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饮沧录-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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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求狂:“……清仰她刚刚说的什么意思?关我什么事?”
慕清仰没有理会他哥低弱的分辨能力,继续对越卿珑说道:“你中了蛊毒,若是你自身魂魄在你躯体之内,这蛊毒怕是会立时要了你的性命。是他用了异术让蛊毒凝滞体内,我才得以慢慢疏导,你现在的残毒留上一段时日反倒利于你的经脉淬炼。”
越卿珑半信半疑地检视自己的内息了片刻,见得体内那被十六根金针锁住的蛊毒,眉梢一松,顿时思想发散起来:“这怕是我的好姐妹的手笔,能为我扛下此劫,看来他也不是落花无意。”
“你想太多了,快告诉我最后你看到的地方是在哪。”
“这么急?”
“你好歹会规避危险,他自己的话,不挑事儿已是极佳,长得又这般扎眼,我怕……”
越卿珑已是活动了一下手臂,左右打量了一下环境,打断他道:“这里是风城的话,离我最后见到容央的地方仅仅隔着一道西北线战场遗址,离阴皇座下三鬼将中的幻无相领地最近。你与那妖僧熟稔你就去,我要留下来等着联系一下九阙天宫的人。我那同族的妹子既然做得出下毒的事,想必是寂寞了,我也不想让她太无聊。”
……女人的战争真可怕。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八章 梵蝶前尘·其三
——在那场漫长的暗夜中,始终有一只蝴蝶萦绕在我枯朽的手指间,流连在我的梦里。
——我沉迷于它翅膀扇动的声音,走下了佛龛,丢弃了经文,想要聆听它想对我说的话。
——然而我和它之间隔了一盏固执的佛灯,眼睁睁地看着我的蝴蝶想要拥抱我,飞进了火光中,化作了灰烬。
夜萤飞出灌木,拖曳着长长的光影,落在树下讲禅的佛者肩头,莹莹微光,映照出佛者半面噙着慈悲微笑的面颊。
苍桑拨开脚边坐化为枯骨的尸身,一步一步穿过似是最为虔诚的佛徒一样围坐的魔修干尸,清冷的目光落在树下佛者身上。
“……这可不是禅,你讲的只是不符合你身份的荒诞故事。”
“红尘凡俗之事,贫僧自知入不了君之眼界。”容央十分温和地抬头道:“那位小姑娘,很是固执。”
苍桑冷笑一声:“若她不固执,只怕此时也成了我眼前这一幕的风景之一。她是我要探究的异数,你若不想就此消亡,别动她的因果律……还有,你敢说你出来不是为了找你亡妻的前世?”
“三百光阴之后出现的夭夭才是夭夭,这一世,她是谁,与堕佛容央没有因果干休。”
“我把你从那之后召来这里不是为了让你在这里装世外高人,我只给你一个月的时间了却你的执念,然后你必须去选择去选择是否杀死此时的自己。”苍桑抬头看着漫天星辰,眼底深处冷冽起来,淡淡道:“有个勉强是同类的家伙想把我扯进世人眼前,分明自身难保,还不知死活地来探究我的虚实。”
容央闭上眼沉默片刻,问道:“无尽天荒还有多久,迎来末日?”
“在那之前你就会死,无论是将来的你,还是现在的你。我能给你的答案是……最后只有叶求狂能死得无怨无悔。”
“慕清仰如果知道真相,他会恨你至死。”容央这么说着,忽然淡淡地看着他笑了笑:“您当真对卑微的人类的仰慕,毫无所感么?即便他明白过来着他的一生是阴谋,会因此憎恨你?”
“我虽然有一半是人,但你们所称颂的爱情对我而言,即使被渲染得无所不能,在难以想象的力量之下,也不过是被碾压殆尽的东西……”似是忽然起了风,林木飒飒的阴影掩盖住苍桑意味不明的眉眼。
“人类的光阴铭刻于时间母树的每一道枝叶上,因枝叶无数个分叉的不同衍生出无数可能,他只是我认定的某一个梢头上的果实,而他的存在,必然注定了他的一生中要经历无数枝叶的零落成泥。而且,只不过是果实而已,怎能对母株有所染指呢……”
……
风城之外,一驾云车虚虚停在空中,一个衣袖上四重云纹的髭须修士脸色不善地盯着手中罗盘所指,一大一小两个红色光点盘绕在罗盘前方。
“……躲去哪里都行,为何偏偏是风城?!”
