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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策臣轨-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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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秉有些尴尬;黄雍到底年纪大些;为他解围:“周大人你多虑了;又有几个臣子像周大人你这般长了一颗七窍玲珑心的;顾秉刚刚入朝;不懂的地方多得很;大家多多提携便是了。”
  顾秉有些感激地看看他;恭敬作揖:“下官愚钝;以后请诸位多多提点劝导。”
  秦泱点点头;刚毅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这次我也是刚刚从府邸被叫出来;殿下的深意虽是不解;也不敢妄加猜测。几位有什么想法么?”
  周玦打个哈欠:“你是从府邸里被拖出来;我更惨;我是从水泊云天来的。”
  其他几位神色都有些尴尬;唯有顾秉表情依然肃然。
  黄雍不由摸着胡子看他;眼中有几分赞赏;觉得这个年轻人处变不惊。
  周玦有些好笑:“黄老;你别忙着感慨;顾秉;你知道水泊云天是哪儿么?”
  顾秉微微摇了摇头:“下官不知;但既然周大人常去此处,想来是个风雅之地。”
  几位大人一阵大笑;顾秉更是尴尬;只木木地坐在那里。
  “顾秉啊;水泊云天何止风雅;简直是京中最风雅之处。你还是童男子吧?下次有空我带你去开个荤。”周玦眯着一双和周琦神似的桃花眼;瞥见顾秉连耳朵都红了;笑的更是开怀。
  
  凤翔府距东京洛阳不远;一行人说说笑笑;第二日晚上便也到了。顾秉等所有大人下车后才强支着酸痛的身体;步下马车;一下车便有些愣怔。
  目及之处;黍禾稷苗郁郁葱葱;满目尽是田岭。幼时所习诗赋;提到长安;尽是“长安二月多香尘;六街车马声辚辚。”抑或是“六宫罗绮同时泊;九陌烟花一样飞”,怎么都不该是眼前这番寻常乡间苍凉破败之景。
  诸位大人除了秦泱是凤翔府人,见惯此景所以镇定自若;其余人多少皆有一些慨叹之意。
  
  “想不到吧?西北神京竟破败至此。”太子的声音幽幽地传过来。
  顾秉第一个反应过来就要下跪;被轩辕托起。
  “咱们也算是微服出游;就把主仆之礼省了吧。孤也未曾见过长安鼎盛之日;今天就权当带你们来怀古;你们几个文臣;记得填些诗赋。”
  说罢;轩辕背手向前走去。行至一处极大的山丘;眺目远望;满目青翠之中竟也有一片片焦土的颜色。
  仿佛看见顾秉他们心中的疑问;轩辕身侧一个年轻武将开口: “那是当年元祐之役的遗迹。”这人顾秉认得;似乎是兵部左侍郎的儿子赫连杵;现在是羽林中郎将。
  “赫连说的没错;但还不仅仅如此。”轩辕脸上依然带着淡淡的笑意。
  “前朝全胜之时;此处名曰五陵。豪门巨富;繁华似锦之地啊。”不给众人抒发感慨的机会;轩辕转头问周玦: “你那个弟弟;是不是在靖西王府当幕僚?”
  周玦点头称是。轩辕向西看去;只看见雾霭叠嶂的山峦。
  “有王叔坐镇;孤等才有几夜安眠啊。诸位都会骑马吧?我们就绕着古长安跑一圈。”说罢;就有仆从牵来一匹通体纯黑的骏马;轩辕翻身上马;一夹马腹;径直跑了出去;武将也纷纷紧跟;只剩下诸文官狼狈不堪地折腾来去。
  可怜顾秉是江南人;刚来北方;本就不善马术;如今又着急;只能骑在马上四处转圈圈;碰巧那马又是个性子烈的;差点把他颠下去。
  正着急;就发现一条鞭子抽上来;发现一直沉默寡言的秦泱面无表情一手勒住马龙头;马剧痛之下也只能乖乖地跟着往前走了。
  顾秉刚要致谢;就看见秦泱阴森森地来一句:“这畜生和人一样;不用重刑;不会听话。”刚毅的眉眼笼罩在阴影里;竟有六分杀气;四分煞气。
  顾秉看着那张酷吏般的脸;勉强挤出一个微笑。
                          




