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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轩辕剑-拓仇]何苦爱不归-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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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来,都是这样一个懦夫。
陈靖仇明白自己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心里那个影子是最后一点东西,不能遗忘,不能消失,不能被吞噬。
他有他想守护的东西,宇文拓也有想要得到的皇位。
两个人就此分道扬镳不好吗?就当,他们从来没有见过彼此,他遇见的、爱过的、为之深陷泥中的,只有剑痴一个人。
宇文拓猛地伸手掐住了他的脖子,听到身下人近乎窒息的抽气声,心头是疼、是恨。
“你把我当谁?嗯?剑痴还是宇文拓?”
陈靖仇感觉到一阵晕眩,下意识地想要掰开宇文拓的手,然而那双手却越掐越紧。
“在你眼中……咳……这两……个人……有区别么……”
手上的力瞬间撤走,陈靖仇侧过身伏在桌上剧烈地咳嗽,像是要将心肺都咳出口来。宇文拓低头看着自己的手,眼神中有片刻的茫然。
从那日开始,剑痴就是宇文拓,宇文拓就是剑痴,甚至说,剑痴这个人,从来都没有在这个世上出现过。
那么,他为什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r》 宇文拓一把将少年拽起来,逼近了那张惨白的脸:“只要你在我手上,挞拔一族什么都愿意干。我要神农鼎,在他们把它交给我之前,你别想走。”说完,把陈靖仇又摔回桌上,头也不回地离开。
陈靖仇撑起身,看着那个人离去的背影,手无力地从嘴边落下。
一手猩红。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他又回到了之前被禁足的生活,每天都在期望能逃出去,但房门外多出了两个护卫随时待命,逃跑显然已是不可能。他只能成日呆在屋子里,不安地等待着挞拔玉儿的到来。
唯一不同的是,宇文太师就好像是卸下了全部公务,每日陪着他,近的就在后花园赏赏春景,远的能到大兴的街上逛一逛。这是陈靖仇唯一能甩开丫鬟和护卫的时候,却又落进了一个更有力的监视里。
陈靖仇一开始很不习惯宇文拓的陪伴,一看见那个人,就大声辱骂,骂得前所未有的难听。官话骂完了再用家乡话骂。宇文拓气急了,就随手扇一巴掌,可陈靖仇不怕疼,直起身又继续骂。他们就这样相互伤害着,直到陈靖仇精疲力竭。
他所骂出的话有很多是造谣,任是一个脾气再好的人,听了这些也会发怒。他从来没有道过歉,却每每在晚上感受到宇文拓温热的手抚摸着自己被打肿的脸颊。
指尖从眼角一直抚到下颚,掌心因为常年握剑留下的茧蹭着他光滑的皮肤,酥麻的感觉让他回忆起那个温柔的大哥,让他恍惚以为剑痴还在身边。
是耶?非耶?
他却已分不清了。陈靖仇无数次在心里喊着大哥,却不敢说出口,不敢睁开眼,怕开口就是宇文拓冰冷的嘲讽,睁眼就是那个人阴沉的笑。
第 3 章
章三
谁也不知道陈靖仇是从哪里得来的火种,等屋外的人晃过神时,整个屋子都已经埋进了黑烟之中。陈靖仇把所有搬得动的东西都抵住了屋门,又从内部封住了窗户,刹那间,砸门声、呼喊声、水声、风声混杂成了一片。他用力撞开了窗,趁着混乱向平日出府的方向逃去。
很快,喧杂的声音离他越来越远,顿时有一种从噩梦中惊醒的欣喜和后怕。他闪躲着,避开外院的人,却听见身后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陈靖仇。”
一字一停,三个刻着国仇家恨的字却被身后的人喊得这般缠绵。
“陈靖仇,你为什么就这么想要逃?”
他的身子顿时一僵,回头,果然是宇文拓,就站在一尺之外。他看着那个人一步步朝自己靠近,一直压抑的恐惧开始在心头疯长。那一刻,仿佛是跌回地狱的感觉,可自己的脚却像是在地上扎了根,半步都挪不开。
“你逃不掉的,现在还没有发现吗?”又是一个问句。宇文拓用手钳住陈靖仇的下巴,逼迫他直视自己的眼睛,“这世上有什么东西我给不了你?”
