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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梦城之谜-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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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电风雨对敌人最大的影响,是彻底破坏了敌人的指挥系统,令敌人遇变时无从变阵和组织有效率的反击,整队训练有素的厂卫,沦为各自为战的乌合之众。仿如一个孔武有力的巨人,竟没法控制四肢的动作,只余捱揍的分儿。

而丘九师的封神棍却最擅攻坚,可长可短,远攻近击,均是威力无俦。他更惯于应付群战,根本不惧对方人多,敌人愈多,他的斗志愈是昂扬,感觉愈痛快。此时封神棍缩为三尺短棍,破入敌人丛中,确实挡者披靡,无一合之将。

追在他身后的百纯轻松自在,帮不上忙,亦不用她帮忙。横风竖雨、雷电交加里,池台人影幢幢,但通往马厩一方的防守却最是薄弱,心中一动,领先往马厩的方向冲去,一把长剑迎面劈至。

百纯娇叱一声,避过剑劈,矫捷如龙的闪到那人身旁,先给对方丹田气海处来一记埋身膝撞,痛得那人弯下腰去,再劈手夺了对方长剑,顺手挡格从左旁刺来的长枪,大嚷道:“九师!随我来!”

敌人滚地翻跌下,丘九师已来至她身旁,大笑道:“百纯到哪里去,我丘九师奉陪到底。”

辜月明越过吊桥,抢着入城的人群车马仍是争先恐后,蜂拥而来。原来在吊桥上的厂卫被逼退返城内去,在这样仿如末日的混乱情况下,不要说扯起吊桥,关上城门都是不可能的。

辜月明在城门旁贴墙站立,等待时机。

豪雨像一片笼罩天地的超巨大瀑布,没头没脑的倾泻下来,激雷在低压的云层咆哮怒鸣,盖过了一切的声音,闪电不住划破黑暗,似能威胁到每一个人,远近的树木在风雨中狂摇乱摆,岳阳城只能默默忍受。

他心中一片宁静,记起乌子虚说过的话。

他和乌子虚的组合肯定是无敌的组合,因为有云梦女神加入。

他见到进城的队尾了。

他会是最后的入城者,并守在那里,直至乌子虚、双双、百纯和丘九师抵达城门。

第四章逃出岳阳

百纯策马从马厩靠外院墙的一方驰出去,转右沿墙疾奔,朝西门的方向赶去。丘九师坐在她身后,与她共乘一骑。此时他的封神棍已收入背囊里,左手提弓,满载箭矢的箭筒挂在背后。

  狂雷暴雨里,平时恬静安宁的美丽园林化为充满暴力的世界。在震耳的雷响和滂沱大雨中,天和地再没有区别,远和近也失去了一向的意义,短短的一截路,却予人永远跑不到尽头的奇异感觉。树木东倾西斜,叶子抖颤沙沙鸣叫,一道雪亮的电光后,无边无际的黑暗又吞噬一切。

  两人浑身湿透,寒气彻骨,但他们的心却是火热的。不论敌势如何强大,他们都有逃出红叶楼、逃出岳阳城的信心。

  在这一刻,他们的心已连结在一起,无分彼此。

  乌子虚和无双女奔至长廊尽头,朝广场望去,除东西两边的车马间停满车马外,只有倾盆大雨和雷鸣电闪,不见人踪。

  外院门已被关闭。

  乌子虚凑到无双女耳边道:“这是敌人最重要的防线,不论如何慌乱,季聂提不可能没留一手,你的马儿在哪里?”

  无双女道:“我选这边走正因我的黑儿放在左边的车马间,取马该没有问题。”

  乌子虚当机立断,道:“你去取马,我去打开大院门。”

  无双女一把抓着他的胳膀,关切的道:“小心对方的箭手。”

  乌子虚的心几乎被她亲切的动作融化,豪情奋起,欣然道:“没有门是我五遁盗开不了的。”

  话犹末已,电光闪亮,紧闭的外院门处隐见金属物的反光。

  两人面面相觑。

  无双女一震道:“外门是死锁了的。”

  乌子虚深吸一口气,沉声道:“这是女神对我的考验,我稍微修正我的话,没有锁是我开不了的。”

  “轰隆!”