他身后一个容貌昳丽的妇人也从云车上下来,扫了扫身后跟来的一百弟子,收回目光,温声对车上一个吊梢眼的青年说道:“昀儿,此次储位之事虽然波折不断,但你放心,姑姑必然为你争取到这本属于你的储位印。”
这吊梢眼的青年虽然眉眼间略见烦躁,但也没有违逆长辈的意思,恨声道:“哪里来的野小子,敢染指本属于我的储位,邢师助我斩杀此子,我必将其抽魂炼魄!”
而那被唤做邢师的髭须修士则是摇摇头皱眉道:“昀儿莫急,烈老的意思是最好莫要与少尊的领地起冲突,少尊向来脾性虽温和,但若是在他眼皮子下动了风城……我怕六十年前的事会重演。”
闻言烈昀呼吸一窒,冷哼道:“若非师承儒尊,少尊怎敢在因区区碾平凡人之事诛杀前碎云宫宫主?不过是一城凡俗,偏生要纾尊降贵去做那凡人的仆役,还说什么不取得此城之人原谅,绝不归宫,真是丢了我天宫的脸面……”
邢师暗叹一声,破云三宫大长老的孙儿虽说资质过人,但轮起谋略智慧,却是差强人意。六十年前,风城本是碎云宫一处小小的供奉奴役之地,一城数千人,被第四碎云宫宫主以疗伤为由抽去了九百人生气,一度为之死城。而少尊初为第一储君,巡查到此事,不畏争议,毅然诛杀堂堂第四宫宫主平那余下一百残民之愤,更愿舍身助风城重建,发愿一日得不到全部残民谅解,一日便为仆从。
此离经叛道之行甚至引起了上三宫震怒,一度以废诸位胁令其归宫自省,他却秉持心志,定要从心而为。
邢师自是经历过那段沸沸扬扬的废储风波,但十年后,南蛮十六国言天宫第一储位都愿意善待区区数百残民,他们更愿意与天宫止兵修好,只要天宫不废第一储君,愿尊九阙天宫为王。
虽然听起来在利益交错的国战征伐中是挺可笑的借口,但此举却博得了上三宫的赞誉,赞少尊有仁君之质,能得万民人望。
可哪怕是稍有脑子的人也不会像他一般废了六十载修为只做凡人。
邢师暗暗揣测少尊如今的修为,若是爆发冲突,他是否能与之匹敌……毕竟这位少尊纵然荒唐,六十年前便是碾压一宫之主的实力。
“邢师不必多想,昀儿听闻那夷狄之子不仅身怀储位印,如今更是同时掌握那天祭国两大太古神印,虽比不得神渊古印无限灵力之奇效,却也有其独到之处。”烈昀嘴角露出一丝势在必得的笑意,“他若龟缩北疆也罢,如今既已在中域地界,我等更是赶在平三宫之人动手之前,这岂不是昀儿的机缘?”
