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天下惟双-第41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月光映的他脸色越发的惨白,神色冷漠的可怕,“你是想证明我们藕断丝连,一直在秘密通信吗?”

    “……”康熙不承认,但也无法否认。

    “无论是与不是,你都不会甘心。也许只有她死了,你才能真正的安枕无忧。”

    “……”纳兰性德的话说进了康熙的心坎儿,这才是他心底的夙愿。

    “你永远都是那么自私!揆叙进宫,不是气我纳沈宛为妾,而是他不理解我们之间的感情,他更加不相信你值得我死而无怨。可今天,我想,揆叙恨你是对的。”

    “他恨我?为什么?”

    “我人虽苟活,却已家破。我虽残喘,却已无生趣。”纳兰性德的目光落在垂在身侧的右臂上,笑容凄苦的令人心碎。

    “……”康熙记得,徽音曾说,爱上帝王,好似飞蛾扑火。明知会万劫不复,却义无反顾。

    “其实,我该信命,更该知足。在我的年纪,得到了旁人梦寐以求的圣眷隆恩,对吗?”

    “容若,我只想把最好的东西都留给你,以为那样你会欢喜。可是,我错了……我不该任性,不该……原谅我,好吗?容若,原谅我,求你!”

    “我若再不答应,算不算给脸不要脸呢?”康熙毫无尊严的乞求却只换来纳兰性德自嘲的回应,那一刻,康熙几乎要疯了。

    “玄烨,爱这个东西,你不懂。”

    ******

    七月二十九,滇池红云邬

    夏末秋初,栀子飘香,素影清浅。

    凉风悄然而至,满地花蕊覆地如尘霜。

    红云邬繁华如海,玉树琼枝,天籁杳渺。

    “主子,丹棱沜的信到了。”琴音戛然而止,抚琴人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惊喜。

    “吾妻如唔……毁丝袅宜香,必先纳江南沈宛。御蝉者……另附,代友一问,银丝千芒扫可有解否……”

    “哼!来封信不是要您帮忙,就是求医问药。半句问候的话都没有,亏得主子您……”水浸天挥手打断白薇义愤的言辞,将书柬在红木匣子里放好,起身去了后堂。

    水浸天焦躁的翻箱倒柜,越是心急就越是找不到,只搅得自己一头是汗。

    “主子,您在找什么?奴婢帮你找吧!”

    “……”水浸天停了手,坐到桌边倒了杯温茶,边喝边吩咐。见白薇一脸疑惑,她才开了口,“以他的性子,说的隐晦,反而是大事。他说替友一问,分明是自己着了道。抛砖引玉才有机会请君入瓮,这笔买卖,稳赚不赔。”

    “主子,您在千里之外,怎会了解的一清二楚?保不齐,他是骗你的!”

    “不信的话,你就等着看廷寄吧。”

    白薇翻腾了好一阵子,突然想起了什么,停手说道,“主子,奴婢可是记得银丝千芒是无解的。”

    水浸天眉眼一立,正色道,“我让你找禹舜阁的帮志,别的休要操心!”

    “好好好,我不管!”白薇又开始翻箱倒柜的寻找,嘴里不停的嘟囔,“主子,你最近肝火太旺,是不是给自己抓服药调理调理。万一生出两条火龙,那还不上房揭瓦?”

    “蒙希,拿针线来,给白薇把嘴巴缝上!”说着,水浸天抬脚抽身而去。

    蒙希瞄着水浸天远去的背影,啧啧感叹道,“白薇姐姐,咱们主子,在丹棱沜什么都好,一回来哪儿哪儿都水土不服,要人命哟!”

    “着了银丝千芒的道儿,还不知伤在哪里,光想想就足够人担心的。”白薇擦了擦额角的汗珠,重重叹了口气。

    “该死的禹舜阁!”