陈靖仇只觉得脑袋发胀,他再也坚持不住,猛地拍开了宇文拓的手,声音颤抖竟像是带了哭腔:“你已经毁了我最想要的东西,你想用什么来换!你能用什么来换!”然而下一刻,却是灼热的吻印在他的唇上,滚烫的舌不顾一切地挤进他的口腔。他伸手推着宇文拓压下的身躯,却被搂得更紧,像是已经嵌入了那人的胸膛里。
一条舌闪躲,一条舌纠缠。
不对,他不是大哥……
牙齿猛地向下用力一咬,口中立即涌出了铁锈味。那条舌瞬时退了回去,宇文拓再次看向他的眼眸里带着点狠戾,顿时一巴掌甩在了他的右脸颊,陈靖仇侧过头去吐出一口血,却不知是方才宇文拓留在他口里的,还是硬生生被宇文拓打出来的。
“陈靖仇,你无论何时都要和我对着干是吧。你想要的东西就在你眼前,与其这样,不如老老实实呆在府里。最后警告你一遍,神器我势在必得,不要挡我的路,别逼我杀你。”
头发被宇文拓扯住,头被迫抬起,那双眼睛冷冷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宇文拓,我恨你。”
宇文拓拽了他的手臂就走,鼻间一声冷哼:“你什么时候不恨我。”
之后的日子里,宇文拓像是又突然忙了起来,陈靖仇大多时间都一个人坐在房间里,那个灰烬飘飞的夜里,他最后的一点执念被宇文拓耗尽,整个人昏昏沉沉,先前的伤开始反复。
那日,宇文拓难得大中午的跑过来看他,手里拎着一只鸟笼。他进门的时候,陈靖仇还坐在床头,不
言不语,他也不恼,反而笑着将鸟笼放在了一旁的架子上。“送你只黄莺,过些时日我要离开大兴一段时间。你不是寂寞吗,让它陪着你。”
陈靖仇连动也没有动。
宇文拓的语气沉了下来:“你这是干什么?跟我装傻吗?”
他这才抬起头,视线晃过宇文拓的脸,又落到了那只鸟笼上。里面的黄莺正睁大了眼睛望着他,他像是着了魔一般一步步走过去,突然拉开了鸟笼。宇文拓一惊,想要阻拦已经来不及,他恼怒地抓住陈靖仇的手腕。
然而那只黄莺却静静地站在铁丝杆上,愣愣地打量着被拨弄开的笼门。
身旁的人突然轻笑了一声:“莺锁笼中,作茧自缚。”回过头,一双灰蒙蒙的眼直视着宇文拓,无神。钳制手腕的手徒然松开,宇文拓有些茫然地抱了抱他,然后伸手关上了鸟笼。怀里人难得的乖顺让他觉得可怕。
他要的不是这样一个陈靖仇,他要的,是会哭会笑、会吵会闹、会狠狠地顶撞自己、会咬牙切齿地说出“我恨你”的陈靖仇。
宇文拓觉得心底有一丝感情开始萌芽,那是和剑痴一样的感情。他轻轻环抱着少年,放松了力道,有些小心翼翼,他问:“什么意思?”
