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韬虹养悔作者:苇[出书版]-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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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祁澜就是这样的人,喜怒哀乐贪嗿爱恨痴都打在刀剑上。」
  雨停了,春魉把单翼收回肩胛骨之内,扶起熹舞的手舔食鲜血。
  他眼角一瞄,还窥到早已醒过来、挨紧门边的影子。
  「他本就不该当剑匠。」
  ***
  语冰哼起曲调来了。
  仍是带著一点陌生、一点熟悉的旋律,在剑场缓缓扬开。
  守守被揽在他怀中,看起来有点突兀,不像以往和谐。
  守守闭起了双眸,似在语冰的曲子中睡得沈甜。
  看著外貌身高都与他们相近的守守,语冰也著实怀疑自己被称为兄长的资格。
  下过雨的泥土湿湿软软,渗著些清新味道。
  天亮时,阳光打在排列整齐的剑胚上被水珠反射出七彩光芒,形成壮观漂亮境像。语冰记得,守守都很喜欢看,在下雨之後会杆在胚架前很久,光玩水珠也够他一下午。
  讽刺的是,祁澜的恨长得如此可爱。教人不爱不行,真不知该怪谁。
  「他的确乱哼也动听。」
  鸟妖坐於粗大树桠上,翅膀抖落不少水珠。
  韬虹坐於身旁、静静听著语冰的曲子,闭目不发一语,彷似跟守守一般睡沈了。
  「天亮了,你们的决定是如何?」
  春魉抓著半湿不乾的发,环视剑场众魂。他们各自沈思,压根儿没有商量过。
  一整晚了,他们就这样坐到早上,却没人告知他要把守守毁掉还是留著。倒是,他也并非不懂他们,大抵还是决定把守守留著吧,他们的夥伴爱多得用不完。
  剑匠坐在门後一整晚,没有出来说一句话,却也没有移动半分,没法洞悉他的心思。
  韬虹睁眼看著他,却是没有给予答案,反而问了,「春魉,你每一世去接熹舞时,会害怕接他不著吗?」
  鸟妖就知道他们一定会耍耍嘴皮子,他有点烦躁地闭眼,再奉陪一会,「问这些干嘛,你们只要回答毁还是不毁。」
  「就是你,也会害怕接熹舞不著吧,我们也害怕。」害怕祁澜会崩溃、害怕自己会内疚、害怕欠了守守,害怕很多很多……千种百样,难道春魉无法体会吗?
  「守守伴你们的时间不过几个月,这怎麽同?」
  「有什麽不同。守守出生的时间长短对我们来说没分别。」韬虹看向夏,夏只顾凝视著守守,看了一整晚,「熹舞死了,你还可以伴他再一世。守守毁了,世上就永远无他。」
  「告诉你吧。」春魉一手托腮,饶有兴味地看向他,「我跟你们的分别就是,熹舞每一世的因果,我不插手。即使是他因那双怪眸而被父母打死了,我也不会动一分。」
  「你就眼睁睁看著他被打死?你怎狠得下这个心!」
  「有一世的熹舞也像此世一样,因为这双褐眸而被父母乡里虐打,有次,他快被同乡村民围殴至死时,我按捺不住出手了。」
  春魉眺望著远方,说到这儿,一顿,收回视线,「你知道之後怎样了吗?」
  韬虹抿紧唇,不语。他猜得出来了可是不想说。
  「他被烧死了。」鸟妖伸出两指,磨擦,哒的一声指尖冒出了簇焰,「村民说他是妖邪之物,更大条道理的把他绑住烧死。他一直在凝视我,被猛火烧的时候也在看著我,直到烧至炭灰为止,他那双眸好像还定在我身上。我就这样眼睁睁看他被烧死,几乎连要下阴间去接他都忘了。」
  「我宁愿他被打死。」春魉指尖上的火突地加大,熊熊烧著的焰几乎要灼痛眼睛,「小剑魂,你不知道那次我是费了多大勇气,才下阴间去抢他回来。那次之後,我不再担戴他的因果,要做的,只是等他死後去抢。」
  「呵,你这麽好胆要当第二个我,就先护全这世的剑匠给我看看啊。」
