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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字蔷薇作者:逆凛(完结)-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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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俯□,吻他蝶翼一般颤抖不已的睫毛。
  我又怎会离开你。
   

作者有话要说:》世界之树:北欧神话里支撑着世界轮回的一棵树,是在创世之时从巨人始祖伊米尔的心脏上生长出来的。当树根被毒龙尼格霍德啃断时,世界末日便到来了。
》奥汀是北欧神话中的众神之王,提尔是战神。命运女神负责将每个人的命运编织成网,人的一生就随着那些网有条不紊地进行。瓦尔基丽雅也称为女武神,负责为奥汀在战场上挑选勇士,将他们的灵魂接引到瓦尔哈拉神殿,成为英灵,即恩赫里亚。这些都是北欧神话中的故事,瓦格纳曾据此创作过一部歌剧《飞翔的女武神》,有一种德军战机也以此得名。


36、Aurora 。。。 
 
 
  一九一三年萧寒的二月,在漫山遍野的皑皑白雪与我们深一脚浅一脚的踉跄旅程中,艰难而静美地到来了。
  由于酷寒和种种潜在的危险因素,雷格勒斯精神稍许恢复了一些以后就坚持要求尽快下山,回到文明世界。对比之前一路上他的兴致高昂,我更加确信Key在我们的生命中发挥着某种令人不愉快的作用,它正在逐步消磨我们仅有的那些美好信念,如同我内心深处那把安静而持久地燃烧着的火焰一般。
  但是现在即使是状态不佳,我也要尽量克制,不能表现出来。我可以明确地感受到,他所受的影响比我大得多。即使很久以后我也难以想象,那种东西在自己的血管里不断剜剐是怎样的感受。而当我问起时,他只是说他需要适应它的存在,毕竟这枚Key上堆积了历代丹佛族人被禁锢的强烈希望和深沉怨恨。
  我并没有多少把握确认他会好起来,只能在他眉骨锁起,闭上眼养神的时候轻轻地吻他。在广阔的天地间,已无人可以接引我们,所以彼此安慰。
  幸运的是,他的精神恢复地比我想象的要快。接近山脚的时候,他提议我们去挪威边境的山谷泡温泉。
  抱歉,暂时不能像小时候约定的那样带你去冰岛。他微微侧过脸,笑容被银白的雪光照亮。不过这里的温泉其实也不错。
  去年离开英国之前,我只到过荷兰和西班牙。现在想来,也许父亲是在刻意回避这片浩瀚的冰雪冻原。
  
  一开始我就不认为雷格勒斯真会带我去那些旅游胜地,就像在爱丁堡时他从来不与我去那些豪华酒店吃饭一样。有一些罕为人知的小型温泉湖镶嵌在层峦的山脉内侧,如同蒙着一层泪光的眼睛。
  在山脚下荒僻而宁静的农业小镇里我们休息了一夜,然后折回山中。倘若不是此行旅馆墙上的日历,我根本无从知道已经二月三日了。在人迹罕至的纯白绝域里,时间呈静止的姿态,一如那些巍然林立的黑色树木。
  这段时日以来,我愈发相信北欧土地的灵魂是铭刻在丹佛一族的命途中的,雷格勒斯似乎对这里的一切都轻车熟路。对他来说,要找一处没有被开发的温泉易如反掌。
  这样的湖都没有名字,也许终它们一世,也鲜有机会与人类这样的生灵共处。由于湖水中高浓度的矿物质渗进土壤,所以湖边一定范围里寸草不生。没有那些高大的松柏阻挡,天空立刻恢复成完整的一片巨大琉璃。高山的燎烈阳光洋洋洒洒地降临。在蒸腾的细小雾滴间跳跃,打出一个光怪陆离的圆形光斑。空气中的尘埃和水蒸气都很少,苍穹呈一种极至的亮白色,太阳悬挂在视线的聚焦点,边界模糊。
  现在是北欧最冷的时候,几乎没有□在外的土地。阳光下的雪被泛着不真实的柔光。远处的山脉轮廓绵长,针叶林在地平线处排成苍劲的平行线。而仅仅是注视着这幅冰雪,阳光与岩石构造的铅画,就令人动容地几欲落泪。
  湖水的温度意外很适宜,躺在水中就不觉得冷。但也因水中所含的矿物质多,密度比寻常的水大,心脏在水下便显著地感到让人恐慌的压迫感。所以我在肩上披了一条湿毛巾,然后仰面躺在岸与水交界的石坡上,任灼白的阳光铺洒下来,在皮肤上烙下印记。
  水使身体之间的距离缩短,消失。如同一种原始的介质,将某种讯号自紧扣的指尖传递到全身。感到自己被抱住,我满足地闭上眼,亲吻他形状清秀而色彩淡漠的唇。
  
