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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陛下喊您回家-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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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政没有进屋,一撩袍子大大咧咧地就坐到了地上,他的左手边就是昭乐最为喜欢的楚地菊花。他伸手摸摸菊花的花瓣,笑道:“子玉,你也坐吧。那屋子是昭乐住的,我不爱带人进去。”
“是。”子玉笼着手坐到楚政对面地上,偏头看看右侧的菊花,没来由地想起了当日在沂水之滨与他斡旋的齐国大司马伍齐射。他听说那是昭乐太子的师兄,是世袭的大司马,多年前似乎也曾住在这里。
“我听说这一回,齐国损兵折将,不知具体如何。你讲给我听听。”
子玉想了想,道:“这一回齐国确是受了大创,听说他们倾尽全力以助赵国,统共来了八千兵马,回去的大概只有半数。不单如此,昭乐太子的几个亲信之一,李寄书李将军也死于临沛之战。”
“这些我都知道,别的呢?”楚政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菊花之上。“咱们杀了多少齐兵?”
子玉笑笑:“说一个都没杀是不大可能的,然而臣谨遵陛下之令,能不对齐兵下死手则放他们一条生路。初时还好,只是伤了些人而已,到了最后我军连败赵军,得到了议和的机会。但鲁国拒不退兵,反而借着我国之势越战越猛,杀伤了不少齐军。赵军在这等情况之下,便以此为战机,再次引兵攻打鲁都。”他顿了一下,仔细斟酌了一下自己的话,以求平和,不会有邀功之嫌,更不会触了陛下的逆鳞。“情势危急下臣请示不及,带兵夜袭,杀了几个赵军将领,总算是压制了赵军,逼迫其与鲁国议和。”
“鲁国呢?”楚政想起他少年时夺取久安的经历,笑道:“想必是不同意的。”
子玉点头:“不错,是以子玉自己做主,带兵进入鲁都杀了鲁国一个反对和谈的大臣。”
楚政拍拍跪在那里请罪的子玉:“无妨,能达到我们的目的,就算你杀了鲁王也无大碍。”
☆、第十三章 美人祸国,兄弟乱国 (2383字)
由于赵齐伐鲁的战争结束,远赴赵国的周国大军也浩浩荡荡地回到了周国。
他们并不指望大王会对他们这群只是远赴赵国助阵,而未与任何人开战的大军有何封赏,却怎么也想不到他们从赵国归来后,大王连见都没有见他们一面。
带军前去赵国的大将仲方搂着怀里的漂亮军妓,望着对面的年轻男人,不屑地哼了一声:“我们在前面冲锋陷阵,你们却在此处喝酒享乐!”
年轻男人看起来很斯文,他抬起头本想迎着仲方的目光与他对视,却是有点怕的样子,垂下头,抿起嘴笑的有些羞涩:“常听人说将军大人惯会说笑,这会儿怎么也取笑起下官了来呢?”
“取笑个屁!你个小兔崽子,趁早告诉爷爷,大王得什么时候才能见我!”仲方推开怀里的军妓,大手一伸薅住男人的头发,将男人扯到眼前:“别他娘想骗你爷爷!你爷爷可不是傻子!”
男人因为头发被狠狠抓住疼的红了眼圈,回答的声音也带上了哭音儿:“将军,将军,下官……下官真是不知……”
“你不知?”仲方把男人的脸拉到自己面前,用一种长期在战场上磨练出的、满载凶狠的目光瞪着这个瑟瑟发抖的男人:“你不是大王的宠臣么?怎会不知?”他把‘宠臣’这两个字咬的很重,唇边也露出了猥亵的笑容。
男人慌乱地摇头:“下官真的不知……大王也已经很久没召……没召下官进宫了。”
“嗯?你要是敢骗我……”仲方把他粗壮的腿硬挤进男人两腿之间,用力地磨了几下,吓得男人一下子就哭了出来。“我就把你扔到军营里给士兵们玩去,他们没玩过男人,可不知会怎么对待这个细皮嫩肉的小玩意儿!”
