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吾家艳妾-第4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忻挥形蚁牍忻挥形獖強徍袜坂巯牍
说到激动处,秦氏竟晕了过去。
大老爷苏博原本被秦氏骂的像鹌鹑似得不说话,这会子被吓得面色惨白,一边搂着秦氏,一边跪在地上唤,“问白,问白……”
问白是秦氏的字,只有苏博会唤。
苏芩急冲进去,至秦氏身旁。看到秦氏双眸紧闭,立时急的小脸煞白,眼泪簌簌而落。
“快去请大夫来。”苏博抬眸看到苏芩,手忙脚乱的从宽袖暗袋内取出一包子银钱塞给她。不多,大概十两的重量。
苏芩顾不得其它,让人请了大夫来,将秦氏安顿在正屋内。
苏博守在炕旁,时不时的用沾了白水的帕子替秦氏擦拭干裂的唇。年过四十的男人,此刻却抖着手,哭的像个孩子。
苏芩红着眼近前来,将银钱递给苏博。“父亲,你哪来的钱?”
苏博埋头,没有吭声,良久后才道:“这是我托人卖的一些字画钱,”顿了顿,又道:“别告诉你母亲。”
苏博最爱的,是他那些字儿、画儿,平日里总是亲自收拾,连秦氏都碰不得。可如今,却竟将那些他最宝贝的东西卖了去换钱……
苏芩眼底泛热,她攥着手,努力控制住那股子抽噎感。然后将苏霁琴的事与苏博说了。
苏博叹息一声,替沉睡的秦氏掖好被角。“别将这事告诉你母亲。”
“嗯。”苏芩点头,应声,然后低头走了出去。
屋外,漫天飞雪,落雪成堆。在暗暮里窸窸窣窣积叠起来,笼罩高啄檐牙。屋檐廊下,杂草碎石蔓生,原本瑰丽堂皇的苏府,人气渐消。已近掌灯时分,厢庑游廊,不管内外,皆是雪照白茫一片,却无一盏点灯。
“红拂。”苏芩涩着嗓子开口。
“姑娘。”红拂捧着手里的缎面大氅,小心翼翼的替苏芩披在身上。
苏芩垂眸,伸出玉手,轻拉了拉系带,慢吞吞的系好,然后颤着眼睫道:“备车,去陆府。”
……
天幕低垂,城西陆府。朱红色的府门前挂着两盏琉璃灯,流苏穗结,波光流转间晕出七彩流色,隐约可见上头绘制着的浅白蒹葭。
苏芩坐在马车内,拨开帘子瞧上一眼,起身下了马车。
陆霁斐正在府内。苏芩被丫鬟请至一侧耳房,坐在铺着灰鼠椅搭小褥的雕漆椅上,垂着眉眼,安静乖巧。
耳房内置一大理石底座小插屏,插屏上绘制白苍蒹葭,迎风摇展,姿态曼妙。正中是一大炕,铺着狐白厚裘,上置梅花式洋漆小几。炕旁花架上置一玉瓶,一株红梅印着玉色,如胭脂般盛开。耳房侧边门窗掩印,覆着厚毡。苏芩稍侧眸看一眼,窗上光辉夺目,外头下的雪已有一尺多厚,庭院内青松翠竹,并无二色。
有丫鬟端了洋漆小茶盘来,替苏芩上茶。
苏芩漫不经心一扫眼,发现那茶盅里装着的竟不是茶,而是温奶。
动了动指尖,苏芩闻着那香甜的奶味,看着上头浸润的玫瑰卤子,终于没忍住,伸手端了起来。正要吃,耳房处的厚毡陡然被掀开,男人披一件素白的狐皮袄,头戴金藤笠,脚蹬海棠屐,慢条斯理的跨步进来。
厚毡被掀开一角,男人背风而进,身后的雪依旧如苏芩出门时般搓绵扯絮的落。
男人身后,小丫鬟鱼贯而入。搬来炭盆、脚炉、沐盆、巾帕、茶水等物。
陆霁斐径直进耳房,没瞧苏芩一眼,去了屏风后,卸下狐皮袄和金藤笠,净手洗面,然后穿上罗袜,坐到炕上。
小丫鬟端了铜制的大脚炉,替陆霁斐垫在脚下。盖上缎面被褥,又捧了手炉和热茶来。
“苏三姑娘,是来自首的?”男人吃一口茶,开口,语调极慢。
苏芩放下手里没吃一口的温奶,想起那只被自己抢走当掉的手炉,心里一阵心虚。