  鸟妖悠閒挠起双腿。韬虹未尝过,不会知道不动手才是莫大痛苦。「你们就别毁了守守吧,但我可以保证,不用多久你们就会看到剑匠的尸。守守嗜血但永远不够、他会杀了剑场中所有人,直到剑匠死亡为止都不会有结局。你不懂吗?」
  他们就是太懂了,懂得太彻底了。
  最明白的是他,守守跟他是一体双生的正负面,可笑的却是,祁澜给他的远不及守守的多。
  一切负面的情绪都在守守身上了。为什麽要给予他们一个选择的空白期,若守守突然暴发了,至少他们可以选择与守守一起同归於尽,保护祁澜。
  但现在,竟然讽刺至极的给予了他们一条分叉路,一段事件爆发前的空白。
  是要折磨他们到什麽地步才够呢?他不知道这是幸还是不幸。
  「要不让我吃掉他、要不让我封印他。别妄想以你们之力可以抵挡鬼差,守守杀人之後仍是会被鬼差所伏,结果只有一个。」
  要不就守守被鬼差所收伏,魂飞魄散;要不就守守杀了祁澜,吃光了血,再被鬼差费多点时间收伏。「你们要看著守守被鬼差折磨吗?」
  在那群阴间狗嗅到血味、汹群而出之前先把守守封印起来,这已是最坏情况中最好的决定。
  「现在要毁的是我弟,连一点考量都算奢侈吗?」韬虹打断他的话,激愤地把音量提高了。
  「我问你,韬韬。」鸟妖耸肩轻笑几声,把他的下巴板过来,「若守守杀了祁澜,在你们面前吃光他的血肉。那鬼差逮他之时,你们还会以兄长名义去护全他吗?」
  韬虹咬紧下唇,以一双蓄满挣扎的眸子回应。
  他们从出生之时已知道,只有祁澜,他们是不可失去的。这世上,只有祁澜无可取代。
  「会,还是不会──!?」
  鸟妖转头向剑场中大喊道,巨吼回响。
  他知道夏与语冰都有在听他说话。
  哼,一群乳臭未乾的小娃儿,明是眼前的情势很分明还跟他大谈仁义、什麽兄弟之情。
  春魉松开韬虹的下巴,然後附在他耳边轻道,「你们答不出来吧。」
  「你们如此对待他,他迟早在杀掉祁澜之後,也把你们杀得魂飞魄散。」
  别担心,小剑匠总不会寂寞的,很快就在阴间又一家团聚了不是。
    
  语冰的曲调子停下了。
  他伸出一手,抚摸著守守被发掩盖的半边脸,一点嫌恶也无地抚著,「别睁眼。」
  还是别睁眼吧,若睁眼了,就会看到他们的丑陋,他们也看到守守眸中载的怨恨。
  还是别看来的好。
  「睡吧,守守。」语冰道,就如每次晚间哄守守入睡般。
  明知道守守没有真正睡下、也知道他每次也比守守早入睡,睡个天昏地暗,他每晚仍是这般说。
  其实他也早有所察觉了,守守出生後被春魉抱出来时,竟是熟睡。
  他是看到他们睡在剑架的姿势後就学起来了。
  那时侯他就知道,连韬虹也未觉悟的能力,守守甫出生竟先学会了,这孩子的力量跟他们落差得异常地大。但他如韬虹一般,没有说出来、很怕说出来。
  拖得一天是一天,只是现在已没得再拖而已。总是有这麽一天。
  守守依言没有睁开眼,只举高双手摸索著他的轮廓,然後对他笑了。
  还是那种哝声的露齿笑,即使以现在的外表,也是可爱自然得紧。
  交托他全盘信任的守守,仍隐隐带著些不安,因此泪滑下来了,滴在勾起的唇角边。
  滴滴答答,止不住地滑落下巴。
  守守收起了手,他不知道这代表什麽意思,只能疑惑地摸著那陌生的液体,抹了又抹,根本止不住,眼泪滑落下手腕,「这……什麽?」
  「不用抹了,快睡。」语冰重覆了一次,「睡完这觉,我再告诉你。」
  耳边传来的是刮抹泥土的沙沙声,熹舞控著好几根树枝,在湿润的泥上画起了庞大的阵式。
  最後一笔也画完的时候,咒文发出红光,树枝们一刹那成灰。
  閒杂人等已被驱散,剑场的泥地上画出占地四分之三的圆阵,写上了复杂符咒。
  熹舞在等待守守进阵,四周除了叶尖雨珠下地的声音,静得可怕,无人妄动。
  蹲於剑场一角的夏看向语冰与守守,再也受不了这种氛围!