  一道闪电直劈而下,在广场上方低空处爆裂成树根状的烈芒,一时间两人失去了视物的能力。

  乌子虚把握时机,冲出廊外的风雨里,朝外院门全速奔去。

  无双女也立刻行动,朝车马间扑去。

  “轰隆!轰隆!”

  雷电倏趋激烈,一个接一个响起,老天爷变得像个顽童,掷下超劲的鞭炮,一时间再没有人能区别雷先响还是电后至,每一声雷鸣后,闪电便撕裂广场的上空。

  乌子虚不顾一切的朝外院门狂奔,一股没法形容的感觉占据他的心神,如斯情景,似在不久前发生过,不只是在梦里,而是在现实中发生。他的心充满某种莫以名状的强烈情绪,令他忘掉了一切,只知向某一目的地狂奔,天地间剩下他孤零零的一个人。

  倏忽闾他已抵达外院门,一条粗铁链穿过两边门环,以一个铁锁头扣起来,换作别人,只有对门轻叹,无计可施,乌子虚则精神大振,从腰带取出开锁的工具,虽只是十多条粗细形状有异的钢枝,但凭他天下无双的开锁绝技,却可以开启任何顽锁。

  “啪喇!”

  一道特大的闪电,从上空直劈而下,整个广场似被电焰填满了。

  雷电加剧,风雨愈急,他的心神却如波浪峰上一艘安稳的小舟,左手坚定的拿起重达十斤的铁锁头,钢枝一枝接一枝插入锁孔,心无旁骛的试探着。

  于此一刻,他把命运全托付在云梦女神的手上。

  “喀嚓!”

  锁头应手解开。

  乌子虚岂敢犹豫,一把扯开大铁链,转身看去,登时吓得全身冰寒,头皮发麻。只见主楼辅楼的石阶上屋檐下,密密麻麻全是敌人,似是此刻方被他扯铁链的尖锐摩擦声惊动,人人弯弓搭箭,朝他射来。纵然以他的身手,也万万没法避过近百箭手的同时施射。

  乌子虚大叫我命休矣,本能地往后退避,重重撞在外院门处。“砰”的一声外院门往外张开,乌子虚仰后倒跌,箭矢在上方疾掠而过。

  一切变得不真实起来。无双女和她的黑马街门而至,俯身探手,大喝道:“快上来!”

  乌子虚回复神智,伸手紧握无双女的五手,从地上凭腰力弹起,再借她的拉力飞身上马背。

  两人一骑,转入直通南门的通衢大道,第二轮箭矢全射在空处。

  丘九师和百纯几乎是与乌子虚、无双女同时转上通往南门的大街,却落后了二千多步,见两人成功逃出红叶楼,那种欣慰的感觉实非任何笔墨能形容,同时夹杂着对两人的感激,如果没有他们的“精采表演”,他们这一刻就不是在风雨雷电中策骑飞驰,而是伏尸红叶堂内。

  百纯催马直至马速攀上顶点,后面的丘九师则从背后箭筒拔出三根箭,以独特的手法夹在指隙间,轻松的将其中一箭上弦,瞄准外院门。

  丘九师冷静的等待着。

  离红叶楼外院门只有五百步了,蹄起蹄落下,距离不住缩短。

  两骑并肩从外院门驰出,正要转入主街,丘九师的弓已拉成满月,劲箭离弦而去,接着是第二枝,第三枝,速度之快,比得上厂卫的终极武器四弓弩箭机,只是少了一箭。

  “喇!”