第五章:旧历关中忆废兴

  等顾秉在马上颠得不知今夕何夕的时候;远远地就看见轩辕昭旻和众臣立马在一片桃林下。轩辕未着明黄颜色;却穿了一袭水蓝色云锦深衣;上罩一件天青苏绣褙子。他本就年少华美;没有一身明黄昭明身份;还真有些京中鲜衣怒马纨绔膏粱的味道。
  “人面桃花相映红。”顾秉在心中大不敬地默念。
  轩辕看见他招了招手;顾秉便策马过去。
  轩辕靠近他;用极低的声音轻轻说:“小顾来猜猜;孤带你们绕城一周是何用意?”
  顾秉心中气苦;自己十年寒窗;虽说不是才高八斗但也是真才实学;现在竟被当成测字先生一般;时不时让他揣摩圣心;就差给他一个牌子到城东门摆摊;上书“铁口直断顾半仙”了。
  郁闷归郁闷;顾秉还是老老实实开口:“殿下有重建长安城之意。”这句话答得甚是讨巧;可惜主上并不打算轻易放过他。
  “重建长安做什么呢?”轩辕懒懒地用手拨弄飘零的桃花瓣;被马蹄踏过的小道一片绯红残白。
  主上不见悲喜;同僚坐观好戏;顾秉开始觉得人生惨淡了。于是只能硬着头皮说出心中想法。
  “臣斗胆猜测;殿下即位之后;有迁都之意。”顾秉自己说完都出了一身冷汗;更不用说其他诸人的惊呼了。
  轩辕仿佛早知道他会提出这个建议似的;只淡淡说:“迁都之事;事关体大;劳民伤财;大为不智。勉之日后休提此事。”说罢又笑笑:“前面就快到终南山了;那儿有前朝雅士留下的别苑;虽是废弃了;但也是清幽可人;今日我们就去那儿过夜。”
  顾秉看着他的背影;抬头却见周玦若有所思:“看来殿下甚是倚重顾兄啊;据在下所知;蒙殿下青睐以表字相称的人不超过十人;顾兄前路似锦。”
  顾秉笑笑扬鞭:“说是主上青睐;还不如说是在下不小心说中了殿下的心事罢。一介微末小吏;锦绣前程什么的;离下官太远了。还是先做好手边事吧。”
  
