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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客甲-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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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要干什么?!”
  俊俏的沈剑客异常惊悚,但苦于浑身乏力,只能扭动两下再不能动。这一扭更觉肩膀一阵阵火辣疼痛,就像被人拎着筋脉弹拨。
  十五剥开他前襟,烛光下胸膛一片雪白,只肩头有四枚蛇牙留下的小血洞。嘁!果然像个女人。轻轻震动手中干果,一股黑色粉末扑簌簌撒在伤口上。
  等粉末撒匀又取来一块干净布巾用力按压片刻,再系上布带包紧扎严。
  “止血的。你别乱动,有三五天就好了。”
  沈聿枫迷惑:“我中了穆子规的迷药,他没能带我出去么?现在他人在哪里?”
  “走了。”
  “活着走了还是死掉走了?”
  十五抬着眉毛:“你是我见过最酸、最喜欢胡思乱想的剑客。”
  沈聿枫冷笑:“落在你们璇玑营的人手里死了反而到好些。生不如死?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的手段么?”
  十五弯下腰,逼着人不得不和他对视,“你,记住,璇玑营的人只杀十恶不赦之徒,你,或者你的老窝夕醉楼,都还没这个资格。”
  
  入夜。
  回到自己房间的十五整理了一下他的东西。带过来的伤药和毒药都不多了……
  忽听院中有极轻微的声响,立刻吹熄了烛火隐在墙边边,微微掀起一扇绷着纱的窗,仔细观察,发现院中有一只小布包。
  悄然潜出来到布包旁,借着月色一看,十五笑了。
  小包中央,打着璇玑营的人再熟悉不过的花结。
  捡回来,重新点燃烛火,展开。
  惯常给暗器淬毒用的药水,治疗刀伤的金疮药,还有一应璇玑营刺客专用的小玩意儿……
  伍伯。
  十五忽然觉得很温暖。
   




22、第二十二章 
 
 
  在穆子规离开王府三日后,清晨,十五照例洗漱了与侍卫们同去吃早点。
  每日此时是蒲绍最忙碌的时候。
  与值夜的交接,收回夜间腰牌发放日行腰牌,桌上摊开一个小本,本子上有几月几号谁谁当值的字样,末尾有留白处签名。
  十五默默拿过一枚芝麻烧饼咬了一口,外壳很酥,里头又软又香。端起碗吸溜着喝粥,夹一筷子香油拌的小青菜。
  不得不承认,庆南王府的吃食比璇玑营强上许多。抬眼瞄了瞄蒲绍,虽然这家伙楞是楞了些,但干活儿严谨,一板一眼,这是个优点。
  正巧蒲绍也看过来,两人目光相遇,侍卫头子飞快的挪开视线,低头。过了一会儿,磨磨蹭蹭的挨过来,“啪啦”一声,拍了把长剑在桌上。
  “这是配的兵器,还有你的腰牌。”
  按说早就应该发下来的,但蒲绍一直忌讳着他的身份。虽然王爷说过“既来之则安之”,可作为侍卫头领,他还有诸多顾忌。
  在王府,没有腰牌就不能随意进出,即便门房认识你家上下三辈儿,不掏牌子也不给你放行。这,是蒲绍引以为傲的严谨制度。
  
  “哦。”十五把腰牌收了,兵器却不动,“我不擅长使剑,给我也没用。”
  “这是……统一配的。”
  “唔,好吧。”
  奇的是他剑也收了,腰牌也挂上了,蒲绍还在旁边期期艾艾的不走。十五翻给他看一对儿眼白:“还要干嘛?”眼角一溜,看见旁边好几个冲蒲绍挤眼睛的。
  侍卫们一看十五瞄过来,纷纷用咬烧饼,喝粥,干咳掩饰。
  “有什么话痛快点说!”这人怎么也犯上矫情了?莫不是被沈聿枫带坏了?
  蒲绍憋红了脸,还是不说话,嘴唇子抿的紧紧的,站在一旁也不走,也不坐,果然像个桩子。
  最后那个经常与十五同组巡夜的阿海实在等不得了,扯着脖子喊了一句:“我们打赌你称手的兵器是哪样?”
  
