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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陛下喊您回家-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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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想他所做的在昭乐大抵只是场笑话,娱人娱己,倒也不错。楚政勾起一抹冷笑,用舌头舔舔牙根,仿佛尝到了鲜血的味道,这燃起了他嗜血的渴望,他用舌头一遍遍地舔过自己的牙根,像是当真有血流出一般。
  直到有带着腥气的液体流进他的喉咙时,楚政才恍然大悟的捂住脸,倒吸一口冷气,用舌头堵在牙根。含含糊糊地命令宫人捧了痰盂过来,对着痰盂就是一口浓稠的鲜血吐出,吓得宫人扑通一声就跪倒在地上。
  楚政摆摆手:“不过是近日太着急了,才会如此。”
  “陛下!”宫人的手中还捧着痰盂,抬起头忧虑地看着楚政:“急火攻心不是小事呀!”
  楚政舔舔方才流血的地方,笑道:“是我牙肉破了,不碍事的。你去命人召顺德入宫。”
  “是。”宫人放下痰盂,奉命而去。
  楚都的子玉将军前往久安的同时,远在博山的齐军正在将军李寄书的带领下攻打沛郡。
  李寄书巡视过后回到帐中,又想起了他从穿山来博山之前与伍齐射的对话,他问伍齐射为何不与他同来。
  伍齐射答他:“殿下命我助赵王夺取鲁都,无论成败均不可离开赵军。”
  李寄书站在地图旁,想着伍齐射的话,又是一个用以昭显诚心的人质,不知道伍师弟的命运与他那四个爱妾是否相似?
  声子用独臂抱着手中精致的木盒,在李寄书的军帐外踌躇良久,手心中的汗液沾在手中的木盒上,使木盒的表面也变得光滑。
  久久徘徊的脚步声早已传入李寄书耳中,却始终不见有人进来,李寄书道:“帐外的是谁?”声子深吸一口气,用肩膀蹭开帐帘走了进去。李寄书抬眼看到他怀中的木盒,便迅速地垂下眼帘去看桌上的地图。“这次送来的是什么?”
  声子听到李寄书的问话,沉默着将怀中的木盒放到他眼前。
  李寄书伸手推开木盒,低声道:“这东西挡住地图了。”
  声子不答话,只是执拗的将木盒移回方才的位置,语调温柔:“看看吧。”
  “看了又能怎样?早知道是这个结果,你与其拿这东西给我看……”李寄书冷哼一声:“倒不如拿去给将士们看看,也还能激励士气。”
  声子道:“她们毕竟是你的爱妾,你当真不看?”
  “不看!”李寄书挥手将桌上的木盒扫到地上,木盒落地时发出一声闷响,盒子应声而开,里面滚出来的东西沾湿了地面上干燥的土。他的眼角瞥到了地面上的东西,却强忍着不去看。直到见声子弯腰要去捡起盒中掉落的东西时,突然怒气冲冲地冲过去一把推开声子,指着地上的木盒:“第一次送来的是她们四个人的手指,第二次送来的是左脚,第三次送的是眼珠!这一次送的不是鼻子就是耳朵!还有什么可看!”李寄书蹲下来摸着木盒,眼中已含满了泪水。“声子,你何必逼我……”
  声子蹲下来将滚到地上的东西捡起来放到木盒中,目光始终胶着在手中那血肉模糊的耳朵上。“她们为国所做的,与战场上的勇士一样伟大。”他合上木盒将其推到一边,倾身过去用独臂搂住李寄书的肩膀。“将军,与其压抑自己的感情,倒不如将它释放出来,这样才能全心全力的作战!”
