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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灵异生活-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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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麦听得很糊涂,只好安慰她说:〃人七天不喝水才会渴死,我们一走,警察这时候肯定找到他们了,不会死的。”

    女人苦笑了一下,转过脸来看看小麦:〃你很倒楣。”

    小麦愣了一下,过了一会点点头:〃是啊。〃确实是很倒楣,不说露水姻缘,也不说短命,就说这一车人,怎么就单单挑上了他?

    女人又把脸转过去看着远处:〃你看见前面那两棵大榕树了吗?那就是古道的入口。”

    小麦极目望去。前方的树林里,确实有两棵巨大的榕树,似乎比他们现在坐着的这棵还要大。女人伸手抚摸着榕树的板根:〃这是碑榕,那是门榕,看见碑榕就到了古道,走过门榕就进了古地,只能向前,不能退后。〃她忽然把声音压得很低,〃走过门榕之前,你要逃出去,否则——只好看你的运气。对不起,我要给我丈夫报仇,如果我有别的办法,不会带你们进古道。〃她说完这句话,就站起身子走开了。

    小麦愣在那里。女人的话怎么听怎么不对劲,她说要给丈夫报仇,这意思很明白,她要杀了这六个歹徒,领他们进古道,就是杀他们的方法。她屡次叫他逃走,其实她肯定知道他是外地人,很难在山里走出去,这就是说,即使在山里迷路走不出去,也比进古道强。这个古道到底是什么地方?

    虽然是白天,小麦却起了一身的寒战。因为他忽然把刚才的几队蚂蚁和女人所说的〃只能向前不能退后〃联系了起来,那些蚂蚁都向着一个方向爬走,是不是也因为只能向前呢?

    六个歹徒吃饱了,把剩下的一只兔子割下好肉另外烤着,才叫小麦和女人过去。女人只喝了一口汤就不动了。小麦饿得厉害,费劲地啃着那些连筋带骨头的剩肉,一边还在思索女人刚才说的话。女人看了他一眼,拿起根树枝在地上乱划,划几下就用脚抹平,然后再划。小麦发现她是在划字,划一个就抹掉一个,他把她划的字连起来读就是:过门榕,不吃活物。虫咬蘑菇可吃。

    小麦嚼着那些很难嚼烂的肉,点了点头。他知道这是女人在告诉他如果逃不出去走进古道,要注意什么,但他不明白,为什么不能吃活物,活物里有什么呢?有毒?可是活的东西,又怎么会有毒呢?难道是像河豚一样,洗不干净就会中毒?

    军师把那些兔子肉烤好装进背包,就招呼起身上路,仍旧是把女人和小麦夹在中间。肚子里有食,走得格外轻快,没半个小时,小麦就看见了前面那两棵巨大的门榕。两棵榕树都生出无数的气生根,有些气生根扎入地下又长出小树来,绵延百余米,全是这些密密麻麻挤在一起的树根,竟然像围墙一样挡住了去路,只在两棵主干之间,有一个仅容一人的空隙,果然像是门一样。不过这〃门口〃生满了齐膝深的野草,显然是很久没有人走过了。

    小麦心里砰砰乱跳,他假装扭了一下,扶着一根树根站住,眼睛左右看了看,却找不到可以逃跑的机会。他一停下,背后的横肉就用枪口捅了他一下,恶声恶气地说:〃干什么?快走!”

    〃扭了脚,活动一下。〃小麦假装活动脚踝,四下打量。林深树密,如果是黑夜,逃出去还是有可能的,可是现在是白天,林子里很难走,如果他要跑,能稍微逃远一点,这些树就可以掩护他,可是——小麦不由自主地摇摇头,别说逃远一点,只要他现在往旁边走出三步,军师就会开枪打死他。

    〃快走!〃横肉又捅他一下。

    〃马上,我系一下鞋带。〃小麦弯下腰系紧鞋带,还是得试试,虽然女人说只能前进不能后退,但门就在这里,如果他刚进去就找到机会逃,那再退出来应该还是可以的吧?小麦心里想着,手上系紧鞋带。这时候,他忽然发现站在他身后的横肉鞋子上糊了一层半透明的东西,因为夜班里大家的鞋都沾满了泥所以看不出来,但现在他离得这么近就看了出来,那是一层细小的,半透明的,身体扁平的虫子,而这种虫子,他从来没见过……