  一道激电,撕裂头顶上的黑暗,丘九师和百纯一时甚么都看不到,到两人能再次见物时,已越过外院门。

  三人中箭坠地,战马惊跳嘶鸣,乱成一团,堵截了出口,后至的骑士留不住势,碰撞下人仰马翻,制造更大的混乱。三枝劲箭,配合神射妙技,精准的策略,完全瘫痪了追兵。

  风雨迎头照脸的打来,又疼又冷。

  在这一刻,百纯忽然明白了丘九师这个人,也看到未来的命运。

  丘九师在射出三枝箭前的冷静和沉着,令她感到心颤。在战场上,他绝对是冷酷无情的统帅,不会动感情,唯一的目标是赢取每一场战争。也只有他这种人,才有资格成为纵横不败的统帅。

  他为的不是私利,而是天下万民。丘九师正是个以天下为先的人,故此面临江山美人的选择,他可以忍心为远大的目标而不选择她。她尊重他的品格和情操,心中对他的爱火有增无减。可是她更清楚自己厌倦战争。

  “嗤!嗤!嗤!”

  弓弦震响,另三枝劲箭又从丘九师手上往后射去,百纯不敢回头去看,怕看到敌骑中箭倒地的凄厉场面。

  百纯暗叹一口气,她爱的是丘九师的人,却不是他刀头舔血的生活,如果他们要在一起,其中的一方必须改变。

  她这辈子尚是首次遇上战斗流血的场面,之前闯出红叶堂时,根本不容她多想,可是刚才出现在外院门残暴可怕的情景,仍是如在眼前,中箭的三人纵然没伤及要害,但肯定会命丧于马蹄的践踏下。

  战争是绝对的无情和残忍,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可是她的命运已与身后英雄盖世的男子挂钩,情况一如眼前,她只有一条路走。

  百纯生出抛开一切,豁了出去的感觉。只要曾轰轰烈烈的真心相爱,明日天塌下来,也是明日的事了!

  南门在望。

  辜月明是最后一个进城的人。

  甫进门道的剎那,从没想过的异事发生了。他再不是在黑暗的门道里,而是置身在一座小丘之上,后方矗立着一座宏伟的山城,左右是以千计的战士,布成阵式。前方里许外处是数之不尽的敌人,战车骑兵步兵,列阵排列,旗帜飘扬,阵容鼎盛。

  辜月明心神剧震,心忖这是怎么一回事,不由记起乌子虚说过的“清醒幻觉”,这个念头才起,另一股情绪又占据了他的心神,令他忘掉了是真是幻的问题,只想赢得眼前的战争。

  战鼓声响,敌人开始移动。

  有人似在他身旁说话。

  辜月明自然而然往身旁说话的人瞧去,乌子虚的容颜进入眼帘。乌子虚正全神贯注遥观敌阵,神情肃穆,完全不像这家伙平日游戏人间,把生死视作玩意的神情。

  辜月明剧震醒来,电光在身后爆闪,照得黑暗的城道明如白画。

  十多个如狼似虎的敌人,提刀持枪般蜂拥杀过来。

  辜月明心中涌起壮烈的情绪,如此感觉,他在此生中从没感受过,以往他杀人时,心神常保持在冷若冰雪的状态。他隐隐感到这前所未有的感觉,来自被遗忘了的某一前世的回忆。

  辜月明厉喝一声,以灵动的身法,趁电光消失、光明被黑暗吞噬的一刻,左宛剑右白露雨,先挨向墙,待敌人经过后,再切入敌人中间处,敌人中剑的惨叫声,立即响个不停。

  论以寡敌众,没有人的经验比得上他,而他拿手绝技之一,就是在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里制敌取胜。黑暗的城道提供了他最理想的作战环境,令他全无顾忌,剑法全面展开。

  “当!当!当!”