  李寄书无言,只把头埋在声子肩上,那个没有手臂的肩膀此刻竟是如此厚重,如此温暖。他并不后悔让四个爱妾前去赵国为质,但这不能代表他不伤心,不难过。他以为一切易逝,然而事与愿违,往昔的温柔终难忘怀。


☆、第五章 初伐鲁都 (2271字)

  天正七年,赵齐盟军攻上鲁境。同年五月,齐将李寄书率兵南下,攻打沛郡。同期,楚将子玉率军延凌河南下,分走陆路水路前往穿山,以助鲁军。吴军北上,以守疆土。这一场波及五国的战争就这样在沛郡往北的穿山沂水两郡拉开了序幕。
  赵灵宫站在穿山郡令尹府的院中,环顾四周,唇边荡出笑容。
  时处春夏交接,令尹府因处于穿山郡西北部,离城门甚远,所以并没有受到战火的洗礼,还保持着曾经富丽堂皇的样子。赵灵宫此刻正站在一丛开满淡黄色小花的矮树旁边,嗅着淡淡的花香,他已许久没有闻到花香了,身处战场,无论多么浓烈的花香都终将被血的味道所掩盖。
  站在花旁,他想起年幼时母亲说过的话:“小子爱花怕媳妇!”
  他捻起一朵小花举在眼前细细端详,想起了魏慈明的脸,也想起了王适之的脸。当天下尽归他手之日,谁能容下这两人?他必定要立后纳妃,他们已经注定了没有未来,那么不如抓紧现在。
  想起身在赵齐二都的两个人,赵灵宫脸上的笑容染上了些许温柔。
  前来请命的伍齐射在门口有些恍惚,这并不该是出现杂赵灵宫脸上的表情。赵王在他心中,是高高在上、战无不胜的代表,应该是冰冷的、无情的,他崇拜赵王,如同崇拜武力与智谋一样。
  赵灵宫看到门口的伍齐射,立时敛起了笑容,语气严肃:“伍将军前来,所为何事?”
  “赵王陛下。”伍齐射曲了一条腿,单膝跪到赵灵宫面前。
  面对赵灵宫停留在他身上的严厉目光,伍齐射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畏惧,到底是年纪还小,太子殿下远不像赵王陛下如此令人生畏。他身为一个将军,只懂得马上定乾坤的法子,不懂得治国的道理,是以他也说不好究竟是太子殿下那般亲和比较好,还是像赵王陛下这般令人敬而生畏的比较好一些。
  伍齐射低着头道:“不知赵王陛下可看了今日晨间送来的战报?”
  赵灵宫皱了皱眉:“那战报我还没得空看,伍将军有话大可直说,你我都是征战沙场之人,不必拐弯抹角。”
  “是。”伍齐射应了一声,右手撑在曲起的膝盖上,头压得更低了。“今日晨间战报上称楚军已经安丘到达沂水境内,不日便可到达穿山。末将以为此时正是攻打鲁最好的时机,还请陛下慎思。”
  赵灵宫将手中的花随手扔到地上,冷笑着打量跪在面前的伍齐射:“伍将军这是在教本王如何打仗么?”
  “齐射不敢!”伍齐射听到赵灵宫的话,搭在右膝盖上的手难以抑制地用上了力气,抓紧了自己的膝盖,嘴上却还在说着‘战机稍纵即逝’的话。
  赵灵宫眯起眼睛盯着他,轻轻勾了勾嘴角:“伍将军说的没错,战机稍纵即逝。那么,这场仗就由齐军去打吧!”
  伍齐射抬起头,不相信似的睁大眼睛死死盯住赵灵宫:“齐军?”
  “不错!”赵灵宫脸上依旧挂着笑容,那笑容此刻在伍齐射看来是如此残忍。“此番就由齐军为先锋攻打鲁都,伍将军这是……”他微低下头,笑着与跪倒在他面前的伍齐射对视。“怕了?”
  伍齐射苦笑着答道:“齐国将士无所畏惧,末将领命!”他抬起头望着赵灵宫的眼睛,像是想要看到他的内心一样,然而他能够看到的只有嘲笑、讥讽、冷漠以及渴望战火点燃的光芒。赵灵宫就用这样的目光与他对视,并说着祝他‘旗开得胜’的话语,在伍齐射听来如此讽刺,如此虚伪。
  当初他从齐国带出的六千兵马,在连月的征战中,已损失部分,现今剩下的兵马还不到五千人。他痛苦地闭上双眼,想着该如何调遣,方可一举得胜,以少胜多,方不辱齐国声威。
  一声呼哨响起,齐国大司马伍齐射亲上战场,率齐军三千兵马攻打鲁都。
  鲁都紧闭的城门将城外的杀戮与刀光剑影隔开,城内仍是一派安宁。
  南山宗神庙里的神女听到城外传来的杀伐之声,满眼慈悲地望着跪拜她的百姓,轻轻抬起手:“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驱使赵鲁展开战争的,正是利之一字。”她明知城外的是齐军,却故意不提及。她以劝慰百姓为名,实则是在煽动一场动乱,这是她酝酿已久的计划。当赵齐合军趁着百姓动乱攻入鲁都之时,便也是她的死期,身为神女,理应和她的信徒同身共死。
  神女闭上双眼,合掌向着东方默默祈祷:“远在东方的故土,身在东方的家人,不久之后女儿就将为了国家,为了天下,点燃这副尘世间最为无用的躯体。惟愿殿下早日平定天下,结束乱世!”