“不……将军……你……你不能这样对我!”男人像是竭尽全力一样喊出了这句话。
仲方挑了挑眉,将男人掼到了地上,抬脚踩上他胸口用力一碾:“本将军想怎么对你就怎么对你,谁敢多说一句?”
男人紧紧抓着他的脚哭叫着,身上的衣服也因为在他脚下不停地挣动而变脏了,就连那张斯文的脸,现在也已经沾满了土,变得不再斯文。“我……我是大王的人……你不能……你不能……”
“大王的人?”仲方蹲下来,踩着男人的脚也因为他的下蹲而加重了力道,他掐住男人的两腮,迫使男人张开嘴。
男人依旧抓着他的脚在他脚下挣动,气息已十分虚弱,被迫张开的嘴只能发出‘啊啊’的声音。
仲方往前倾了倾身子,将舌头探入男人嘴里舔了舔。
“我呸!”他抬起头往地上啐了口吐沫,仿佛刚才干了件多么恶心的事情一样。仲方扬起手狠狠地扇了男人一个耳光:“你个骚玩意儿跟女人能比么?不过你既然能伺候大王,想必也能伺候我的兄弟们,一会儿我就给你送过去!”
男人的左脸虽然被仲方打肿了,却也因此去除了双腮的挟制,可以开口说话了。“你不能这样,我是大王的人!你这样大王会……”
啪的一声!
又是一个狠狠地耳光扇在了男人已经肿起来的左脸上,仲方低下头,皱着眉的脸与男人近在咫尺:“要不是因为你是大王的人,本将军还真懒得看你这骚玩意儿!”
男人顾不上嘴里往外涌出的鲜血,含糊地问道:“为……为何?”
仲方把脚从男人身上移开,又一次死死地抓住男人的头发,迫使他把头仰起来与自己对视:“因为你这骚玩意儿该死!没有你在宫中祸害大王,大王才能把心思放在国事上,我周国才能富强昌盛!”
男人见他神色阴冷,已起了必杀之意,更是抖得厉害,颤抖着双手抓住仲方的双手,瑟瑟说道:“不……不是我……大王已很久没有找我了!是齐国送来的那两个女人!是她们迷住了大王……不是我……不是我!”
仲方不再去听男人的哭号和求救,拎起男人的领子扔到门口守卫的士兵身上,命令道:“把他给我扒光了扔到营里去!”
守卫的士兵低头看了一眼怀中的男人,低声叫道:“这不是……”
仲方瞪了士兵一眼,道:“让你做,你就做!你要愿意跟着他们一起玩玩这骚玩意儿就一起玩够了再回来!”说着,他抬起脚狠狠地踹了一脚倒在士兵怀中男人,那一脚,正中他胯下。“玩够了要是还没死,就把他跟军妓们扔到一起看管!”
树梢上的一只黑鸟突然飞起,发出扑棱棱地振翅声,朝着空中的明月飞去。连飞鸟都知道追逐明月而去,而人呢?
这个乱世中的人,又有多少懂得‘弃暗淡之星,逐明月而去’的道理呢?
成乔认为他就是这个乱世之中,懂得‘弃暗淡之星,逐明月而去’这个道理的少数人之中的一员。
他知道是有人故意将他放出来的,而且他大概也能猜到那个人是谁。
成乔在楚都的贫民巷里躲了很久,却也没有看到楚政发出追捕他的消息,他想大概是楚政丢不起这个人吧……
他用身上的锦衣换了一身破烂的衣裳和很少的钱。
换上破烂衣服的成乔将自己的印鉴紧紧地贴在胸口收好,拿着那些连他过去吃一顿饭都不够的钱,望着天大地大,却不知该往何处去。
离开楚国,他就不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长安君,不再是皇弟,他往昔荣耀的身份都将不复存在。然而他并不在乎,他所在乎的是现在应该去哪里,他应该去投奔谁才能够东山再起?
