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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银枪伴落军祭酒-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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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要的是……”
    “地处益州同扬州'1'之间。”郭嘉又将车帘掀开,“孔明,你方才和东吴结盟,这才没过得几日啊……”
    “嘿嘿,亮这是心直口快,不像奉孝你,明明早就料到了,还非要藏着掖着。”
    郭嘉不答话,拿了伞,就要下车。
    “奉孝这是要下车?”
    郭嘉道:“马车走不了了,还坐着做甚?”
    郭嘉替赵云打着伞:“子龙,雨这么大,根本走不了。”
    赵云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前面来报,好像这一路都堵上了。”
    士兵几个好不容易找了一处的背风的山洞,虽然潮湿,但也只能无奈对付一晚。
    山洞里燃着火光,快要灭的时候,一个小兵又丢了一蓬烘干的杂草进去,火光又是一下窜得老高。
    诸葛亮倒是已经靠着山壁,微酣起来。可郭嘉却怎么也睡不着,不知怎的,他有些心神不宁。
    明明赵云就在眼前啊,可是,隔了那一堆火光摇曳,恍似将赵云的身影都一并摇曳开去。
    山洞外的雨势渐小,隐隐可见天际有了一抹朦白,郭嘉辗转不寐了一夜,这会儿倒是困了起来。
    然而,只听一声破耳的厉声。
    “当!”
    一枚铁箭被赵云猛然打落。
    “别出来!”
    赵云说着,已带着几人,纵身跃出了山洞。
    林间,骤然响起打斗声。
    郭嘉脸色煞白,手中抓着剑柄,脚步生生停在洞口。
    “怎么回事?”诸葛亮也是一脸难以置信地跟了过来。
    丛林中,刀光剑影纷纷,激起的罡风,带起一片片的血雾。
    兵刃荡开,似在刹那,又将此间重新扯回了黑暗。
    赵云身边的人越来越少,郭嘉觉得自己的心也随之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青釭剑越来越颤,越来越颤。
    “箭矢!”
    如暴雨骤降,林中突然而来的箭镞,瞬间将几个吏兵扎成了马蜂窝。
    又是一轮!
    竟是不顾己方的人,好像这些死士,就是为了钳制住赵云几人。
    却见赵云摧动一杆银枪,枪影点开,一一拨开羽箭。
    只是被死士缠着,又要避开箭雨,他身上擦出的血痕,渐渐蔓延。
    瞧在郭嘉的眼中,当真要不管不顾地冲入箭阵。
    “孔明。”郭嘉忽然开口道,“让他不要来曹营寻我。一定不要。”
    不等诸葛亮回应,郭嘉已经一步跨出山洞。
    郭嘉故意不去看向赵云,因为他怕他一转身,就再也没有了这一刻决绝的勇气。
    他听见赵云在喊他。
    “奉孝,不准去!”
    耳后,杀声越来越细微,有的只有拂啸的破空声,还有赵云一身血袍,银枪拄地。
    “先生,主公说,让我定要接你回去。”
    身前的女子如同那些死士一样,手中长剑,泛起森寒的剑光。
    “苏秦……”郭嘉说,“许久未见。”
    苏秦声音漠然,这人当年曾在自己面前身故,谁知,经年已过,此人不仅未死,反而在这九州之地,掀动山河,风云迭起。
    曹操不止一次,质疑过她,当年是否有心纵人!
    长坂坡后,曹操将她关押了很久很久。那日,荀攸带来了一人,名唤司马懿。
    司马懿说,他在关中遇上的人,叫做郭嘉。
    曹操把她放了出来,言语中,没有愤恨,也没有了质疑。
    只是淡然地告诉她,去把人给带回来,否则,也就不用再回来了。
    从邺城到石阳,再到柴桑。
    苏秦知道,不能再让他走到赤壁了。
    “带走!”
    山雨止后,苏秦押着郭嘉往回走,她尽挑一些偏僻的小路,郭嘉知道她打算取道武昌,而后过江,入黄州。
    郭嘉双手被反绑,扔在马背上,地上不平,颠得他胃里一阵阵恶心。
    “苏秦,文若好么?”郭嘉拼命转移着自己的注意力。
    苏秦坐在另一匹马上,一言不发。
    “曹公他现在赤壁么?”