  城外的杀戮声远远传来,神女的眼中流下两行清泪,她抽泣着跪倒在神庙中一众信徒面前:“杀戮该何时才能结束?为何不能压制蓬勃的欲望,避免利益的驱使!为何要将苦难加诸与你们身上!”她将双手举向虚空,无力地嚷着:“仁慈的天神,请您取走我这无用的躯体,以换取鲁国的太平!”趁着抬手的瞬间她瞥到座下百姓们脸上的悲愤的目光,她则更加声嘶力竭地喊着,以激发百姓的怒火。
  然而,神庙中的这名神女,永远也不会知道,此刻在城外冲锋的不是别人,正是她的亲生哥哥。多年以后,没有一本史书,也没有一个传说,记下了这名神女的名字,唯有伍氏族谱中留下了她的名字,妙君。
  鲁都之外的战场上已满是残骸断臂,伍齐射抹掉脸上的鲜血,咬紧牙关,再一次挥刀命身后的士卒发起冲锋。
  他听着身后传来的蹄声阵阵,苦笑着想,终于来了。
  与伍齐射对战的秦堇自然也听得到赵军大批兵马到来的声音,面对再次袭来的齐军,只有仓惶退回鲁都,关闭城门,再保一日平安。
  神女听到鲁军退回的声音,仰起头面对天空,再一次发出乞求:“愿战火早日熄灭!”


☆、第六章 更胜沙场 (2200字)

  入夜时分,淫雨连绵,伍齐射顶着斗篷,冒着雨,前往赵灵宫所居的令尹府。
  马在疾奔中颠到了他的腿,他感到方才刚刚包好伤口似是又流血了。他默默咬紧牙关,仍旧奔波在雨中。他想起他在帐中包扎伤口时,前去唤他去令尹府回禀战况的那个侍从说起的话。
  “伍将军,你就别耽搁了,大王和各位将军可都等着您呢。”
  为了这句话,他匆匆包上伤口便赶了过来,偏这伤口此刻还要同他作怪,恼的伍齐射一拳就砸在了自己腿上,直疼的咬破了唇这才解了气。
  雨幕萧索,他将马驻在令尹府门口,门口的侍卫立即迎过来:“哎呦,伍将军你可来了!大王和将军们都等急了,你快进去吧!这马小的给你牵到马厩去!”
  伍齐射点头谢过,瘸着腿就往大厅快步走去。雨滴连绵不断地落在他的蓑衣上,本该舒适温暖的初夏夜晚因这场雨变得微凉,地面上的雨水透过靴子洇进去,寒意便从脚下升腾而上,转瞬间便已传到手指。
  走进灯火通明的大厅,伍齐射仍是单膝跪下:“末将来迟,还请赵王恕罪!”他将赵王二字咬的极重,说话间,他的目光扫过厅中众人,只见此番随赵王出征的四位将军都已到了,那骠骑将军更是已皱起来眉头。
  赵灵宫抬手指了指末位的那张椅子:“伍将军坐。”
  伍齐射点点头,朝着那椅子走去,未等他坐定,那皱着眉的骠骑将军便已发难:“伍将军这腿是怎么了?要不要本将军命人喊个军医过来?”
  伍齐射回头看他一眼:“受了些小伤,不碍的。”
  “不碍的?”旁边的廉将军冷笑着重复着伍齐射的话,他素来是不大瞧得起齐国这位年轻的伍大司马,这会儿又等了他许久,心中早已不耐烦。“伍将军这腿都瘸着还不碍事么?您说这话可是瞧不起我军中的军医?”