楚国是待不下去了,楚国的官员也没有哪一个会帮着他推翻楚政。那么他只能将希望寄托于其余几国,与楚国联盟的三国自然是不能去的。
齐梁两国之力微弱,尚无法和楚国抗衡;周国虽地势广阔、兵马充足,却是个奢靡之处,那周王是成不了大器的;最终所剩的,只有赵国了,因赵国一直与楚国交战,他曾身上战场,也见识过赵灵宫的实力,也知道赵灵宫对楚政的仇视。
他认为联合敌人的敌人,将推到楚政的希望寄托在赵灵宫身上是一个可行之策。
成乔也同样了解赵灵宫有多么贪婪,推翻楚政,也同样意味着赵国吞并楚国。
但是他现在又能怎样呢?除了赵国,他已无处可去。
☆、第十四章 女人的心计 (2802字)
魏慈明平安到达赵都的消息是在入冬的时候,由弦高带回齐都的,同时带回来的消息中最为重要两件事分别是关于周国与楚国的。
“殿下,楚国的长安君如此正深居于赵宫之中。”弦高的声音低沉柔和,这是他的习惯,他喜欢用这种沉静的语调讲出一个个令人震惊的消息。“是赵宫里的细作偷偷传出的消息,具体长安君和赵王有何打算尚没有消息,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们针对的是楚王。”
昭乐点头,长安君之事他并不意外,结合年幼时的往事,他甚至可以猜出释放长安君的人是谁。“还有别的么?”
弦高眨了眨眼,露出一丝笑意:“当日殿下命人送往周宫的两名细作已完成使命。”
昭乐笑了笑,手指摩挲着桌上的竹简,淡淡道:“弦高,你从来没有让我失望过。有吴国的消息么?我姐姐在那儿还好么?”
“夷光公主嫁过去后很得吴王喜爱,大有专宠之势。”
“姐姐把吴王迷住了?”昭乐歪着头皱了皱眉,以他对吴王的认知,他并不认为吴王可以这样轻易地被女人迷住。吴王和周王不同,对周王奏效的招数,对吴王却并一定奏效,他已经不能再走错一步了。
“看起来是这样的。”
昭乐摆摆手,示意让弦高下去。
弦高从背上的背篓中拿出一个精美的陶罐:“殿下,这是奉给夫人的礼物,还请殿下代夫人收下。”
傍晚的阳光洒入大殿,昭乐卷起手中的竹简,对身边的宫人道:“拿上是早上弦高送来的那个陶罐,我要瞧瞧母亲去。”
晚风习习,渌水宫中梅花含苞,薄雪化作雪水,溶进土地之中,孕育下一季的花草。这是大自然对土地之爱,是大地母亲的爱。
昭乐在殿中行了个大礼:“母亲!”
华夫人朝昭乐招招手:“殿下快起来吧,怎么这会儿来了?”
昭乐命宫人将弦高带回的陶罐交给华夫人身边伺候的侍女,呵呵笑道:“一是来许久未见母亲故而前来看看,二来是给母亲送这罐子。”
华夫人拿起陶罐细细端详一番,问道:“这东西是周国带回来的吧?”
“弦高倒是没说这是从哪儿弄来的。”昭乐像个撒娇的孩子一样跑到华夫人身后,与她一起观赏陶罐。
华夫人笑着站起来,拍拍昭乐的手:“弦高回来了么?”
“是。”昭乐坐到华夫人身边将夷光公主的消息讲给她听,末了无奈地叹了口气:“长姐在吴宫得宠本是好事,只是到时候我攻打吴国时,该如何护着她?她若不得宠还好救她出来,如今得宠,再救她可就难了。”
华夫人笑道:“若到那时,吴王顾念你长姐与他的情谊,不也是一桩好事?”
昭乐哼了一声:“若是如此,他便不是吴王了。这会儿他独宠长姐,指不定是打的什么主意呢!”