那昳丽妇人含笑点头道:“昀儿说得有理,若是掌握两大古印之力,说不定下次九宫竞逐,昀儿便能一举击败萧翊那小儿,再与秋少主一道,问鼎少尊之位也是指日可待。”
邢师思考片刻,点点头,一边写下一道玉符拜帖送入风城之内,一边说道:“我自是知晓你们的筹谋,未必不可。但这既然是少尊的逆鳞之地,云霄六宫需得执礼以待,待我与少尊交涉一二,那九储一出,你等立时将其击杀。”
烈昀虽有不忿,想到了少尊背后站着的毕竟是上三宫,却也不得不忍下。
那拜帖进入风城后,良久没有反应,烈昀瞧着那城中那来来往往的低阶修士甚是碍眼,烦躁之下,冷笑道:“少尊既然如是繁忙,那我在此练些术法打发时间好了。”
说着,不待邢师制止,烈昀浑身燃起赤黄火焰,一路俯冲下来,落地之时,赤色火焰如同一圈狂烈的暴风一般席卷开去,一个练气小修士脸色一白,正要跨进风城之中躲避,身子被一阵诡异吸力一扯,神行倒飞而去,瞬时落入那风焰漩涡当中化为灰烬。
那风焰范围虽大,却分毫未影响到风城之内,但风城之内的一些低阶练气筑基之流已经是一片兵荒马乱,一些来不及入城的修士便被那不断扩大的风焰之旋卷入其中。
一片尖声中,忽然城门洞开,一条银白色匹练冲出,瞬息被卷入风旋之中,却路数不乱,一震之下,一头排开三道银亮刃尖,直刺烈昀脖颈。
烈昀顿感一阵寒意,浑身灵力一动,火焰卷至身后,瞬间结成一道火甲,那银刃落在火甲上瞬间爆出刺耳交集之声,火花四溅之下,烈昀右手甩出一口虎头三叉戟,与那匹练飞速交击两招,虽然稍稍让那匹练灵光暗淡两分,自己的衣襟同时也被割破。
烈昀面孔有点扭曲,眉角一跳,凶狠道:“练霄宫孤雁老的至宝……雪绡练?”
意外之下,黄沙弥漫中略见得雪绡练的主人是个窈窕少女的身影,待到少女走出风城大门,见了这阵仗,眼睛扫见云车之上脸色不善的邢师时顿了顿,挑眉道:“风城之外肆意屠杀自由修士,诸位平三宫的前辈竟也坐视后辈挑衅少尊封邑?”
邢师一瞧见这姑娘,心中再次暗叹……今天是什么日子,天宫两大麻烦,少尊的封邑,越家的女人一并惹了。
邢师再一看烈昀,此子眯着眼看着越卿珑,越看眼底的兴趣越是浓厚,他心道不好,咳嗽一声抓回了烈昀,肃然道:“你可是孤雁老首徒?”
越卿珑这才想起了自己拿了神渊古印之事怕是瞒不住,不过对比而言,显然是天宫少尊这边的腿比较粗,毅然决定对之出言不逊表明立场:“邢长老主平三宫律罚,卿珑再怎么出格也是练霄宫之人,不劳邢长老出手教训。”
见到越卿珑脸上就差没写着飞扬跋扈四个字,邢师冷哼一声目露阴鸷:“那今日便让你看看本长老有没有这个资格教训于你!”
邢师话出同时,来自化神大圆满的气息陡然爆发,方圆之内仿佛尘沙莫敢动,沉沉神识压力如同万钧雷霆一般像越卿珑一碾而去。
然而未待越卿珑退后,她面前忽然伸来一卷泛黄书简,那化神修士的强大神识陡然一凝,随后如风破浓云一般蓦然散去,化作无形。
“咳……咳。”在邢师缩小的瞳孔中,倒影出一个年轻的书生身影,他用袖子扇了扇周围腾起的沙尘,眉眼温和地望向空中的邢师:“邢长老一别经年,怎的脾性暴躁了许多,何必难为小姑娘?”
一片寂静。
邢师眸中骇然,他适才的神识强度已能碾压普通化神中期,如今被这么信手一挥便散去,这位少尊的修为究竟是——
“辞风久居边境,与天宫如今已如隔世,破云三宫能来此问候,莫非是捎来了师尊的口信?”
邢师眉角一跳……这人,竟然直接搬出儒尊来。他干咳一声,拱手一礼道:“见过少尊,我等此来自是不敢挑衅风城,只是云霄六宫对于天祭国亡之事有所调查,另者听闻少尊认可了第九储君,我等也是奉云霄六宫各宫长老之令诚心前来带走第九储君回宫造册授爵。”
陆辞风微笑道:“此事雪尊亦对辞风有所言明,既然是各宫长老的意思,那么想必师尊也已发下敕令,辞风离宫多年,甚是想念师尊笔迹,可否将敕令拿与辞风过目?”
邢师面色难看起来……他们只为取那第九储君的性命而来,哪里来的儒尊敕令?陆辞风一句便搬出儒尊一次,他们岂有看不出来是这专门压他们的道理?