  十五放下手里的早点,双臂环胸:“刀,我来时佩的那种。”
  阿海摆手:“不是明面上的,是另一种,刺杀的时候,你用什么?”
  十五:“飞刀。”
  阿海挠头:“也不是……你近身时总不能还用飞刀吧?”
  十五偏过头看着一桌子盯住他瞧的侍卫,双手在空中做了个拧被单的动作:“掐死!”
  包括蒲绍,众侍卫不约而同的悄悄咽了口吐沫,有胆小一点的,还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某刺客在心里狂笑,戏耍这些人,太有意思了。
  可惜十五算错了一件事——人的好奇心。
  本以为吓唬他们一下也就完了,却没想到静默片刻之后由蒲绍起头:“那,你遇见脖子格外粗的人,如何掐?一下掐不死怎么办?”
  “是啊是啊,若是被人发现了呢?“
  “飞刀总有用完的时候,你那佩刀半长不短,一寸短一寸险,别人若拿长剑长枪……”
  唧唧喳喳,乌烟瘴气。
  十五听烦了,突然站起身,抽出刚配给他的长剑,指着蒲绍:“你来攻我。”
  蒲绍傻眼,“我……不……我不攻你。”
  十五皱眉,又用剑尖指着阿海:“你来!”
  小侍卫头发都快立起来了:“不敢~~”
  刺客甲长叹一声:“其实我就是想找个人比划一下,让你们瞧瞧,我所擅长绝非刀剑。细论起来,平日里见你们演武,到有一半比我强。”
  
  蔡廷随在荣敏身后,两人沿着回廊一路走一路议论着南域罕见的半月无雨。
  今年不光南域,阿福江上游的云城地区也是久旱无雨。现下江水水位已经是近年来最低,更有支系小河接近干涸。这般下去,稻苗缺水,如若十天内再不下雨,远离江河的农田恐会旱死绝收,茶园的茶树也要伤了元气。
  虽然夏茶已过,秋茶可就指不上了。
  转过院墙进入内院,忽听有吆喝叫好的,更有兵器相撞的嗡鸣。
  蔡廷笑道:“青年人好心性。”
  荣敏本身功夫不弱,自小就有武师传授,也喜欢这些舞枪弄棒。此时听了便来了兴致:“走,看看去。”
  两人行至侍卫院门口站定,场院中间正有两人手持长剑过招。其中一个攻势凶猛,另一个步法轻盈。
  荣敏眯眼细看,这不是蒲绍和十五又是谁?
  
  “二十三招!”蒲绍借力卷飞了十五的剑后振臂高喊。他打败的可是璇玑营的刺客啊!侍卫头子的笑脸在阳光下格外灿烂。
  站在院门处的蔡廷稍作沉吟,捻着胡须微笑道:“庚王手下的刺客颇懂得人情世故。想他来了才月余,处处大显身手……确实该收敛些,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荣敏一笑:“先生说的是。”蔡廷虽然是他的头等心腹,但毕竟一介文人谋士,看不出刚才比武的胜负也是正常。
  庆南王不会点明蔡先生在此方面的无知,他自己,心里有数即可。
  这个十五不是故意输的。
  蒲绍虽略嫌鲁钝,但一身硬功夫绝非绣花枕头,十五败给他属于正常。只是这刺客为何会突然与侍卫比剑?恐怕蔡先生猜对了一半,那另一半……
  荣敏想:直接去问本人更方便。
  
  事实证明,庆南王和蔡廷都想多了。
  十五一抱拳,坦然道:“回王爷,只因侍卫长在今日发放属下佩剑时,属下直言不擅长此等兵刃,众侍卫好奇之下追问属下在执行刺杀时所用何物。”
  荣敏一抬眉毛:“哦?你用什么?”
  “属下回答他们用手掐死。”
  “哦?那你打算怎么回答我?”
  十五恭敬一揖,左手探进袖口抻出一条精钢细锁,双手奉上:“属下用此物绞杀。”
  荣敏接过来看了几眼,递还给他:“璇玑营的人都用这个?”
  十五低头不语。
  “不愿意说也罢,李赞干什么向来都是这般神神秘秘,净出些歪门邪道。”
  十五还是不说话。
  荣敏忽然觉得这闷头闷脑得家伙很没意思,随口说:“你还是安大牛的时候比较招人待见。”
  这个十五到是回了:“王爷说的是。”
  