  终朝异五岳,列翠满长安。
  地去搜扬近,人谋隐遁难。
  水穿诸苑过,雪照一城寒。
  为问红尘里,谁同驻马看。
  终南山。自古达官隐士定居之地,北上既是长安;南下则是关中。
  霜树雾凇;白云幽绝。渔樵问答;水天尘外。
  子时已过;顾秉却了无睡意。随手披了件单衣;推开房门;看到一地的月光。
  半夜山中总是有些寒意;但却让人清醒。在洛京时从未觉得月光如此凄寒;星辰如此远寂。
  于是负手信步走出了庭院;走到山色之间;得见古松清泉;落花浮云。顿时觉得在世十数年心中积郁之气一吐而光;一瞬间甚至有弃官归去;饮啸山林之意。
  “孤第一次看到你站直身子。”一个懒懒闲闲的声音传过来。
  顾秉回头;原先惬意的神色渐渐被惊惶之色替代。
  “别行礼了;坏了意境;也坏了兴致。”轩辕斜靠着一棵老松树;衣襟半开;手里攥着一杯清茶。
  顾秉犹豫片刻;终是敛身站到他的身后。
  “山上天寒;殿下切勿受了风凉。”
  轩辕摆摆手;指向对面的一块青石:“勉之;你坐罢。”
  顾秉几乎是本能地想说句臣不敢;但看看他的脸色;还是识时务地坐到了那块青石上。只是他习惯了谨小慎微;如今要扮落拓隐士;还真是有点不伦不类。
  幸好轩辕并不在意;抿了口茶:“这么好的地方;想归隐么?”
  顾秉淡然笑笑:“王摩诘隐遁终南;亦是半官半隐;俸禄丰厚;下官若是归隐;恐怕就要劳烦同僚故旧为下官收尸了。”
  轩辕朗声笑笑:“孤也想归隐啊;就让父皇封孤个终南王;一辈子当个逍遥王爷;日日看着月照花影;也是人间快事。”
  顾秉不再说话;只是看着水雾从山涧升腾而起又消散不见。
  “迁都长安;确实是孤心中所想。”顾秉没有抬头;只感觉太子的声音仿佛和山间景色一样飘渺的有些不真实。
  “很多事情也许你刚刚入朝还没有人和你说;但若是有心打听;你现在应该已经明白了。朝中史阁老和王丞相分庭抗礼也有多年;王丞相苏太傅一派大多是清流派;他们支持的。。。”轩辕顿了顿:“好笑的是;他们虽然号称是清流派;却并不主张嫡长子的孤即位;他们看好的是皇四子。因为皇四子的母妃王贵妃正好是王丞相的堂妹。”
  顾秉没有说话;心中却也隐隐难受。
  “母后仙逝已有将近十年;虽然父皇顾念结发之情未再立后;但孤心里清楚;父皇对王贵妃的恩宠其实早已超过了母后当年;四皇子文雅秀逸;在朝中声望极好;至少远远比无功无过平庸至极的孤强多了。史阁老虽然未曾表态;但是他曾经拒绝当孤的太子太师;所以孤料想他应该也有属意之人。”
  轩辕又喝了口水;淡淡的语气;仿佛在说御膳房的菜肴一般平常:“孤的母家独孤家在先帝轩辕弘毅的元祐之难中人才飘零殆尽;孤现在只剩下两三个十岁出头的表弟;再也没有人能给孤扶持仰仗了。”
  语毕抬头看了顾秉一眼:“你是不是在想;孤啰啰嗦嗦说了这么多;最终还是没说出迁都长安的用意?”
  顾秉摇摇头;开口的语气却是有些沙哑:“臣虽然愚钝;但臣也知道。东京洛阳之中;并没有殿下可以仰仗之人。山东士族把持朝政早已不是一日两日;一年两年,以至于很多地方选人不看政绩;不看才干;只看门第。这些士族门阀控制着这个王朝的财富;权力甚至皇室的血统;而他们饱食终日;只知道风雅仪度。臣在升州的时候;曾经见过王谢之家为了沐浴和文会;广植竹林花海;强行驱走了几百农户。所谓清谈误国;莫过于此。”
  轩辕眯着眼睛;安静地听着。顾秉叹口气;接着开口:“臣凭自己的才学考中进士;但是由于门第太低;以至于都没有自己的恩师;别人问臣投在谁门下;臣都不知如何回答。当然;这些还不是最主要的;清谈误国;早不是一日两日。这些人日日拿着圣人之言只手遮天;却从来没有真正践行圣人的教诲。民生疾苦;边疆战事一概不知。臣并不觉得迁都就可以完全压制这些山东豪族;但若是迁都;殿下则必须会扶植陇右将领和他们的家族;相互牵制总是比几家独大好些。就正如殿下保荐三皇子和靖西王制衡一般。”
  顾秉一口气说完;才反映过来自己作为一个臣子;说的是在是有些太多了。
  轩辕昭旻的脸色沉浸在树影里;一片斑驳中顾秉只能看见一双凤眼里汹涌暗潮:“勉之你说的大体没错。但你说错了两点;第一;孤从未想过用三弟牵制王叔;保荐他仅仅是因为你们都不信的兄弟之义。母后早逝;宜妃其实对孤是极好的。”顾秉静静地看着这个满腹心事的储君;从他倦怠的眼里;似乎能看到这个国家的未来。
  “其二呢?”顾秉紧接着问。
  轩辕笑笑:〃你没有老师是孤安排的。对你来说这是好事情;这样以后的盘根错节;党争内斗你都可以不关心更不用参与;这样也能最大限度地为社稷多做些事情。”
  顾秉动容;就听见轩辕带着笑意的声音:“孤是很倚重你的;日后若是有人问起你是谁的门生;你便说我轩辕昭旻的名字罢。”