她偷觑一眼,见男人手里捧着手炉,瞧模样似与那只被自己当掉的手炉很是相似。
陆霁斐抬眸,正对上苏芩那偷偷摸摸的视线,不自禁暗紧了紧手里的手炉。
一万两的手炉,当了一千两,这苏府真是持家有道。
“那手炉,我,我过些日子再还你。”苏芩垂着眉眼,声音娇娇嫩嫩的底气不足。
“既如此,那苏三姑娘来此做何?”陆霁斐动了动脚,半阖着眼靠在身后的青石色缎面靠枕上,姿态闲适。
苏芩的面前摆置着一只炭盆,她偷偷的将自己冻僵的小脚往前伸了伸,露出一点小小的鞋尖面。
今日来陆府,苏芩特装扮了一番,虽穿的是旧衣,却难掩绮丽媚态。小姑娘坐的地方点了一盏琉璃灯。苏芩的肌肤本就白,如今一照,更是赛雪欺霜的素嫩奶白。桃红裙儿,露出一点尖尖绣面鞋,绣着蒹葭,不过是薄底儿的缎面斜,不该是这时候穿的,怪不得冻脚的厉害。
“我,我来寻你借银子。”轻点点的碰着鞋尖,苏芩垂下眼睫,在白瓷肌肤上衬出一层暗影。
先前,苏芩觉得自个儿大致永远都说不出这句话了,但让她意外的是,这句话竟如此顺当的就脱口而出了。
“呵。”男人低笑一声,抚着手里的手炉,动作轻柔缓慢,似在抚弄什么奇珍异宝般怜惜。
苏芩的视线顺着男人的手指流连在那只手炉上。修长白皙的指尖顺着奶足底铜制手炉的蒹葭刻印上下轻蹭,划出弧度,沁出一股子香甜的熏香味。
这是苏芩最喜用的香,只是这香几两银子才指甲盖那么大点,苏芩已用不起。
“苏三姑娘这是在空口套白狼?”男人舒缓了一下身体,岔开双腿坐着,露出里头的茄色长裤。缎面长裤很薄,贴在那双劲瘦长腿上,隐显出中间暗色轮廓。
苏芩红着脸偏头,心口跳的厉害。
男人面上隐带笑意。他向后靠了靠,慢条斯理的将褥子盖在腿上。这时的男人并未表现出任何的攻击力,但即使如此,依旧气势迫人。
苏芩一噎,想起那日里男人站在马车前对自己说的话。她用力攥着粉拳,憋住一股气,声音嗡嗡半日,终于道:“求你……”
“苏三姑娘。”男人打断苏芩的话,俊美面容之上显出一股似笑非笑的表情来。“昨日说的话,是昨日的事。今日的事,咱们自然有今日的解决法子。”
第9章
男人的视线落到小姑娘胸前。她穿一件窄腰身的裙衫,楚腰粉颈的立在那处,胸口上下起伏,风景独好。
“陆霁斐,你想怎么样?”小姑娘怒目圆睁,长而翘的睫毛卷起,勾着弧度优美的眼尾,颤巍巍的就像是隔窗外被雨珠子打的零星的芭蕉叶。
“本官要什么,苏三姑娘应当很清楚。”男人端起茶碗轻抿一口,神色闲适。
苏芩咬牙,憋着一口气立在那里,小脸绯红。
这厮要什么,她怎么清楚。
耳房内温度渐上来,苏芩的身子也不再下意识缩着。今日的她点了胭脂,抹了唇脂,檀香色的口脂质地不是很好,苏芩抿唇时,被吃了一半,露出里头鲜嫩的原唇色。
男人的视线不眨痕迹的游移,想起小姑娘初次偷抹口脂时,被秦氏发现,慌乱间蹭了他满衣襟。
那是艳媚的石榴娇色,染在他月白色的长衫上,就像寂静碧空中的流霞飞雾。他尚记得,那樱唇上的一点红,用玫瑰拌蜂蜡而制,闻上去甜滋滋的厉害。记忆中的香味跟眼前的味道混合,男人有一瞬时恍惚。
小姑娘今日点的是檀香色口脂,将上下两瓣唇点成小月芽形。檀唇一朵,说话时微微噘起,花蕊似得俏皮可爱。
陆霁斐舔了舔唇,坐直身体。
苏芩兀自气得厉害,她从喉咙里哼出小猫似得哼唧声。男人知道,这是小姑娘不服气的抗议声。
自小到大便总是如此,但凡有一点子不如意,就跟受了天大的委屈似得。
苏芩想,这个人真是恶劣到了极致。明明说好自个儿求他,便能遂了她的愿,到如今却又反悔。
气呼呼的甩着宽袖坐回到雕漆椅上,苏芩端起那碗垂涎已久的温奶,“咕噜噜”的灌完。因为吃的急,被呛到了喉咙,立时猛咳起来。