  本来这次对话荣敏就多少有点不痛快,等他叫来蒲绍打算再次便服外出查看农田时,十五又横加阻拦。
  “王爷手下能人无数,何必自己亲自前往?派一两个懂得水利屯田的先生去岂不是更方便?夕醉楼的人没能带走沈聿枫,只怕不会轻易罢休,请王爷慎重。”
  荣敏冷笑:“小小一个侍卫,到管起我的事儿了?”
  “不敢。属□为侍卫,担忧王爷的安全是本分。”
  十五也是头一次遇见这么任性的主子,心里早就大骂了无数遍。眼看劝不住,干脆荣敏往左他也往左,荣敏往右他也往右,直挺挺的拦着去路,死磕。
  南域藩王眯起眼一笑:“你怕了夕醉楼对不对?打不过他们。”
  “是,属下不是他们的对手。”
  “你不行,我的侍卫们也不行么?”
  “回王爷,他们更不是对手。”
  “放肆!”
  十五抬头,一针见血:“王爷可还记得去年被砍的那一刀么?”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这下非但荣敏,连跟在两旁的蔡廷和蒲绍都面色一紧。
  “好!你很好!”荣敏大笑,一挥手:“你们都退下,十五,跟我来书房。”
  
  十五觉得自己真是流年不利。
  跟着这么位不知深浅的主子,还不如在璇玑营干活儿来的痛快。和庆南王府的好菜好饭比起来,他宁可回营里啃干粮去。
  他知道自己的身份很难取得庆南王的信任,也知道府中上下人人对他诸多防范,但他又不是要害谁,只不过尽职责之所在。
  他已经做好了准备会被冷嘲热讽,保不齐还会招待一顿鞭子。这,都无所谓。刚才死拦着,惹毛了庆南王,他就后悔了。
  也许应该换一种方式,比如劝导?比如诱导?比如设计个小陷阱伪装成夕醉楼来袭让他吃了小亏长长记性?
  向来以执行命令,完成命令为准则的刺客甲,深深的纠结了……这些,他不擅长啊!
  
  荣敏进到书房从架子上抽出一本小册,旋身坐在书案后重重摔给站在面前的十五。
  “拿去看!”
  书册很薄,这任性王爷的架势似乎是要他现在看。十五翻开第一页,只见三个大字:云城略。扫过前几页记载城中概况的文章后,另起一面,赫然单列——夕醉楼。
  荣敏观他神色知道他已看到,悠然笑着开口道:“我知道你们璇玑营无孔不入,但夕醉楼的人甚少出没在北方,多在奉州,南域及云城。你不是担忧我的安危么?知己知彼,也方便你日后行事。”
  咦?这话头儿……怎么好像变了个人似的?
  “多谢王爷。”
  “夕醉楼的人也颇擅长暗器,不知和璇玑营比起来哪一个更强?”
  十五已经看完,合上册子答道:“刺客多以出奇制胜,属下心中有数。”
  荣敏一笑:“我信。你,确实很好。来,让我先考考你。”说着站起身走到他面前,拿过小册翻开随口问了几件云城特产,又问了一两个关于夕醉楼的问题。
  十五一一答了。
  庆南王很满意:“璇玑营从小就练你们背书的么?”
  “是。”其实不是璇玑营练的,但这些讲起来话长,十五也不会轻易跟外人透露他们行内秘密,顺口答过也就算了。
  “写几个字我瞧瞧。”荣敏似乎来了兴致,又补一句:“左手写的。”
  十五想了一下,写了。
  荣敏过去一看,【璇玑营十五】,果然是小楷,端端正正。
  