    苏秦将缰绳一扯,这马往后一冲,郭嘉直接从马背上被摔了下来。
    “唔。”
    重新又被扔了上去,苏秦道:“先生再问一句,我便再摔你一次。”
    人马未及入武昌,郭嘉却起了热症,人烧得滚烫滚烫的。郭嘉也只道自己,好些日子不曾犯过病了,大抵是被人照顾得太精细了。
    而这一次,又是淋雨,又是赶路,又是被俘,桩桩件件,都聚到了一起,紧绷已久的身子终是承受不住。
    “先生,喝水。”苏秦把水喂到他嘴边。
    郭嘉想要抬手,发现自己的手还是被绑着,嗤笑声:“苏秦以为,嘉这样还能逃得了吗?”
    苏秦把水泼在地上:“当年先生比现在还不如,不也一样脱身出曹营?我已在主公面前立下了军令状,此次,定是要将先生带回去。”
    郭嘉浑浑噩噩,时醒时睡。
    恍惚间,有一人走到他的跟前,这人好像还问了他一声:“奉孝,你为何要弃我而去?”
    弃我而去……
    我又弃谁而去?
    “唔……”
    脖子被人狠狠扼住,郭嘉拼命挣扎着,想从梦中醒来,然而,这人的手像是无常鬼差的锁魂链,将他的魂智都一起扼住了。
    郭嘉觉得自己终于睁开了眼睛,可眼前这人,竟然全身都笼罩进了火海之中,那只箍着他的手,也一同变成了炙烈的火焰。
    火!
    这是赤壁的火光!
    赤壁!
    郭嘉浑身一震,缓缓张开双眸,一间朴素到几无一物的屋子,除了他睡着的这张床,床边还趴着一人。
    郭嘉刚要说话,却发现自己的嗓子,干涩到发痛。
    赵云被他惊醒,手背贴上他的额头:“热症退了,要不要喝水?”
    郭嘉就着他的手,喝了几口水:“这是哪里?”
    赵云答:“赤壁。”
    “赤壁?”郭嘉奇道,“我怎么会到了这里?我记得我被苏秦带往武昌了啊。”
    望着他脸上的憔悴,赵云满腹打好的诓骗之言,却不知要怎样说出口,犹疑半晌,还是道出了实情。
    “奉孝,你被苏秦带走,我去追你,而后……遇见了……曹操。”
    原来,原来那个不是梦!不是!
    郭嘉胸膛起伏得厉害,嘴唇不住地颤抖。
    “曹操来得匆忙,而且,毕竟是江东之地,带的人不多。”赵云解释说,“孔明先行赶到了赤壁,所以程亦带兵也来得快,我这才能将你抢回。”
    郭嘉怔愣的模样,看得赵云的心头阵阵抽疼。
    天知道,当他望见曹操想要掐死这人的时候,赵云觉得那刻的自己,天崩地裂形容亦不为过。
    当即,涯角枪狠狠刺出,携着从无有过的愤怒!
    “奉孝,苏秦死了。”
    赵云将他的手拢在掌中,虽然冰冷,幸而依然能扣在自己的掌心。
    “子龙……”郭嘉突然唤他道,“子龙,他问我,为何要弃他而去……”
    郭嘉抚过自己的颈间,五指明显的掐痕,很是突兀。
    他惨然一笑,可那对桃花目却是闪过甚么,眸中愈加绝然。
    郭嘉病愈之后,诸葛亮带他往江边走了一趟。
    诸葛亮指着对岸说,那里便是乌林,江上,排着密密麻麻的艨艟,几乎将半个江面都占据了。
    “周公瑾呢,到了没有?”郭嘉问。
    诸葛亮道:“到了,在同主公叙话。”
    “他带了多少人来?”
    “三万。”
    这时,岸边阵风掠过,吹得战船上,那些将旗簌簌飘动,旗帜整齐划一地吹向一处。
    郭嘉道:“西北风劲,火攻根本无力为之。”
    诸葛亮微微点着头,似有所思:“可若不用火攻,又如何灭得了曹军?”