第六章:不信人间别有愁

  从终南山回来后;似乎一切都不顺利;顾秉虽然人在东宫也常常听到朝中的风起云涌;人心诡谲。庶出的大皇子身染恶疾;一病不起;并非一母同胞的四皇子在兄长病榻前守足了两个月;端茶递水不离身侧;大皇子薨了后;又于灵前流泪泣血;把孝悌至诚演了个十足十更是赚足了人心和圣眷。
  顾秉没有见过轩辕昭旻在兄长灵前夸张的表现;只是偶然看见在上马车的一霎;轩辕暗淡的脸色和轻轻的一声叹息。
  东宫的其他人脸上表情也愈加凝重;谋臣策士来来往往;很多时候书房的争论会持续一夜不停歇。顾秉不善计谋;更不谙天家萧墙之内的那些尔虞我诈;便依旧做着自己分内的那些事情;仿佛时间从来未曾走过。
  倒是远在升州的舅家听说自己现在当了从六品的官;倒是派遣了些下人前来打探;甚至还带了些礼品;从未得到如此礼数的顾秉冷笑着还礼;并且托仆从带回整整四十两银子;他从舅家〃讨〃来的全部数额。
  当顾秉被叫入内庭和东宫的心腹们一起密会时;并没有过多的惊讶。而心里不安焦躁的情绪在看到轩辕时到达了最高点。往常看到他的时候;不管是多令人郁卒的情况;他总是在笑着的;也许是谦逊的微笑;也许是开怀的朗笑;也许是不羁的冷笑;无论笑的意义如何;他总是在笑着;不知道是给自己还是给旁人信心。
  而这次看到他;他没有笑。
  他漆黑的眼眸里有灰心和疲惫;有失望和痛苦;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可他是太子;是东宫之主;是这里所有人身家性命;荣华富贵的依托;他还是亿万黎首和万里河山未来的主人;人们急于从他身上得到力量和信心;他还得打起精神来强撑着应付所有的难题;直到他们迎刃而解。
  目击这一切的顾秉突然感到疼痛;一种利器重击心肺的钝痛;得不到;放不下;忘不掉。那个时候他还不知道;从这一刻开始;春秋冬夏;日日年年;他的余生几乎所有的时间都在为那个宝座之上的男人疼痛;所有的风霜沧桑;奔波劳碌;勾心斗角抑或是宦海沉浮比起那阵阵钝痛来;似乎都有些微不足道了。
  可他终究是选择甘之如饴;为他宣誓效忠的君主。
  
  定了定心神;顾秉转向较为亲厚的周玦:“怎么了?”
  周玦摇了摇头;压低声音:“史阁老今日朝会的时候;圣上问他是否愿意担任太师。他再度拒绝了。”
  顾秉蹙眉;这件事情并不算特别奇怪;定还有内情:“然后呢?”
  周玦沉默不语;轩辕却一眼扫过来;眼神阴鸷。
  轩辕看到顾秉后;勉强笑笑:“对方来势汹汹;看来我们也不得不积极应付了。”
  沉吟了一会;轩辕起身执笔;顾秉在群臣中品秩最低;于是自觉站到他身侧磨墨;看到他写的内容;不由得一阵心惊。
  