那昳丽妇人便忍不住道:“容我直言,那第九储君乃雪尊独断行为,我平三宫绝不同意,何况此子在天祭国杀戮滔天,如此弑父亡国之人,岂有染指天宫储位资格?少尊若还心在天宫,便将此子交出,让我等戒律长老将其正法!”
越卿珑听那妇人这么一说,自然是明白自己换魂这段时日内发生了什么……慕清仰弑父屠国之举大致与前世吻合,只是这被送上天宫储位一事,怕是因为自己当时将储位印交给他强行认主所产生的影响……
这么想着,越卿珑目光落在陆辞风身上,眼底略略有些悲悯……这少尊心情至善,确然是个好人,但将来也是个不得善终的,她若非自身难保,也是想帮上一帮的。
那昳丽妇人见陆辞风沉吟,目光忽然落在越卿珑身上,冷冷道:“小丫头,神渊古印非是你等下三宫弟子所能掌控,前有毒害三城城主之子,后有携罪人私逃之行,交出神渊古印,判你废去阴络三脉,于寒沉谷思过一甲子,随我等回宫自行领罚去吧。”
越卿珑内心冷笑起来,正待反击,却见陆辞风朝她安抚地笑笑,一步上前将她挡在身后。
“既然长老凡事要讲理,那么这位烈兄,九阙正典六章四十一条,在九宫储君封邑内滥杀无辜者,封邑储君有生杀之权,看在烈冲云长老面子上,判你废去风火极品灵根,堕凡一百二十年感悟红尘天道。我这判决,二位戒律长老觉得可合适?”
烈昀当即暴怒,道:“少尊可看好了,我适才非是在风城之内杀人,你有何理由判我?!”
“不在风城之内么……”陆辞风左右瞧了瞧,指了指眼前二十丈之地,问越卿珑道:“这位烈兄是在这个位置杀人的?”
越卿珑愣愣地点了点头。
“那便好。”陆辞风一转身,信手一招,那风城的一面城墙忽然发出隆隆的地动之声,百丈高的厚重城墙如同地底有个巨人的手在推行一样,轰隆隆地整体前移,把烈昀杀人之所瞬息间圈在城内。
在众人骇然目光下,青衫儒生拱手微笑道:“现在,是在风城之内了。”
越卿珑脑海中一瞬间有一种对不起萧翊的想法闪过,随后她坚定地认为这少尊虽然脸比不过慕清仰他哥,但这少尊的气质真是帅惨了,所谓后宫的兄弟就是后宫……事后就找他聊聊风花雪月的事吧。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九章 梵蝶前尘·其四
“风城非是久留之地,既然天祭亡国之事已经传开,纵然陆兄挡了风城外这一波,打我手上两道古印主意的人也不会少。”
“那你就回饮沧——”
“我明白你的意思,但在那之前我们不妨先追着苍桑的行踪避入鬼狱,那些人就算是要追杀我,在当下这个双界开战的时候,九阙天宫的人也不敢太过明目张胆。”慕清仰一向寡淡的眼里闪起了莫名的光彩:“我太好奇了,他想让容央做些什么呢?”
叶求狂伸手把慕清仰带上一头巨型沙鹰的背脊,一边心塞道:“你能别插手你苍老师的事儿了么?”
“关乎你性命的事,怎能说无关紧要?我是否有资格和苍桑博弈,这才刚刚开始。”慕清仰取出一枚玉符,单手一划,玉符在空中照出一片自风城到整个无幽鬼狱的地图。飞速扫过一边记在心底后,慕清仰手指圈了圈东南方向一个山岭起伏的地带:“越卿珑刚刚醒来时对我产生了细微的敌意,应该是希望我和容央对上,所以她的话可信。”
“你对这个叫容央的了解多少?”
“此人乃梵音佛界万佛山佛子,下山渡凡尘劫之时违戒与一女子成亲,未几年被万佛山之人发现,发妻被万佛山之人所谓‘开导’后自缢身亡,他便因此堕了心魔道,被万佛山囚于浮屠寺地底。”说到这,慕清仰忽然顿了顿,他想到了彼时初初听闻此事之时,还想着引容央回头,看来他吸纳过冰血王印与聆苍转的记忆后,心肠已是硬了许多。
只不过啊,心肠越如铁石,就越是认清了现实。
此时沙鹰振翅朝鬼狱方向飞去,叶求狂支着下巴出神地想了想,道:“万佛山佛子?”