“咳咳……”小姑娘咳的面色俏红,眼尾沁出一点晶莹泪珠。
陆霁斐摩挲着置在腹前的手炉,那股子火越烧越旺。
苏芩吃完温奶,也不顾抹一把嘴,顶着那满是奶白渍的小嘴,跟陆霁斐冲道:“你到底想要什么?”小肚鸡肠的小人,不就是想折辱她嘛。小时的事哪里能作数,她那么小,性子娇些又怎么了。
旁人都受的住,怎么偏他受不住。
再说了,还不是怪那个时候这个人长的太好看,便是素有俊俏美名的郴王和夏达都不及。
陆霁斐初到苏府时,虽只是一少年,又一副狼狈相,但长相却扎眼。苏芩惯是个欢喜好看东西的人,自然对他便与旁人不同。
原先,苏芩是想对他好的,可这人每次都跟没瞧见她似得,从未将她放在眼里。苏芩自小被捧惯了,哪里受得住,当即就被惹得心中大不快。而后头,苏芩发现,只有在欺负人时,这人才会将视线落到她身上。即使,那视线让人很不舒服,但苏芩却还是义无反顾的继续蹉跎陆霁斐。
若是知晓日后这人会出息成现在模样,她就……少欺负一些了。
想到小时被自己欺负的惨兮兮,却因为寄人篱下而只能忍气吞声的陆霁斐,苏芩心虚的绞着一双白嫩小手,气焰渐熄。
罢了,本就是自个儿的错,不管这厮想要什么,自个儿答应就好了,也算是还他小时的债了。
苏芩抬眸,偷觑男人一眼。
男人靠在炕上,没动,摩挲着手炉的动作渐缓慢。白皙指腹落在那株蒹葭上,轻蹭,慢捻。
“我要你,给我做妾。”男人说话时,眸色暗深如潭,眼底压着波涛汹涌。
苏芩呼吸一滞,一脸呆目。
这人方才,说了什么?
要她给他做妾?多大脸啊!
……
苏芩气呼呼的回去了,临走时还赏了陆霁斐一杯茶水。
男人坐在炕上,温热的茶水湿漉漉的顺着他俊美白皙的面容往下淌。滑过眉眼、挺峰、唇角,最后汇聚在瘦削的面颊下颚处,浸湿了衣襟,就连绸裤上都晕开一大片暗渍。
戴着白玉冠的束发上沾着茶叶渣子,鲜嫩的茶叶舒卷着边缘,贴在男人的肌肤上,发丝里,柔软清香。
大丫鬟蒹葭打了帘子进来,看到这副狼狈模样的陆霁斐,当即面色大变,赶紧抽出绣帕欲替他擦拭。
“不必。”男人抬手,止住蒹葭的动作,随意抹了一把脸,然后踢开脚下的铜炉起身,走至雕漆椅旁。
茶案上,置着那碗温奶。白玉碗里只剩下一点浅浅的奶白底,有少许玫瑰卤子粘在碗内,颜色艳媚。但最让人瞩目的,还是那印在白玉碗边缘的一点红唇印子。
口脂的颜色不深,浅浅印出两个月芽状唇印。陆霁斐伸手,白皙指腹触到那点唇脂,染在指尖,然后收回手,缓慢将其放入口中。
细薄唇轻抿。口脂的味道并没有那么好吃,但男人却吃的尤其回味缓慢。他半阖着眼,鼻息间充斥着一股甜腻的熏香味,混合着奶香,让人欲罢不能。
陆霁斐想起先前在苏芩身上闻到的那股子香甜味,与这奶香有异曲同工之妙。这么大的人了,身上居然还透着一股子奶香。
男人嗤笑一声,转身,出了耳房。
蒹葭赶紧从屏风后取了大氅,紧随其后。
男人上至阁楼,脚步略快。他站在三楼,遥遥看到角门处驶出一辆青绸马车。马已经很老,驶的很慢,马车前挂着的那盏风灯晃悠悠的晕出一层光渍,行驶在宽大街道之上。
晚风呼啸,溯风绵雪。
陆霁斐几乎都能想象,坐在马车里头的小姑娘,该是何等一副臊怒风情。
……
苏芩被气的憋红了一张瓷白小脸,坐在马车里,猛灌茶水。
小姑娘仰着粉颈,青白茶水从唇角沁出,顺着白腻肌肤往下滑,落入领内,稍浸湿衣襟,衬出一片暗色,引人浮想联翩。
红拂面色一红,立时取了帕子,替苏芩垫在胸前。
苏芩的颜色,即使是相处多年的红拂和绿芜,有时都会看痴了。
“姑娘……”红拂犹豫着道:“您这是怎么了?”