  左手宛剑如有神助般连续挑开两枝长枪和一把大刀,右手白露雨已划断另一敌的咽喉。蓦地压力骤减,原来已杀入城里去,后方伏尸处处。

  辜月明一个旋身,转回城道内,害得从前方拦截他的敌人扑了个空,后面追来的四个敌人则立即遭殃,东跌西倒,没有一合之将。

  辜月明去了后顾之忧,又往前冲杀,表面看似气势如虹,但他自己知自己事,他不但身上多处伤口淌血,气力更透支得厉害,已是强弩之末。

  左右城门开始合拢起来,敌人则且战且退。岳阳城南城门除吊桥外,还分内外两重城门,敌人现在意图关闭的是内城门,如果合拢起来,乌子虚等不得其门而出,肯定完蛋。

  就在这成败一线之隔的关键时刻,乌子虚的声音传来道:“辜兄多撑一会,我们来了。”

  辜月明精神大振,似回复了气力,剑芒暴涨,杀了出去。

  嗤嗤箭响,推门的敌人纷纷倒地。

  丘九师和百纯也及时赶到,敌人最后的一道防线,终于被他们突破。

  云散雨收,雷暴已成过去,月儿在深黑的夜空露出仙踪。

  季聂提立在南门,三十六个亲随高手在一旁候命,人人面露疲态。这绝对是个劳而无功,又令人疲于奔命的夜晚。

  韩开甲和胡广神情沮丧的站在他身前,后者被百纯踢中的地方,仍隐隐作痛。

  坏消息接二连三的传来,令季聂提遭受到前所未有的无情打击。最令他难受的,是被无双女掀起的情绪,直至这刻仍未能平复下来。

  而最使他意想不到的,是钱世臣的绝地反击,以自尽向他作出报复。只要对政治有点认识,便晓得他是不可能让钱世臣有自由选择死亡方式的,当初那么说只是随口的谎言,只有凤公公可以决定如何处置钱世臣。可是谁想得到,情况竟会失控至如此地步。

  天杀的雷暴。

  这么让钱世臣死掉,他如何向凤公公交代?如何解释?

  他真的想不到妥善的办法。

  事实上季聂提心知肚明,他已公然背叛了凤公公,只要凤公公弄清楚昨晚发生了甚么事,将心里有数。以凤公公的一贯作风,找他算帐是早晚间的事。

  唯一的生机,是要凤公公永远弄不清楚昨晚发生过甚么。

  即使要把钱世臣交给凤公公,他也会先喂钱世臣服下特制的药,令钱世臣变成半个疯子,没法有条理的说出真实的情况,只要凤公公不晓得钱世臣与五遁盗交易的是金光灿烂的夜明珠,便没法联想到五遁盗与楚盒有关系。

  唉!他真的不明白,辜月明拿来让他看的珠子,会不会是同一颗珠子?为何却暗淡无光?

  季聂提沉声道:“照当时的情况,该有足够的时间扯起吊桥,为甚么竟没有这样做?”

  韩开甲颓然道:“他们不是没有试过扯起吊桥,只是当他们这么做时,一道闪电直劈入城楼内去,震得负责的兄弟跌在地上,到回复清醒时,丘九师等人已逃往城外去。”

  季聂提听得毛骨悚然,说不出话来。

  胡广道:“下属该怎么办?”

  季聂提振起精神,道:“我们走后,岳阳城就交给你,一切以稳定为主,明天大公公船队抵达岳阳,胡将军开城迎接他,一切向他如实报上,再由大公公决定该怎么做。”

  胡广无奈答应,看他的神情,便知他因要独力伺候凤公公,心中害怕。

  季聂提暗叹一口气,如果可以有选择,他肯定会留下来向凤公公报告,由他的口中说出来,当然比藉由他人妥当得多。可是他必须先一步赶到云梦泽,凭莫良的鼻子寻得五遁盗。而找到五遁盗,等于找到辜月明和丘九师,只要能杀死这三个人,一切难题可迎刃而解。

  他办得到吗?