华夫人声音低低的,却饱含着一种很特殊的力量,正是这种力量,将她说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深深地印在了昭乐的脑海里,再也不会忘记,也不能违逆:“所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愚者千虑亦有一得。你长姐虽愚,却是长在王室,这些东西年幼时便见得多了,她想必也有自己的计较。殿下不必顾忌她,只行当行之事便可。”
华夫人在这个时候想起了天文六年的密夫人。密夫人当日能够送亲生儿子前往生死未卜之路,她今日如何不能为了齐国的未来牺牲女儿?
昭乐垂着眼睛不敢去看对面的华夫人,他又一次感受到了母亲的力量,也许应该叫做女人的力量。在这个混乱的时代里,不单男人是勇敢的大将,就连女人都变得如此果敢。世人常说,乱世出英雄,巾帼亦是英雄。
“母亲,昭乐还有一事想求您相助。”
“殿下但说无妨,你我母子之间还有什么求不求的?”
昭乐抿住唇,几次张口后终于将已徘徊内心许久的想法说了出来:“日前母亲派公子羽送来了和谈书,欲将聘聘公主嫁与昭乐,以秦晋之好结齐梁之盟。”
“这事儿可没听殿下提起过,想来是被殿下婉拒了。”华夫人摸摸昭乐的头,低声道:“殿下这年纪,也该娶亲了。”
昭乐一怔,随即笑道:“天下未平,昭乐怎会有心娶亲?”
华夫人没有多言,慈祥地看着昭乐,微笑着问道:“那么殿下想让我做什么呢?”
昭乐道:“我想请母亲写封信给我母亲,日前我虽拒绝了公子羽,却并非不想与梁国结盟,只是和亲这法子不好。可我才回了公子羽,不等我多说,他一气之下便离开了,此刻若我贸然送信前去,怕是不妥。所以还想请母亲助我一臂之力。”
“只一封信而已?”
“正是。”昭乐重重地点了点头。“母亲这一封信便能决定了齐梁两国的邦交!”
华夫人微微颔首,唇边挂着温柔的笑:“如此说来,这信倒是要好好斟酌斟酌了。待我好好想想,明日写好了给殿下送去过目,可好?”
昭乐躬下身:“多谢母亲出手相助!”
位于北方的楚国,已落了一场雪,一场大雪为楚都披上了银装,楚政久久立于风雪之中,身上的披着黑色的裘裳。他摸摸脚边那只有着阴狠目光的大狗,低声笑着,一遍一遍笑的越来越大声。
他扭过头望着右侧的枯树,顺手拍了拍大狗的头,沉声道:“师父若不是为了这家伙,还不会来见我呢吧?”
李斯面无表情的从树后走出来:“陛下说笑了。”
楚政身边的大狗见到李斯之后发出了兴奋地低吼,不停地扭动着脖子,想要挣脱楚政的牵制。楚政松开手里的绳子,偏过头对李斯笑笑,笑意不明。
大狗哪知道这些,得到了自由后立即冲向李斯。它到李斯面前兴奋地人立而起,两只爪子搭着李斯的肩膀,用舌头舔着李斯的侧脸,舔够之后还要亲昵的蹭蹭方才作罢。
楚政嗤笑道:“它与师父倒是亲热。”
“这是自然,这狗与人相似,也是有感情的。”李斯蹲下来抱着大狗的脖子,笑着用脸蹭蹭大狗的头。
楚政冷眼看着这一切:“师父说不错,狗尚有情,您却是好狠的心!”
李斯抬起头,脸上笑容轻蔑:“我早说过陛下的妇人之仁会乱了大事,此刻我国兵力日强,长安君便再留不得!”
“他是我弟弟!”楚政听到李斯的话,再也按捺不住怒火,大跨步来到李斯面前大叫着。
李斯蹙了蹙眉:“那又如何?他还是我徒儿呢!”
