视。

    “兆总管!斯景川——!”纳兰性德记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手心冷汗阵阵。

    “别喊了!别喊了!”水浸天握住纳兰性德的嘴巴,“他俩大抵是上山去了。

    “你看,地上泥土并未见马蹄慌乱践踏之色;二来,树枝草木不见丝毫外力折损之象;三来,若有打斗,人群必然慌乱……”水浸天抽回素手,淡淡的说,“他若当真遇险,岂会不高声喊你?”

    纳兰性德赧然道,“这倒是。”

    水浸天故作惋惜状,叹息着摇了摇头道,“你不光身手差,定力更差……”

    “……”纳兰性德只想找个角落向隅而泣,说实话的人最可恨,被吐槽更是颜面无存。

    “小师妹!”好一个妖艳的男人!他看上去三十多岁的模样,全身上下都散发令人沉醉的气息,一举一动都让人目眩神迷。纳兰性德虽是男子,忍不住多看几眼,竟略带了几分醉意。

    “三师兄!”盛装的水浸天环佩叮当,跃下马背。

    “慕容湛,快来!”纳兰性德一怔,连忙翻身下马。

    “这位是我三师兄沧冥居士奚成玦。”

    “在下慕容湛,拜见沧冥居士。”纳兰性德躬身施礼,沧冥探手托了他的腕子,冰凉的双手让纳兰性德结结实实打了个寒噤。

    “这位公子好样貌!”沧冥端详着面前芳华无限的少年,笑意浓浓,“小师妹,不若为兄收了他,何如?”

    “这个嘛……”纳兰性德向水浸天投去求救的目光,长成这样又不是我的错。额的苍天大地老天爷,你就发发慈悲,救救我吧!

    “实不相瞒,他已入的小妹门下,师兄来的晚了些。”说着,水浸天抓了纳兰性德的腕子,将他拽到身后。

    “遗憾,遗憾!”沧冥寒玉般的双手缩回袖管,轻轻剪在身后。

    “小师妹,方才戴铎师侄奉师命将慕容贤侄的两位朋友请入汨罗殿做客。在下怕师妹揪心,特下山迎上一迎。”银线隽绣洱月照苍山的白袍拂动,沧冥嘴角微扬。

    “有劳三师兄!”

    “拜见师叔祖!”飞虹涧、罗生门众位弟子见沧冥和沧阑到来,齐刷刷跪倒行礼。

    “拜见三师叔、小师叔!”一路走来,拜见问候之声不绝于耳。看这架势,那任务极有必要。

    登上108级石阶即是星曜日月宫,坐北面南,依山取景,层叠而上,结构谨严,布局合理。古树百花怀抱、云雾缭绕下纯白的宫殿,宛若仙境。

    汨罗殿是星曜日月宫的正殿,镂刻云海仙山的六根汉白玉石柱为支撑,雕梁画栋之图案均是鉴湖山色,红椿木、楸木的内置,使得殿内书香翰墨之气浓郁。

    正中高坐虚设,两列宾客高朋满座,道士打扮的弟子两厢侍候。纳兰性德目光扫过,独不见康熙和玛尔汉的踪影,不觉心下又起惴惴。曾遶双颊略带血色,辗转席间,谈笑风生。蓦然回首,与水浸天四目相接,目光稍顿,继而移开。

    “师父正在涎罗殿会客,小师妹随我来。”水浸天转身离去之时,曾遶回身张望,面带怅然,神色眷恋。

    “或许,他掩了心思,故作冷漠。或许,另有隐情以至情非得已。”纳兰性德捕捉到曾遶失神之色,心中喃喃。

    “慕容贤侄,快快随我来,前去拜见师尊。”腕子再次被冰凉的手掌握住,他只能跟着走。
24。御皇图…第十五章:楠竹舞青纱(一)
    一纸帝皇誓,一番良苦心,一策度陈仓