☆、第52章 旁观清时入局迷

两人走后,北风未歇,而江上竟隐约漂来数十条竹筏。
    郭嘉回了府,不见赵云,仆从说赵云被刘备急召而去,不知为何。
    铜镜中,颈间的五指印痕已经淡去了许多,只是想起那夜,身体却仍会情不自禁地战栗。
    指尖划过,是一枚碧玉指环悬在胸口,润玉温贴,洇染着他的体温。
    从西凉归来,刘禅买了那张鬼差面具,赵云也是选买了一物。
    犹记那夜,舱中,红烛摇曳,宛如那日马超大婚时的红色。
    赵云愧然说:“奉孝,像孟起那般,云却是做不到了。只得这一双红烛,不知奉孝……可愿否……”
    郭嘉一时惊呆,扑闪着的泪,凝于睫上,赵云倾身吻过。
    缠绵。
    如落下烛泪,一丝一缕淌进了他的心底,那刻,竟是连神魂都被他一一吻去。
    郭嘉颤抖着,将人抱紧。船外,不知何处传来的渔歌,悠然荡漾。
    赵云将那枚指环穿了红线,系在他的颈上。
    吻他道:“这一世,奉孝都要束在云的身边了。”
    郭嘉的手指划过他的眉眼,这双眉目俊雅,一如他两世的梦。
    白衣银枪,恍然叠成了一起。
    “子龙……”
    “子龙?”
    铜镜里,倒映出来人。
    赵云说,东吴水军方至,曹操竟然以汉室之名遣来使见周瑜。
    “周公瑾呢?曹使来得这样明目张胆,是生怕我们不知道么?”郭嘉不情不愿地喝着药。
    赵云道:“这来使直接让他斩了,而那份书函,拆都不曾拆开。”
    郭嘉咕哝了声:“好苦。”
    赵云笑着取出一封书信:“大公子给你的。”
    郭嘉伸手欲拿,赵云挪开说:“先把药喝完了。”
    纸上,写得最是认真的两个字,便是“嘉嘉”。
    刘禅如今留在江夏,却说郭嘉不在,他无趣得紧,还同刘备说,想要来赤壁见郭嘉,被刘备怒斥一顿。
    刘禅问他,何时才回来,禅儿想他了……
    最后,还用笔墨点了几个大大的黑点,算是比做了眼泪。
    “江夏近三江口岸,两军往来此地,都会经过那条河段,虽是重城,但并不安稳。”郭嘉将刘禅的信函小心叠好,“而我军更是大半都在这赤壁,江夏守军,却是不足。”
    “奉孝,此事孔明之前已有计较,他将关兴、张苞两人留驻江夏,就是担心会有人,意图不轨。”
    郭嘉手按在那封信上,道“子龙,玄德公找你作甚?去得这么急。”
    “主公听周瑜之言,欲派一队,往铁聚山,断曹操兵粮。”赵云回答说。
    郭嘉疑道:“铁聚山?周公瑾说的?”
    “是。”
    “糟了!”郭嘉说着,便要出门,“我去找孔明。”
    赵云拉住他,神色凝重:“奉孝,近日你莫要出门了。”
    “为何?”
    “曹军将那些染了疫病的死尸,顺江漂了过来。”
    “什么!”
    中军帐内,诸葛亮满面愁容:“虽然我军已将那些死尸焚烧,但仍已有士兵不慎染上,亮已命人将那些人尽数隔开去了。”
    刘备哀声叹道:“辛苦军师了。如今,周都督又建议我军出兵铁聚山,只怕这兵力又得拨出一部分。”
    “铁聚山?”诸葛亮不明所以,“为何主公未同亮说过此事。”
    “备见军师为军中疫病忙碌,想着这事就不用烦劳军师了,铁聚山近江夏,我已命张苞带队前往了,少则两三日,多则四五日,必有捷报传来。”
    刘备的声音越说越轻,只因他看见诸葛亮的脸色越来越沉。
    “主公!”诸葛亮厉声喊道,“主公,既然封亮为军师,亮理应为事事为我军谋划,江夏兵力,本是亮所安排下的,亮也曾言,莫要妄加调动江夏之兵,而如今主公却……可知,这后果又会如何?”
    刘备蓦然被诸葛亮一吼,一时怔住。
    郭嘉却在此时,慌忙闯入了帐中。
    “孔明!铁聚山去不得!”