楚政像是承受不了一样摇摇头,满目悲伤:“您这是让成乔步入万劫不复之地呀!您这是要逼死他……”
李斯低下头逗弄怀中的大狗,再不看楚政一眼,只是低声说道:“让他万劫不复也好过让天下人说陛下同室操戈、亲手嗜弟的强。”
“师父……”楚政知道师父所为都是为了自己,却无论如何也难以接受。“您去把成乔找回来吧……告诉他,我不怪他……”
楚政的背影消失在银装素裹的路上,慢慢淹没在这一片纯白的天地间……
李斯圈住大狗的脖子,哽咽道:“你听到了么?陛下让我去寻回成乔……”
☆、第十五章 滴水之恩何以报 (2536字)
时已腊月,天黑的也早了起来,昭乐穿着厚厚的皮靴踏在寒冷的道路上,心里乱糟糟的。跟在他身后的王彩御因知道自己素来口笨,也不多说话,安安静静地跟在他身后,不知又在想着哪一桩心事。
“师兄?”昭乐停在离城门有一段距离的街角,低低唤了一声。
王彩御向他点了一下头,走到了昭乐前面,两人又走了一段,到城门处,他拿出自己的令牌向守卫一亮:“开门!”
守卫是见过王彩御的,知他是太子殿下的身边的近臣,自是不敢得罪,然而上面的命令,他同样是不敢违逆,只苦着张脸左右为难:“王大人,这……您这不是要小的命吗?这宵禁可是太子殿下下的命令呀……”
王彩御道:“我出城也是奉了殿下之命!你快给我开门,若是耽搁个大事你可担待的起?”
“小的真做不了主呀!”守卫摊着手。
“罢了,去给我把你们什长叫来!”王彩御回头看了一眼昭乐。
昭乐今日穿了件大斗篷,兜头盖下来的帽子挡住了他大半张脸,露在外面的唇紧紧地抿了起来,分明是有几分不耐烦了。
王彩御握紧了腰间的刀,因用力过大,就连手指都有些微微发抖。
守卫听了他的话,似是松了一口气,匆匆跑走,不过是片刻的功夫,他则跟着一个中年男人一同跑了回来。男人握住刀柄,单膝跪下,给王彩御行了个礼:“不知王大人驾到,小的失礼了!”
“礼不礼的不必再说,你快把门给我打开!”王彩御瞥见昭乐越抿越紧的唇,心里更急。
那什长跪在地上应了一声,站起来便命城门口的守卫们把城门打开,方才拦阻的守卫跟在他身后劝了几句,他也不听,硬是命人将城门打开。
直到王彩御和昭乐双双离去之后,那什长才松了口气,一巴掌打到了守卫的后脑勺上:“你他娘的傻呀!没看见太子殿下在么?”守卫愣住了,呆呆地看着什长。什长像是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方才王大人身后那穿斗篷的,便是太子殿下。你没瞧见那靴子上的椒图纹么?”
椒图,龙生九子之第八子,性情温顺,反感别人进其巢穴。
昭乐与王彩御走到城门外,已有一辆马车等在那里,王彩御走上前,压低声音问了一句:“车上的可是燕师兄?”
车内传来极平淡的一声:“王师兄,是我。”
“文师弟?”王彩御没有想到文知礼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出现,不免有些吃惊。
“上车吧!”昭乐不管身边的王彩御仍处于惊讶之中,已伸出手由文知礼拉着上了车。文知礼的突然出现,虽在他的预料之外,却也在意料之中。上车后,他坐到文知礼身边,问他:“燕师兄呢?”