  伍齐射心知他们是有意刁难,深吸一口气压制住自己那马上要爆发的怒火,强笑着答道:“自然不是,是末将无礼,白白糟蹋了几位将军的一片好意,还望几位将军瞧在末将年少无知的份儿上,莫要怪责。”
  廉将军哼了一声:“伍将军贵为齐国大司马,岂是我等怪责的了得?”
  伍齐射听到这冷言冷语,也只能苦笑着沉默。
  赵灵宫已看够了自己麾下几位将军戏耍伍齐射,放下手中的茶,笑着说道:“伍将军身为齐国名将,在齐国也是位高权重,有些脾气那是自然的。况且他此刻身上有伤,难免口气冲些,几位将军莫再同他为难。”
  听到大王发令,赵军的几位将军立时化嗔为喜,恭恭敬敬地答一声:“是。”
  独独苦了伍齐射,明明是赵国几位将军刁难,此刻赵王轻飘飘地几句话,便成了他胡乱同人发脾气。
  “今日夺占鲁都一役……”赵灵宫的目光定在伍齐射脸上,直到见他变了脸色,才悠悠说道:“虽未得胜,却也大大煞了鲁军的锐气。伍将军功不可没呀!”
  伍齐射默然无语。
  赵灵宫也不在意,转向一旁的被封做威武大将军的李放之说道:“李将军今日战况如何?我军将士死伤多少?”
  “今日一役,我军将士无一死亡,只百余人受了些伤而已。”李放之说着,将头转向伍齐射:“不知道今日齐军作为先锋,可有死伤?”
  伍齐射暗暗咬了咬牙,心里明镜一般。此刻若将伤亡人数如实说出,便似邀功一般,免不了要面对这四位将军的冷嘲热讽。然而,若是有所隐瞒,赵王再次派他带军攻打鲁都,却也为难。
  见伍齐射不答话,骠骑将军冷笑道:“伍将军治军有方,想来是没什么伤亡的。”身为骠骑将军,他当然知道出战必有伤亡的道理,更何况是作为先锋的齐军,以三千人攻打鲁都上万守军,别说没有死伤,便是全军覆没也实属平常。
  “末将哪如骠骑将军那般神勇?此番齐军损伤过半。”伍齐射叹了口气,虽有些做戏给赵军一干人等看的成分,心中却也是实打实的难过:“只怕如此下去,末将能不能回去见太子殿下都是……”他的话到此戛然而止,叹一口气,摇一摇头,霎时间周身便已满是无奈与悲伤之感。
  饶是那四位赵军将领,也难免被他的情绪所感染,纷纷垂下头,起了思乡之情。
  赵灵宫瞥了伍齐射一眼,心中恨恨地骂道:魏慈明,你教出的小崽子!
  然其面上丝毫不动声色,端起桌上的茶水抿了一口,道:“此番齐军出手相助的恩情,赵国记下了。”一句话轻描淡写,便算谢过了。
  数千齐军为攻占鲁都所付出的生命,数千齐军为赵国所流淌的鲜血,全被他这一句轻描淡写的‘记下了’所掩盖。
  伍齐射常年征战沙场,也明白战场便是战士最终的归宿,难以释怀的是多年来袍泽之情罢了。他不同于那些普通的士兵,他不能在伤亡过半后难过消沉,只能将情感藏于心中。他必须保持着大司马的威严声势,方可稳住军心。
  “伍将军?”赵灵宫轻声喊了伍齐射一声。
  伍齐射这才发觉自己陷入沉思,失了礼节,连忙站起来行了个半礼:“赵王言过了。太子殿下曾说,齐赵早有联盟,此番我国出兵相助本是情理之中。再者能与赵军同行,与我国治军大有益处。为此,殿下还曾谈及要亲自谢您。”说着,他单膝跪下,往前倾了倾身子,算是一谢。
  赵灵宫脸上仍是挂着笑,和和气气地请伍齐射起来,心中却难免腹诽:谢?少要点儿东西就算是谢过了!