    刘备见了郭嘉,面上一喜,但听见他此言一出,面上又跟着一白。
    “奉孝,何言铁聚山去不得?”
    “当然去不得啦!”诸葛亮怒道,“主公你把江夏的兵力支走,若有敌人此时来攻,江夏岂不危矣!”
    “咚!”
    刘备跌坐在地上,他此刻哪还会再不明白,只差没被自己的蠢钝给活活气死了。
    “奉孝……”刘备不知所措。
    郭嘉无奈将人搀扶起来:“玄德公,江夏我去。”
    “让子龙与你一道。”诸葛亮恨然地瞪了眼刘备,拂袖而走,“主公,虽然孙刘如今同盟,但若主公轻信旁人,那这一战,我军绝无胜算。”
    沿江搭筑的旱寨,再往下游走,一股股浓烟冒起。
    诸葛亮森冷的话语:“你去江夏,若能截住张苞,那便最好,若是截不住……”
    郭嘉口鼻处戴着一方巾帕,说话声闷闷的:“其实若是能烧其粮草,却也是不错的法子。”
    “截不住,那就不用去救!”诸葛亮冷笑一声。
    “孔明,周公瑾虽是想要借曹操之手削弱我等,但他面上依然需要示好,所以……孔明大可利用此机,让他助张苞一臂之力。”
    “嗯?”诸葛亮侧首看他,却见郭嘉忽而眨了眨眼,“围魏救赵。”
    诸葛亮瞬间领悟:“好,我这就去激他一激。”
    顺江疾行,郭嘉趴在船舷边,吐得昏天黑地的。
    “嘉再也不要坐船了!”
    赵云端了水,给他漱口:“午后便到了,今个儿浪头大了些,好些个吏兵也都吐得不行。”
    郭嘉恹恹地靠在他的身上:“子龙,等下了船,你去追张苞,我去城中寻关兴。”
    “我送你入城。”赵云一下一下抚在他的背上,替他顺气道,“孙权便这么想要夺江夏?如今两军正在联盟啊。”
    胃里翻腾得难受,郭嘉直往他的身上钻去,喘着说:“正因为两家正在联盟,三江口又是重地,他大可以以联合抗敌为由,驻兵江夏。”
    “关兴不会答应的。”
    郭嘉摇头:“打不过,只能答应。”
    “子龙,铁聚山须得夜袭,绕道其后,火攻,万不可正面迎敌。你可令张苞先行林中设下伏兵,再阵前叫阵。铁聚山守将乃是吕翻,好强之辈,与其父吕虔沉稳不同,他若见张苞叫阵,必然来战,届时,可以引其入伏兵,杀之……”
    “奉孝……”
    “怎么?”郭嘉茫茫然应了一声。
    赵云笑道:“云都记住了。”
    只是,几人都未曾料到,当他们赶到江夏时,整座城池,已失陷一片硝烟之中。
    攻城者,并非东吴军,而是曹军。
    吕虔。手中拉弓满弦,竟是一弦三箭。
    箭离弦!
    淹没在震耳欲聋的喊杀声中。
    箭光过!
    “砰”溅起血肉入尘。
    郭嘉惊见关兴被吕虔一箭透骨,手中长刀骤然凝滞,又让人一刀斩断马蹄,跌下马来。
    “轰!”
    “轰!”
    巨响!一声一声,曹军阵前,摆布着十数架投石车,但是,其中五辆投石车,投出的竟是被冰冻成巨石般的冰块。
    像硕大的冰雹一般,砸入城中,整座城楼上,遍地是化开的水渍,却是谁也没有注意到那一点一点,顺着水纹流开的浅黄。
    “破城!”
    吕虔大喊一声,跟着,一支燃着火舌的羽箭,刹那掠过战场!
    “起火了!”
    关兴骇然转身,城头上,竟在顷刻,化作火海!
    为什么!不过一枚箭矢,往日就算火箭攻城,也不该如此之快!
    大火,似从地狱而来,直接从足底缠上士兵,继而吞噬了他们的身躯,燃成一具焦炭,整座城楼,竟无一人幸免。
    数百守军,几乎在一刻间,灰飞烟灭。
    饶是郭嘉自黄泉而归,此时此景,也是惊骇到难以自制。
    幸而……幸而……
    在铁聚山的是吕翻,不是吕虔。
    “先生,我们该怎么办?”