  结束以后我躺在他胸前喘息,环着他的肩以获取存在感。这样的场合不适合过度的放纵,因此我很快恢复了平缓的呼吸,抽回左手,用指腹最柔软的部位描绘他颈下不久前被印上的痕迹。
  雷格勒斯的发色和瞳色都缺乏北方血统的特征,却依然具有斯堪的纳维亚式稀薄阳光所着色的苍白皮肤,在光线充足处可以一眼看见青色的静脉从稍显神经质的皮肤下蜿蜒而过。精瘦的身体上锁骨突出,扭曲的花纹爬上骨骼的线条,曲张地尤为妖冶。
  每一位执行者唤醒自己的Key以后,身上都会出现黑色的玫瑰印记,作为执行者的终身识别标志。形状尖锐的叶子衬着艳丽繁复的重瓣蔷薇,却不同于普通纹身的青色,而是彻底的焦灼黑色,如同一块烟熏火燎之后留下的,美丽而可怖的伤疤,烙在比常人更白皙的皮肤上,更加触目惊心。
  这便是罗森克鲁兹与五大世家订立的契约,是祖先将家族命脉出卖于罗森克鲁兹的铁证,提醒着后人不得忘记五个世纪以来辉煌的代价。事实上它是美的,却暗喻着破坏和毁灭,像是噩梦般硬生生闯进我眼中。
  我恍惚想起洛丝罗林的金色阳光,父亲静静坐在散发着靡香的空气间,对我说,其实我们都身不由己,随时要作好准备为一些莫名其妙的原因而牺牲自己最珍贵的东西,例如理想和爱情。
  我忽然难过起来,于是避开他的目光,吻他突起的锁骨。
  “其实我在西藏也见过这种温泉湖,”他伸手环住我,即使无法看见,我也可以感到他含着安慰与保护的笑意,“本想放松一下,却被当地人抓住,差点被几个藏族牧民围殴,而我完全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多亏一位在当地传教的神父,费了很大一番功夫我才弄明白,原来在西藏,那个湖是只允许女人进去的。”
  我勉强牵了牵嘴角,果然被他抱得更紧。
  “你怎么了?”
  “没事,”刻意忽略那种口吻里关切与严肃的意味,我把头埋进他颈窝里,又补上一句,“真的没事。我只是在想,如果教团没法把我抓回去,会让谁来顶替Rock的位置呢?”
  “谁都有可能,教团要是真想这么做,我们能自保就很不错了,恐怕也帮不了那个人。”他似乎依旧不喜欢这个话题,漫不经心地抚摸我的头发,“我只能保证决不会让你遭到那种厄运,其他你担心也没有用,别去想了。”
  “但是我没有办法不担心,”我转开脸望向远方,针叶林黑压压地连成地平线,“娜塔莉娅和维罗妮卡的资质都很好,我从来没想过有一天我们的天赋会要了我们的命。”
  然后我的脸被强制扳回来,与他的目光正面相撞。我甚至可以清晰听见骨节因太过迅猛的动作而发出抗议声,下颚骨被掐得生疼。
  “看来我还不够用心啊,”他的笑容倏得冷下来,立刻带上了残酷的讽刺意味,瞬间整个世界的温暖都消失地无影无踪,仿佛当头浇了一瓢冷水般彻骨冰寒,“你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居然还有这么多心思考虑别人。”
  “我没有这样的意思。”平日里他待人很是平和,不卑不亢,我就更少有机会见到他厉色的表情。乃至过了很久以后,我都一直对他冷笑的表情心存畏惧,“我知道你终究不是爸爸亲生的孩子,所以也不想对你提什么苛刻的要求。但是我不该这样,不该抛下他们,在这里像生命中拥有大把幸福的普通人一样享受假期。我是梅利弗伦家的人,没有资格逃避这一切。”
  “难道你以为我会不愿同你一起承担?”
  我没有再说下去,他重新抱住我,叹息如同鸿雁的羽毛般轻巧地落在我肩上。
  “我都不知道应该怎么爱你了,维尔。”末了他俯下来亲吻我的侧脸,“我将整个生命的重心都倚在你身上,惟恐你受到一点伤害。我所能希冀的未来也只是能同你并肩走下去,陪你去实现你那些光辉的梦想。我只企望你的感情,可是你却始终左顾右盼。难道我做错了什么,以至于你要这样逃避我?”
  “不,你没有错。只是我对现在我们的平静生活感到很不安,因为明知事情没有这么简单,我却还是很害怕什么东西会打破我们的当下,例如这枚Key。”我想要托出自己全数的恐惧和无奈,却仍斟酌着字眼,“可以的话我很希望这个世间只有你和我,但事实上不是这样。从小我就被爸爸和你保护在一方安逸的小世界里,而现在的我除了跟随你以外,根本无所适从。”
  “但是我希望我可以保护你,为你挡去灾难。即使这个世界满是疮痍,你仍是美丽的。”他定定地看着我,“你不愿意相信我么?”
  “我愿意。”我努力在他沉重而饱含情感的目光中寻找缝隙,发现闭上眼是唯一的方法,“从来都没有人告诉过我要怎么去爱,我也不知道自己现在这样是否正确。甚至我也不清楚怎么才算是爱情。”
  “在明白过来自己是爱上了你之前,我一直都不能理解我父亲,不理解他为什么能够为了我母亲抛弃他在这世上其他的所有责任。”他尽量让彼此贴得更近,“但是现在我的世界中只有你还存在,你的存在高于一切,值得我牺牲任何东西去守护。所以我爱你,仅仅是这样而已。”
  “我知道,我也同样在乎着你,并为此迷失,不知道自己这么做会有什么后果,毕竟即使没有十字蔷薇,我们也是背弃了爸爸和凯珊德拉。我们一直都被教育要重视自己的名节,现在却把伦理抛到了脑后。”我感到很累,“但我还是贪恋和你在一起的每分每秒,也许我终有一天会因此而失去自我,完全消失。我怕到那时我将没有独立的人格来爱你,我的爱也将不存在了。”
  “都这个时候了,再想这些有意义么?我不过是爱你罢了,这是我们之间的事,别人休想插手。”他捧起我的脸,“告诉我你也爱我,告诉我,维尔。”
  我尽力维持着惯常的表情,身体僵直。
  温热的触感消失了。
  几秒之后我才终于反应过来,并立刻为自己的迟钝懊悔不已。他面无表情地放开我,并迅速上岸,用魔法将身上弄干便换好衣服,转换空间,一瞬就从我的视野里彻底隐去。
  