  对,他们是选择了祁澜,不要守守!
  那是他们三个共同的选择,既然已经选好了还要拖磨什麽?再下去只让大家难受,再这样下去,他怕自己会反悔!
  他大步大步地走向语冰,把守守一下扯走扔进阵内,「鸟妖,快!」
  「夏!」看著这一幕的韬虹,从树上跳下来。
  守守一下从语冰怀中被扯走、跌落在阵法之中,惊慌地想睁开眼晴。
  「不要睁眼!」语冰急忙喝叫一声,守守立即杆住不敢妄动。
  守守已经坐於阵法之中了,若看见的话只怕会惊怕逃走。
  守守平日最听他的话,就宁愿他再听这趟。不听不看什麽都不要知道,知道了只会害怕。
  「快点!」
  夏握紧著拳头、咬紧牙关,要自己看向满脸不安的守守,不准移走视线。
  既是他们选择的,至少要担待起来。夏伸手,想把祁澜房中的匕首引出来。
  语冰、韬虹、夏都站在圆阵旁边,匕首却没有被引出来,从房中踏出来的,是祁澜。
  他双手紧握著短刃,割得满手是血。
  「你们要封了他,有没有先问过我要不要?」他连声音都是颤的,却没有松手。
  「祁澜!」夏见状,立即收起了手,怕再控剑就会把祁澜的手指割断。
  祁澜瞪著他们三个,深吸一口气继续说下去,「守守是我的!不是你们的,你们没有权利可以决定!守守根本没有做错事,为什麽你们就要封他?你们问过我没有?即使他现在杀了人,我也会带著他逃,无论多少次,我都会护全他!我都会带他逃!」
  「别说了。」语冰听罢他的大吼大叫,静道一句。
  祁澜太天真,他想带守守逃去那儿?难不成光他一人之力可以对抗鬼差?他再这样下去,只会让半懂不懂的守守更痛苦而已。
  「语冰你不是最疼守守的吗?为什麽你竟会狠得下心?为什麽?」
  明明守守都还没做坏事,他们一个二个就这样待他,这样待他的守守!
  就算守守真杀了人又怎样,就是他杀了百人万人,他仍是不会放弃!他就带守守逃去不会被逮到的地方啊,他不信世上没一个地方安全!他不会放弃的、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放弃的……要他现在不争,就跟当年家人放弃他一般,放弃守守了……
  「放过他吧……即使不是同块铁石所做,他也是你们同伴呀。你们相处了很久不是吗?你们平时都很疼他的不是吗?放过他好不好?」
  「即使我们放过他,他之後会放过你吗?」
  夏咬牙,再伸高了手,把匕首硬夺过来。
  「那就让他杀了我吧,我不在乎!你们有没有问过我怕不怕死?要不要死?」
  祁澜以双手把匕首握得牢实、死活不放。他弯低身子,连著痛一起拚喊,「是我害了守守,是我一个人的错!我把恨都打给他了,他没错!我会担戴自个儿的恨,不用你们自作主张的来决定,听到了没有?我自个儿担待,就让他杀了我吧!这是我欠的,我不怕死、我不怕!」
  「那你又替我们想过了没有?」夏哽咽一声,死瞪著祁澜鲜红的双手,「我们选择的是你。」
  「剑匠,你就当是画坏了一张图纸,把图纸扔进垃圾廔吧!」
  春魉从树上飞至他的面前,脚尖踏地。
  祁澜双眸泛红,跟夏角力已让他痛到几乎神智不清,他抬头,坚定地看著鸟妖,「守守从来就不是坏图纸。」
  「你要我说多少次也行,我不会放弃他!」他会把守守教好的,无论有多困难、花上多少时间,他都一定不会放弃,只有他最清楚被遗弃的感受。「谁也抢不走他!」
  顶多以後不做剑匠吧,他以後再也不打刀剑了,就这样以画画维生吧……他明明是只要跟他们一起就心满意足了,很小很小的愿望呀……
  「放手吧,祁澜!」
  韬虹看他的指掌深深割入匕首之中,几乎是痛昏过去仍是不放。
  连他都要怀疑自己所下的决定是对是错了!