  屋外的雨仍旧在下着,绵绵雨声将屋里的六个人下一场谈论战役的声音掩住,却掩不住刀光剑影,血雨腥风。


☆、第七章 再战凌河之滨 (2913字)

  昨夜的那场大雨并没有将鲁都城门外的血冲刷干净,反而因是雨后,空气中的血腥味道更为浓烈。子玉皱了皱鼻子,想要将这些冲鼻的血腥味阻隔在外,他不喜欢这种味道,这种由别人的厮杀而造成的血腥味。
  由于子玉与楚军的到来,战争很快再次打响,赵齐联军与鲁楚联军的的战役是在沂水郡中,凌河之滨展开的。战场上的战士的厮杀声像是一首令人战栗的悲歌,在本来平静的沂水唱响了。
  很快,几场仗打下来,沂水上空已笼罩上死亡的气息……
  凌河之滨的地面上,有很多的断肢和残破的尸身,或是手臂,或是头颅,或是上身,或是下身。偌大的战场,曾经绿草茵茵的凌河之滨,现在仍旧有茵茵绿草,然而,那些腐臭的残骸此刻代替了往年的落英,在草地上开出一片缤纷。
  多年后有人谈及这段日子,忽然有人发出感慨:“当日凌河之滨可有一个全尸?”
  答案是否定,大概是真的没有,就算是有,在那时节,又有谁会愿意去河边在漫无边际的残骸中寻找一个整尸?
  伴随着城外战争的展开,鲁都中南山宗的信徒们因对统治者失去信心,而发起了一场暴动。
  鲁国瞬间陷入了内忧外患的情况中,外有联军虎视眈眈,内有信徒作乱连连。
  神女坐在神庙中望着街上的信徒们,露出了怜悯的表情。
  这一回,无关信仰,无关家国,她是确确实实地由内心发出怜悯。她身为一个生长于乱世的女人,有着一颗异常矛盾的内心,坚硬果决却也充满柔情。此刻,她怜悯这些将无上信任寄托于她身上的信徒,同时也怜悯她自己。
  当日那朵落雨的乌云已沿着洋河的上空移到了东方,此刻不管是齐都还是坐落于它西侧的历阳,都浸在雨幕之中,朦朦胧胧的像是梦境一般。
  昭乐放下手中的战报,希望这一切都只是场梦。一直侍立在他身边的文知礼瞥到战报上的内容,默默地记下来了,并不去打搅昭乐的沉思。
  “师兄。”昭乐捏着手中的战报,并不看身边的文知礼,自顾自地说道:“我的确无能,此番又败了……”
  文知礼冷冷淡淡地答道:“殿下何出此言?与鲁国之战尚未结束,一切还是未知之数。”
  “师兄早已看到我手中的战报,又何必与我绕弯子?”昭乐抿住唇,脸色有些苍白:“与鲁国之战虽是未知之数,却也早有定数……而我国与吴国之战,此刻才刚刚开始,便已吃了场败仗,实在是……”
  文知礼默默地听着昭乐的话,想着此刻殿下的话要不要记下来,这是他身为太史之位,当谋之事。
  宫人站在门口禀报道:“魏大人求见。”
  “请。”
  魏慈明看到昭乐阴郁的脸色并不意外,站在门口掸掸袖子上的水,遥遥地朝昭乐行了礼。
  昭乐的脸色并未因为魏慈明的到来而改变,手里的战报也并未放下,只扬扬下巴,示意魏慈明坐下。他拿着战报,没来由地就想起了楚政,世间人皆称楚王战无不胜。他一直也想成为那样的大将,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却一次又一次的在战场上失败。
  如今他的不甘,他的愤怒,他的悲伤,又有谁能明了?就是师傅也都有了隔阂……
  他曾在那日从佛堂中出来后,多次想起师傅的话,同样是为情所困,师傅究竟是为了和谁的情所困呢?依师傅的年纪,若是娶亲生子,怕是儿子也要和自己一样大了。师傅,是不是因为他而耽搁了?
  昭乐不得而知,他只能想到此处,如今的情势不容他为此等小事深思。
  等不到昭乐开口,魏慈明只好选择率先开口:“为师听说……前线送了战报回来?”