陈靖仇的声音很小,像是喃喃自语,而非回答他的问题:“笼子里的黄莺,不是因为不能出去,而是不想出去,可偏偏人们却都不明白……”宇文拓听着陈靖仇的声音,有些无措地抱住他因为病痛渐渐纤瘦的身子,他试着叫他“靖仇”,用剑痴的语气。怀里的身体在听到这个词时有一刹那的轻颤。
宇文拓第一次感受到心口那种从未出现过的感情。它让人学会安慰、学会疼惜、学会轻轻的不沾□的吻,学会彼此间天荒地老的跟随。
那是只要一撞上对方的眼,就甜蜜的怦然心动;是只要一触上对方的手,就渴望的与子偕老。
他曾经那么长的岁月里从来没能体会过的那个字眼,被一个十八岁的少年,这样刻骨地展现在眼前。
莺锁笼中。作茧自缚。
从此不必回头,不需后悔。
陈靖仇的心里驻着一个人,移不走,抛不掉。即便那个人再也回不来,也已经在陈靖仇的心中胀满,到最后剩不下宇文拓一丝一毫的空间。可宇文拓不知道,他懵懂地从陈靖仇思念剑痴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语中学习着什么叫做“爱”,他想将那抹剑痴的影子从陈靖仇的心中彻底赶跑,然后他就可以完完全全地拥有眼前这个人,从身到心。
他将陈靖仇的屋子搬得离自己的书房更近,又将那只莺笼小心翼翼地挂上了屋子前的那棵树。
那些天,宇文拓做到了他曾不敢想象
的事情。他可以在完全不搭理自己的陈靖仇面前说上一刻的话;可以在子夜处理完公事后蹑手蹑脚地走进他的房间,只为了看一眼他的睡颜;可以在陈靖仇望着自己嘴里不断唤着“大哥”时,强忍下怒气,一声声回应“我在”。
他是宇文拓,从来只知道冷酷、残忍、仇恨的宇文拓。可如今的他,却像是又变成了剑痴,费心地修补着他和陈靖仇之间血迹斑驳、满目疮痍的裂痕。
他坚信着,总有一天那个模糊的影子会完全地从陈靖仇脑海里消失,他的身边、眼前、心里,会只有自己,永远是自己。
一个茫然学习着如何去爱的人,却完全不知这个字就像是千万年流淌的河水,一旦开始,直至万劫不复,再不能回头。
挞拔玉儿收到了那封信,即便信上并没有署名,她也一样知道是谁。然而族里还有很多事,她不能让张烈和她一起走,而张烈又放心不下让她一个人走。最终争执不下,挞拔玉儿想起现在身陷囹圄的陈靖仇,就再也坐不住。最终还是用当年离开的方法,趁着族人不注意,单人匹马,南下大兴。
她赶到的时候,宇文拓和陈靖仇正坐在屋子里,宇文拓手里熟练地剥着桔子,然后掰了一瓣直接喂进陈靖仇的嘴里。陈靖仇一边嚼,一边伸手拦住了宇文拓还要再剥的手:“大哥……别剥了,吃多了会上火的。”
挞拔玉儿就站在门口,宇文拓侧对着她,从这个角度,只能看见一张熟悉的脸,还有一丝温柔的笑。她刹那间只觉得欣慰,然而再一考虑,却猛地发现哪里不对。这里是宇文太师府,大黄被宇文拓掳了去,又怎么会是眼前这个场景。
她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句:“剑痴大哥?”
那个正支着头,望着陈靖仇的人闻声回头,嘴角却勾起了一丝冰冷的笑。那是挞拔玉儿曾见过的,属于宇文拓的笑容。她的目光顿时扫过还在品尝桔子的陈靖仇,突然意识到这是一场由眼前这个可怕的男人导演的戏。她来到太师府,不等在大堂,也不等在书房,一进屋却直直撞见这些。
她不知道为什么宇文拓和剑痴长得一模一样,只下意识地捕捉到了危险,她朝着陈靖仇大喊:“大黄,他不是你大哥!”然而什么声音都没能发出来。她和陈靖仇之间就好像树了一块屏障,甚至,那个抬起头朝着宇文拓露出笑容的人,根本没有看见挞拔玉儿就站在一旁。
她安静下来,戒备地看着宇文拓。
宇文拓似乎没有察觉到自己正被冰冷地盯着,他转头对陈靖仇回了一个笑容,带着令她难以置信的宠溺,然后不慌不忙地说:“挞拔玉儿,我知道你现在有很多疑问,现在我给你三次机会,
你可以随意问三个问题,我知无不言。”
挞拔玉儿看不出宇文拓在耍什么花招。但对于她,或者是陈靖仇来说,这个人每一次看似善意的提醒都像是一次讽刺,就像是逗着一只可有可无的猫狗。
“好。第一,你和剑痴是什么关系?”