“有什么问题?”
“是我记错了吗?梵音佛界这一代并没有佛子,而且佛子只能被佛界第一宗门所拥有,万佛山也并不是第一佛宗,第一佛宗是大日如来寺。”
他这么一说,慕清仰脑中忽然一片空白,而后陷入沉思……不对,容央应该是在梵音佛界犯下过血案才对,怎能连他的身份都没有,到底是哪里出了错?便是幻觉,容央的记忆也不可能出了错,就凭当日在溟光星花海与龙膺交手时,他认出了自己使的那半吊子大梵无量经,这也是来自容央的记忆,绝对不会是他判断有误。
……他到底疏忽了什么?
慕清仰感到自己离真相就只有一层细微的窗纸一般,而那揭破的突破口……怕是还在苍桑身上。能将死人复生,能窥探他人记忆,篡改本死之人的命运……苍桑,你到底是什么人?
思虑间,忽然间身后远远飞来数道剑光,叶求狂的眼睛顿时眯起来,待到神识扫见是一队散发着凶横之气的元婴魔修后,心中微松……若非是追着清仰来的,他倒也省得惹事。
他们注意到这队魔修后,这一众四个元婴中期,六个金丹后期的魔修也瞧见了他们,先是一阵放肆的神识扫荡后,碰上叶求狂蓦然爆发的元婴大圆满气息,为首的一个黄髯魔修微微一愣,眼里出现了几分忌惮之色。
本是应当错身而过,那黄髯魔修神识随意扫过慕清仰身上,忽然目光一凝,又死死盯上慕清仰的背影,脚下遁光一转便朝慕清仰飞来。
“道友留步!”
叶求狂眸光一冷,身形一掠便挡在黄髯修士之前:“这位道友,有话说话,就不必凑得这么近了吧。”
叶求狂身法太快,黄髯修士还没怎么反应过来就见他蓦然闪现般出现在眼前,不禁心生骇然,知道这是为震慑而来,表面上挤出一个笑:“在下黄皓,乃是南妃麾下,专修血魔道,适才见这位小友修为虽弱,一身血屠之气却如此惊人,实在是想来结个善缘。”
叶求狂不禁转身瞧了瞧同样略感困惑的慕清仰:“血屠之气?”
“我血魔道能修魔眼以窥人血屠之气,老夫修道六百年,三万血屠之气已是傲视同阶,这位小友年纪虽小,却坐拥百万血屠之气,若是修我血魔道,便能将这常人所不能窥见的血屠之气化为血婴,问鼎化神也是指日可待。”言罢,黄皓急切道:“南妃殿下乃狱天殿座下三魔将之一,若小友愿意老夫可向南妃殿下极力引荐,灵石炉鼎、法宝秘籍皆好商量。”
“南妃啊……唉,她的箫吹得极好。”
听到这识海里不安分的声音,慕清仰眼角微微一抽,暗暗道:“阴皇阁下若是醒了,不妨瞧瞧眼前这几个元婴中可有看得上眼的肉身?”
阴皇似是刚睡醒,懒懒道:“这可不成,你倾慕的那位美人本皇还没瞧够,怎舍得离开?”
如果阴皇有眼睛,慕清仰此时此刻一定会戳瞎他,冷冷道:“舍不得他也不会是你的。”
“唉,真是年轻人,就算你这么说,知道怎么调情吗,知道把他弄到手后如何让他婉转□□吗?”
慕清仰不禁设想了一下那个画面,顿时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强行屏蔽了阴皇喋喋不休的黄暴话题。
“清仰,你脸怎么红了……”
“没什么。”慕清仰定了定神,道:“在□□质天生招鬼,许是那鬼物杀戮过多致使阁下错认。”
黄皓眼底莫名心思流转,露出渴望之色道:“只要小友点头,老夫甚至可以荐举你拜入假渡劫高人门下成为传承弟子!”