  轩辕边写边交代:“秦泱;孤会保举你去吏部;到那边之后怎么做你自己心里清楚。那里都是王丞相的人;你自己要小心。”
  秦泱称诺。
  轩辕的一手飞白书写的潦草不堪;足见事态紧急。
  “赫连默;去西海剿匪;孤手下的羽林郎随你挑;几年之内一定要把西疆控制住。”
  “周玦。”轩辕顿了下;口气缓和下来:“之前王博王相在朝的时候为孤做的已经很多了;令弟在北疆也做得很好。孤很是感激。”
  周玦脸上是难得的肃穆:“臣蒙殿下知遇;当竭忠以报。”
  轩辕点了点头:“江南是天下粮仓;孤之前让你联络当地豪商做些生意;你处理的怎样了?”
  周玦有些自负地笑笑:“当下是用钱用人之际;在下定不会让诸位穷了去。”
  挑起嘴角;轩辕下笔:“周卿来京城许久;恐怕已有些思乡了罢。正好前几日周大人从江南致书称周老太太病重;孤想办法;一定把江南东道观察使的位置留下来给你。此去山高路远;望君珍重。”
  顾秉一边磨墨;一边心下疑惑;以轩辕的个性;之前一定早就已在朝中遍植势力;为何到这个时候才开始把东宫中的心腹委以重任呢?而如此大的动作;他不怕打草惊蛇不怕引得陛下猜忌么?更何况;他身边可用的人不就更少了?
  突然有冰凉的触感从手上传来;抬眼看到轩辕似笑非笑的眼;顾秉这才注意到;磨的太快;墨都溅出来了;几滴氤在上好的生宣上;像是幽暗之中窥视的眼睛。
  顾秉抿住唇;停手侍立在一侧;只觉得脑中一片混沌;各种利害关系纠葛如乱麻一般。
  轩辕又紧接着安排了东宫中大约十几人的去向;环视了一下周遭即将各奔前程的心腹故旧;饶是铁石心肠的人;脸上也不由得有几分不舍。
  “这些年;在东宫;诸位鲜有施展抱负的机会;算是孤对不住诸位。现在诸位远隔山川;若是能顾及在东宫同舟共济的一点情意;昭旻已是感激不尽。”
  众人皆是潸然;顾秉低着头;想起自己刚入东宫没有多久;还没来得及和这些前辈熟稔就又要分离;甚至自己都没有来得及和每个人都说过话;现在想起来秦泱时不时的阴森恫吓;周玦的放荡不羁;黄雍的老于世故;赫连的暴躁粗鲁;都是颇为值得怀念的。而自己马上又要去哪里呢?
  众人面面相觑之后;老成持重的黄雍开口了:“殿下;如今苏太傅公然表明要弃官;并且每过几日便为四皇子讲经;对方来势汹汹啊。。。我们都走了;殿下你孤身一人;又能怎么办呢?”
  轩辕笑了笑;不无萧瑟:“太傅都不愿意教导孤了;孤能怎么办呢所以孤已经向父皇请旨了;现在是永嘉三年吧?马上就是皇祖父十五年大祭了;孤想亲自为皇祖父守陵。”
  此语一出;群臣皆惊;只有几个心机深沉的恍然大悟。
  周玦笑道:“好一个苦肉计。”
  黄雍捋着胡子:“老夫以为是假痴不癫。”
  顾秉依然低头磨墨;听见轩辕的声音悠悠传来:“其实孤走的;是无计之计;败战计啊。”
  群臣都是沉默;顾秉注意到已经有几个人眼光向自己扫来;心中更是忐忑。
  轩辕终于将目光转向他。
  “吴庸他们都走了,勉之;你呢?”
  顾秉想了想,郑重其事地跪下来:“臣只愿留殿□侧随侍。”
  轩辕笑了笑:“想好了?”
  顾秉以头触地:“请殿下成全!”
  “哈哈。”轩辕笑道:“顾秉,即刻起就是东宫参政,你接秦泱的位置罢。眼见着就要入冬了,天寒地冻,难免寂寞;我们君臣二人到了定陵也好做个伴。”                        




第七章:入檐飞雪助煎茶

  先帝轩辕弘毅毕生大憾即为元祐之难;所以当顾秉踏入位于陇右道的定陵;并没有感到惊讶。
  东宫随轩辕昭旻来的人并不多;一共也只有十几人;还大多是粗使佣人。于是;在一片荒凉的皇陵;世界缓缓地安静了下来。
  来到这里的第一个晚上;顾秉失眠了。他听见风呼啸而过;落木萧萧而下;甚至都可以听见月光泼洒在青砖黄土上;一寸一寸的凝结成冰;仿佛埋在封土下或者游荡在空气中那些不甘的灵魂。
  壮士铁马将军剑,旌旗半卷出长安。这些热血男儿们离开家乡,来到了这里,然后再也没有回去。
  他们的家乡水井旁可有白发苍苍的老母亲,他们又是哪家小姐春闺的梦里人?
  顾秉坐起来,披上衣服缩在被子里,轩辕和他的祖父有些地方还是像的吧?不甘于平淡寂寞,不甘于居于人下,他会像他的祖父那样,英雄折剑,遗恨万年么?想到这里,顾秉开始感到恐惧。
  