宇文拓换了他的黄金甲,只穿了便服,脸上的面具也摘了下来,此刻和剑痴没有丝毫不同。但剑痴又如何能展露那样邪佞的笑、那样阴沉的神色。
“他是我,我是他。”
宇文拓回答得含糊,但挞拔玉儿没有多问,这其中内幕她没有兴趣,只是突然想起了那个在这场纠葛里遍体鳞伤的人。救命恩人、杀父仇人,何所去,何所从?她回忆起之前陈靖仇坐在屋内的表情,她看过他嬉笑打闹时露出的种种笑容,却独独缺了这一样。
它名为甜蜜。
她就在那层触碰不到的薄幕后面,看见了陈靖仇不曾展露的甜蜜。
他叫着“大哥”,却已将甜蜜给了宇文拓。
“第二,大黄为什么会喊你‘大哥’?”
宇文拓难得地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他疯了。”挞拔玉儿瞪大了眼睛,满脸的震惊,她等着眼前的男人给出解释。宇文拓好像不知道从何谈起一样,视线又飘忽地落在陈靖仇身上:“他以为我是剑痴……”
前面的话宇文拓没有说出来,但挞拔玉儿哪里会猜不到。好好地,陈靖仇又为什么会把他误认为剑痴?
自然是,伤害太深、愁苦太甚。
她深吸了一口气,忍住对宇文拓出手的冲动,再问:“第三,你把大黄关在太师府,又引我过来,除了看这一场好戏,还要做什么?”宇文拓发现这个挞拔玉儿确实很聪明,冷静、机敏、懂得把握形势,不由地对她有一丝欣赏。“我限你一个月内找到神农鼎,然后,我会考虑放过陈靖仇。”
挞拔玉儿盯着他,有些咬牙切齿地说:“你这个杀人魔头,还妄想得到五神器,做梦!”宇文拓猜到了她会拒绝,耸了耸肩,轻易地像是在捏死一只蚂蚁:“陈靖仇,我可以顷刻间给他锦衣玉食,也可以顷刻间让他生不如死。”
宇文拓的心很深,他的爱是藏在角落里的温柔,是狠狠折磨后的一丝悔恨;他可以用尽所有换陈靖仇的一笑,也可以利用陈靖仇来换他所想要的一切。
世间安得两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挞拔玉儿的眼神就好像要将宇文拓千刀万剐,可她什么也做不到,只能从喉咙里勉强挤出一句:“如果我按时告诉你神农鼎的去向,你必须把大黄放了。”
宇文拓冷笑一声:“你有权利和我谈条件吗?”
挞拔玉儿尖锐的眼神黯淡下来
。“宇文拓,”她有些疲倦地说,“如果你只把靖仇当做玩物,我恳请你放手,他不值得你堂堂隋朝太师玩弄,他也,再玩不起了。”然而宇文拓并没有回答她,回应她的是他的背影,和渐渐关上的房门。
挞拔玉儿让苍鹰报了信,很快召集了若干族人,开始四处打探神农鼎的所在。她住在客房里,距离陈靖仇的住处并没有多远,但宇文拓时常和陈靖仇呆在一起,她始终没找到机会能和他说上一句话。
时间在等待和忙乱中过去,一个月后,她终于等到宇文拓离开大兴的消息。那夜,她小心翼翼地用蛊蛊放倒了所有侍卫,推开了陈靖仇的房门。屋内很简约,一桌一床一橱柜,所有能用来攻击别人或是攻击自己的东西都被收了起来。陈靖仇就坐在床头,不言不语、一动不动。
屋子没了结界,里面的情景看起来更真实,却也更萧索。
好像听到了开门声,陈靖仇抬起头,逆着光只能看见门前一个模糊的黑影。他试探般地问了一句:“大哥?”可来人没有回答。蓦地,手被人握住,掌心里是女子细腻的触碰,他好像明白过来,轻轻喊了声:“拖把,是你吗?”