    曲径幽园,茶靡花香弥漫。白衣翩跹,衣袂飞舞,如墨的发随风飞舞。在骄阳照射下的玉容使牡丹失色,使星辰黯然。

    池水耀出的波光直射玉天波的双瞳,“浸天,京城传来消息,中元节当夜,纳兰统领似乎伤了右臂,具体的情况还不太清楚。”

    “嗯……”水浸天木然的点了点头,潋滟的熠熠日光射的满目一片雪白,耳畔响起三师兄西城玦的钦羡之词,“他的手,是我见过最美的双手。经那手抚出的乐章,该……”

    玉天波扶住她下坠的身躯,焦急的喊道,“浸天,浸天,你怎么了?浸天,你醒醒!”

    “来人,快来人——!”

    ******

    八月初七申时,纳兰性德于白石医馆取回一只锦盒,拿掉上层的千年灵芝,暗格内是一只太极酒壶、一瓶化功散和一封无字书信。

    眼见无字书信的那一刻,纳兰性德的心陡然沉入深潭,莫名的悲怆灌涌四肢百骸,他不懂,也猜不到。

    八月初九,晋封良妃的卫静苏求见康熙。良妃百年不遇的迈出了建福宫,于绛雪轩陪康熙饮宴。胤禩乖巧伶俐,时不时冒出的奇妙言语逗得康熙阵阵发笑。

    宴罢,康熙命人将胤禩抱走,淡淡的说道,“沈宛已经死了。你多求无意!”

    “……”卫静苏一脸的疑惑和吃惊,本该由他揭穿的谜底,康熙竟一语道破了结局。

    “她是我亲姐姐,你怎可下此重手?”

    “她是刺客,又是前明余孽,为何杀不得?”康熙侧眼望来,再次斟满面前的酒杯,反问道,“看来,你一早就知道她想做什么?不然不会这般平静!”

    卫静苏鼻翼张颌,怒气冲冲的质问道,“她自小被人掳走,不识得父母家门,受人蛊惑,才会犯下如此大错。我阿玛已经死了,你为什么不能放过她!”

    “你阿玛罪犯欺君,早就该死。”康熙星眸一瞪,不紧不慢的森然道,“再者说,你的杀父仇人是水浸天,但是如果没有曾遶致命的一箭,水浸天也不会那么容易就斩下阿布鼐的头颅。所以,这笔账,你该算到曾遶身上。”

    “康熙,我一定会告诉胤禩所有的事情!”卫静苏摇摆的神色清楚地告诉康熙,他至死都不会说出真相。

    康熙轻轻地笑了,讥诮道,“忘记告诉你,曾遶和水浸天是孪生兄妹。你说,是不是造化弄人呢?”

    卫静苏只觉得康熙不可理喻,“康熙,你那么喜欢那别人的真情意开玩笑,难道你也是这么对待纳兰性德的吗?我真不明白,他怎么还会跟着你,他为什么不恨你!”

    康熙成竹在胸的朗声答道,“两个人如果相爱,总有一个原因让他们坚守,这一点,你不懂。”

    “爱上你等于自取灭亡,我还没有笨到那份儿上。就算曾遶不爱我,我爱他,就已经足够。这一点,你也不懂。”如果说康熙从前周身荡漾的意气风发让人着迷,那么现在跟他在一起只会被逼得发疯、发狂。

    现下的康熙骄狂不可一世,“朕是天子,你们凡夫俗子的情感怎配与朕相提并论?”

    卫静苏盯着他自负的模样,冷冷的笑了,“康熙,他迟早会离开你。爱这个字,你不懂,更加不配提及。”

    “朕绝对不会杀你,朕要留着你,好好看着朕与他同坐江山!”

    卫静苏仰天大笑,怜悯的拍拍康熙的脸颊,笑言道,“康熙,正午时分你居然还在做梦!”

    缘何,在众人眼中,朕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跟疯子一般无可救药?难道说,朕真的做错了吗?或者说,朕从一开始就错了吗?