  鸟妖再踏前了两步,祁澜凶狠瞪著他、防著他所有轻微动作,尤如保护稚鸟那般视死如归。
  他侧头,轻道,「鬼差来临时,你也敢如此凶狠吗?」
  「即使是阎王来了,我也绝不放手!」祁澜撑著这一口气,同时向後退,以防春魉来夺。
  「那就不要放吧。」
  那刹,祁澜只见到一道黑,是春魉快速的破出了一翼,卷住了刀柄!
  鸟翼猛地一收,整把匕首被卷走!
  直到匕首被向後抛,落在熹舞的手中,祁澜才感到疼痛。
  剧烈的疼痛从他的双手传来,几乎麻痹了他全部的知觉。
  他看到眼前的韬虹冲过来,却听不见他的声音,他神情著急的不知叫些什麽。祁澜以一手包著另一手,汹涌而出的都是血、大量的血染红了泥地……
  太痛了、真的太痛太痛了,整只手除了痛没有感觉,他不知道被割去的是整只手还几根手指……
  几根肉色躺於血泊之中,彷佛诡异的生物、蠕动中的虫子,不再是他的身体一部份!
  突然,旁边发出的光照亮了血泊,他再也无瑕顾及自己!
  眨眼间,春魉已站在圆阵之内。
  而熹舞则在圆阵之外,咬破指头以血在匕首上写下咒文。
  春魉拉起守守,撕破他的衣衫,竟是跟熹舞同样的手势,分毫不差地在守守的胸膛上,以尖甲刻下一个个咒文……
  一切都发生都太快,圆阵发出强烈的光教他看不清楚、看不清楚!
  他完全没有听见韬虹的急叫,他撑著爬过去、想要接近守守,「守守!守守──!」
  他听见守守在悲叫、在害怕,守守极度惧怕极却挣脱不开春魉的钳制。
  语冰一直要他别睁眼、别看,於是守守便紧紧闭上双目。
  「放过他吧、放过他吧!」大地在震动,祁澜扯大了喉咙来喊,「守守!快逃──!」
  不知道是否听见了祁澜唤他的声音,守守开始挣扎,却已被折腾到虚弱无力,「不要、不要……」
  咒文写到一半,春魉察觉他向後退,只能更用力地抓住他。
  他以利甲割出咒文,白血顺著守守的胸膛滴落,「乖,很快就可以了!」
  「好痛……好痛好痛好痛!不要、好痛!」咒文一个个刻在身上如滚烫的铁印,他只觉咒文刻进了体内,在他的体内放了一把火,那是与剑炉无异的炽热!「不要!」
  他猛烈地摇著头,懂的字词还是那几个。
  他用尽全身力量向後退,春魉为了钳制他而用力太猛,勒断了他的手臂。
  「阿──阿阿阿阿阿───!」
  越来越受不了,那把火已烧光了体内所有东西,一直往外漫延!