  我惊谔地目睹整个过程的发生,却始终僵在原地。直到他离开后我才仿佛被猛击般清醒,巨大的失落与空虚从四面八方向我倾倒过来,使我呼吸困难,周身冰冷,血液如同凝固一般在体内缓慢而艰难地运动,温泉的热量也不足以让我缓过来。
  几近昏厥的当口我凭借仅剩的理智爬出了温泉,顿时我又被铺天盖地的严寒包围,却也借此刺激清醒了不少。长期吸入含有高浓度离子的蒸汽显然在损伤我的思维,于是我用一些魔法暖和身体,尽量远离温泉湖,现在它看起来天真而恐怖,在全世界的素净色彩下蓝得不知所谓,如同德鲁伊熬的诡异药剂般蒸腾着致命的烟雾。
  魔法断断续续,不能很好地维持体温。我自知自己魔法能力的退化,因此赶快穿好衣服站起来,跌跌撞撞地穿过莽莽雪原。
  我永远也不会明白自己当时为什么选择进入林区。后来再去回想整个事件的始末,竟如同对我们日后宿命一个隐晦的预言。在失去方向和依靠的时候,最糟的不是任何一条通向末日的路途,而是停留原地,在持久的动荡和未知上止步不前。
  
  我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走向哪里。
  一旦回到鲜有人类出没的原始森林,时间又恢复了静止的姿态。那些终年不化的冰晶包裹着岁月的残骸,从黑色的枝梢上垂挂下来,仿佛某种化石。细小而晶莹的冰棱如同水晶钟乳石般密集精致,尖端折射出世界原本的模样。这些树木不分老幼,不分品种,不分生死,清一色的玄黑枝干上套着冰肌雪骨,成为支撑这片土地的躯干。而银白色的精魂则从各个方向铺展开去。天地间只有黑与白,极至对比刺痛了我的眼睛。
  魔法师的魔法能力与体力和精神状态密切相关,而现在我已没有体力维持保护眼睛的魔法,只能任双眼□裸地暴露在皑皑雪光中。我低头看了一眼Time Slayer上附带的指南针,确定一下东北方向后继续艰难地走。怀表上半弧形的光带极其耀眼,雪没到了膝盖。
  然而如同某种意识流手法一般,时间与空间对我而言正逐渐失去意义。四周景色沧桑不改,黑色森林不断向后退去又向前延伸,背景只有大片纯白,而这个时节里见不到任何动物。
  我几乎要怀疑自己在原地踏步,每时每刻所见的景色都有所不同却都大同小异。森林越来越茂密,这似乎是我在前进的唯一迹象。
  上坡变得越来越陡,我确信自己已经走了至少几个小时,因为我完全没有力气用任何魔法,包括转移空间。而我一开始就不能用它,如果我想要沿途寻找雷格勒斯的话。
  世界静得让人发疯。然而即使在如此艰辛困苦的时候,我仍不禁深深赞叹这片土地的原始容颜。
  唯一曾短暂地打破过这种寂静的是一具尸体。
  那似乎是一位不走运的登山家。我不知道他是出于怎样的心情而踏上这条孤独而纯粹的旅程,我甚至无法停下来多看他一眼,因为静止造成的血液流通变缓在寒冷的高山上是致命的。我只是看到他背靠着一棵参天巨木,庄重地端坐在原地抬头仰望。然而再也没有人可以得知他望见什么了。
  在当地人的传说中,每年鹳鸟飞过斯堪的纳维亚山脉回到丹麦的时候会带来极光女神的馈赠,为恋人送去忠贞和长久,为迷途的旅人指引方向。然而现在还不到鹳鸟回迁的时候,而且我也无法抬头看了。
  也许我是自那位探险家后第一个涉足这篇神圣荒林的人类,远古传诵至今的北欧诸神正列位其上,安静地注视着我。我不知道自己是否被考验着,能否通过考验,只是无端想起了以前读的《新埃达》里一遍遍向那些忠勇而血性的信徒们宣讲,要忠于奥汀,勇敢,真诚而坚持的人将获得奇迹。
  而奇迹就如同极光一般,分明知道它必定存在,却在苦苦守候以后,依旧飘渺如同欧若拉的裙裾。
  我大约是等不到奇迹了,坡在变缓,树林也重又稀疏起来,而我已经不得不扶着树木才能勉强移动,全身冻得生疼,几乎一 
 36、Aurora 。。。 
 
 
  刻都不想留在这世上。
  但是我还有话未来得及对一个人说。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呢,我恍惚记得世上有一个人,我和他有说不完的话,聊不尽的话题,但是总有一些话,我来不及对他说。
  似乎是很久很久以前,那个人说,要想伤害你,除非我不在这世上了。
  如果我也要永久地留在这里,与这座山林的时光一同静止,成为一具姿态未知的冰冷塑像,那么我希望,生命到达尽头的时候,我能再一次见到他。
  