    八月初九深夜,沈宛的尸体在荒野悄然焚化,骨灰被葬在了与阿布鼐相邻的墓穴。

    沈宛香消玉殒一事,纳兰性德对外秘而不宣,隔三差五便到西山别院小住。

    世人只知纳兰性德金屋藏娇,流连忘返,时常贻误早朝。

    却不知,他沉疴日重,每日承受着精神和肉体的双重打压,每每痛苦难当,他才会强打精神入园小憩。

    康熙二十一年,明珠一家从年初到年末一直走在绯闻和秘闻的风口浪尖,十条宫廷丑事有八条与明珠一家有关。

    年初纳兰性德和嫡妻水浸天解除婚约的风波未平,他即豪娶江南第一名妓沈宛为妾,不惜拿出御赐别院博美一笑。

    年末,刚满十五周岁的纳兰揆叙摇身一变成了康熙龙榻新宠,出入宫闱如同自家后院,气势之盛早已盖过其兄。

    世人叹,英雄迟暮,青葱不再,龙眷更迭本无常。
107。落凤殇…第五十五章:宁湖殒浸天
    一片梨花薄,一绾同心苣,一策天人隔

    康熙二十二年,三月十八,康熙三十岁寿辰。百官献礼,万国来朝。

    康熙大帝平三藩,东取台湾,北定沙俄,西遏葛尔丹。三十而立的康熙治下的大清国力强盛、政治清明、社会繁荣稳定、文化繁盛。

    奇珍异宝,古玩字画,海外进献,康熙看的厌烦,听的双耳生茧。独独对一幅再普通不过的百寿图情有独钟,爱不释手。

    殊不知,这是纳兰性德左手所书,以繁杂篆文变化书写几百个寿字方才组成硕大的草书寿字。据揆叙讲,这福寿字是纳兰性德花费了近半年的时间完成的。因为是左手小篆,一笔错,则整幅作废。

    “他最近过的好吗?”

    揆叙的容貌与纳兰性德年少时有七分的相似,每每见到他就有恍如隔世之感,仿佛时光倒流。

    “哥的左手越来越灵巧,小篆、抚琴都难不倒他。”揆叙眉宇间多了几些戾气与桀骜,不似纳兰性德那般安详、宁静。

    “既如此,朕心稍安。”

    康熙提及兄长所流露出的珍视与疼惜,将揆叙磐石般的恨意慢慢融化,作为帝王,他也许情非得已,他也许……

    “可是,哥,他并不开心。或者说,康熙十一年后,我极少见到他舒心的笑。”

    真若论起来,纳兰揆叙和其弟揆方才是明珠和琼宇的儿子。纳兰性德俊逸脱俗的气质更像是道骨仙风的方外之人。

    “朕,不了解他。不真正的了解他。虽说在一道二十年,朕从未静下心来,好好的读懂他。而他,只要我一个眼神,他什么都明白。”

    没人能够否认兄长是个慧人,慧根独秀,睿智过人。普通的词汇已经承载和准确的刻画其人。他是揆叙的偶像,自小便是。

    “皇上,这是今天的菜色,是皇贵妃娘娘差人送来的。”

    贾孟城的到来将屋内动容的氛围打碎,康熙示意揆叙收好百寿图。

    诱人的香气扑鼻而来,康熙挥手屏退左右。筷子夹起一片芦笋,于口中品位,“揆叙,你该知道,这是他的手笔吧?”

    “……”揆叙认真的点了点头。

    “他怨我,是对的。”

    不知是热气熏蒸还是他悲从中来,揆叙分明的看到了康熙眼底的晶莹。

    外人误会,宫人看不懂康熙与纳兰揆叙的关系。康熙把揆叙带在身边,目的单纯的难以置信。他想了解纳兰性德的一切,事无巨细,揆叙则是唯一的可能。

    他能给纳兰揆叙的恰恰是他追求的。

    纳兰揆叙在骨子里与明珠是一类的,做官入仕皆为功名利禄,否则缘何苦读十年寒窗?

    ******

    玉天波携厚礼进京,恭贺康熙千秋。同时也带来了惊人听闻的噩耗,水浸天于康熙二十一年七月二十九,死于气滞郁结,留下一遗腹子,名唤富森,业已被送回明府。

    听到这个消息,康熙呆了近一炷香的时间。他无论如何都不愿相信,也无法相信水浸天会死,他甚至想飞到滇池红云邬亲自开棺验尸。

    康熙丢下一句话,便让玉天波退下,“记住,水浸天在红云邬过得很好。”

    康熙沉声对躲在屏风后的揆叙叮嘱道,“你也不要多嘴!”