  现时若世上有一个他最不想踏足的地方,那就是云梦泽,可是正如辜月明说的,他根本没有另一个选择。

  如果有选择,他会把调来的手下全带往云梦泽去,可是他必须留下他们,协助胡广镇压岳阳城。

  季聂提心中再叹一口气,踏镫上马,领着韩开甲等三十六个亲随高手,出城而去。

第五章枭雄末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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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晨光里,一道溪涧蜿蜒流过疏林,水清见底,岸边长着高低有致的花木,鱼儿在水里忘忧的天地里活动,令人暂忘人世永无休止的斗争仇杀。

  三匹马儿在溪涧旁的青草地优闲徜徉,间中低头大嚼嫩绿湿润的青草,空气清新甜润,坐下来后没有人愿站起来。

  辜月明、乌子虚、丘九师和百纯一块儿坐在岸旁的石块处,各自选择最舒适的位子,无双女却坐在下游离他们足有两丈远的一方大石上,背着他们,一副离群独处的模样。

  此时乌子虚向辜月明道出了昨夜晚宴的惊险情况,道:“这个命运之局确实巧妙无伦,没有一个捆节能从云梦女神的指间漏过,我的夜明珠忽然发热发光,提醒我行动的时刻来临,我还以为女神衪出错了,哪知老季他真的下不了手,不用说,肯定他认出双双是……”

  无双女的声音传来道:“不准谈论我!”

  乌子虚连忙闭嘴。

  丘九师大感愕然,使眼色要百纯去和无双女说话,百纯摇摇头,只露出深思的神色。

  辜月明瞥了无双女熟悉的背影一眼,道:“我看到你了。”

  三人给他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弄得莫名其妙,丘九师皱眉道:“辜兄看到谁呢?”

  辜月明望向乌子虚,道:“我也开始生出幻觉,就在我进入城门门道的一刻,忽然间发觉自己置身战场上,面对的是古代以战车为主的奇异兵种,我自己也穿上古代笨重的盔甲,你老哥就在我身旁,还在和我说话,可惜我听不清楚你在说甚么,或许你说的是古楚语。”

  三人中只有乌子虚明白他在说甚么。

  无双女没有一点反应。

  乌子虚苦笑道:“我的情况更离奇,不但见到你,还见到女神和百纯。唉!究竟发生了甚么事,那肯定是我在古城那一世的轮回发生过的某一片段,可是为何我们的样子没有丝毫改变,我们不可能在两个不同的生命里,仍保持那个模檬的。”

  百纯神情一动,道:“你们可以说清楚点吗?说不定我可以帮你们解开谜团。”

  三人闻言瞪着她看。

  百纯忽然道:“钱大人该去了。”

  丘九师疑惑道:“这和钱世臣的生死有甚么关系?”

  百纯闭上美目,似在哀悼钱世臣凄惨的下场,然后睁眼道:“钱大人告诉了我有关古城和楚盒的故事,而我曾答应过他,除非他死了,否则不会告诉任何人。”

  辜月明和乌子虚精神大振,连似漠不关心的无双女也娇躯轻轻抖了一下。

  乌子虚迫不及待的问道:“楚盒里装的是甚么宝物?”

  百纯白他一眼,道:“这个故事必须从头说起,多点耐性行吗?”

  接着把与钱世臣在书香榭的两次有关古城的对话详细道出,到她说罢,辜月明和乌子虚的神情都变得非常古怪。

  丘九师倒没甚么,吁出一口气道:“如此神奇怪诞的故事,真教人难以相信,辜兄和乌兄有甚么特别的感觉?”

  乌子虚苦笑道:“没有一件事是偶然的,我们的女神是要透过钱世臣的口,让我们弄清楚自己的前世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唉!我和辜兄当时肯定是并肩作战的伙伴,其中一个还是那个第二代的新城主。唉!辜兄有甚么看法?”

  辜月明的脸色变得难看至极,茫然道:“不要问我。”

  百纯道:“那我是谁呢?”

  乌子虚忽然跳将起来,找着附近一棵高达五丈的树,迅速攀上高处,往北望去,嚷道:“敌人追来了!真了不起!”

  丘九师歉然道:“了不起的不是季聂提,而是阮修真,我们在你身上下了神捕粉,而季聂提则从皇甫天雄布在我们身边的内奸得悉情况,他是凭神捕粉追来的。我们还有多少时间?”