眼前的少年惊人的消瘦,面色也有些惨白,她无法想象这么一段时间里他究竟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挞拔玉儿用力握着他的手,只觉得被手骨搁得疼。“大黄,是我。”随后,两个人都沉默下来。挞拔玉儿想起陈靖仇的疯病,却看他还能认出自己,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感觉。她在一旁坐下,一字一顿地说:“大黄你听好,你以为是你大哥的那个人,是宇文拓。而剑痴,他已经不在了,回不来了。”
陈靖仇发出一声哂笑。
挞拔玉儿掰过他的肩,有些恨恨地说:“陈靖仇!他是灭了你国家的仇人,是无恶不作的隋朝太师,你给我清醒一点!”她气急地晃着他,“看清楚他是谁!”
陈靖仇伸出手,将那双拽得自己生疼的手拿下。“拖把,你以为我真的疯了吗?”声音较之刚才多了点生气,“我没有疯,大哥是大哥,宇文拓是宇文拓,我永远不会搞错,是宇文拓自己疯了。”说着,露出一丝笑容,在清冷的月光下,显得难得的生动。
那是陈靖仇的笑,没有僵硬,没有苦涩。这种笑容,他只在剑痴面前展现过。宇文拓没有见到,却始终以为他已经得到了陈靖仇曾给过剑痴的一切。
“我们各有各的路要走,总有一天我和宇文拓会分道扬镳。而大哥,会永远留在这里。”他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心口。
宇文拓伪装成剑痴,从表情到言语,只要是在陈靖仇面前,他就是剑痴。
所以说是宇文拓疯了。
可陈靖仇将这伪装的剑痴当做了真实。他想永远感受剑痴在身边的感觉,如果不行,就多一天,再多一天,直到他们彼此都再也伪装不下去。
挞拔玉儿本想带他走的话卡在喉间,她盯着陈靖仇的脸看了好一会儿。“靖仇,放下吧。你何苦呢?”
而他只是笑:“我回不了头了。”
那日的谈话就这样不了了之。
宇文拓回府时,挞拔玉儿已经将神农鼎的去向递到了他的手上。她只说了一个要求,却不是放了陈靖仇。宇文拓手里捏着那张写了地址的纸,听到她说:“我只要再见大黄一面,之后的事,你自己好自为之。”他好像全心全意都在那张纸上,连头都没有抬,就挥了挥手让她去了。
陈靖仇正双手撑在窗上,看着树上那只锁在笼中的黄莺。他远远看见了挞拔玉儿,脸上有一瞬间的欣喜,然后立即掩去。他起身为挞拔玉儿开了门,继而小心地将门窗都紧紧关好,转过头:“拖把你怎么又来了?”
她将眉头一皱,佯怒道:“怎么,你还不欢迎我啊!”陈靖仇的目光紧张地在门口飘来飘去,她知道他装疯的事情不能让别人知道,便压下了声音长话短说,“我找到神农鼎了。”
陈靖仇一惊。“你带回挞拔族,可千万不能给宇文拓。”
挞拔玉儿摇头:“晚了,我已经告诉他位置了。”说完,看着少年瞪大的眼睛,声音软了下来,“大黄,我们怎么可能用你的性命去换一只鼎。”她拍了拍他的肩,突然冷笑了一声,“宇文拓恶有恶报。神农鼎在仙人岛,只有内心至纯至净之人才能进入,像他那样满手的血腥,一旦上岛必然会遭到天谴。我就是要告诉他,让他去找,看他有命去、没命回!”
第 4 章
章四
挞拔玉儿告诉陈靖仇,于小雪正和她的族人在一起,暂时是安全的。
陈靖仇点了点头,然后沉默了一会儿,突然站起身拉开了房门。“拖把你先回去。”甩下这句话就要跨出门去。挞拔玉儿吃了一惊,叫住了他:“你干什么去?”他像是不想和她多做解释,嘴里随意应付着:“我去找宇文拓,他不能去仙人岛。”
挞拔玉儿拉住他的衣袖:“你疯了!”
陈靖仇回过头,直视着她的眼睛。“玉儿,你告诉我,什么叫‘会遭到天谴’,他是不是会死?”挞拔玉儿被他的目光逼得心里一紧,她垂下头,轻轻应了一声“是”,然后又捏紧了拳头,话语间混杂着满腔的恨:“他难道不该死吗?这十六年来他已经杀了多少人?大黄,你想想他以前做的、现在做的、以后会做的,为了一个宇文拓,还有多少人要失去性命?!他所做的一切,就算不是今天,也终有一天要偿还,大黄你明白吗?”