    身边副将也被眼前景象震吓,不知自己到底该不该冲上去。
    郭嘉重重地呼了口气:“你去寻东吴军,定在不远,不论来将是谁,你只说,曹军退军时,便是他入兵江夏之时。”
    “先生,那岂不是等于把江夏送给了孙吴么?”
    “快去啊!”郭嘉一把拔出青釭剑,斥他道,“那与现在送予曹军有和分别!”
    “关兴!既然你死守此城,那此城便作你的埋骨之地吧!死吧!”
    “当!”
    关兴长刀回挑,一刀将那人斩落。然他肩胛中箭,此刀一出,收回慢了半刻,叫人一枪自背后刺过。
    亏得他反应及时,身子在枪尖刺入之时闪开。
    长//枪带起一片皮肉,砰然摔在地上,竟是被一剑劈断了枪杆。
    “先生。”
    关兴见是郭嘉,脚下终于一个趔趄,让郭嘉一手扶住。
    周围更是斩杀不尽的曹军,郭嘉低声问道:“可还能战?”
    关兴咬牙道:“能。”
    城楼虽破,但守军勇猛,吕虔大军怎么都攻不到城门范围之内。
    吕虔遥遥望见,关兴同一人,穿梭阵中,斩敌如麻。
    开弓,搭箭,手指悄然放开。
    “咚!咚!咚!”
    阵后,竟然响起战鼓!
    “咚!咚!咚!”
    江东军!
    身后,枪戟霍霍,涌出密密层层的江东军。
    吕虔半眯双眼,猝然大睁。
    黄盖!
    关兴背上插着一支箭镞,抬回城中的时候,人已是晕了过去。
    郭嘉默然不语,看着医官替他取出箭头,上药。
    吕虔的那支箭,是冲他而来的,如果不是关兴转身挡下,这一箭,足以要了他的性命。
    关兴、张苞等小一辈,他平日里,并无深交,他以为,他们只知有他这样一个人,而他也只晓,两将乃关羽、张飞之子。
    郭嘉一直觉得,他在这里,有的只是赵云,后来,算是多加了一个诸葛亮。
    却不想,关兴护着他,昏迷前,对他说:“父亲常说,我等须敬先生如父兄,如此,先生方会愿意留下……留下……”
    原来,旁人都觉得,自己是暂寄于刘备的么……
    “嘉嘉,你怎么了……”
    郭嘉低头,却是还有一人。
    刘禅扯着他的衣袖,抬着小脑袋,皱眉问他。

☆、第53章 旗鼓相当分秋色

郡守府里,甘夫人问郭嘉,江夏可是能守得住。
    甘夫人眼见关兴重伤,张苞又带着人去了铁聚山,这城上城下,还有几人能守。
    郭嘉安抚她道:“夫人且宽心,子龙也正赶来江夏。”
    甘夫人闻悉赵云要来,心下立时松了口气。
    当初,赵云凭一己之力,将她从长坂坡乱军中护送而出,故而,她只道赵云若来,那江夏之危必能解矣,却不知,黄盖已然整军在城外了。
    城中是遍地狼藉,一具一具,从城头上被抬下的尸体,蜷曲的四肢,散发着刺鼻的焦臭。
    刘禅躲在郭嘉的身后,刚刚探出脑袋瞄了一眼,又立刻缩了回去,抱着郭嘉说:“嘉嘉,咱们回去吧,禅儿怕。”
    郭嘉把他抱了起来,肃然道:“大公子,这些人,都是为了守住这座城池而战死的将士,因为他们,所以我们现在才能活着,所以,答应嘉,即使他们化成了骨,也不要去害怕,好吗?”