    经过花岗岩砌成的石板路,途径八角五层之石砌祖师塔。穿过翠竹修长挺拔,葱茏俊秀的楠竹林,陡崖之间一股清泉从悬岩峭壁中悬流倾泻,汇集成潭,飞珠溅玉,煞是壮观。潭顶玉柱飞泻,潭间水流清澈,山光云色,尽映其中,潭底的累累小石子,或青或白,似乎能看清石上的纹路。

    涎罗殿系无量剑派历代宗主清修之地,名为殿阁,实则系凿山而成一洞府。洞内清静雅致,混一色竹制器具,想来必是洞前之楠竹所造。此样得道高人,怎的生水浸天这般的魔星。正想着,康熙的声音跳入耳中,再一看康熙和玛尔汉盘腿坐在竹榻上与正中身穿玄色星月袍的老者攀谈。老者面若冠玉,眸若朗星,双眉及鬓,美髯花白,一派道骨仙风的气派。左手食指上七宝指环精美绝伦,价值连城。

    “阿爹!”在水浸天眼中,五年不见,阿爹苍老了许多,精神不似先前那般矍铄。

    “阿爹!”水浸天跪在父亲脚下,眼前一片朦胧。

    “果真是我女小天。”老者探手拭去水浸天颊上的泪珠,笑容慈祥,眼中不觉泛起水雾,“比走到时候胖了,精神了。不错,不错。”

    “小师妹,快起来吧。”说话之人身着白色七星袍。他长相很气派,双眼深邃无比,宽广的额头显示出超越常人的智慧。鬓角已经有些花白,像是年过五十的中年人。

    “多谢大师兄。”水浸天站起身,转向坐在右厢的另一位白袍中年男子,“二师兄,一向可好?”

    “好好,小师妹回来的刚刚好!”该男子精瘦干练,神采飞扬的眼睛,冷峻的眼神足以洞穿一切。白色长袍也以银线刺绣,只图案换做了百草图。

    纳兰性德看出了个大概,想来无量剑派以袍服图案区别身份。山门前的小道士一律身着白色细布袍;曾遶身着纯白丝袍,饰以水墨图画;水浸天这一辈着以银线刺绣之白色锦袍。宗主,则身着玄色星月曜日锦袍。

    “宗主,这位是我表弟慕容湛。”康熙从椅子上跳起来,把纳兰性德拽到阆玄面前。

    “慕容湛拜见宗主。”纳兰性德深深作揖,恭敬之至。

    “慕容公子好风华!”阆玄探手相扶,和善的笑了。

    “宗主才是仙风道骨。”纳兰性德料想,阆玄年轻时必定帅到前无古人,倾倒众生。见礼过后,纳兰性德方知着七星袍者乃下任宗主沧宿居士麦泉若,百草袍者乃沧壑居士沈山檀,现居于甘肃日月山。沧冥居士现居于东滨鹤山。

    “师父,方才徒儿听小师妹说,已将褚公子收于门下。”沧冥方才就将信将疑,索性当着众人一试真伪。

    “……”水浸天暗骂三师兄爱管闲事的毛病总也改不了,纳兰性德暗自叫苦。康熙和玛尔汉暗自夸赞,正所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水浸天立在阆玄身旁,怯生生的说;“阿爹,确…有此事。”

    阆玄捏了捏胡须,和颜悦色的问道;“慕容公子可有别号?”

    水浸天丢了个眼色给纳兰性德。

    “还望师尊赐教。”

    阆玄思量片刻,笑了笑说,“就叫楞伽山人吧。”

    纳兰性德本着做戏做全套的原则,跪倒磕头道,“多谢师尊赐号。”

    众人落座,寒暄交谈了一炷香的时间,阆玄示意众弟子去汨罗殿招呼宾客,将水浸天和康熙等四人留在了洞中。沉默了一盏茶的功夫,阆玄缓缓开口。

    “斯景川,司天下百川。你若不是天子,谁敢称龙?”阆玄语惊四座,康熙等三人惊愕不已。

    “老朽虽老眼昏花,但龙颜天目还辨的清。”

    “敢问宗主,是如何识破的?”康熙直觉这个帅老头使了诡诈之计。正所谓,兵不厌诈。

    “前日老朽夜观天象,见帝皇星和将星落入西南朱天。兼有传言说康熙皇帝微服南巡。昨日家人来报,小女浸天不期携友返家。今晨山下紫气环绕,想来必是天子驾临。”

    康熙由衷赞叹道,“宗主好见地,在下佩服,佩服!”