    “大嫂真的死了吗?”揆叙的声调有些颤抖,不由自主的颤抖。

    “玉天波不敢欺君罔上!”说完,康熙双手撑住龙案站起身,步履蹒跚的出了南书房。

    福全瘫坐在廊下,康熙见他满眼是泪,旋即明了,“二哥,快起来!”

    “皇上,奴才失态!望皇上见谅!”福全跪倒在地,眼泪吧嗒吧嗒滴落石砖。

    “都是自家兄弟,二哥,你怎么这般见外!”

    “奴才纳兰性德给皇上请安!”纳兰性德龙行虎步的走来,于台阶下跪地奏报道,“启奏皇上,火器营和神机营已于南苑红门准备停当,恭候皇上检阅!”

    “好,朕这就去!”康熙给福全递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多嘴。福全偷偷转过脸摸干眼泪,随着康熙回到南书房更衣。

    ******

    神机营和火器营军备严整,训练有素,获得王公大臣和番邦使节的一致好评和赞誉。

    之后的南苑行围,揆叙紧随在康熙身旁,纳兰性德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心下逐渐明了当时的矛头缘何那般恶毒。

    后宫是女人的天下,女人争宠是天性使然。朝堂是男人的领地,争权夺利是立身之基。若一个男人于床榻间、朝堂上独享恩宠,只怕天底下无人容得下他。

    然而,揆叙比自己要幸运的多。一来,明珠贵为当朝首辅,没人敢为床第之欢而发难于揆叙。二来,至今没人相信,揆叙可以取代纳兰性德在康熙心中的位置。

    这一点,就连纳兰性德自己都颇为吃惊。人说,世人的眼睛雪亮,如比一看,果真不差。

    永定河波光粼粼,湖泊沼泽绵延相间,草木繁茂,风吹草低,禽兽、麋鹿现。

    午间,纳兰性德信步由缰,在小龙河边撞上了玉天波。确切点说,是玉天波在这里等他。

    “玉寨主,别来无恙?”

    “纳兰统领……”玉天波机敏的观察左右,确认周遭无人才低声哽咽道,“浸天去了……”

    “哦!”纳兰性德耳畔嗡的一声,脑中登时一片空白,“什么时候的事情?”

    “去年七月二十九。”

    “哦!”纳兰性德木讷的点了点头,面部肌肉抽动,没有一丝的表情。

    “按照水氏族规,棺椁沉在宁湖湖底。”

    “哦!”纳兰性德眼前白光浮动,正午的日光灼烧刺痛双瞳,好疼!他手搭凉棚,遮住强光,踉跄着倒退了几步。

    这一次,他没有眼泪,居然感觉不到丝毫的痛苦和异样。

    生离死别在世人眼中永恒的会画上等号,水浸天笃定她与纳兰性德只至生离,然而她算的准开头,却忽略了相望于江湖的揪心和牵挂。看不到、摸不着的困难感同身受,衍生出排山倒海的离愁别绪,爱恨情仇的交汇对心脉的冲击是致命的。

    但这只是官方的解释。

    ******

    大理,茈碧水月

    曾遶携曾静首度返回茈碧水月即遇上了水浸天的葬礼。千里迢迢,日夜兼程赶回故土,换来的居然是这样的结局。

    水浸天的离世对曾遶的打击是致命的。在他心里,该死的恰恰是自己。

    曾遶疯了似的拦住送葬的队伍,挥动手臂,执拗的喊道,“不行,浸天没死,不能下葬!”

    “阿爹,凝元意珠能救她!求求你,救救她!”跪在水城笳面前,磕头如捣蒜,鲜血顺着额头滑落,令看着流泪。

    “孩子,她去了!小天真的走了。”水城笳拭去曾遶的血迹,抚平他的创口,眼眶湿润。

    “阿爹,你能结魂,结魂救她。我求求你,结魂救她!救她!阿爹,救救浸天——!”曾遶磕的前额血流如注,吓坏了一旁的曾静。

    沧壑不悦的居士喝道,“孽徒,还不快起来!师父难道会不救自己的女儿吗?”

    “浸天真的没死,她怎么会死呢?师父,你救救浸天,她真的还活着!”