苏芩没有接话,只鼓着一张脸吃完了茶,然后吩咐马车去夏府。
马车辘辘拐了弯,站在阁楼上的陆霁斐唇角下压,面色一瞬阴鸷。
当夏达听到苏芩来府的消息时,先是喜,后是忧。他看一眼坐在对面的郴王,从书房出去,立在廊下整理了一番衣饰外貌,觉得不妥帖,又吩咐丫鬟去取了靶镜来,端端正正收拾好了,这才急匆匆至角门处,将苏芩迎了进来。
“惟仲哥哥。”苏芩委屈的噘着小嘴,声音软软的透着委屈。
“怎么了,芩妹妹?可是有人欺负你了?”夏达急道。
苏芩皱着一张小脸,眼眶红红的不知是被风吹得还是委屈的,那软腻的声音透着哭腔,直酥到了人心坎里。
夏达一脸心疼的替苏芩披上大氅,将人带至主屋大炕上。
苏芩捂着暖烘烘的手炉,气呼呼的哼道:“那陆霁斐太不是个东西了,我不过就是去寻他借些银子,他便要我给他做妾,真是多大脸。”
“什么?”夏达面色一白,而后是不可抑制的怒气和担忧。“芩妹妹,你没有答应他吧?”
“我怎么可能应他。”苏芩跺了跺小脚,依旧气的厉害。
夏达面色一喜,道:“芩妹妹缺多少银钱,只管与我说。”
“我缺三千两银子。”苏芩立时道。
“好,我去给芩妹妹取。”夏达话罢,便赶紧出了主屋。
苏芩捧着手炉,心中缓下一口气。果然是早该来夏府的,去陆霁斐那处寻什么晦气呀。
这头,夏达穿过连廊,要去账房支银子,却在垂花门处碰到了郴王。
“王爷。”夏达止步,拱手作揖。
郴王穿常服,立在红纱笼灯下,身形被拉的很长。他的脸半隐在暗色里,说话时透着股压抑的阴沉感。“惟仲与表妹说什么了?”
“这……”夏达犹豫片刻后道:“是陆霁斐,说要纳芩妹妹为妾。”
郴王面色一变,心中先是涌起不可言状的愤怒,而后心思一转,面色渐沉静下来。
“惟仲,你觉得陆霁斐此人如何?”
夏达想了想,而后惭愧道:“才情皆在下官之上,手段雷霆,非常人能及。”
郴王负手于后,仰头看天,身后是窸窣而落的大雪。“这样的人,要娶一个人做妾,会是什么意思呢?”