    刘禅从郭嘉怀里抬起头,一眼,便能望见郭嘉黢黑的眸子,几是期待地望着他。刘禅抖抖瑟瑟地转向那些被人抬走的尸骸,又猛地埋回他的身上。
    嘴里却念念有词地为自己壮胆:“禅儿不怕,禅儿不怕。”
    等他再是抬眼看去时,一双明亮的眼中,却不由自主地落下泪来。没有躲避,也没有再害怕,只是怔然地看着,然后,一点一点地敛容。
    黄盖率领的大军在城外集结,当先一骑正是黄盖,手持一六角铁鞭,姿貌刚毅。
    他道:“盖奉吴侯之命,来助江夏守城。”
    郭嘉牵着刘禅,就二人,独自站在城门外,背后,便是刚刚退去硝烟的江夏城。
    “黄将军,江夏便在嘉的身后,你要入城,嘉绝不阻拦。但是……”
    郭嘉顿了顿,黄盖眯起眼瞧他。
    “但是,只要你等有一人入城,那嘉便同阿斗自戕于此。”
    平淡如常的语气,就像是在和黄盖在叙旧一般。
    “唰!”
    “你以为你能用此来威胁我?”铁鞭直指郭嘉,身旁早有兵士冲了上去。
    “为何不能?”
    青釭剑出鞘,抵上刘禅的脖子,小娃儿皮肤细嫩,当即被拉出了一道红印。刘禅却不哭不闹,抓着郭嘉的手,任由他的剑,横在自己的颈间。
    “郭奉孝。你莫要忘了,你来寻我救城时,说的可是曹军退兵之时,便是我东吴入城之时。”
    郭嘉点头称是:“所以我不阻将军入城。”
    “你!”
    此时正值孙刘联合抗曹,两方都不能行差踏错,初时,孙权令他来江夏时,是因周瑜已设计调走张苞,城中只剩一关兴,黄盖便能借共同守城的之意,继而入城。
    谁知,偏偏遇上吕虔攻城,郭嘉派人来找他,那方承诺,他自然欣然接受。
    可是,到头来,这一承诺,竟然是眼前这人玩的文字把戏,而黄盖根本毫无察觉地,就跌入了他的圈套。
    如今,他是想进,他能进,可偏偏又进不得。
    郭嘉将青釭剑抬远了些:“将军可还要入城?”
    黄盖不语,他什么都不能解释,因为他这时的所有解释,都会变成夺城的借口。
    郭嘉笑笑,带着刘禅回城去了。
    黄盖突然喊住他:“如无曹军一役,盖愿协力守城呢?”
    郭嘉站在城门口,两扇重重的城门缓缓合上。
    “公覆兄,既然嘉来了,就不会让任何一人入江夏。”
    “轰!”
    城门关上,黄盖一人在外,眉头深锁,盯着那扇黑黢黢的大门,伫立许久。
    一直到天光发白,黄盖骤然醒悟,扬声高喊:“围城!”
    然而,他那一声喊,被奔涌而来的马蹄声,赫然打断。
    江夏城外,忽然出现了又一轮的兵士,如同他们围堵曹军时那般,从四面八方,杀将而出。
    大地震颤,高扬万千尘埃。
    “谁敢困我江夏!”
    只见一人,面若黑炭,眼如铜铃,使着一杆长矛,径直冲了过来。
    “张将军。”
    黄盖认出张苞,哪还愿意同他拼杀,他错失江夏,此时再战,不过白白损耗兵力而已。张苞既然已回,那他再留在这里,便是真的想要夺取江夏,真的想要破坏两家的联盟了。
    黄盖怨了声,带兵撤走时,回望远处城阙。
    自己只是迟了一步,只有一步。
    若他不是坐视吕虔攻城,若他能在关兴一人守城之时,道明来意。
    那此刻的他,早已占据江夏。
    可惜,满盘胜局,终是让一人全数毁去。
    而这人,偷得浮生半日的闲适,正躺在院子里,晒太阳。
    刘禅趴在郭嘉的身上,手指把玩着他腰间的坠子。
    见院外走进一人,便朝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子龙,嘉嘉睡着了。”
    郭嘉把刘禅拎开,打趣说:“阿斗你这么重趴在我身上,我哪睡得着啊。”
    “啊?”刘禅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很多肉吗?”
    “吕翻怎么样了?”
    郭嘉伸过手,赵云将他拉了起来。
    “回来得这么快,想是铁聚山应该没有什么抵挡吧。”
    赵云见他面上倦色,抓着的手,迟迟不愿放开。
    “周公瑾派了甘宁阻击曹军,吕翻这里少了援军,虽然曹营仍在,但粮草都差不多焚毁了。”赵云低声道,“倒是你这处,回城时,黄盖围城,可有妨碍?”