陈靖仇叹了口气:“如果我们能拦住他,让他以后别再做孽,不是更好吗?”挞拔玉儿笑了一声:“大黄,别骗自己,你觉得可能吗?”他不再说话,甩开了挞拔玉儿拽着自己的手臂。
一个幻象还能坚持多久?陈靖仇不知道,他唯一明白的是,自己一点都不想宇文拓就这样死去,那个男人可以坦白地宣示着他的残忍,就绝不可以窝囊地死在那些被他视为草芥的亡魂上。
是宇文拓让他再一次看到了大哥的影子,他不想再失去一次。
然而陈靖仇冲进宇文拓的书房时,那里已经空无一人。只有桌上压着一张纸,好像宇文拓早料到陈靖仇会过来。上面是一行笔锋刚硬的字:
“十日后归。靖仇,等我。”
极尽温柔。
那个人曾经说过的话语、做过的事在他的耳边眼前闪过。有人细细擦去他额角的汗,有人御剑带他走遍千山,有人近乎虔诚地吻在他的额头。那个人是谁?
庄周梦蝶,蝶梦庄周。
他分得清吗?是宇文拓还是剑痴?
挞拔玉儿跟在他身后,看着陈靖仇微微颤抖的背影,叹气:“靖仇,我看在你的面上放过他一次,我们去把他拦下来。可是以后,为了我的族人,我绝不会再手软。”然而陈靖仇没有回答,他只是攥紧了那张纸,“靖仇”二字就像是那个人一声声的呼唤,痴缠,不能忘,忘不了。
二人御剑而行,日行千里,可依然赶不上穷奇。
陈靖仇心里担心着宇文拓,一路上也不怎么说话,把挞拔玉儿气得直想把他从剑上推下去。“我
饿了。”她嘟囔了一声,陈靖仇在发呆,她一把扯住前面人的衣服,来回摇晃,“我说本公主饿了你听到没有!死大黄!”
陈靖仇被她拽得站不稳,一把剑乘着两个人的重量在天上摇摇欲坠,他叫了一声,努力稳着方向,一只手把挞拔玉儿的爪子按了下来:“死拖把你搞什么!这样乱动会掉下去的啊!”
挞拔玉儿眼睛一瞪:“我要吃饭!”陈靖仇有些哭笑不得地理了理自己被弄乱的衣服:“我知道啦,下面是哪里?……会稽?”挞拔玉儿翻了个白眼:“真是个路痴。”陈靖仇顿时反驳:“我路痴?!有本事你来带路啊。”
他明知道十五是自己的剑,御剑飞行自然是他带着挞拔玉儿,却非要这么说,看着她有火没处发的表情,顿时心情很好。“站稳。”话刚说完,就是一阵俯冲,就听见挞拔玉儿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尖叫,然后又拼命地忍在喉间。
然而下一秒,就看见会稽郡的方向闪出一束红光。
挞拔玉儿看见陈靖仇的背影顿时僵硬,他讷讷地吐出两个字:“血祭……”
声音却被风吹散在远处。
曾经的繁华顷刻间变成了枯败的草、斑驳的墙。
他在几个月前亲眼见过一次,而今又是一次。萧飒之中甚至寻找不到血迹和尸体,那些因为血祭死去的人,魂魄禁锢不得超生;然而他,却还在阻止着那个罪魁祸首一步步走入陷阱。
那么这数不清的血仇又该谁来背负?