  可是朝阳不会因为人们的恐惧就停止升起。
  当顾秉在简陋的庐蓬里看到轩辕的时候,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他的君主,应该比自己想象中更加强大。
  轩辕穿着一身素服,竟在庐中煎起茶来,看见顾秉来了,随手就扔给他一个掐丝手炉:“南方人受不起冻,赶紧捂着,把你冻死了,孤这儿可就真没人了。”
  顾秉看见他的神色淡然,也放松下来,在轩辕身侧坐下。
  “殿下好兴致。”
  轩辕一笑,指挥着那个小童用竹签搅动沸水,又加入茶沫。
  顾秉突然开口:“殿下,下雪了。”
  轩辕抬眼看去,果然发现北风吹着细碎的雪花飘忽而至,潇潇飒飒地吹进了庐中。不由得朗声笑道:“想不到今日拜顾进士所赐,孤也风雅了一回。古人围炉夜话,你我今日雪庐煎茶,不遑多让啊。”
  一旁小童赶紧拿出狐裘给轩辕披上,轩辕摆摆手:“孤是不需要的,赶紧拿去给勉之。”又转头看向其他下人:“勉之日后是孤的肱骨栋梁,你们有眼力见的就好好伺候着,日后顾大人那里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顾秉苦笑:“殿下就喜欢拿臣开玩笑。殿下见过臣这样百无一用的重臣么?”小童已经替他扎好了衣带,狐裘上有轩辕惯用龙涎香的味道,顾秉脸微微一红,突然觉得似乎也没有那么冷了。
  轩辕喝了口茶:“顾秉,你说我们会不会老死在这里?”
  顾秉愣了愣:“殿下好像特别喜欢设想空老山林或者皇陵什么的。尤其是拉着臣一道。”
  轩辕看着他:“有的时候孤真的觉得,所有人都走了,你也会留在孤的身边。是不是勉之你无欲无求?”
  顾秉想了想,笑了:“殿下知道臣为什么要当官么?”
  “匡扶天下?位极人臣?孤觉得都不像是勉之你会说出的答案啊。”
  顾秉笑得苦涩:“臣之所以要为官,原因其实特别简单,一是为了离开升州,二是为了填饱肚子。”
  轩辕有些惊讶地看着他,亲自帮他斟满茶。
  “臣自幼失怙,一开始寄居在舅舅家里。后来舅母帮臣在山中搭了个僻静的房子,臣就一直在那里温书。”顾秉有点怀念地眯起了眼睛:“那山上什么都没有,房子也就是普通的竹屋,舅舅他们一月派人送些吃的上来,臣也就每日对着浮云明月,飞鸟游鱼,现在想想也算是蛮悠游自在的。可是那种生活,臣也许能过,殿下应该不行吧?”
  轩辕叹口气:“孤才知道,原来民间清苦如此。”
  顾秉笑的有点讽刺:“殿下有所不知,臣已算是小康之家,还能认得几个字,写的几句诗。其实大多数的人,都是目不识丁的。臣一月还能有些肉可以吃,殿下知道么?在乡间,很多人一辈子都没有吃过猪肉,甚至一辈子没有走出过他们祖祖辈辈生长的村落。”
  于是顾秉在轩辕眼里看到了惶惑,看到了悲哀。顾秉淡淡地想,即使是没有知遇之恩在前,他恐怕也会追随这样的主公吧?
  轩辕长叹了一口气:“顾秉,以后每日你都给孤说说民间的事情,孤之前知道的太少了。”
  




第八章:滴碎空阶颇厌听

  定陵的风雪看起来似乎永远都不会止息。
  他们来定陵整整两个月,一场大雪也断断续续地下了两个月。
  每日轩辕除了诵经礼佛,参禅悟道,吟诗作赋,习书作画之外,就是和顾秉一起静静看着云起云舒,夕阳起落。日照西斜,太阳慢慢从山峦之巅缓缓沉下去的时候,顾秉总是能听到轩辕若有似无的一声叹息。
  到了晚上的时候,会有成千上万的信息从全国各地传来,顾秉每晚坐在灯下,按照轻重缓急收集整理归类,再呈交轩辕昭旻。
  顾秉忍着昏睡的欲望,放下最后一篇邸报的时候,发现一棵柳树上的新芽在晨曦下散发出微亮的光泽。
  春日,究竟是来了。
  “周玦募得多少银两了?”
  顾秉起身,恭恭敬敬答道:“回殿下的话,已有四十万两。”
  轩辕闲闲地笑道:“好个周玦,还不知道他们家这些年在江南道搜刮了多少呢。”
  顾秉也笑:“搜刮的再多,咱们也叫他们尽数吐出来。”
  轩辕用折扇打他头:“东宫仅剩的老实人顾秉,怎么来守了几天皇陵也变得奸猾了,回头他们看见了恐怕要把这笔账赖到孤的头上,说勉之你近墨者黑啊。”
  顾秉低头:“反正臣也是狼顾之相了,恐怕老实这两字和臣也算陌路罢。”
  轩辕看着他,猛然想起来他们二人都还是尚未弱冠的少年,可如今也是满腹深沉,他顾秉也算是少年得志,却一天鲜衣怒马,花团锦簇的日子都未曾享有过,却陪他守在这荒芜死寂,前途晦暗之境。
  “狼崽子也没什么不好,相书上说的也未必都是准的。孤也不是看相的,难免会说错。何况。”轩辕又捏捏他的脸,依然是少年形状:“像勉之这样呆呆的小狼崽子多忠心啊,若诸卿都是草原上的猛兽,孤便当个头狼罢,咱们一起驰骋六合,荡平八方可好?”
  顾秉心头一震,嘴上却是回道:“殿下还是先想想怎么当上这个头狼罢。”说着递了一份邸报给他,却是探子发现史阁老和三皇子过往从密的证据。
  轩辕却不十分惊讶,只是笑笑:“唔,看起来孤的兄弟们这段时间倒是一个个身价倍增啊。”说完,低头写了些什么,交给顾秉:“派人把这个传给史阁老。”
  抬头看去,发现定陵边上的那座小土丘竟也泛起了绿色,有那么点青山隐隐的味道。
  “勉之,过几日,山上的野桃开了,我们便去赏罢。”
  