  “我平日里脾气大些,但还知道谁是对我真上心。你认为,夕醉楼还会再来劫沈聿枫?”
  十五惊讶一个王爷会来询问他的意见,但更好奇的是荣敏这反复无常的脾性。现在这样子与刚才判若两人,是演戏给他看?
  “回王爷,属下不全信穆子规当着众人所说的话。沈聿枫不愿跟他回去,他却执意动武想劫人,可见这是他们楼主下的死命令,但并不是像穆子规所说只因楼主挂念等等。由此推断,必然另有隐情使夕醉楼急于捉回沈聿枫。所以属下认为,夕醉楼,必然还有动作。”
  荣敏忽然笑起来,“那我再告诉你一些书里没写的东西。夕醉楼在云城势力之大非你可想,原因便是建帮之人是云城望族族长。进出云城路途艰难,当地望族已然独霸一方。即便是朝廷命官到得城中,亦是要看那几大族长的脸子,这是其一。”
  “其二,夕醉楼内竞争激烈,历任楼主都是凭真本事上位,偏偏到了上一任想扶持自己的儿子,你猜这个人是谁?”
  “沈聿枫的老爹。”
  荣敏本想买个官司,结果这刺客似乎还挺精。没好气的看他一眼:“嗯,你说对了。”
  “回王爷,书册中有记载,上任楼主名唤沈源恭。”
  荣敏一喜:“哦?只是匆匆浏览过一次就记得这般清楚么?可还记得第一任?”
  十五答了。
  “第二任?”
  十五又答了。
  “第三任?”
  十五拱手:“王爷,您刚才的话只说了一半,还没说完。”
  荣敏随手用书册卷起拍了一下他的脑袋:“又来打岔!不记得了吧?”
  “王爷俊杰,属下就是在打岔。”
  
  “沈源恭想扶持沈聿枫上位,但现任楼主贺云天异军突起最终得了楼主之位。你说……”
  “回王爷,属下不知。”
  荣敏:“我还没让你说呢!”
  十五:“属下不擅长说,擅长做。如果王爷喜欢找人猜测,属下以为,蔡先生比较适合。”
  荣敏深吸一口气:“罢了!你去挖你的陷阱挂你的毒蛇去吧!”
  “是!属下告退。”
  “等等!”
  十五站定,又回过身:“王爷还有什么吩咐。”
  荣敏看着他:“李赞都吩咐你什么差事了?”
  “保护王爷。”
  “没了?”
  “没了。”
  片刻沉默后,只听荣敏说:“好,我信你,最后一次。”
  
  十五出了书房,一路走回侍卫营地一路想。
  这个庆南王脾气真是古怪,简直和李大人有一拼了。说翻脸就翻脸,说高兴就高兴。
  很奇怪的是,他在王爷面前也多少有些失态。刚才他竟然抢了话头,这,在李大人面前却是万万不敢的。
  难道是南域的太阳把他的脑子烤焦了?又或者是王府侍卫中间那股散漫的习性影响了他?
  果然人学好了难,想学坏可太容易了!
  刺客甲暗自警惕,决不能再出差池,如此以往等他回璇玑营时习惯了多嘴搭话,还不得让二叔捻成沫?
  荣敏最终没有亲自去探查农地,而是按照十五的建议,派了几个精通水利屯田的门客。
  对于听劝的主子,十五,很满意。
   




23、第二十三章
 
 
  午后。
  演武场院内,除了当值的,其余王府侍卫皆打着赤膊。蒲绍站在最前头,口中呼喝着号子,几十把长剑整齐划一。
  十五站在最后,动作略微有些笨拙。
  剑在蒲绍手里,一招一势,端端式式。行剑时,流畅无滞,忽往复收。
  蒲绍向来痴迷于剑术,每每拿起兵刃握在掌心,那剑柄似乎就和手融为一体。心静,目光灼灼。随风动,向骄阳,舞至酣处,恣意挥舞,乍徐还疾。
  他竟能沉醉其中?
  十五干脆停下仿效,认认真真的看前方一众侍卫的背影。
  尘土随着每一次步伐变动腾起,几十人同时转、踢、挪、震,远远看去腾云驾雾一般壮观。可惜,十五身在其中,这“云雾”甚是呛人。
  打了两个喷嚏,收了剑溜到不远处树荫下,藤制小几上有小厮们预备好的大壶凉茶。
  剑法,在璇玑营也曾修习过,但与庆南王府侍卫们学的,天差地别。
  没有漂亮的姿势,没有所谓起式收式。说白了,没有花里胡哨,只剩精简成三个字:劈、刺、斩。
  十五从旁拎过一只稻草扎成的人型靶子戳在地上。按照刚才所见比划了两下,终究不得要领……垂头看着手中长剑。
  忽然剑起,一撩一劈,稻草人斜斜的断成两半。
  “你这是什么招?”
  十五回头,是阿海亮晶晶的眼睛。
  “没有招,乱砍的。”
  唉~~他真是不擅长剑法啊。
  师傅曾经说过,当一个刺客不得不拿起刀剑与人正面硬拼时,这个刺客,已经败了。
  