    “不知,天子屈尊拜山有何见教?”阆玄示意水浸天去换一泡茶来,将她支走了。

    “在下对无量剑派向往久矣,对鉴湖宫更是神交已久,借着南巡之际,特来拜会。幸得沧阑居士相助,一路走来有惊无险。”康熙也让玛尔汉到门外等候。

    “不知,天子可为问策而来?”阆玄不愧是颇有修为的世外高人,把康熙的心思摸了个清晰。

    康熙和纳兰性德起身,深深作揖道,“三藩势大,尾大不掉,终成祸患,望阆玄居士教我治国良策!”

    “天子如此大礼,老朽受不起,快请坐!”

    “依老朽之见,三藩实为朝廷大患,撤藩势在必行,但须把握火候。三藩中以吴三桂势力最大,且门生故旧满天下,真若起兵造反,当一呼百应。然,民心思安,吴三桂必为天下人所弃。阻断吴三桂进军,必要延缓其过江之势头。许他划江而治,也未尝不可。”

    康熙认同的点了点头道,“权宜缓兵之计,在下明白。”

    “吴三桂举兵之时,将有其他三路大军协同举事。西藏达赖、蒙古察哈尔王外加东南郑经。西北山陕总督王辅臣将隔岸观火,胜负将分之时才挥师东进。”

    “望宗主教我良策!”阆玄的分析跟水浸天之言如出一辙,他必有御敌之计。

    “个个击破……”阆玄接下来的一番话令康熙茅塞顿开。

    “台湾乃疥癣之疾,准葛尔乃心腹之患。然欲除心腹之患,须治愈疥癣之疾,方能无忧……”

    康熙拱手请求道,“宗主,在下有一不情之请,望宗主成全。”

    “天子请讲。”

    “据沧阑居士讲,无量派门人遍天下,派中不乏能臣良将,不知可否为朝廷所用?”不出阆玄所料,康熙果真提出了这个要求。

    “这个嘛……”阆玄故作为难,捋了捋胡须,叹了口气道,“也罢,也罢,为臣为将最大的幸事莫过于寻获英主。天子礼贤下士,实乃他们的福分。只不过……”

    “宗主若有为难,尽管言明就是!”

    “我无量剑派祖居大理无量山,水氏一门乃九隆帝之嫡出,此二者断不可有丝毫闪失。倾水氏与无量剑派门人之力报效朝廷,本无可厚非……”阆玄身为一派之主,一门的族长,凡事必从大局出发,身份带来的无奈并不比康熙少多少。

    “宗主是说暗度陈仓?”

    阆玄会意的点了点头道,“天子英明。”

    “那就依宗主所言。”康熙见阆玄面带迟疑,旋即了然,“空口无凭,在下愿与宗主立字为据。”

    “天子慧眼。”阆玄轻轻的笑了。康熙以黄绢为纸,磕破中指,以血做墨,与阆玄居士水城笳订立盟誓。

    立此盟誓,吴三桂老巢云南倾覆即在弹指间,水城笳敢于康熙立誓为盟,求生本能使然。康熙宁可屈尊立约,可理解为各取所需。

    立此盟誓,无量剑派即与吴三桂势不两立,即将曾遶抛于师门之外,这或许就是阆玄坚决反对水浸天与曾遶婚事的根本原因。

    巳时三刻,汨罗殿寿宴开席,康熙等人随着众人入席,席间的热闹欢愉自不必说。当晚众人就在洱罗殿客房安置。

    戌时过半,水浸天坐在蒲团上,卸下头巾和首饰,手执缅玉梳,对镜梳理乌发。

    水浸天向门口望去,笑容灿烂,唤道,“阿爹……”