这一诱惑不可谓不重,慕清仰却仍是淡然以对:“我兄弟二人本准备投入幻无相魔将麾下在西线战场上建一番声名,南妃前辈虽是鬼狱巨擘,但毕竟非能主导正面战场,实在难偿我等心愿。”
他这么一说,黄皓身后观察形势的修士们纷纷面露怒色,当中便有一脖子上挂着铜锁的修士立时冷笑道:“黄口小儿,南妃殿下之能比之幻无相如何,不出一个月你便能在战场上领略,届时可莫要闪了舌头!”
见慕清仰铁了心要加入的是幻无相麾下,叶求狂又一副随时会冲上来把自己按进地里的表情,黄皓拧着眉头叹了口气,扔去一道玉符道:“老夫是诚心为你寻求机缘,若是你能改变心意,南妃座下随时为你留有位置。”
慕清仰接过那玉符,刻意做出些挣扎的表情点点头,便目送那一行魔修飞远。
“我们换别的地方走吧。”
慕清仰换上了碾风舟,将玉符绑在沙鹰腿上,让沙鹰往风城方向飞,淡淡道:“他当我不知血魔道之间内斗最凶,乃是血魔道修士可以互相吞噬血屠之气增强实力,这老头是看在你修为高出他许多才不敢铤而走险,我们快些走,让那老头搬援兵回来时追着他的追踪玉符,和风城那边的天宫之人撞上!”
叶求狂无语地看着他弟……真是越来越凶残了。
……
鬼狱魔军的征召向来松散,基本上有一半都是鬼狱的散修,只登记个名字,编个阵营便放了他们去战场。这种松散形式曾经让九阙天宫大手笔地派了一万修士伪装魔军加入编制以期待在战场上收到奇效,但一入战场,这一万伪魔军便被指挥完全放肆得摸不着套路的兵法给指挥得乱了阵脚,连临阵倒戈的效果都没达到就被魔军内部互相之间的杀人夺宝弄得死伤惨重。
“所谓大隐隐于市,他们追着储位印若能追到鬼狱魔军大营里,我也服气。”
领了个不上不下的兵号,叶求狂顺着慕清仰的建议与他一道伪装成了个普通筑基修士,外貌上也罩上一层幻术,显得不是很起眼。
“昨日还抓了个不长眼的金丹搜魂,也是没见到那狐狸精。”说话间,叶求狂的目光已经跟着洞府外衣着大胆的魔道女修慢慢飘远。
“魔军中信息来往也很是频繁,却从未有人传说见过一个白衣白发的少年人,不过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见过他的人都死了,有容央在,这种几率不小。”慕清仰手指轻轻桌子,心思电转,徐徐道:“我记得容央的气息,他在被囚禁之前就已经是化神圆满,如今便是一劫散仙,我也不会很意外。”
元婴之上便是婴变为元神,化神过后便是渡劫飞升,渡劫寿元足足有九千年,而九千年内渡过雷劫九次便能飞升真仙,真仙寿元十万载,可谓无尽,相传九阙天宫之主便是真仙一般的存在。
太古时代四大真仙阶巨头,除了现在这个因着人在花下死而歇在自己脑子里的老流氓,天宫主尊,瀚海宗主,梵音佛主,他们个个闭关闭到生死不明,隐约地就有些山雨欲来的味道。
整理了一下思绪,慕清仰道:“苍桑我说不准,但容央一定会出现,我看过他的记忆,他有他要发泄的憎恨。我若能解了容央的执念,让他执念消散,等于破了苍桑召他复生的理由,我不信苍桑会放任他的棋子乱盘。”
叶求狂不得不中断了和风情万种的魔道女修之间欲说还休的眼神交流,转头对慕清仰说道:“他的事你不要插手,哥的直觉一向很准。”
“……你们在骗我什么?”