  森林终于不再无休止地延伸,跨出森林的刹那破碎的天空重又拼回完整。阳光裹着微薄的暖意奢侈地铺了满面。我仿佛终于学会了呼吸,用力地享用高处清香的空气,肺被这些冰凉的气体弄得疼痛不已,但我仍然大口吸入它,仿佛这是我一生中最后一次呼吸。
  而那位纯白世界的黑色神明站在离我两步远的悬崖边,瞳孔戏剧性地放大,然后在我终于支撑不住,跌落在地前抱住我。
  我的手臂僵硬地几乎抬不起来,但我还是尽全力抱住他的肩。
  我爱你。尽管每个声调的产生都伴随着咽喉的剧痛,我仍然竭尽自己的生命告诉他,我爱你,如同冰雪眷恋山崖。
  我知道,我知道。而他奋力拥紧我,仿佛这样就可以把彼此都弄暖。对不起。
  我们就这样拥吻,吻到针叶林角质上静默的时光融化成涓涓细水,吻到奇迹诞生。
  极光如同女神的福祉般翩跹降临的时候,我听见雪崩的声响。大块的圣洁冰雪隆重地坠下去,浩大如同帝国倾颓。那种声音极其空旷,又仿佛恰在耳边。
  我们终于分开的时候极光已经褪去。当时我还不明白,终我一生,尽管道路盲目曲折,尽管披着种种借口,旅程的最终目的地,终究只是他而已。
  而我不过爱那旖旎色彩,又怎成无端之罪。
  “曾经听说这里附近有古代贝壳的化石,”他展开左手,一枚如同那些树木般玄黑的贝壳静静躺在他白皙的掌中,仿佛树林立根于雪原之上,依旧可辨那些简单而原始的纹路,千倍于人类历史的年华在那上面投射成沧桑的疲态,“所以想去找来给你看。”
  那一瞬我想笑,又几乎哭出声来。贝壳诞生的代价是海的消亡。
  于是我再一次抬起头,却发现看不清他的容颜。眼前是一片刺眼的灼白,如同正对着太阳一般。
  我顿时惊慌失措,他却沉着地握住我的手腕。
  “没事的,”他紧扣住我的十指,Frenza和芙蕾娅之泪触感清晰地硌在彼此的皮肤上,“只是雪盲。”
  我茫然地点点头,却因为他的体温而感到无比欣慰,再也无力维持全身的平衡,安然地跌入他怀里。
   

作者有话要说:》Aurora:即北欧神话中的极光女神欧若拉。
》北欧神话的主要文献之一《埃达》分两部分,第一部分称《埃达》或“诗体埃达”,被认为是较原始的版本,以叙事诗为主;第二部分称《新埃达》或“散文埃达”,是对前者的注解和补充。