    “静儿,你帮着爹求求你祖父,求他们救下你姑母。”曾遶将曾静摁倒在地,随着自己磕头。

    水城笳双手搀起曾遶,温和的宽慰道,“你先起来,我们慢慢想办法。”

    沧壑拉起曾静,拽在身后,抚着磕红的前额疼惜的说道,,“怎么能让孩子也跟着受罪!”

    “阿爹,她怎么也要再见他一见面才能走啊!见不到,浸天不会瞑目的。”

    “好孩子,我尽力,好吗?”水城笳伏在曾遶颈间的手指轻轻一扣,曾遶立刻昏了过去。

    两个时辰后,苏醒的曾遶得知水浸天已经被送往剑川装殓,预备择吉日沉湖厚葬。

    他自知无力回天,便将水浸天的尸身背上玉龙山福地洞。扒开无量山玉壶阁地底密室,差人抬出无量剑派镇派基石天岩紫晶。

    半年中,没日没夜、废寝忘食的亲手打造了一口紫晶棺。紫金棺椁外壁雕刻大理水月,茈碧宁湖之景色,内饰无量山鉴湖风光、流云、镜湖、飞涧……

    康熙二十一年二月二十八,水浸天躺在紫金棺椁里,伴着大理、无量山的丰泽缓缓沉入宁湖湖底。

    鱼戏水草,水天一色,春风皱水,茶花初上,清幽宜人。

    聚散苦匆匆,往昔携手游花间,今朝花比去年好,知与谁共?

    “阿爹,花青梧已死,您缘何不结魂救下浸天?”这是曾遶最为不解的疑问,他必须问个清楚。

    “结魂者,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一魂枯,则一魂荣。”

    “如此说来,结魂不就等于送死吗?”曾遶不懂,祖师创立结魂之法的意图何在?

    “最坏的结局尔。”水城笳祥和的神情没有丝毫的改变。

    “……”曾遶不懂,生与死在水城笳眼中为何如此清淡?

    “小天虽独居慧根,但情根太重。他们二人有缘,这一世只是个开始。缘分这东西,没人能说得清。”

    “……”无量剑派有个规矩,不与禹舜阁为敌。水城笳又何尝不是情根深种之人?

    “他被银丝千芒所伤,再失去凝元意珠傍身,所剩不过数月阳寿。”

    “……”水城笳并非无力施救,而是对水浸天决定的尊重。

    “怎奈医得了病,医不了命的道理,她不信!”水城笳重重的合上了双目,花白的发丝伏在颊边。就像当年花青梧要走,他留不住。现而今,女儿要走,他不舍相阻。

    水浸天沉湖当夜,曾遶一夜白头,身体每况愈下。十年后,死于白山山谷花青梧墓前。

    ******

    十一年前的五月十八,满目红光,遮天蔽日。喧闹的鼓乐奏鸣恍如昨日,礼炮、鞭炮齐鸣,红毯从胡同口蔓延至正厅。红烛摇曳,宝瓶绣帕,锦绣红绫遮不住她冠绝的风华。

    整整十一个年头,分离不过一载,相处十数寒暑,而今天人永隔。

    “尘满疏帘素带飘,真成暗度可怜宵。几回偷拭青衫泪,忽傍犀奁见翠翘。

    惟有恨,转无聊。五更依旧落花朝。衰杨叶尽丝难尽,冷雨凄风打画桥。”

    揆叙接过纳兰性德手中的刻刀,笑着说道,“哥,还是我来吧!”

    纳兰性德左腕缩回袖管,勉强笑了笑答道,“你忙你的去吧。”

    揆叙读懂了词中缠绵百转的情谊和思念,他怯生生的问道,“哥,你知道了?”

    “我们曾约定,书信无字,则人已不在。”纳兰性德说的真切,以他们夫妻的默契,心心相印毫不奇怪。

    揆叙善意的提议道,“据说,她葬在了紫晶棺里,不若我陪你去大理见她最后一面?”

    “右臂已去,唯有九泉相见。”说完,他搁下刻刀,起身循着乐鱼的声音走了过去。

    “哥——!”