  他听得见祁澜在唤他的声音,一声声都是迫切。
  大地的震动越来越烈,阵光也强得教人睁不开眼睛。
  守守一声又一声的叫著他们的名字,求救。夏抱头埋在膝间,哭倒了,再也没法看下去。
  「不要!春……不要不要!」
  守守只觉他拥有的东西一样一样烧光,他的脑袋空白一片,连语冰的样子也记不住,「还给我!」
  张大了嘴,他咯的一声吐出白血,再也说不出话来。
  白血越吐越多,彷佛把他所有的血液全吐出来了,溢满了他们脚下一片地……
  「把守守还给我、还给我!」
  光开始减弱了,几乎昏过去的祁澜看见守守在吐血,吐到春魉一身是白。
  守守虚软地睁大了眼,泪珠滚下脸颊。
  一口又一口咯血,洒在春魉的脸上,想说话又只能不停呕吐,「恶、呀……」
  春魉凝视著他的双眸,没有移开视线。白血如罪恶感染满他一身,溅在脸上都是滚烫的。
  他写下最後一个咒文,守守的温度急速下降,很快会变成完全冰冷,「很好,看著我吧。」
  守守的眼神写满了疑问与难以置信的怨,滚落的泪则是最後的信任。
  春魉彷佛又回到熹舞被烧死的一天。
  他拥抱守守在庞大痛苦之中颤抖的身躯,抚摸他的脸,「乖孩子,我会陪你到最後。」
  「闭起眼,好好睡一觉吧。」
  令人疑惑那副身躯为何有如此血量,守守一直吐不止息,直到白血流入阵式的泥坑,把光一道道掩去。高耸入云的圆形光墙如同被拉开的布幕,有了第一线破口、然後朝左右张开。
  祁澜叫到沙哑了,在守守现在眼前的时候,他却只能抖著唇说不出话来……
  太悲惨了……为什麽能这样待他?为什麽!
  「别看!」
  不能再让祁澜看到如此惨烈的守守──韬虹心底只有一个想法,他想也没想就伸出了手掩著祁澜的双眼!
  祁澜只觉眼前冰凉、一黑,什麽都看不见了,如被某人的手掌掩盖一般。
  他伏在地上,无能为力地地哭喊著,「把守守还给我……把他还给我……」
  白血填密了泥坑,直到阵式全部填平之时,光消失了。
  一切回归无声平静,大地也停止震动了。
  此刻寂静得不可思议。
  夏紧抱著头不忍看,语冰始终无语地凝视。韬虹在祁澜的身後,以双手掩盖他的眼。
  再无他的事了,熹舞垂下双手。
  圆阵中央的两道身影都给白色溅得惨不忍目,守守的全身都是白,淹没双腿、溢了个圆。
  胸膛上的咒文清晰无比地发著光,然後减弱不见。
  春魉拥抱著他,守守的银灰眸失去光采,慢慢地閤起了。
  只有春魉才知道失去温度的他,竟是冰冷得如此赫人。
  连发丝都滴著血,守守以这个悲惨无比的模样渐化为无形……
  很快,鸟妖虚圈著的双手内,再无任何东西,羊儿玉偶碎了四分五裂。
  只有血阵与匕首留了下来。
  「熹舞,快去叫大夫来!」韬虹唤醒他们的神绪,根本不是替守守伤怀的时间了。
  祁澜昏过去,被割断指的手拖出了血潭子。
    
    第九章
  四年後
  「与紫未商谈骨材事宜,需时数天不等,不知归期。勿念。」
  单手拿著汤药,另手发出热力让汤药保持温热。
  在看毕这字条後,熹舞停住了所有动作。
  仍是面无表情,但握著的稠浓汤药立即啵啵啵地沸腾起来,冒出大量泡泡。