  乌子虚道:“我只见到尘头,没有一个时辰,他们休想赶到这里来。”

  辜月明沉声道:“我们不可能跑得过他们,先不说我们五个人只得三匹马,光是季聂提沿途换马这一着,已足可在我们到云梦泽前追上我们。”

  无双女的声音传过来道:“乌子虚你凭甚么发觉季聂提正追来”

  乌子虚目光投往她的香背,欣然道:“当然是我们的女神通风报信。只要辜兄肯借出你的灰箭,我保证可以引开敌人。你们则采另一条路线到云梦泽去,大家在云梦泽斑竹林内的湘妃祠碰头。让我来做一次英雄吧!但我绝不是逞英雄。我是五遁盗,最擅逃遁,又有我的女神和我并肩作战,我是不可能被季聂提干掉的。”

  辜月明点头道:“这是我们能想到的最佳对策,也是我们唯一的选择。”接着向丘九师道:“丘兄?我们中以你最懂兵法战术,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们是不是有机会布局杀死季聂提?”

  丘九师向乌子虚问道:“他们大约有多少人?”

  乌子虚道:“看尘头该不过五十骑。”

  百纯道:“这回女神竟没有告诉你吗?喂!你见到我和女神在一起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尚没有说清楚。”

  乌子虚苦笑道:“你好像不知道现在的情况多么危急。”

  丘九师忍俊不住的笑道:“来日方长,待我们收拾季聂提后,百纯可以再向乌兄逼供。”

  转向辜月明道:“辜兄最熟悉季聂提,他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辜月明道:“我对他最深刻的印象,就是他表里不一的性格,表面可以容忍你,但暗里却在算计你,要到栽在他手上,方晓得是怎么一同事。这回季聂提对付我们的行动功亏一篑,不是败在我们手上,而是败在云梦女神手上。”

  丘九师点头道:“辜兄分析得很透彻,令我大有同感。这么说,季聂提在调动手下时,该不会忽略云梦泽,不但沿途布下驿站,还会于湘水临时渡口处囤驻足够的兵员。所以若要杀季聂提,只有一个机会,就是在他到达云梦泽与手下会合前,在途中杀死他。”

  百纯看得芳心颤荡,这刻的丘九师像变成另一个人,双目闪着慑人的亮芒,神态从容不迫,使她可想象到他在战场上谋定后动、指挥如神的统帅风范。

  乌子虚和辜月明都露出佩服的神色,听他说下去。

  丘九师续道:“当季聂提追近至两里的距离,我们装作分散逃走,在没有选择下,季聂提会集中人马,全力追赶乌兄,只要我们晓得乌兄逃走的路线,可以跟在敌人后方,再于约定地点围击敌人。”

  辜月明点头道:“好计!”

  无双女此时离开坐处,朝他们走过来,神色有点古怪,似是有些儿羞涩,又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从怀里革囊掏出一个帛卷,交给丘九师,道:“这是云梦泽一带的地理形势图,希望对我们的行动有帮助吧!”

  丘九师展卷一看,登时双目熠熠生辉,道:“季聂提恶贯满盈,我们为千千万万受他戕害的无辜者讨回公道的日子,终于到了。”

  花梦夫人站在舱窗前,看着洞庭湖美丽的景色,心中一片茫然。终于来了。

  船队在个许时辰前抵达岳阳城外洞庭湖的码头,凤公公留她在船上,自己登岸入城。此刻的她只能默默等待,且不抱任何希望。可是苦候本身已是令人饱受折磨的一种酷刑,她有生不如死的感觉。

  出乎她意料之外的,岳奇来了,揭帘入房,立在她身后道:“我们立即起程。”

  花梦夫人平静的道:“到哪里去呢?”

  岳奇压低声音道:“到云梦泽去。事情有很大的变化,昨夜辜月明逃出岳阳,往云梦泽去,季聂提已率人追去,目前谁都没法预料未来的发展。”

  花梦夫人叹了一口气。

  岳奇凑到她耳边道:“辜月明似乎已与大河盟的丘九师结成联盟,等于背叛了凤公公,其中还牵涉到名闻天下的传奇大盗五遁盗,情况耐人寻味。”

  花梦夫人问道:“百纯呢?”