挞拔玉儿愣怔在原地,不敢相信会稽里所发生的一切。直到一只黑鸦扑腾着翅膀从天际划过,她猛地转头,用手指着枯死的根根枝杈:“陈靖仇,你看到了吗?这就是你维护的人,只要他活在这世上一天,人们就不得安宁。”她没有咬牙切齿,而是异常平静地直视着陈靖仇的眼睛,这些残忍的事实被毫不留情地说出来,却更像是指责。
指责陈靖仇说,是你让宇文拓活下去,他所做的一切错事就都是你的错。
陈靖仇将目光锁在那只漆黑的落上树枝的乌鸦上,默不作声。
“大黄,你这样还算是大地皇者吗?你的侠义到哪里去了?!”挞拔玉儿扬起了她的手,却始终扇不下去,最终只能无力地垂在身侧,“我认识的陈靖仇,不该是这样一个黑白不分、善恶不明的人,他可以因为卯火师妹被饕餮附身就果断地放弃救助,也可以为了一个突然出现的外族公主毅然地反对他的师父。他明白什么是对与错,可是现在……”
“够了!别再说了!……”陈靖仇突然喝住了她即将脱口而出的话语,将拳头攥紧,指甲仿佛已
嵌进了肉里。他的眼神变得有些茫然,那只乌鸦已飞上了另一边的枝桠,黄色的眼令人从心底里生出一丝恐惧。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我从来都不是什么大地皇者,别说是这么一个名号,就算是陈国皇子,我也承担不起。那些侠义,我一直都做不到。我不如大哥,可以把保护苍生当做他一辈子的责任。”
然而那个发誓要斩妖除魔的剑痴已经死了。
那条所谓的侠义之道,他看不到尽头。
心头那一点不舍和思念从离开太师府时就像是种下了种子,如今破土而出,他如何能下的去手,如何能回头?就算他们选择的路不一样,他也可以去陪伴;或许他们到不了天涯海角,但他永远追随。
这就好像是过去的他跟着身前那个高大而坚定的身影,生死相伴,不离不弃。
所以,宇文拓的孽,由他来抗。
从此遭世人白眼、滔天仇恨、落十八层地狱,他心甘情愿,无怨无悔。
挞拔玉儿狠狠地一个字一个字地骂:“陈靖仇,你无可救药了。”
他们两个人都知道血祭是怎么回事,陈靖仇是以前从师父那里知道的,而挞拔玉儿则是不久前探查神农鼎去向时得知的。同时知道的还有宇文拓派遣若干大将,在大隋版图上圈划了五个城池,逐一毁去。
直至今日,去除眼前的会稽,就只剩下两座城便能完成血祭。
他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说:“玉儿,我求求你,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死……就这一次,让他别去仙人岛。”
挞拔玉儿瞪着他好一会儿,然后转过头毅然决然地离开。
陈靖仇一慌,匆匆拦住了她:“玉儿!”挞拔玉儿咬了唇,没好气地说:“下一个血祭就要轮到江都,我去阻止那里的两个将军!”陈靖仇把拦起的手放下,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挞拔玉儿看着他的笑容,无奈地犯了个白眼:“傻笑什么?你不是不想让宇文拓上仙人岛吗?还不快去?”
听了这话,陈靖仇才明白挞拔玉儿是想和自己暂时分道扬镳,她去江都阻止血祭,而自己则去追上宇文拓,留住那个为了权力已经蒙了心智、不择手段的人。
看着挞拔玉儿的神情,他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个女子为了自己,放弃了杀死宇文拓的最好机会,任由那个毁了她家园、伤害她亲人的男人继续逍遥。而他,除了在善恶模糊的界限上徘徊之外,什么也做不到。他想,为什么宇文拓偏偏要害人,为什么剑痴偏偏会是宇文拓,为什么有些事偏偏割不断舍不下放不了手回不了头。
然而这
些问题,他总也找不到答案。
挞拔玉儿回头看了他一眼,然后转身一步步朝着城外的方向走去。她只说了一句话:“我不要你的感谢,只要你清清楚楚地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就够了。”可这些事情,他们谁又能说得清?感情一旦在心底纠缠,黑白是非就成为枯藤之下烂了心的树干,彼此只看得到一腔真情所延伸出了无尽青绿,哪里还看得见其他东西。
陈靖仇唤出了十五,朝着仙人岛的方向御剑而去。但凭着穷奇的速度,或许宇文拓已经抵达了岛上,而他的性格陈靖仇再清楚不过,后面的事情,他就不敢再想象了。只能催着十五,快一点,再快一点。
诚然如挞拔玉儿所说,陈靖仇是个路痴,他勉强在海边转了一圈,却始终寻找不到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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