夏达一愣,有些不明白郴王的意思,“王爷……”
“惟仲,咱们安插在陆霁斐身边的人,不是鸟无音讯,便是平白暴毙。如今这机会,咱们可不能白白让它溜走了。”即使尚不知道陆霁斐此人到底意欲何为,只要有一线机会,郴王都不愿放弃。
夏达终于明白郴王的意思。他白着一张脸,呐呐道:“王爷,可,可是芩妹妹她……”这教他怎么舍得。
“本王也舍不得。可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表妹生的好,那陆霁斐也是男人,看中了表妹实属正常。”说到这里,郴王嗤笑一声,满面不屑。
他还当那陆霁斐真是刀枪不入,原来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
作者有话要说: 小时候欺负人的原因,就是因为苏芩小可爱想跟陆霁斐这只高冷小帅比玩,但是高冷小帅比不理苏芩小可爱,小可爱就总是欺负他,想引起他注意。
这大概就是,喜欢你就欺负你的少儿版。
现在是陆霁斐这只暗搓搓大土匪要找苏芩大美人玩,但是大美人不想理他,土匪就欺负她,作死的想引起人注意。
这就是,喜欢你就欺负你的成人版。
第10章
已是戌时三刻,苏芩坐在明厅内,翘首盼着夏达。
雕花大门前的厚毡被掀起,有人迈步而入。苏芩面色一喜,起身,却看到那正往自己的方向行来的郴王。
“表哥?”苏芩脸上喜色一顿,呐呐张了张嘴。
“表妹。”郴王面带笑意,行至苏芩面前。他微垂眸,看向面前的小姑娘。
小姑娘水雾双眸微红,眼角氤氲开一层嫩绯。杏眼粉腮,青丝垂肩,怀里搂着一个铜制手炉,莫名怜惜乖巧。
琉璃白珠似得一个小姑娘,自小便是被捧在掌心里娇养着长大的。而在陈太后的教导下,郴王从小也以为,日后这小姑娘必会成为自己的女人。可如今,造势弄人,若不是那陆霁斐横插一杠,他现下就是九五之尊,苏芩也会成为他的皇后。
“表妹可用了晚膳?”郴王放柔几分声音,牵着苏芩坐到炕上。
苏芩提裙坐下,声音软绵道:“未用膳。表哥怎么会在惟仲哥哥这里?”
“正巧有些事要商议。”郴王撩袍落座,吩咐丫鬟去备晚膳。
苏芩只在陆霁斐那处吃了一碗温奶,此刻确是饿的有些急。
小丫鬟用罩漆方盒拿了四碟小菜并一碗珍珠白米饭来。一旁有婆子搬来洋漆小几,小丫鬟将晚膳置在上头。一碟香瓜茄,一碗山药脍的红肉丸子,里外青白花色的碗碟里一尾草鱼,最后是一碗草菇鸡蛋汤。
饭食不算太好,但相比于苏府败落用后的吃食,已好上许多。
苏芩执起玉箸,闷不吭声的低头开始用膳。
郴王坐在对面,看着小姑娘小口小口用食,偶尔露出的一点粉嫩舌尖,不自禁暗咽了咽喉咙。
他一向知道自己这个表妹长的好看,却没曾想,这一举一动竟到了勾魂夺魄的地步。
怪不得连陆霁斐都动了心思。
食不言,寝不语。苏芩虽骄纵,但规矩却一向很足。郴王很耐心的等苏芩用完了晚膳,然后才开口道:“表妹,我听惟仲说,那陆霁斐有意纳你为妾?”
“……嗯。”苏芩犹豫着点了点头,目光落到面前的普洱茶上。
银镶竹丝的茶盅内,绿叶红镶边的普洱清茶在滚烫的热水中渐舒展身子,就似穿绿裙红衫的妖娆女子在轻舞。氤氲茶色弥散开来,模糊了苏芩的视线。
郴王注意到苏芩的目光,笑道:“这普洱茶用的是梅上新雪,茶味芬芳甘冽,更能和胃消食。表妹不妨一试。”
苏芩颤了颤眼睫,端起那银镶竹丝的茶盅,稍抿一口。香气清纯、汤色清亮、甜爽无涩、喉韵清爽,确是好茶。
郴王也吃一口,然后突然道:“表妹,你可知苏老大人是如何去的?”
苏芩神色一凛,抬眸看向郴王,声音微颤道:“难道祖父的死另有隐情?”
郴王颔首,表情悲恸道:“苏老大人的死,与陆霁斐有关。”
苏芩双眸瞪大,暗攥了攥粉拳,咬牙道:“表哥的意思是,祖父是陆霁斐害死的?”