  顾秉终是没能和轩辕赏成桃花。
  在山间桃花灿若朝霞的时候,主仆二人已偷偷离开了京城。
  轩辕倚在车厢内:“听说父皇最近身体有恙,真是令人担心。”
  顾秉一边勉力在颠簸的马车内端正行书,一边回道:“陛下有真龙护佑,自会平安无事。”
  “托卿吉言了。”
  顾秉想起马上就要见到传说中阴冷无情的战神,不由得微微蹙了蹙眉。
  轩辕看他:“怎么?对孤的王叔神往已久?”
  “靖西王战功赫赫,威震四方,臣自然也是万分钦服的。”
  喝了口茶:“不知道周玦那个弟弟如何了。孤对他不是很熟悉,你和他同乡同科,说说罢。”
  顾秉回想了下,忐忑道:“其实臣与周兄也不算深交,我们在官道上相识,随后一同入京,不过周兄人是极好的,对臣也是百般照顾。”
  轩辕笑笑:“不过他那双眼睛,相书上说是鸳鸯桃花眼,孤恐怕他日后也是桃花债缠身啊。”
  顾秉不禁从公文中抬头,几分责怪地看着他:“臣冒死进谏,殿下还是少看些乱七八糟的相书的好。周兄的为人,臣是了解的。他乃是端方正直的一个公子,绝不是浪荡下流之人。”
  轩辕冷笑一声:“那勉之你又如何知道?”
  顾秉一时也不知道从何佐证,于是答道:“好像臣记得周兄平日都呆在客栈之中,很少流连烟花之地,至少臣没看他去过水泊云天?”
  轩辕呛了下:“谁告诉你水泊云天这种地方的?难不成勉之你偷偷去过?”
  顾秉两颊晕红:“没。。。。。。臣是听周玦说的。臣才不会去,那种地方呢。”
  轩辕大笑:“若是去了也没什么,虽然本朝严禁臣子狎妓,但都察院才懒得管这种小事呢。也罢,下回让周玦去的时候,把你捎上。实在不行,孤也去帮你长长眼,挑个识情趣的帮你开荤。”
  顾秉只恨不得跳下车去,便不再看他,红了耳垂,整理邸报。
  离凉州只剩不到十里了。




第九章:渔阳烽火暗西山

  靖西王府坐落在凉州城东;坐北朝南;占尽地利。轩辕挑开车帘只看了一眼,就啧啧道:“孤的王叔真是独具慧眼,勉之你看看这个风水,就算种棵青蒜都能成仙啊。”
  顾秉终于长嘘一口气,把最后一份邸报放好,眯起眼睛看看日头。
  “殿下和靖西王平日可有来往?”
  轩辕笑了:“孤难道没有告诉过勉之么?孤和王叔,素未谋面啊。”
  顾秉叹口气,吩咐马奴放好马蹬,率先跳下去:“既然殿下和靖西王不算什么旧交,眼看就是饭点了,臣私以为我们还是随便找个当地酒肆解决下午饭吧。”
  
  若说凉州是北疆重镇,留仙居则是凉州最繁华的一颗明珠,旅人,商贾以及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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