37、房中鸟 。。。 
 
 
  二月垂死的暮日降临到洛丝罗林庄园那些木质窗柩上,抹了一层灿烂而卓绝的金色,从中透着高档木材特有的玫红,仿佛庭院里鲜红花海的生命映射一般,充盈着不真实的隔世温暖。
  梅利弗伦祖先力量的庇佑范围仅限于室内,院子里仍是天寒地冻。一会儿后太阳就会垂直落下,将它普照的世界拱手让给无边黑暗。霜会在夜里重新结起来,在地上汇成薄薄的一层假面,等待第二天再次被踏碎,融化,清扫,如此周而复始。
  而她黄昏时分坐在窗前,可以看到死寂的万物中深红蔷薇不屈不挠地汲取梅利弗伦先人的灵魂,挑战自然立定的生命规则。很美,只是她不像安琪琳娜,可以直观地把她眼中所见记录下来,于是面对自然无穷无尽的壮阔景象,她除了偶然写些诗,只能沉默。
  她下意识认为违反生命规则始终不是什么好事。而那些花无端让她想起一些人的音容来,她不确定那些人在她生命中究竟扮演着怎样的角色,但她现在越来越觉得自己的心灵根本是天生软骨病的畸形儿,那些人是支撑她的拐杖,撑着她走了一程,而今一个个从她生活中消失,她却仍未学会自己行走,在原地不断摇晃。
  于是她拉上窗帘,采取了消极的逃避方式,旋即悲哀地发现这几乎是她唯一却毫无用处的武器。她不赞同维罗妮卡莽撞而雷厉风行的行事作风,但是现在她不得不怀疑,自己的等待有什么意义。
  但是这仍不足以让她如同那位小她三岁的妹妹一样,从这间舒适而空旷的卧室里走出去,面朝整个世界,向亏欠她的命运索回幸福和尊严。娜塔莉娅不明白,自己鸵鸟式的悲哀,其根源就在于她始终无法采取行动,却也不能相应地停止思考。
  她把视线挪回房间里的地板上,那里静静躺着一只金色的鸟笼。那曾是间十分漂亮的居所,从外部可以看出,它像洛丝罗林的所有物品一样,因沾染那位男主人的气质而尤为馥郁温柔。它被漆成暗金色,典雅而不刺眼,铁丝在相连处向上勾成优美的二次连方图案。就连里面的栖木和吊环上都刻着恰到好处的花纹,既显尊贵,又便于鸟儿攀抓。
  它曾经是一对夜莺夫妇的家,先生是艾尔,太太是梅丽莎。它们是在前年夏天临近末尾的时候,娜塔莉娅养来消遣的。彼时她家里出了大事,气氛一直十分阴沉,整个家中她无人可以叨扰,只能与夜莺作伴。
  从这个层面上说,她甚至有些庆幸那位丹佛少主的离开。用动物来传递信息是一种古老而实用的魔法,却对她造成了极大的困扰。过去她养的小鸟小松鼠等经常被雷格勒斯召唤来的鹰当作点心。偶然她也想利用自己身为女孩的先天优势为自己博取一些应得的权利,然而当她捧着被鹰爪扯坏的笼子去找父亲时,却见到雷格勒斯正襟危坐着与父亲姿态斐然地聊她听不懂的内容,或是与她哥哥在一起神采飞扬地边说边笑。她每每愣在当场,话哽咽在喉,说不出口。
  那之后她便自觉地噤了声,并且不再养宠物。她始终是这样如水的女子,不断试图改变自我,适应环境来达到八面玲珑,却总是无所适从。她内心深处也知道不妥,却怎么都不是一个能够果断地向命运叫停的人。