郴王偏首,轻摇了摇头,“这事还说不准,但就前几日我与惟仲谈论下来,苏老大人的死与陆霁斐和徐玠还是脱不得干系。只是苦于没有证据,我们只得任这陆霁斐逍遥法外。”
说到这里,郴王看一眼苏芩。
苏芩红着眼,泪水在眼眶里打转,鸦羽色的睫毛轻眨,晶莹泪珠滑过粉腮,发出轻微的抽噎声。
郴王面色一急,赶紧用宽袖替苏芩拭泪,满脸疼惜,“表妹莫急。”
“表哥,那我该如何是好?”苏芩随意的抹了一把脸,小鼻子红红的,说话时声音嗡嗡,带着哭腔。
“这……”郴王捻了捻沾着苏芩泪渍的宽袖,犹豫片刻后道:“我倒是有一法子,只是,得委屈姀姀了。”
“什么法子?”小姑娘睁着一双眼,双眸如清泉洗过般澄澈干净。
郴王心里一虚,咽了咽喉咙,终于咬牙开口道:“姀姀你若是能嫁给陆霁斐做妾,只要进了陆府,还愁拿不到证据吗?”
苏芩震在那里,她盯住面前的郴王,久久没有回神。
“表哥……”
“姀姀你放心,只要咱们找到了陆霁斐谋害苏老大人的证据,我就一定会将你接出来的。”郴王伸手握住苏芩的肩膀,微微施力,“到时候,只要姀姀愿意,我就用八抬大轿,将姀姀娶进门。”
苏芩动了动身子,却没挣脱开郴王。
她呐呐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些什么。
“姀姀,我知道,这事是委屈你了,可为了咱们大明的江山,为了苏老大人,这不值得什么,我定不会嫌弃你的。”郴王越说越激动,攥住苏芩肩膀的力道也越大。
苏芩蹙眉,面露难受,“表哥,你弄疼我了。”
郴王一瞬回神,赶紧松开了手。“表妹,你没事吧?是表哥太心急了。”
“没事。”苏芩抬手,捏了捏自己的肩膀,垂着粉颈,微微侧身,露出半张白腻面容,尚带泪痕。
郴王心中一紧,突然又道:“罢了,姀姀。今日你就当是表哥在胡言乱语,我的姀姀怎么能去给人做妾呢。”说完,郴王起身,放缓了表情。“姀姀,走吧,我送你回府。”
苏芩抬眸,看一眼郴王伸在自己面前的手,没有搭上去,只是默默站起了身子。
郴王略微尴尬的收回自己的手,知道今日这事是自己冲动了。
两人一道迈步出明厅,户牖处,夏达正站在廊下,仰头看天,神色悲切。
“惟仲哥哥。”苏芩唤了一声。
夏达陡然回神,看到站在苏芩身边的郴王,面色一顿,拱手作揖。“王爷。”
“劳烦惟仲送姀姀回府,本王还要回宫,不然这宫门就要关了。”
“是。”夏达应声,目送郴王远去,然后走至苏芩面前,声音沙哑道:“芩妹妹。”
苏芩缩着身子立在廊下,身旁四面透风,被吹得身子一个机灵。
夏达赶紧解下自己身上的大氅替苏芩披在身上。
宽大的氅衣拖曳于地,将小姑娘牢牢裹在里头。纤细娇软的身姿衬在亮如白昼的雪地中,就似盈盈一株红梅,惹眼夺目。
“芩妹妹,我……”夏达张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亲手将最喜欢的人送到别的男人手里,而且那个男人还是自己的死对头。夏达心中如刀绞般痛,却又莫可奈何。
“不必劳烦惟仲哥哥了,我自己回去便好。”苏芩裹着氅衣,慢吞吞的往前迈上几步。
夏达怔怔看着苏芩的背影,眸色悲痛,如丧考妣。他急追几步,拦住苏芩,从宽袖暗袋内取出几张银票,塞给苏芩。
“芩妹妹,这些银票你拿好。”
苏芩抓着夏达塞过来的银票,垂着眉眼,瓷白小脸隐在廊间暗色里,看不清神情。
“惟仲哥哥,表哥说,祖父的死跟陆霁斐有关系。这事是真的吗?”