  “是。”昭乐将目光投向魏慈明,想要从他脸上看出些端倪,以窥测他是否已知道了前线的情况。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就连唇边的弧度都没有任何变化,他始终不像师傅,可以将一切隐于无形。
  魏慈明偏头看他,微笑着问道:“结果如何?”
  昭乐将手中的战报叠好,命宫人送到魏慈明手中:“师傅自己看吧……”
  打开战报的那一瞬间,魏慈明被袖子盖住的手轻轻颤了一下,他拿起战报的时候便已有种不祥的预感。当他看完战报最后一个字,将它放回宫人手中时,他感到全身都在颤抖,但脸上的笑却像是一副摘不下来的面具,仍旧突兀的挂在那里。
  “殿下这一手卑而骄之,用的倒是不错!”话虽是对昭乐说的,眼睛已望向了昭乐身后的文知礼。他很希望身为太史的文知礼能将此话记下,从而掩盖昭乐的失败,在历史上为他最宝贝的徒儿留下一个好名声。
  昭乐不解地摇摇头,皱着眉看他。
  魏慈明走近昭乐,微蹙着眉问他:“此次沛郡之战战败,难道不是殿下安排好的么?”他当然知道答案是否定的,但是他不能让昭乐否定他。昭乐是要成为天下人的,他不容有失。“寄书之死虽是意外,却也是个机会……”
  “机会?”昭乐微微张开了嘴,皱着眉头看眼前的魏慈明,觉得他是如此陌生。
  魏慈明不愿看昭乐错愕的眼神,目光依然停留在那封带回了他徒儿死讯的战报上:“卑而骄之的机会!”
  城中的雨连绵不断,像是天神也为这残酷的人间落泪了一般……
  遥远的楚地因地处内陆,并未受到雨水的洗礼。
  楚政处理完国事后,见天色还早,便独自出了寝宫,兜兜转转间来到昔日软禁长安君,今日关押齐王姜白的那间偏殿。
  大概是知道姜白跑不出去,所以姜白的待遇要比长安君好得多,不止没有锁链,甚至还派了两个宫人伺候他,完全都不像是在关押一个俘虏。
  姜白见楚政进来,只是点一点头,他没有必要同他行礼,即便他只是个人质,是个俘虏。但他仍与楚政一样,是一国之主。
  楚政并不介意姜白的无礼,坐到他对面笑道:“你可知道外面的人怎么说你住的这间偏殿?”
  姜白笑笑,推了一杯茶过去:“无外乎是藏娇之类的。”
  “不错。”楚政哈哈大笑,端起茶喝了一口,又问:“你可听说齐吴之战,齐国战败?”
  “一时战败,并不一定一世战败。”
  楚政叹了口气:“昭乐此刻一定很难过。”
  “那又如何?”姜白冷笑着看楚政的脸,他与楚政的约定他还记得。
  “你不心疼?”楚政从姜白的脸上得不到答案,只好自顾自地说:“我一想到他会难过,我的心里也很不好受。”
  姜白想起往日来楚政同他谈到昭乐时所说的话,心里有些好奇楚政想怎么做。“你想怎么做?”
  楚政答道:“我若说想去封信安慰他,你可信?”
  “当局者迷,你若当真做出这等事也不足为奇。”
  楚政呵呵一笑,目光中的锋锐霎时全变作了笑意:“有他亲生父亲在此提点,我怎会做此傻事?信是要去的,但不是我写,而是齐王陛下你来写。”
  姜白指指自己:“我?我同他说什么?告诉他你将我从天牢里移到高床软枕的偏殿中么?”
  “要写什么随你,你就权当这是封家书。”楚政顿了一下,眼中的笑意消失殆尽,染上了一抹淡淡的苦涩:“你随意说说,什么都成,我想昭乐看到你的信,知道你还安好,心里大概会好受些。”
  姜白面对宫人送来的绢帛,淡淡道:“楚王对我儿还真是上心。”
  楚政坐在他对面,一杯接一杯地喝着茶,像是根本没有听到他所说的话。


☆、第八章 知天容易逆天难 (2276字)

  天正七年夏末,昭乐再一次登上那处城楼,身后的人是王彩御和文知礼。
  魏慈明没有来,他前两天旧伤复发,镇日里咳得上气不接下气,何九畴来看他的时候曾问过他,是不是因为李寄书的死才会如此,魏慈明没有回答他,将桌上的龟甲推到他面前:“九畴,今日你给为师卜一卦。”
  何九畴拿起魏慈明桌上的那副龟甲,反反复复地看了一会儿:“师傅不是常说善卜者不问,今日怎会想起要卜卦了?”