    丹棱沜人工湖正中,工匠们正按照纳兰性德的意思打造湖心小筑。起初孩子们和揆叙都以为是夏日乘凉之用,七月初建成才知道,湖心小筑居然是水浸天的衣冠冢。

    康熙二十二年七月二十九,福哥、子鱼、永哥、乐鱼、福森齐聚丹棱沜湖心小筑为水浸天戴孝祭奠。

    康熙曾有严旨,水浸天其人生不入纳喇氏族谱,死不入纳喇氏祖坟。因此,纳兰性德才出此下策,将衣冠冢立在了丹棱沜。
108。落凤殇…第五十六章:是非无人省(一)
    一夜东风瘦,一弯断肠月,一策数下弦

    康熙二十二年八月初,噶尔丹以其恩师达赖喇嘛之请突袭天山南路,借机将南疆地区据为己有。伊勒汗子巴巴克苏勒坦率军抵抗,兵败身死。

    同年十月,噶尔丹继夺取喀什噶尔后,又夺占叶尔羌,俘伊斯玛伊勒汗。至此,噶尔丹兼有四卫拉特,并控制南疆地区,兵锋直指漠北喀尔喀蒙古。

    一年的安定过后,满清倚仗的蒙古草原烽烟再起。康熙不得不从对内兴民富国的大计中分神兼顾让人头疼的草原狼。

    朝臣的意见与撤藩时的态度没有两样,康熙对此早已胸中有数。廷议不过是集思广益的形式,大主意还要皇帝做主。

    十月十七,朝会过后,南书房中只有康熙和纳兰性德二人,“容若,你对葛尔丹怎么看?”

    “灭火的最佳时机不是在火苗最旺的时候,而是乘借燃烧殆尽之时。”

    “继续说!”康熙端起茶杯,浅浅的押了口茶,心下欢喜不已。

    “皇上一定知道狼来了的故事。几年前,皇上曾告诫过蒙古王公,但当时无人肯听。战火烧不到自家门口,便不会急得跳脚。”

    “你的意思,是等他们来求救?”康熙目光落在行军图北首广袤的蒙古草原。纳兰性德所说,他既认同,又赞许。

    纳兰性德顿了顿,继续说道,“皇上一定记得当年十万铁骑两月覆灭察哈尔王的旧事。兵家必胜者,一为哀兵,一为狼兵。古来,哀兵必胜。我们要等的便是由小及大而爆发的恨。”

    “讲下去!”康熙双眸晶亮的注视着他仍旧澄澈见底的双眸,百感交集。

    “深入大漠作战,劳师远征,一日所费何止万金。朝廷没有足够的军饷,何以为战?我们要等的,还有兵马钱粮的筹措。”

    “粮饷,是个大问题!”银子,从康熙十二年起即成了康熙的心病,稍稍松散的裤腰带立刻又要勒紧。

    纳兰性德望了望不甚详尽的军事地图,担忧的说道,“西北各路军事要塞的详情奏报和地图需要时间绘制和勘探,这也要等。”

    “嗯!”大漠不比江南。天高皇帝远的大漠,风暴、流沙,变幻无常的天气令人生畏。无形中增加了行军的难度和伤亡的数目。

    “奴才在皇上面前班门弄斧了!”

    “如果不是葛尔丹虎视草原,你也不会涉足朝政。这一次,你可愿随我出征?”

    “……”纳兰性德淡淡的笑了,康熙以为他笑的风轻云淡,殊不知,他笑得愁苦莫测。

    ******

    初冬深夜,窗棱挂霜,枝叶凋零,松球孤零零的悬在半空,随风摆动。

    灯下人影翩然,举手投足弘雅不凡,冷梅淡香的味道借着火炉熏蒸,弥漫在屋内的每个角落。

    “既然来了,为何不进来坐?”纳兰性德拿起一只酒杯斟满,搁在桌边。

    门帘挑起,窗外的清冷袭来,“时辰到了,咱们该走了。”

    “听说,是你给她打造了紫晶棺?”玉腕微动,一杯酒递到曾遶面前。多年不见,他竟苍老到这般田地。

    “是!”曾遶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搁下酒杯,问道,“你又为何要帮我?”