  岳奇道:“百纯姑娘随辜月明、丘九师和五遁盗一起逃往云梦泽。”

  花梦夫人喜出望外,道:“怎会发生这样的事?”

  岳奇道:“凤公公也不明白,所以我们必须立即赶往云梦泽去。”

  花梦夫人垂首道:“我们有机会回京师去吗?”

  岳奇苦笑无语,好一会后,轻轻道:“未来的事,谁敢保证呢?夫人可以做的,就是不要胡思乱想。我要走了。”

  花梦夫人轻轻道:“假设我能返回京师,继续以前的生活,岳大人会到怜花居来陪我喝酒聊天吗?”

  岳奇心中一热,道:“夫人放心,只要我们死不了,我们可以过新的生活。”

  花梦夫人柔声道:“我并不想改变我已习惯了的生活方式,亦不相信甚么山盟海誓,只希望岳大人有空时能到怜花居陪我聊天解闷,听我弹琴唱曲。情人是永远的,岳大人明白吗?不阻大人去办正事了。”

  季聂提立在溪涧旁,脸上露出思索的神情,众亲随散立四方。

  莫良来到他前方,敬礼道:“报告大统领,敌人分三路逃走,从蹄印的深浅看,只有五遁盗是孤人单骑,其它两骑都多负一个人。”

  旁边的韩开甲道:“最重要先捉着五遁盗,然后再慢慢收拾其它人。”

  季聂提淡淡道:“你们太不明白辜月明了,他绝不会被我们区区三十七个人吓得抱头鼠窜,还任由五遁盗自己一个人去应付我们。再说我们能追到这里来,已明着告诉他们我们凭的是神捕粉,以丘九师的为人,怎会看着五遁盗一个人去冒险呢?这摆明是个陷阱。”

  韩开甲和莫良同时脸色微变,他们面对的,极可能是当今之世,最超卓的三个人物。

  季聂提有不知自己在做甚么的感觉,似走肉行尸。被薛娘女儿勾起的伤感回忆正蚕食着他的魂魄,还有蓦然惊觉鬼神存在的震撼。

  失去薛娘后,他加入厂卫,投入最激烈的派系斗争里。他变成了另一个人,为求成功,不择手段,凡挡着他往上爬者,他必毫不留情清理掉。以前那个他离他愈来愈远,到夫猛和薛娘同时失踪,他生出与以前所有关系一刀两断的感觉。现在当然清楚那只是一个错觉,他看到薛娘女儿的一刻,以前的那个他又回来了。

  那是一种没法告诉别人的痛苦。

  季聂提沉声道:“让我看地势图。”

  韩开甲取来图卷,在一块平滑的大石上摊开。

  季聂提要好一会后,才能勉强自己集中精神在图里的山川形势上。以他一贯的才智,加上丰富的经验,要设计出一个将计就计的反击方案,该是易如反掌,可是现在他的脑袋却是一片空白。原因在他不但失去信心,也失去斗志。

  昨夜的行动,是经过精心的部署,考虑到每一个可能性,几可说是完美无暇。可是一个女子,一个轰雷,所有苦心便被彻底破坏,变成一场闹剧。正如辜月明所说的,即使最冥顽不灵的人,也要臣服在“天意”之下。

  季聂提伸手指着地势图上一处山脉,道:“这个地方叫相思谷,草树茂密,山势险奇,位于湘水西面三十里处,是敌人最理想的伏击地点。”

  韩开甲和莫良听得倒抽一口凉气,在这种地理形势下,光是一个五遁盗已极难应付,何况还有辜月明和丘九师两个可怕的高手。

  季聂提收回手指,道:“若我们到相思谷去,肯定是去送死。”

  韩开甲和莫良听得大为错愕,呆瞪着他,说不出话来。

  季聂提整个人轻松起来,因为他已为自己的将来下了决定。

  韩开甲深吸一口气,道:“我们可以藉沿途换马的优势,赶在敌人前面先一步到云梦泽去,与驻在湘水渡口的兄弟会合,然后静待敌人投入罗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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