  魏慈明道:“为师问问自身有何不可?”
  “并无不可。”何九畴拿起龟甲的时候,瞧了魏慈明一眼,浅笑着做到桌边,脸上浮现出一种教人琢磨不透的沉静来。
  在赵宫的时候,王彩御曾让何九畴为他卜过一卦,那时候王彩御说:“师兄,你这副似笑非笑的样子实在适合去街边摆摊算命。”如今,魏慈明在何九畴对面,细心观察之下,很是认同王彩御的话。
  何九畴的这一卦算的很慢,当他把卦辞解出来正要开口告诉魏慈明的时候,听到了魏慈明的声音:“原来已是注定之数,方才为师自己卜出的结果与你一样。”魏慈明何等通透,相同的结果早已让他明晓一切,看透未来。他将占卜之物拢到自己面前,神色漠然:“九畴,知天容易逆天难呀!”
  何九畴摇摇头,默然无语。
  夏末时节的齐都里,没有一丝风,昭乐举起袖子拭去了额上的汗珠,低声问身旁的王彩御:“大司马他们到了何处?”
  “正在历阳境内,明日就能到了。”
  其实战报早在前几天就送回来了,伴着战报而来的还有和谈书,鲁国与齐国的和谈书。鲁国答应补偿给齐国一定数额的战款,并且承诺每年给齐国进贡金子和铁器,以换取平安与贸易往来。
  昭乐认为这个结果已很好了,他还不想在这个时候浪费自己的实力,既然有人要送,他自然是接着的。躺在床上准备睡觉的时候回想起日间的和谈书,总会好奇,鲁国究竟给了赵国多少好处?想必是要比给他的多得多,不然以赵灵宫的性子怎么可能愿意在在这种时候鸣金收兵?
  他想的并不错,鲁国答应给赵国的好处确实比给他的要多得多,然而赵国却非为此鸣金收兵。这些东西与夺占鲁都相比,不过是些蝇头小利,赵灵宫并不大在乎。唯有他,早知道就算得了鲁都自己也占不到多大的好处,此刻得了这些好出才会感到满足。赵灵宫其人,岂有餍足之时?
  和谈书送到的第二天,吴国来了使者,向昭乐谴责齐国的所作所为。
  昭乐强压下李寄书丧命战场为他带来的悲伤,谦恭地应和着,与鲁国一样答应奉上丝绸和金银作为此战的补偿。
  使者并不满足于这个结果,揪住了齐国答应不侵犯吴国领土却又突袭这件事不撒口,反复谈及昭乐言而无信。“殿下身为一国太子,岂可言而无信?当日您送上人质与盟书都可违背,此刻您空口白牙说的话,小人实不敢信。若是小人回国同大王禀报后,太子您不履行诺言,大王定要怪责小人。还请太子您可怜可怜小人……”
  昭乐听他说这话也不恼,毕竟是他不守信在先,与其强辩不如安静地听听他究竟想要什么。他自信自己开出的条件已足够了,这场仗他虽败了,却像师傅所说,这只是个开始,一切要从长计议。此刻他要保证的并非邦交,而是要保证吴国对齐国食盐的供给。他总不能没有攻破吴国之前,要求他的百姓不再食盐。
  吴国的使者还在那里滔滔不绝,一国使者虽不至于词穷到车轱辘话来回说,可不管如何引经据典,到头来却还是方才的主题。
  一句话就能概括:吴国信不过齐国,尤其信不过昭乐太子。
  昭乐摸摸鼻子,也不知怎地就神游天外,想起了在寻找陵山洞穴时,于洋河沿岸小馆子里吃过的那道盐焗虾。盐果真是不能缺少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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