文知礼答道:“师兄已带着人先去了营里。他带着那么些人实在不太方便,才遣了人去喊我来。”
昭乐点点头,不再说话,大大的斗篷遮住了半张脸。
马车扬尘而去,渐渐融入了月色之中。
李斯紧了紧身上的棉袍,牵着大狗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雪地之中。他此刻正位于楚国边境的来宁郡中,只要再行半日,便可到达赵国的三井境内。离他不远的歧岭郡中,正驻扎着由顺德率领的楚军,虽然现在楚赵两国并未交战,但长久的战争已融入了这片地域。他行走于此处,总觉得风中隐隐带着些金戈杀伐之声。
其实,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已经接受过战争的洗礼。
那是在他七岁的时候,他出生的地方,那个国家、那个家,都统统毁于战火之中。
他和三岁的弟弟,还有邻居家十岁的大哥,是村子里仅有的、幸免于战火的三条生命,他们苟活下来,一路乞讨,只求一条生路。
十岁的大哥是死在鲁国的,死在鲁国的久安郡。
死的原因很简单,因为他太饿了。
为了李家的两弟弟和他自己的肚子,他偷了街口买饼的寡妇三个饼。然而饼还没有送到弟弟们手中,也没有塞进自己的口中,他就被人捉到了。那寡妇哭天抢地,招呼出很多人来,仿佛他干了天大的坏事一样。
李斯抱着弟弟站在拐角处,含着泪看邻家大哥被一群壮年男人生生打死。
他望着邻家大哥趴在地上,大口大口的鲜血从他口中涌出来,染红了地面。他看到邻家大哥直到死前,仍死死攥着那三个饼,不肯松手。
他望着死去的邻家大哥,抬起袖子抹掉自己的泪,决绝地转身离开了那个拐角,再不回头看一眼伏在地上、已断了气的那个人。这时节这样乱,他又这样弱小,除了自己和弟弟,哪里还顾得上别人?更何况还是个死人?
邻家大哥死去的当晚,他三岁的弟弟忽然发起热来,那时候,他以为他和弟弟也会死在这里。
他抱着弟弟长久地坐在久安城郊的药庐门外,在多次求助无果后,他已放弃了乞求别人救他弟弟一命。如今,他所求的不多,只求有个遮风挡雨的所在,让他尚还发着热、已濒临死亡的弟弟,能够在死前不再受到风吹雨打的摧残。
药庐里有个帮忙的青年,他做不了赠药给李斯的主,只能偷偷塞给李斯半块饼或一碗粥,尽自己的绵薄之力帮助他们。
李斯记得二师兄赵躬亲也是在这么个大雪的日子里来的,二十五岁的二师兄正当年,披着白裘站在他和弟弟面前,像天上下来的仙人似的。就这样,跟着二师兄回了清溪,师父为他们治好了病,养好身体后,他和弟弟一同拜到了清溪门下。
不久之后,大师兄救回了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孩子,大弟弟一岁。
那孩子来后,师父便不再收徒,按照他们几个的年岁排了大小,弟弟是最小的,是小师弟。也是自那时候起,世上便有了‘清溪八龙’之说。又过了几年,当年的小孩子们都长大了,青年们都蓄起了胡须,他弟弟在师兄弟中脱颖而出。
师父总会抱着他弟弟对剩下的七个人说:“清溪八龙,慈明无双!”
不久之后,大师兄离开了,然后是二师兄,陆陆续续地,就连他都跟着离开了。
从此清溪八龙,真的就只有慈明一人而已了。
他有一个弟弟叫魏慈明。
这是他的秘密,只有二师兄和师父知道,就连‘天下无双’的魏慈明都不知道。
李斯把牵着大狗的绳子往手里收了收,柔声道:“到我身边来,你离我那样远,不冷么?”
大狗像是听懂了他的话,凑到他身边紧挨着他的腿一起走着。
☆、第十六章 男人的伎俩 (2206字)
马车直接驶进营中,停在了伍齐射的房门口。
王彩御第一个从马车上跳了下来,文知礼则是等车夫放好踏脚后扶着师兄的肩膀下了车。昭乐等在最后,将自己的斗篷拉好方才掀起车帘,根本不看已经放好的踏脚,直接跳了下来。
在他来到军营之前一直以为营中的夜会是一片杂乱吵闹的场景,完全想不到会如此安静,简直可以称得上寂静无声。他站在马车旁环顾四周,营中有不少巡视的士兵,他们大概是提前已听到了消息,对于这辆突然出现在营中的马车并没有表现出敌意,但昭乐依旧可以从他们严肃的表情和紧握枪杆的手感觉到他们的戒备之心。
他在黑夜中无声地叹了口气,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在感慨什么。只觉得有一口浊气堵在胸腔,涌到喉间,不吐不快。
文知礼在他身侧听到这一声轻叹,霎时间竟觉着自己也似是有满腔苦涩无处发散一样,微微摇了摇头,推开房门:“殿下请。”
昭乐无法想象这么多人挤在一间小屋子里还能保持安静是怎样做到的,不得不说,房中的将士们令他大吃一惊。没容他缓和下来,众将士整齐划一的无声参拜再一次令他惊讶。他低头对上伍齐射有些得意的目光时,毫不吝啬地露出赞赏的表情:“好!我军军容整肃,大司马治军有方。长此下去,迎回陛下便是指日可待!我国百姓不日便可过上免于战祸的好日子。”
迎回齐王也许不能激起这一众将士的斗志,但让百姓过上好日子是必定能够激励这群来自百姓的将士们的斗志。
没有人回答昭乐太子的话。
他们只是跪在那里,用一道道咄咄的目光告诉他们的太子殿下,告诉他,他们对平定天下的渴望、对战争的渴望、对未来美好生活的渴望。
燕于琴身无官位,在所有人都站起来后仍跪在角落里,不能起身,唯有等着昭乐开口:“燕师兄请起!”