  「舞,你想烫伤自己不成?」
  一道黑影拂来,汤药表面瞬间结了一层冰霜、一层层的冰结下去。
  春魉出现於他身後接过玻璃碗。他坐於桌上,执起熹舞的手来亲吻,「比起自虐,让我来虐待不是更兴奋?」
  「这是我的手。」褐眼青年把手收回去,掌心仍是白皙如初,没有任何烫痕就不用他亲来吻去的。
  「这是我的东西。」鸟妖说毕,同时朝窗外狠瞪去一眼。
  恋恋窥视『他的东西』的婢女们幸好就没有阴阳眼,不然早该吓得赶紧拉裙逃走。
  熹舞年纪渐长、出落得越发俊秀,他就越不能掉以轻心。
  剑场中的婆娘倒一个二个像没开过荤的雌兽,整天都虎视眈眈他的熹舞。
  不是从这个窗出现就是从那条缝钻出,若不是给小剑匠面子,他早挖出她们的眼珠子了。
  「剑匠倒是第一次出远门。」
  鸟妖这才注意到祁澜留下的字条。还要是暪住熹舞出门,真有他的。
  这些年来,本就不多出门的祁澜益发少踏出剑场了,这次一出门就数天之久,不是不讶异的。
  「他动作不便,怎出远门?」
  熹舞按捺不住担忧,一掌按於纸条之上,纸张瞬间焚成灰尘。
  他看那歪歪斜斜的字只觉心烦,索性不看。
  祁澜两掌皆断指,虽说已习惯了在剑场生活,可是出门在外一定诸多不便吧。
  鸟妖弯起一腿,把下巴搁於膝上,瞧他,「要找剑匠吗?」
  「不了,走不开。」他现在宫中有工作在身,小小职位不能随便请假数天。
  而且祁澜特意留下字条、交代得很详细,却又趁他去捧汤药之时跑掉,太诡异了,看他未必真的去找紫未叔叔,他真去找只会扑空。
  熹舞才想转身,肩膊已被握住。他反应快,两指冒出火焰要向後划去。
  鸟妖早他一步将他手腕高举,还抓住他的手环住自己的腰。
  焰熄了,他也被吻住了。坐於桌上鸟妖吻他吻得很深,膝盖还暧昧的磨擦他的腰身。
  这男人几乎整个挂在他身上了,熹舞很无力地发现这一点。
  良久,春魉的脸退开,还以舌尖舔走银液。
  「这是我们的第几个吻了?」他问。
  看熹舞的心情不好,他就牺牲一下小我吧。
  「不知道。」熹舞也回得乾脆。春魉对他做的越来越亲腻了、从拥抱到接吻还有抚摸。
  原本他以为春魉要他偿还欠的人情,现在益发觉得不是这回事,他还的顶多只是利息。
  鸟妖眷恋地摸摸他的唇瓣,然後松开他。熹舞也该去准备进宫事宜了。
  那边咪呜一声,窝在祁澜床上睡觉的猫儿醒了。
  鸟妖看著为保暖而窝一起的猫饼,点著,「一、二……」
  「一、二。」再点一次,仍是两只。
  红的跟紫的窝在一起让他想起太极甜汤什麽的,就是比平日少了一色。
  这两只倒很习惯当猫的悠閒生活了,都有点懒当回剑魂。语冰不用说,连夏也每天跟小剑匠窝在一起睡个日上三竿。
  红猫举起绵掌,揉了揉眼。失去了平日习惯的温度吧,因此格外早起了。
  「喵呜?」左看了一眼,然後发觉没了主要发热体;再右看了一眼,发觉没了灰蓝色的三弟。
  身边只有只睡得像死了般的语冰猫。
  他惊,抬头看见背光的鸟妖,坐於桌上向他不怀好意地笑,「早安,笨虫。」
  笑得如此友善不用说一定别有动机,搞不好趁他和语冰睡觉的时候,把祁澜跟韬韬拆吃入腹了!