  回到自己的小院里,沈聿枫坐在竹林下叫他:“把你的剑借我用。”地上扔着几根断裂的竹子。
  十五递过去,沈聿枫接了抽出佩剑,右手提着有微微的颤抖,“我,连剑都拿不稳了。”言语间一股不可忽视的悲伤,竟不像往日那般做作。
  勉强抬起手腕,剑身乱颤。沈聿枫憋着气,试了又试,仍旧稳不住。十五眼见他双目微红,脸色煞白,这就是要跟自己较劲到底。
  “你怎么不试试用左手?又不是双手都废了。”
  沈聿枫冷笑:“左手?从头练起么?”
  十五也学他冷笑:“总比彻底废了的右手强。”左手,只要吃得辛苦,总会一日比一日强。右手,就算用得出绝世剑招,砍出去像团棉花,有个屁用?
  沈聿枫咬牙切齿:“庆南王这混账!断我手筋之仇不报,誓不为人!”
  十五也咬牙切齿:“你来偷人家东西,断了你手筋也是活该。”
  “你这走狗!”沈聿枫大怒,提着剑就来砍。
  十五就站在原地,看他举剑,软软的劈下来,不耐烦的挥了下手臂,格挡开,耻笑:“原来夕醉楼盛产棉花剑。”
  
  其实这沈聿枫功夫真不错。
  下午轮到他当值,站在庆南王书房外扮桩子的活儿很滋润,可以随便胡思乱想,或者什么也不想。发呆,对于十五而言很舒服。
  直愣愣的盯着院子里的花草,一向紧绷的神经可以放松。有人说喝酒解乏,有人说眯一小觉舒服,其实,十五认为,能时不时的发个呆最舒坦。
  可是总有人不让他如愿。
  比如荣敏。看完了书就喜欢叫他进去,东拉西扯。璇玑营,他总是好奇的。
  “你的激将法使得不错。”
  十五:“属下不明白王爷的意思。”
  “有侍卫来报,沈聿枫摔了一屋子东西,现在在院子里拿着根竹子练剑呢。用的是……左手。”
  “属下还是不明白。”
  “又来装傻?”荣敏抬起眉毛,这是警告的表情。
  “属下不懂激将法,仅仅是惯例的每日一耍。”
  “耍?”
  十五静静的微笑:“耍沈聿枫。”说完就皱眉,他又多嘴了。
  荣敏误会了这两条皱起的眉毛,抚掌大笑:“你终于想到其中微妙了么?”
  刺客甲的脑子彻底混乱了。
  庆南王负手而立:“云城夕醉楼不仅在江湖中地位超然,名下更有西南最大钱庄,可谓富甲一方。自上任老楼主过世,楼中就分两派。一派支持现任楼主贺云天,一派是老楼主的旧部支持沈聿枫。”
  转头看着十五微笑:“有人用尽手段,只为招揽沈聿枫投诚,其意便是将夕醉楼在西南的势力划归为己用。可惜了,老楼主英明一世,却只有这么个冲动不知利害的傻儿子。”
  十五见荣敏停了话头,直直看着他,只好故作高深点点:“原来如此。”到底“如此”个甚?他也不知道。忽然觉得,这侍卫也不好干啊……
  荣敏很满意,继续道:“爪子伸不到南域就拐个弯往旁边抓,我怎能允许他将我南域周边逐一击破?现下扣住沈聿枫就是卖给贺云天一个大人情。穆子规嘴上说奉了楼主之命来接人,笑话!我看他是另有人指使才对……”
  “哼!”此时已接近自言自语:“他们在京城中窝里斗也就罢了,非要惦记上我的地盘?算盘打的真响,我怎能让别人轻易如愿以偿?”
  