站起来的一瞬间,燕于琴没有想到竟然可以对上文知礼的目光,他对已将近一年未见的文太史绽出了一个自认为极合礼数的微笑,却只换回了文太史一个没好气儿的回瞪。他心里不免后悔,若早知合了礼数也是这等结果,倒不如不掩饰自己的思念爱慕之心,仍拿他当做师弟一样看待。不去管他当了太史后端出的官架子,仍如往常一样看他,他也仍只是文师弟而已。
所谓情之所钟,钟情的正是这个人而已,与身份地位无关,只和所钟情的这个人一颦一笑、一苦一乐相关。
“天下时值风雨飘摇之际,我国始终保持着外求和平、内求安稳的作法,以保我国百姓安康!周将仲方却在这种时候突然带军攻入清水,令我国百姓叫苦迭迭,也令我等悲愤不已!诸位将士日前送往宫中的请战书、陈情表,我俱已看过。尔等心系百姓、忠君爱国之情令我甚是欣慰!然而……”昭乐双手撑在桌子上,双目暴睁,已被怒火染红,他的手指都在颤抖,仿佛在压抑着极大的怒火。“我迟迟不肯下令,并非似传闻那般怕了周国势强,而是此番我想亲上战场!往日里,我国虽也参与过各国战争,却从未受到如此大辱,我不亲身上阵,不足以消我怒火!振我国威!”
将士们再一次哗啦啦地跪倒在地:“振我国威!斩尽周狗!”
“好!”昭乐响亮地喊了一声。
突然,他感觉有一道目光胶着在他身上,他顺着望过去便看见了似笑非笑的燕于琴。燕于琴的神情似乎没有变,又似乎有了很大的变化。昭乐的手指不自觉地收起来握紧,燕师兄的眼睛里有一种洞明的清澈,被这样的眼睛凝望着,令他有种被人看透的感觉,难免有些紧张。
燕于琴自然也看到了他的变化,微微一笑低下头去,不再看他。
昭乐收敛心思,不再去想燕于琴的眼神,绷着脸继续侃侃而谈,以激励一众将士的士气。
这一回,是他筹谋了两年的计划。他不容有失,也不能有失!
两年来他步步为营,处处留心。不管是当日送出的美人,还是后来对周国的拉拢,甚至是赵国与周国的盟约,全部都在他的计划之内。然而这个计划也有了意外,他本以为在仲方杀了那两个美人之后,周王会杀了仲方,却没想到被仲方跑到了齐国境内。也正是如此,才给了他一个攻打仲方、攻打周国更加正当有利的理由。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不管是燕师兄的眼神,还是师傅的离去都不能阻拦他的脚步,影响他计划。
他要周国,他要从已外强中空的周国开始,一步步扩张齐国的国土、增强齐国的实力,他再也不会任由别国欺辱,再也不会任由战祸荼毒,再也不会任由百姓受苦。终有一日,他将会成功的成为天下人,还百姓一个清平世界!
赵灵宫搂过靠在床头的魏慈明,捉着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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