    “这件事,她没做完。”话音将落,翩若惊鸿的身影一掠而出,曾遶紧随其后,两抹身影顷刻间与夜色融为一体。

    篝火照耀犹如白昼,舞动的火苗耀的兵勇面目狰狞,与周围阴森的气氛再契合不过。

    鱼肠剑于天窗轻轻一磕,金刚铜锁立刻缴械,曾遶和纳兰性德游鱼般的跃入天牢。

    随着石板上若隐若现的脚印,纳兰性德熟门熟路的带着曾遶进了密室。

    曾遶惊愕的盯着纳兰性德谨慎的侧脸,“你居然给康熙下了栾萤粉?”

    “浸天早已把这里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一丝的线索,难道你有更好的法子吗?”

    密室牢门大锁被曾遶捏了个粉碎,二人小心翼翼的顺着脚印、避过重重机关,直达密室囚笼。

    石壁光洁如镜,月光和寒意从天窗倾泻而下,豆大的烛光映出曾鹤宸苍白老迈的面容。

    曾鹤宸惊愕、尴尬、难以置信的盯着这对神奇的组合,“牧之,怎么是你?他…怎么也……”

    “先出去再说。”纳兰性德丢给曾遶三粒混元丹,面上没有任何的表情,“一盏茶的功夫后,是戍卫交班的时辰。那时候防备最为松懈,你们可轻松脱身。”

    “永定河故道有人接应你们,他只会等到子时。”

    曾鹤宸急忙叫住他,神色焦灼、急切,“纳兰性德,你等等,我有话要说!”

    “你是想说,今天这里的一切都是陷阱。皇上马上就到,对吗?”纳兰性德冷峻的神色令曾鹤宸和曾遶不约而同的大吃一惊。

    从容的推开颈间的剑锋,他度到曾鹤宸面前,冷冷道,“有我在,你们可以安全脱身。但是,曾鹤宸,你必须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

    曾遶揪住他的前襟,森然的瞪着他如水的玉容,喝道,“我凭什么信你!”

    纳兰性德侧过脸,轻轻的说道,“大漠的军事详图,一个月内必须送达。”

    “一个月?简直是信口开河!”曾遶咬紧牙关,满眼的欺人太甚,恨不得一剑结果纳兰性德。

    “这个,并不难!”曾鹤宸郑重其事的点头应允。

    “那么,跟我走吧!”

    火光熠熠,剑拔弩张,禁卫军个个神色紧张,空气凝固,紧张的气氛令人窒息。

    四面合围,城楼火铳、弓箭手悉数到位,只待一声令下。

    垓中央,纳兰性德被迫挡在曾遶父子身前,火焰流光射的他睁不开眼睛。

    康熙的身影出现在高台重兵护卫之中,居高临下的喊道,“曾遶,放了纳兰性德,朕放你们走!”

    “没有纳兰性德,我等岂出得了京城?”曾遶话到,袖箭乘着疾风擦着康熙的耳垂飞过,直挺挺的楔进敦实的城墙。康熙后脊梁一阵发凉,周遭的侍卫纷纷倒吸了一口冷气。

    “备车!让路,让他们出城!”康熙一声令下,弓箭、火铳、兵器猝然归拢。众目睽睽之下,纳兰性德被押上马车。

    “康熙,你最好不要搞什么小动作,我们死一定会拉他陪葬。”马鞭猛抽马匹,骏马疾驰而出,向西门一路狂奔。

    纳兰性德挑帘,正色吩咐道,“街市口弃车,城门处一定有埋伏。”

    三道身影并排跃下马车,纳兰性德和曾遶二人一左一右架着曾鹤宸穿房跃脊,在永定河故道的马车前停住脚步。此时,三人累的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

    曾遶环顾四周,警觉的问道,“接应的人呢?”

    “他不这么说,咱们走的哪里会这么快?”曾鹤宸对着纳兰性德深深作揖,一躬到地,“康熙二十年起,所发生的一切,都是康熙一手导演的。水浸天的死,他也难逃干系。”

    “记得,一个月后今天,军情详图。”纳兰性德抖抖衣襟,神色淡然,一脸的不屑一顾。

    “沈宛,是朝廷的人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