  “是,王爷俊杰。”十五已经抓到当侍卫的要领了。
  “我听蒲绍说你在院子里布置了许多机关?”
  “是。”
  荣敏很欣慰:“做得不错,值得嘉奖。”说罢便吩咐人拿来一块玉佩,“看你全身上下也没个玩意儿,随便带着玩玩儿吧。”
  十五接了,“谢王爷赏赐。”
  “带上。”
  “……王爷赏的,属下不敢随身佩戴,恐怕磕了碰了。”这种零七八碎他才不带呢,太累赘,当差时万一刮在哪儿还不够耽误事儿的。
  荣敏哂笑:“小玩意儿,不值什么。”说着拿过来亲手替他带上,手指在腰带上穿过时顿住:“腰力别着什么?这么硬。”
  “暗器。”
  “拿出来给我瞧瞧。”
  明晃晃的一排精钢飞刀。
  拿起一把细看,荣敏掉下脸子:“在奉州的窑子里偷听的也是你吧?”
  “是,王爷俊杰。”
  荣敏气结:“你给我记住,只要在王府一天,你就是我的侍卫。李赞不是说你的任务只是保护我的安全么?那你就好好的护着我吧,掉一根头发都不行!”
  十五认认真真的想了一下,拱手行礼:“梳头掉的算么?”
  
  每次路过他曾经种过的那一小片萝卜田,十五都会感慨一番。
  潜伏在南域当茶农时,他最喜欢在每天清晨起来观察他那小破院里的几畦蔬菜,绿莹莹的挂着露水,那颜色无比娇嫩,看着让人心情大好。
  可惜啊,王府里这么多空地,到处都是花花草草。虽然漂亮,但漂亮又不能吃。太可惜了……
  迎面碰上伍伯,十五行礼:“老伯好。”
  伍伯翻了翻眼睛:“奸细!”
  十五抱拳道:“上回来是奸细,这回是侍卫了。老伯,我之前种的萝卜呢?”
  “吃了。”
  十五眼神一凛:“被,谁,吃了?”
  “翠翠和蒲绍吃的最多。”
  十五抿紧嘴角:“多谢老伯!”
  
  晚膳时,蒲绍眼睁睁的看着十五从他碗里夹走了两块肉。
  “喂!你干嘛?”
  “你,吃了我的萝卜。”刺客甲阴森森的。
  旁边一个小侍卫立刻从碗里夹了块肉放进十五碗里:“我、我也吃了……十五哥,你莫气。”
  另一个也递来一块:“我、我也……”
  十五的碗里陆续多了很多肉。
  
  太阳落山鸟归巢。
  十五也回到了自己的窝。进屋时,没听到隔壁有任何声响,摸进去,桌上摆的饭食颗粒未动。
  叹口气,转到后院,从树上解下踩了机括被吊起来的人:“真笨!”
  沈聿枫揉着脚踝:“背我回屋!你这绳索上涂了什么麻药不成?一条腿都没知觉了。”
  十五拎起他扛在肩上:“你想跑?”
  “你才想跑!有一只受伤的鸟儿掉落在花丛里,我想捡起来养着,结果……”突然重重捶了十五的后背一下:“你属耗子的么?到处挖坑!”
  刺客甲惊觉,自己怎么把后背留给别人了?如果刚才沈聿枫手里有兵器,他岂不像案板上的猪肉任人宰割?
  沈剑客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双手乱抓之后才发现那刺客竟将他横着抱在怀里:“放开我!”
  十五大步走进东屋,到床前“砰”的一下把像只猫一样乱挠乱扭的剑客扔在床上。
  沈聿枫按住胸口粗喘:“你要干嘛?”
  这话问得十五一头雾水。他能干嘛?殴打他一顿?
  “鸟儿呢?你不是要救小鸟儿吗?”
  沈聿枫别过头:“死了,我够不着。”
  “那……我拿去喂蛇了。”
  “你……你!你这个冷血无情卑鄙无耻阴险下流的混账东西!你!”
  十五冷笑,抓起枕头砸在沈聿枫头上。
  世界,安静了。
  南域的枕头,都是竹片编的……
  