    “小天。”水城笳挑帘而入,随手将隐在身后的蓝布包袱搁在了案上。

    “听得见为父的脚步声,你的功夫精纯了不少。”水城笳注视着女儿,心头颤动,隐隐作痛。

    “楚庄王的洞箫,为父很喜欢……”水浸天心满意足的笑了,在水城笳眼里无论过去多少年,她都是小时候的模样。

    水城笳咽下胸口的酸楚,尽量平静的问,“阿爹将你放逐五载,你可曾记恨阿爹?”

    水浸天沉默片刻,缓缓答道,“不曾,阿爹做的对。”

    “小天,就算阿爹也不可能事事如意……阿爹若独独是你一人的阿爹,定会成人之美。”水城笳眼神复杂的望着水浸天,压了压胸中的澎湃,语调再次平和,“不得已时,只得弃车保帅,挥泪斩马谡……”

    水浸天见父亲颜色委和,心生疑惑,问道,“阿爹,您是怎么了?为何会说起这些?”

    “你半年不食,阿爹时常后悔,不该教你辟谷法门……阿爹老了,唠叨了些。”水城笳鼻子酸酸,跺到镜前,接过玉梳,像多年前一般给水浸天梳理乌发,眼底的朦胧终究涌出

    “天色不早了,早点休息吧。”水城笳抛下玉梳,背过身,翩然而去。

    水浸天对着父亲的背影喊道,“阿爹,您也早些安置吧。”

    深夜,纳兰性德反侧难眠,明日之后的境遇委实难测,以他三人之力能否安然过关……信步行至楠竹林,坐于清泉畔巨石上,月影婆娑,心凉如水。

    阆玄的以内功传音,声音浑厚深沉,“都是未眠人,不若进洞一叙!”

    “学生搅了宗主好梦,不该,不该!”

    “人越老,觉越少,不妨事。”说着,阆玄示意他入座,

    “纳兰公子来的正巧,老朽有一事相托……”

    “这……!”纳兰性德双目紧闭,皱着眉头,双眸湿润。片刻之后,翻身下塌,拜倒在水城笳面前,郑重其事的行三拜之礼。
25。御皇图…第十五章:楠竹舞青纱(二)
    转天便是七月十五,与曾遶三十日之约期满之日。奴逻管家带着蒙希按照吩咐,一早就将康熙等人的行李送达。早饭过后,康熙等三人辞别阆玄及众弟子,引马下山。

    临行时,纳兰性德拽走了暗月,将小白独自留在马厩,“以后你就跟着浸天吧。”

    水浸天一身女装,倚在马厩门口,嗔道,“好徒儿,牵了为师的马,怎的也不打声招呼?”

    纳兰性德粲然而笑,回眸笑望,语调略显沉重道,“好好照顾小白……还有…你自己。”

    水浸天抱着肩膀,星眸含笑,戏谑道,“身手差,定力更差,你才要小心。”

    纳兰性德哭笑不得,回想起昨夜阆玄所言,不由心生怜惜道,“好好好,我记下了。”

    昨日前来拜寿的平西王特使夜宿山下,意欲同曾遶一道将康熙请到五华山。谁知,阆玄召集众弟子于汨罗殿聚集,他只得只身返回。

    阆玄居士端坐殿内正中,安若泰山,气度威严,如貔貅下凡。沧宿、沧壑于左侧站立,沧冥、沧阑于右侧站立,其余弟子按辈分依次分列。

    “时辰尚早,本座也不就不绕弯子了。”阆玄轻咳一声,正色道,“早些了结,你们也好各自散去。”

    众弟子齐刷刷的拱手道,“师尊明鉴!”

    “事关门规大事,为示门规公正,本座请你们做个见证!”说完,阆玄转向司法弟子沧壑居士。

    沧壑居士出班面向众人,朗声道,“沧阑何在?”