52、有进无出

    门榕之间的缺口仅容一人。军师让哑巴打头先进,后面是矮子,女人排第三个,后面是横肉,再后面是小麦,他自己和老大跟在小麦后面,竹竿断后。

    女人进入门榕之前又看了小麦一眼。小麦很明白她的意思,可是军师几乎是紧贴着他在走路,枪口一直从背包下面伸过来紧顶在他肋下,这种情况,除非他的肋骨是铁打的,否则没等逃出两步就会被打个对穿。小麦极力回想从警匪片里看来的擒拿术,最后发现还是老实点的好。

    门榕密密麻麻的气根居然形成了一条通道,虽然不像入口那么狭窄,但气根间攀生的藤蔓缠得密不透风,非常明确地指出——只能走这条路,旁路不通。

    军师一边走一边观察两边。这里似乎只有气根和藤蔓类植物,树上没有鸟,地面上也没有一般森林里常见的啮齿类动物,安静得出奇。只有藤蔓的叶片间时时会有细微的沙沙声,极轻,如果不特别注意,就听不见。虽然暂时没看到危险的野兽或毒蛇之类,军师心里却总有些隐隐的不安。走了十几米,密密麻麻的气根仍没看到头,军师忍不住扬声问女人:〃你带的这是什么路?”

    女人头也不回地回答:〃这里就是古道的入口。”

    军师忍不住抬头看上面屋顶一般的茂密枝叶,那里只有一片浓绿,初升的阳光被一层层叶片过滤之后,变得有些阴森,昨夜积存的雨水不时会滚下来几滴,滴在脖子里一片冰凉:〃这里——为什么一点动静也没有?”

    〃深山老林,你想要什么动静?〃女人的声音也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带着点回音似的,〃进入古道不要喧哗,小心打扰到不该打扰的东西。”

    横肉哼了一声,举举手里的枪:“老子有枪,怕个啥?”
    女人淡淡地笑了笑,没再说话,径自往前走。横肉从鼻子里又哼了一声,跟了上去,显然对女人的话根本不放在心上。

    军师的脚步不由得放慢。自然,山深林静,这是常识,可是所谓的静,并不是这种死一样的寂静,他看来看去,只在高处的树干树叶上看见一些蠕动的小东西,像是些甲虫,除此之外,就再没什么会动的东西了。他又侧耳去听,甚至耸动鼻子用力去闻嗅,然而除了树林中雨后常有的泥土和腐叶的气味之外,什么也没有。

    小麦也抬头看看上面,他自从服了灵芝露之后耳目之聪明远超常人,军师只看见树干高处有些小甲虫似的虫子,他却看见那是一种瓢虫类的虫子,翅膀是极亮的红色,满布黑点——不对,那不是黑点,而是一群蚂蚁,正爬在瓢虫的身上撕咬。也就是他仰头看这一会的工夫,战斗已经到了尾声,十几只瓢虫被一群蚂蚁分食殆尽,只留下一对对红色的鞘翅,被风一吹就飘散不见了。而蚂蚁重新恢复成一队,从树干上爬下来,继续向前。不知是不是错觉,小麦觉得这些蚂蚁似乎比他在碑榕树根上看见的那些要大一点,当它们爬过树干上一个光斑的时候,黑色的甲壳反映着阳光,亮得耀眼。

    军师在这里四下张望,前头的哑巴和矮子已经走出了通道,矮子大声叫起来:〃出来了出来了,前头没有气根了,好大一片林子!”