  她知道维罗妮卡就绝对不会这样,事实上也确实如此。一旦有谁失手弄坏了维罗妮卡的什么东西,她才不会考虑父亲的难堪或是养子的特殊身份,即便那是深受父亲宠爱和期待的雷格勒斯和凯珊德拉,她也决不留情地大声喊出来。通常这样以后问题会很快得到解决,因为谁也不想把时间浪费在与这位任性的小公主斗智上,所以总是立刻向她道歉,赔她更新奇有趣的玩意儿。时间久后,也就成了惯例。
  她对妹妹这种不懂事的自我中心感到不屑,却又从骨子里深深艳羡。
  又或许,出于某种不能言明的理由,她从心底就不愿把雷格勒斯当作自己的家人。
  
  自她出生起雷格勒斯就成为了她家的一员,她对此也没有任何异议。父亲没有向他们中的任何人——包括年龄最小的维罗妮卡——隐瞒雷格勒斯的身份,然而这一点在她家中并不像三流戏剧那样引起多么大的反响。对丹佛家族最后一个人的接纳对梅利弗伦家的成员而言,早已被默认成了理所当然。他们把雷格勒斯当作兄长看待,雷格勒斯也以年长的身份保护并引导他们。然娜塔莉娅的生性敏感却让她在还未理解其含义前,就刻骨地察觉了这种关爱的有失偏颇。
  事实上雷格勒斯是很少主动在意她和维罗妮卡的,连问候都绝大多数限于礼节范围。她也早早就看透了雷格勒斯与凯珊德拉之间缺失的爱情,以及雷格勒斯真正的心之所属。这是个惊世骇俗的结论,然而它的不为伦理所容,却并非震动娜塔莉娅那片小小天地的主要原因。
  维罗妮卡说得不错,这个家中的圈子是固定的。父亲,雷格勒斯和凯珊德拉都很忙碌,安琪琳娜又非常冷漠,维罗妮卡任性妄为。能够为她那洪水般不时冲击脆弱灵魂的敏感情绪提供排解出口的,除了母亲,也只有她那位唯一的血亲哥哥了。
  安琪琳娜去世以后,维罗妮卡不止一次抱怨希斯维尔的懦弱无知,每每听得她有拂袖而去的冲动,后来她干脆关上房门,绝对不主动和维罗妮卡聊起这些话题。
  她丝毫不认为希斯维尔像维罗妮卡说的那样一无是处。事实上她恰恰觉得她哥哥温柔善良,品格高尚,而且也从不相信他死了的说法。他确实不像雷格勒斯或凯珊德拉那样适合把重大的责任挑在肩上,但是已经足以支撑她的世界了。
  虽然希斯维尔的生命重心绝大多数都依附于雷格勒斯而存在,他仍然愿意分出一点时间来听她说话,排解她的忧虑和苦恼,对她这个家中最没有存在感的孩子说,娜塔莉娅小姐是我们最优秀的淑女,舞会的明珠,理应得到幸福的未来。
  她甚至有点感谢她父亲没有把希斯维尔推到风口浪尖,无论出于什么理由。能够保全这位哥哥单纯高贵的美好心性,对她而言总是幸事。
  她内心深处知道这位哥哥最终会走向哪条路途。从少年时代雷格勒斯与希斯维尔的亲密关系,凯珊德拉与安琪琳娜的姐妹情深,到成年后雷格勒斯和凯珊德拉的逃亡,希斯维尔的失踪和安琪琳娜的陨亡。这其中,即使连遭殃也轮不到她。
  随着年龄增长,她愈加觉得这是一幕角色错综复杂的大剧,而她是局外人。
  