  早起早睡精神好。
  十五觉得自己变懒了。尤其是最近,庆南王府的好吃好喝外加每日站桩子,闲得他浑身长毛。王爷到是经常叫他过去说说话,但自从他掌握了“侍卫秘籍”之后,答话也不用费脑子了,只是:“王爷俊杰。”,“王爷英明。”,“是!属下明白。”再多了:“请王爷解惑。”足以。
  那一日有两个留山羊胡子的门客先生来回报,茶乡大旱。荣敏立刻吩咐人去联络了官府水利司,第二日就有工匠被派出去引水。
  但荣敏到底不放心别人,“那些人怠惰成性,等他们真干完了活儿,只怕茶树也伤了。”死活就要自己带人去监察。
  十五拦了一回,被三言两语堵住话头。
  庆南王挑着眉毛瞪他:“我不是有你保护呢吗?走!同去。”
  又来了!
  面对这个执拗劲儿上来八头牛也拉不住的王爷,十五只能妥协。不过此番出行,申请隐在暗处,不用直挺挺的跟在后头迈方步拉架势,某刺客还是很满意的。
  盛夏之日,隐在荫凉的树冠里,虽然稍嫌闷热,但从叶子缝隙间看蒲绍等侍卫晒得满脑袋冒油,果然心情大好。
  
  茶乡远离江河,灌溉都是靠引水渠,现下阿福江水位极低,不用说灌溉,许多鱼塘也都受了影响。
  水面热,水层浅,很多鱼塘都出现了泛塘。大批的鱼儿活生生憋死,那些渔民唉声叹气的捞出来扔掉。
  好在,茶乡在许久之前就另设一条低位引水渠,是老祖宗防着大旱留下的好东西,赶上涝灾之年还能用做泄洪。
  平日这条水渠都是以土方夯实闭合的,轻易不去用它。只因开了这些低位水渠,几处茶乡可解燃眉之急,再下游的农地可用之水只怕更少了。
  荣敏亲自带人监理,怕的就是工匠无知一味放水。在这种时候不能可着一处来,两下里兼顾着,茶园少喝一口,匀给农地些许。
  虽然有小厮举着小树冠般大小的罗伞,但八月南域,如火骄阳。不片刻荣敏也是一身大汗,脚下的土地好像蒸屉呼呼的往上窜着热气。看远一点的山坡,茶树都失去往日翠绿。
  
  无风,烈日。
  整个世界静到极致。十五忽然涌起一丝不安,一种直觉,一种本能告诉他,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
  两丈远的地方,有荣敏的背影。华服锦衣,在人群中分外显眼。
  就在此时,斜后方后破空之声顿起,十五由树上一跃而下,左袖一甩只听“当!”的一声……不好!这是声东击西。
  “蒲绍!”
  侍卫头子不复平日木讷,长剑出鞘,竟是反应极快,“来者何人?!”
  “夕醉楼,贺云天。”
  
  这都是什么毛病?很喜欢报名字么?十五在心里暗笑,你说话,就捉到你!飞刀再起,左右开弓。
  “好身手!”一名红衣青年挥剑格挡,“在下来寻师弟,请王爷行个方便。”说话到是直来直去。
  嗯?沈聿枫不是在王府么?十五压下心中疑问,悄然换了藏身的草丛,寂静无声。
  “你师弟不在这儿。”荣敏淡然回答。
  贺云天大笑:“我晓得!但他的解药还得麻烦王爷高抬贵手。”
  哦~怪不得沈聿枫动不动就全身乏力……十五默默的想,庆南王真阴险。
  “贺楼主,我关着他于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你又何必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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