叶求狂不说话,转头和魔道女修继续刚刚未尽的眼神交流。
慕清仰对他哥十分无奈,他哥虽然不爱用脑子但认定的事却非常固执,尤其是他是个不把性命放在心上的人,这样给人的感觉尤其不好,完全猜测不出来他心里埋着的事情到底是性命攸关还是不值一提。
正待追问一番,慕清仰忽然听见一阵号角声响起,随即帐外大片杂沓的脚步声奔跑起来。挑帘看去,已经有修士向战场方向飞起,个个面上带着贪婪残忍的笑意。
“……这里倒是没有专人来强迫出阵,但不出阵,似乎就会死在自己人手里。”慕清仰扫了一眼四周,便有七八双窥伺的目光收了回去。
这魔军之中纪律散乱,若闹得不是很大,是没有人管在营中杀人夺宝之事的,若不上战场掠夺战利品,则无法增强自己的实力,很容易就被淘汰为死人。
毕竟这里是无幽鬼狱,土地贫瘠,没有矿产灵药,只有富庶到暴露在地表的灵石矿脉,由此引发的种种矛盾,比之中域的暗斗,更是多了明争二字。
“前天找碴的几个小筑基也是,比之中域那边的同阶修士阔绰许多,但口袋里却没有多少灵丹妙药,法宝什么的也是尔尔,全身上下只有修为和灵石值得一看。”叶求狂一向故意被抢单打劫惯了的,反打劫经验丰富,在这军营里待了一天,和找碴的明杀的暗杀的之间,男的进行了交流感情,女的进行了深入交流感情,得到了很多正面的侧面的关于无幽鬼狱的风土人情。
“所以在这里人的同类相残性暴露无遗。”慕清仰眸光微微讶异,他听到了一山之隔飘来的喧哗声……这并不是战争的声响,只是人们对于某种不应该出现的事物的惊叹。
天空一下子遍布阴云,空气中遥遥传来一种靡靡的香芬,这香气随着越发浓酽,一种类似于极其纤柔的薄绡扫过面颊的幻觉一闪而过,慕清仰定了定神,回头竟然见到叶求狂的眼神都涣散了几分,周围其余人更是痴痴望着远方那一片阴云目不转睛。
“怎么了?”
无人回答他,慕清仰分出一小束冰血荆棘分给叶求狂刺了一下他的神识,他才清醒过来,不过纵然如此,他的目光还是望着天空,喃喃道:“哥嗅到了……女人的香味。”
……合着你以前收过的妹子都是母猩猩?
话虽如此,慕清仰也不得不承认这空气中的香味虽然浓酽,但却分毫不腻人,恰到好处的犹如少女的纤手抚过脸颊,纯澈而惑人。
“本皇认为你兄长很有想法,不像你,不懂得享受。”
慕清仰无语了片刻,道:“你怎么判断的?”
阴皇忽然用一种特别自豪的语气咳了一声,道:“因为他看到的是本皇的夫人。”
您还真是胸襟开阔啊……
阴皇的夫人,传说中的鬼后吗?
慕清仰抬头看去,但见那浓云中一匹四蹄裹着黑雾的乌驹破云而出,乌驹背上斜坐着一个赤足黑纱的女人,此女带着帷帽,身后围着大片黑色的半透明蝴蝶,而那蝴蝶每一只都连着一条细细绳索,那绳索组成一座笼子,里面隐约关着一个浑身漫散着金色微光的人。
风扬起那女人的帷帽,可见半张脸上浑然天成地描绘着诡美的蝶纹,淡金色的瞳仁看着前方,一转眸、一举一动间,艳煞危险的气息蓦然弥漫开,竟然是无一不勾人。
阴皇幽幽叹道:“璇瑰消瘦了,定然是为了暗杀本皇费了不少心力,心疼。”
慕清仰一开始也仅仅是扫了一眼鬼后便准备收回目光,忽然身形一顿,蓦然看向鬼后身后牢笼里那个散发着金光的身影,表情凝固:“容央!”
作者有话要说: 叽萝的实体书今天应该可以发货啦=w=~~
☆、第三十章 梵蝶前尘·其五
第三十章梵蝶前尘·其五
——我在杀死了自己的丈夫后,成为了整个无尽天荒最有权势的女人。
——荒原上我看到了一个僧人,不同于别人看我的或是厌恶,或是贪婪的目光,他看着我的眼神……很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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