  她摇了摇头,把精神重新集中在面前歪倒的笼子上。实际上她也知道,自己对希斯维尔的感情,其本质也同雷格勒斯与希斯维尔的爱一样为人世所不容。
  而她始终不具备那两人的勇气。
  那对金笼子的住户昨晚和她一样痛失亲人。梅丽莎自秋天产完卵后就病怏怏的,一直病了整个冬天也不见好转,昨晚终于安静地合上了漂亮的眼睛。它活着的时候唱的歌比八音盒还要优美,如同缪斯编写的曲目般,隽永地回荡在一方小小的天地里。它的羽毛比娜塔莉娅见过的所有鸟都要丰满纯粹,闪着卓越而尊贵的青光。
  然而现在它死了,它的爱与灵魂飞走了,飞到三万英尺以上的高空,为那里的空气女神歌唱去了。
  在这对夜莺之前,娜塔莉娅还养过许多宠物,虽然时间不长,但都与她很是亲密。然等到她真正可以按自己的心意饲养,夜莺对她却始终不冷不淡。她想也许是因为没有养过这种鸟的缘故,心下黯然。
  梅丽莎的遗体平静地躺在笼底,死状十分安详,如同一位伟大虔诚的基督徒般,翅膀向不存在的主张开,伸向虚空的怀抱。一天最后的阳光垂暮而下,如同陪葬一般,在梅丽莎身上勾出圣辉般的金色,接引它的灵魂通往自由天国。那只雄鸟,艾尔,在一根栖木上不安而悲伤地低唤。这不能给她多少安慰。
  她把自己身上那件墨绿色冬裙拢开——自从安琪琳娜去世后,她就不再如过去那样重视自己的形容了,然后打开横在地上的笼子,双手将艾尔捧了出来。
  雄的那只并不十分信任她,即使她饲养它们达一年半之久。它在她掌中不断振动翅膀,但没有飞起来。
  “如果我放你走,”她双手举起那只鸟,与自己视线相平,并小心不让它挣脱出去,“你会离开么?”
  艾尔困惑地停止了动作。
  “你妻子在这里,”她以几乎自言自语的低沉声音缓慢地说,“她永远留在这里了。即使这样你也要离开么?”
  艾尔果金色的瞳仁看着她,她与它对视。
  “我爸爸不爱我妈妈,”她的口吻如同云雾般茫然,“姐夫不爱姐姐,我爱的男人也不爱我。”
  “这世上究竟有没有爱女人的男人呢?”
  艾尔忽然更加大力地在她手中挣扎,于是她看准时机放开。
  “雄性动物…”她阴枭地呢喃道,“果然都是一类货色。”
  鸟儿欣喜地起飞,同时被她捏住了右侧翅膀。接着她用极不合淑女风范的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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