  鸟妖依旧笑得很灿烂,晃著腿告诉他,「祁澜只带走韬韬,趁你们睡觉时抛弃你们。」
  「嘎!?」
  如果说猫有受伤的表情,这就是了。
  ***
  兰煦市集
  「娘,是蓝色的猫咪耶!」
  猫儿的毛色特别,走在大街上引起路人注目。
  若让小孩子看见了更不用说,兴奋的指著又叫又跳,然後跟著猫儿跑半条街。
  蓝毛猫被打理得漂亮,毛色柔软且带光泽、年轻有劲。
  这样的猫儿现正乖顺地挂在人肩上,有点不自在。
  路人们纷纷对他行以注目礼,说不在意是骗人的。
  偏偏他们瞧他,也瞧到了搁放於猫身上一下又一下轻顺著毛的手。
  看见那手,不少孩子都吓得噤声,不再追逐跑叫。戴著手套的手,看久一点会发现,有两根指套是软虚的,里头无物。
  「韬韬,我好像迷路了……」祁澜不是不知道旁人对他指点,只是早学会不介意了。
  就是家中人也没对断指之事多关心一句,他自是不介意他人的无谓猜测。
  习惯性地以一手轻抚著韬韬,他有点不安的抓紧了包袱,站在大街上左右观看,找不出路向。「早知道也带语冰出来……」
  当然,这只是口头上说说的抱怨。
  若此远行被语冰知道,肯定从一开始就不会准,更枉论如韬韬一般陪伴。
  想起语冰,就挂念起熹舞来,不知道小舞知道他无端跑掉後,会不会气到用火烧了他房?唉,希望那条睡虫来得及醒来逃难就好。
  「喵。」蓝猫伸出舌舔了舔他的脸颊,彷佛要他振作。
  然後,若有法眼的人可看到,从猫体中飘出了魂体,魂体是一个青年。
  之前还在喵喵叫的猫儿,不可思议地竟刹时睡下。
  祁澜看向浮现眼前的韬虹,除了叹气还是叹气。
  他说,这儿子什麽都好,就是出生不久、出门也少。不像语冰跟夏般会认路,只有一块迷路的份。
  「要不,你就别去了。」
  韬虹与他并肩而行,还是不太赞成他此次一人远行,太鲁莽了。他能理解可不能谅解。
  为免途人起疑,祁澜仍是与猫儿说话的姿态,「你甭担心,我一定会带你去见守守的。」
  祁澜如说服自己般再握紧了拳,向前大步直直走。
  就是有鬼神挡路,他也要在小舞逮到他之前,快快去到目的地。
  因为、呃……小舞比任何牛鬼蛇神都还可怕,越大越俊越可怕,已经成为世上最令师父惧怕的徒弟了(如果有这项竞选的话)。
  他家宠物小鸟妖又是小舞那边的,看他被责难只会幸灾乐祸,笑得比谁都大声,没半点同情心及多年照顾的感恩。这次若被逮到,後果真是非同小可。
  「祁澜,你去找小顾带路不就好了吗?」
  而且,那个姓守的是小顾的友人,祁澜这趟去是牵扯了老远的关系,别人还不见得让他进门。
  「我不是告诉过你了吗?这次做的不是光采事,除了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外,不可以让他人知道了。」
  韬韬不是跟他勾过猫小爪了吗?这是秘密,绝不可让第三人知晓,不然他就完了,他就要抱著三只猫去分一碗牢饭了。
  剑魂无奈瞧他一眼,已不知说些什麽去劝才好。
  他一开始以为祁澜此事只是突发其想、是玩笑,然而一年又一年下来,他的决心不减反增,到今天竟然真的趁熹舞不为意时起行了,他想起也觉不可思议。
  要怎麽说才好呢?即使祁澜不跟他约定是秘密,他对著夏与语冰也说不出来──
  祁澜打算把守守带回来。
  就是如此荒谬绝伦。四年前,他也绝对不会想到今天的自己竟然跟祁澜一起疯了。
  这四年来发生了很多事,但即使真让他们学起了遗忘,韬虹知道,他们也绝不会忘记那早晨。
  那个早晨,守守被封印了、离开他们了。
  所有记忆与爱恨都化为空白,熹舞也趁著祁澜昏迷的时间,进宫把匕首交予燕端顾。
  当然是痛苦的,简直是出生以来他们经历过最痛的事,但还是没得选择之下作出了选择。这是他们三魂共同下的抉择,谁也别说谁的不是。
  也许守守不会奔丧心智去杀害祁澜,吃他血肉;也许他们真的有办法令守守不发狂,带他逃离鬼差的追捕。许许多多的也许,但那一刻,他们选择的是祁澜的完全安好。
  他们至少知道,若那天早晨没放弃,就不会获得这安稳四年。
  只有祁澜是被迫妥协的,他从那天早晨到今天,仍是没放低过守守。
  祁澜死抓不放匕首就是最好的证明,他给春魉割去了五根指。
  左手三根,右手两根。
  有些是整根割断了,有些仍留下几节,彷佛不可名状的生物躺在血泊,他记起那刻仍是心慌。
  在他们为祁澜奔走慌忙的时候,熹舞却不发一言,在大夫来到之後就进了宫,把匕首交予了燕端顾。熹舞知道若他不如此做,祁澜就不会放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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