    “我诓了他一回,他定是恨透了我。”
    赵云战袍未换,隐隐散着血腥,郭嘉蹙了蹙眉:“子龙见甘夫人前,把盔甲换了吧。”
    一身血气,又以为其从赤壁而来,甘夫人见了,怕是又要胡乱猜想了。
    张苞送二人出城,拍着胸脯表示,自己定会好生守住江夏,关兴也硬撑着出来。
    “先生,路上小心。”
    关兴肖若其父,便是那股子的傲气也是一般,可这刻对郭嘉的语气,即便对着赵云,也未尝有过。
    郭嘉有所思地应了声。
    赵云嘱咐两人:“曹操粮草被毁,他耗不起久战,所以,大战迫在眉睫,你们只需守住这几日,无论如何,江夏不能落入旁人之手。”
    张苞脸上泛着黑光,中气十足:“赵将军放心,吾等拼死也会守住,是吧,安国。”
    关兴用力地点了点头。
    刘禅扯了扯郭嘉的袖子,煞有其事地说:“嘉嘉,要小心啊。”
    郭嘉嘴角微扬:“嗯,嘉会小心的。大公子要好好陪着夫人。”
    “好。”
    赤壁,已是剑拔弩张。
    铁聚山一战,粮草被烧;乌林水寨又遭甘宁夜袭。
    两相受挫,曹操把一群将领骂了个狗血喷头。
    内有一臣,却在这个时候上前自荐,他与周瑜有同窗之谊,愿意亲自到江东,劝说周瑜归降曹操。
    曹操看他,的的确确是自己的幕宾,叫做蒋干。
    且说南岸,因周瑜大胜曹操一场,个个皆是喜不胜收,而对于江夏,诸葛亮、周瑜等人都饶有默契地避口不谈。
    黄盖举着酒樽来寻诸葛亮:“孔明在此正好,怎么不见郭先生?”
    诸葛亮晃着酒盏,笑盈盈道:“奉孝奔波数日,累了。今日就不过来了。”跟着,又近前几分,“奉孝体弱,自然不像公覆,连走数城,仍是精神得很。真是老当益壮,老当益壮啊,哈哈。”
    “哼!”黄盖饮了酒,甩袖离去。
    “孔明你其实不必如此。”赵云在其身边道,“各事其主,奉孝也并无怪责于他,毕竟他也算是解了江夏之围。”
    诸葛亮望向上座,周瑜和刘备把酒言欢,诸葛亮哼哧声:“若不是奉孝及时赶到,失了江夏,这荆州哪还有我们什么事。”
    赵云:“……”
    诸葛亮一口闷掉杯中的酒:“他周公瑾有张良计,不过他一人尔……”诸葛亮将酒樽扔在桌上,嚷嚷:“醉了,先走了。”
    夜半时,起了雾气,迷迷茫茫的,笼了整个江面。
    南岸却有二十余条快船,悄然驶离岸边。
    郭嘉萎顿在一艘船中,晕乎着说:“你要借箭便借,拖着我来做甚?”
    诸葛亮竟然还在舱中备了茶海,雅淡的茶香,溢散四周。
    “周公瑾暗中夺我江夏,我又怎能不还他一道,不然可是负了我这‘卧龙’之名了。”诸葛亮递了盏茶给他,“邀你前来,是想共享月色嘛,你睡了大半日,这会儿定是没了睡意。”
    郭嘉差点把他的茶海都踹翻了,愠怒道:“此间大雾,何来月色。嘉还晕船!”
    前两句时,诸葛亮还有些歉意,可听完最后一言,笑得自己把那张茶海给踹翻了,那把茶壶咕噜噜地滚远了。
    郭嘉却被诸葛亮一时的窘样给逗乐,憋着笑说:“孔明,你是想气死周公瑾呢,还是想气死你自己呢?”
    坤阴未褪,乾阳未升,正值一夜间最暗之时,江上浓雾更甚几分。
    话语间,舟船已行至曹操水寨,诸葛亮冲郭嘉挤挤眼,随即走出船舱。
    不多时,舱外鼓声大震,隆隆巨响,仿似要将这弥江大雾都一并敲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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