    “弟子在!”水浸天出列跪倒,脑中掠过一重疑云。

    沧壑居士低眼问道,“五年前之十二月初六,奉师命将你赶下无量山,五年放逐期未满,不得踏入无量山半步,你可记得?”

    “弟子记得。”水浸天心头掠过一丝寒意。

    沧壑居士又问道,“一月之前,你可曾在南华上出手重伤师侄曾遶?”

    “是弟子所为,但弟子……”沧壑居士将手一挥,打断了水浸天的话。

    “有人密奏,你与朝中重臣勾结,意欲谋害平西王,可有此事?”

    水浸天跪直身子向高高在下的父亲求救,朗声反驳道,“弟子与朝廷之人素无往来,何言勾结?弟子与平西王远日无怨,近日无愁,何言谋害?”

    而阆玄眼神空洞,面无表情。

    “昨日与你一同上山的三位男子,难道不是朝廷中人?你敢说不知他们的身份吗?”

    “……”水浸天侧脸怒目瞪着垂手而立的曾遶,南华山上他言之凿凿,不想他当真言出必行。现在居然还摆出一副无辜的表情,当真可恶!

    “沧阑,你可知罪!”沧壑一声断喝,水浸天木得打了个激灵。

    “……”

    沧壑声音低沉道,“你不认,也无用。”

    沧壑转回身,对着阆玄深深作揖,双眉紧皱,正色道,“按照门规,当废去沧阑一身功夫,将她逐出山门,请师父发落。”

    “就这么办吧。”阆玄声音沉静的可怕。水浸天脑袋嗡的一声,万般不解的盯着阿爹如水的神情,冷漠的好似惩罚的是个陌生人。

    沧宿、沧冥赶忙跪倒在地,磕头乞求道,“师父,万万不可!”

    沧壑也跪倒在地,磕头求情道,“师父,请三思!”

    众弟子纷纷跪倒,齐声恳求道,“师尊,请三思!”

    “师父,师妹女儿身,受不得废功之刑,请师父网开一面!”沧冥磕头咚咚作响。

    “师父,请念及师妹年少无知,饶过她这一回吧。”沧宿心急如焚,断然不明白师父为何如此做派,以水浸天的过错,罪不至受此酷刑。究竟是什么令师父对独女下次重手?

    “师尊开恩,师尊开恩呐!”众后辈弟子大都与水浸天一起长大,手足情深不说,他们深知水浸天的为人,她断然不会无端犯错。

    戴铎跪在地上,猛拽曾遶的衣襟,压低了声音道,“你倒是说句话呀!”

    “说什么?”曾遶身子一歪,跪坐在地,目光悲凉凄苦,“南华山上,我言之凿凿啊……”

    “浸天,你我从此陌路,再无转圜……再无……”襟前水墨楠竹枝桠被滴滴泪痕打湿,颜色深了一重。

    “师父,就饶了师妹这一回吧。师父——!”沧宿师兄弟三人自小把水浸天看做亲妹子,她虽然顽皮,虽然骄狂,虽然蔑视礼法,但是罪不至此。

    “师父——!”沧冥跪爬到阆玄脚下,抱住师父的双腿,几乎要哭了出来。

    “罢罢罢!看在你等面上,废除武功之罚可免,但活罪难逃。”阆玄面露难色,实则心疼若刀割,“杖责五十,即刻赶出山门!”跪在地上的沧宿和沧壑交换眼神,连忙磕头谢恩。

    “弟子谢宗主大量!”水浸天失神的磕头,站起身颤巍巍走向殿外刑台。

    “行刑!”谁也没有去殿外观刑,水浸天趴在石台上,纵使阖上双目也挡不住寒彻骨的冰泪。

    沧壑座下两名弟子手执拳头粗的棍子,低声说,“师叔,拿真气顶住,我们会下手轻一些。”

    “1…2…3……”棍棍打在水浸天的背上,仿佛拿了把钝刀子滑过阆玄的心头,疼得浑身发颤。他阖上双目,双拳紧握,喉头梗塞,将眼泪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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