雪夜风大,吹的两旁潇竹瑟瑟如麻。飞雪穿枝掠院,打在苏芩面颊上,化成水,钻进衣襟,如落泪,冷到了心里。
夏达久没有应声,直到苏芩觉得自己的双腿都站僵了,才听到头顶传来一道轻应声。
“嗯。”
苏芩惨然一笑,将手里的银票递还给夏达,然后绕开人,转身离去。
夏达捏着手里尚带余温的银票,紧到指尖泛白,面色难看至极。
……
翌日,雪停风静,苏芩去了城西陆府。
正是巳时,陆霁斐下朝回府,径直入耳房。
耳房内,苏芩坐在雕漆椅上,手肘搭在茶案上,宽大摆袖滑到手肘处,露出一截凝脂藕臂。小姑娘小嘴微张,撑着下颚,睡得香甜。
耳房内置着炭盆,苏芩脚下有一铜制大脚炉,小姑娘褪了棉絮鞋,只穿一双素色罗袜搭在铜炉上,罗袜搭拢下来,露出一段莹白脚踝。小姑娘的小脸被熏的红彤彤的,只是眼底泛青,似乎昨夜未歇息好。
陆霁斐静看片刻,然后转身去屏风后洗漱换衣,穿上一件常服,上了炕,开始闭目养神。
苏芩这一觉睡得踏实又不踏实,她颤着眼睫醒过来,看到陌生的环境,有一瞬怔忪。
“醒了?”侧旁传来男人的声音,苏芩转头,看到坐在炕上的陆霁斐,小脑袋迷迷糊糊的歪了歪,然后突然就落下泪来。
陆霁斐原本漫不经心的表情一顿,他挺了挺身子坐直,却没过去,只看着苏芩哭。
苏芩哭了半响,终于缓过劲来。她闷着脑袋不说话,用裙裾盖住自己只着罗袜的小脚,然后悄悄穿上了鞋。
那小丫鬟明明说这厮要午时才能回来,她这才敢褪了棉鞋烤烤脚,却不妨耳房内太舒服,一不小心就睡了过去,而且这厮还提前回来了。
睡梦里,苏芩梦到自个儿闯了祸,将陆霁斐推出去顶罪。少年时的陆霁斐惯是个寡言的,被苏芩冤枉了也不吭声辩解,就那样被苏龚罚在庭院内跪了一夜。
事后,苏芩腆着脸去道歉,围着那一瘸一拐的少年叽叽喳喳的说话,少年不理人,苏芩便哭,哭的人烦了,终于憋不住搭一句话,苏芩才喜笑颜开的离开。
方才睡醒,苏芩尚觉自己在梦中,看到陆霁斐,不知为何,心中顿觉十分委屈,便不自禁落下泪来。
她哭畅快了,回过神来,才觉丢脸。
苏府一朝败落,原本以为的亲眷友人,如夏达、郴王等人,皆表现出怪异的私心。苏芩虽不解,但却明显感觉到不对劲。所以一开始,她防着郴王,防着夏达,先来了陆霁斐这处。
苏芩是大摇大摆来的,她被陆霁斐奚落的消息在皇城内不胫而走。但那几日,并无人来府予她关心。直至她去寻夏达,才被佯作关心的塞了几张银票,而且还被郴王作为了对付陆霁斐的工具。
苏芩只觉心口凉的厉害,就似被挖了个洞,空荡荡的往里吹着冰霜溯风。那是一种削骨刺肉的疼。
“你昨日说,要我给你做妾,我应了。”
作者有话要说: 可怜的小姀姀,乖,大土匪疼你
第11章
耳房内,右边几上设美人觚,内插一支绒丝般艳媚的红梅。左边几上置一熏香炉,甜腻的熏香味袅袅腾升,沁人心脾。
陆霁斐单手搭在膝盖上,修长指尖轻叩。他看着面前双眸红肿的苏芩,缓慢放松身体,直至后背靠到身后的缎面靠枕上。
“不过虽是做妾,但我要八抬大轿,十里红妆……”苏芩掰着白嫩的手指头,一边吸着小鼻子,一边娇软软的说话。
“苏三姑娘。”男人开口,打断苏芩的话,说话时带着一股漫不经心的意味。“《春秋》曰:女为人妾,妾不娉也。《礼记内则》又曰:聘则为妻;奔则为妾。苏三姑娘何以为,做妾,还能八抬大轿,十里红妆。”
看到男人脸上清清楚楚的嘲弄神色,苏芩一噎,暗暗攥紧一双素手。
苏芩小时娇养,又因着是姑娘,所以秦氏便常常在她耳朵边念叨:我家姀姀长的这般好,日后出嫁,定要八抬大轿,十里红妆,风风光光的嫁给这世上最好的男子。
如今,苏芩却私自决定要给陆霁斐做妾,不知母亲和父亲知道了,会如何。
想到这里,苏芩垂下眉眼,原本俏生生的嘴唇缓慢向下压,表情说不出的怜惜悲伤。
陆霁斐暗眯起一双眼,继续道:“虽没有明媒正娶,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