    军师厉声喝斥:〃看好了人!〃这时候他们也已经走到通道尽头,虽然还有几步路,却也能看得见前面忽然开阔起来,目光所及之处全是树木。这是典型的热带雨林,树木参天,把阳光遮得严严实实,树干上生满各种寄生植物,层层叠叠,起了楼似的。

    军师看见丛林,心里倒松快了一点。他们这些人都在林子里钻过,只要手里有枪,并不害怕,倒是刚才那些形成通道的榕树气根让他觉得反常,心里反而发虚。

    女人第三个出了通道,矮子赶紧用枪指着她,让她到一边站好。接着横肉和小麦也都从气根通道里挤了出来。这时候,已经转过身来看着他们的哑巴突然变了脸色,拼命向后面的人打手势。

    因为气根通道狭窄,军师和老大被挡在小麦背后,并没看见哑巴的手势。横肉倒是看见了,却没看懂,大声吆喝了一句:〃哑巴,你又比划什么呢?”

    横肉吆喝了这一声,却见哑巴猛地操起手里的枪,不由吓了一跳,急忙往旁边闪,同时拔出自己的枪:〃哑巴,你娘的想干什么?”

    这时候差不多所有的人都走出了气根通道,军师乍一看哑巴举枪,也吓了一跳,不过他马上发现哑巴的枪口是举向上方,立刻扭头往上看。小麦觉得顶在背后的枪口突然一僵,随即军师倒吸一口凉气:〃蟒蛇!”

    小麦不由自主地回头看去。就在他们刚刚走出来的气根通道上方,榕树的枝干之间,盘着一条棕色的,足足有水桶粗细的巨蟒!这东西跟榕树的树干完全是一个颜色,加上树荫下光线黯淡,刚才他们屡次抬头,竟然都没发现。这时候它大概是被矮子和横肉先后的叫喊声惊动,正从树杈之间垂下硕大的头颅来。

    蟒蛇这东西,当真可称是静如处子,动如脱兔,看着它垂滑下来似乎很慢,实际上只是那么一下,大半个身体就滑下了树。因为现在只有竹竿还没走出通道,这脑袋一垂下来,就到了竹竿头上。竹竿本能地举起枪就是一梭子。他拿的是一杆大口径的钢珠枪,打出来的是大颗粒的钢珠,射击面积大,近距离的杀伤威力也很强,可是那些钢珠打在蟒身上,竟然没一颗能打进去的,只在蟒身上留下了些白点,反而把蟒激怒了,粗如水桶的身体再往下一滑,就到了竹竿眼前。竹竿一看不妙,一边频频扣动扳机,一边撒腿就跑。他当然跑不过蟒,幸好老大离他很近,提起枪就来了一梭子。老大拿的是支微冲,火力与钢珠枪不可同日而语,一梭子扫出去,蟒身上就见了血,当下扔下竹竿,冲着老大就来了。这一冲起来可是疾如闪电,还亏老大身手好,就地一个打滚,蟒从头顶过去了,没等它回旋再扑,军师抬手一枪打在蟒头上,这一枪打得准,子弹射中蟒的左眼,登时把眼珠打开了花。任何动物在眼珠这个部位都是极其脆弱的,纵然是皮如金铁的巨蟒也不例外,军师用的虽然是手枪,这一枪却是致命的。巨蟒一阵翻腾,庞大的身躯把周围的植物压倒了一片。军师阴着脸,竟然不逃反而又朝巨蟒走近了一步,瞄准巨蟒另一只眼又开了一枪,显然是要乘胜追击把这条蟒打个死透。扳机扣动,这一枪是近距离击发,子弹从巨蟒右眼钻入,又迸出一团血花,巨蟒整个身体都抽搐起来,疯狂地甩动尾部,作着垂死挣扎,把血都溅到了军师身上。军师冷笑着后退躲闪,不过他刚退出几步,忽然啊地叫了一声,整个人倒在地上,随即被拖出几步,然后双腿竟然凭空离了地,头下脚上地往空中升去。

    小麦抬头一看,军师脚上不知什么时候缠了一根藤条,碧绿色的,看起来很细,也就手指粗细,韧性却极好,把他一百多斤吊在空中丝毫也没有断裂的意思。这时候竹竿也突然大叫起来,大家回头看时,他也升到了空中,不过是头上脚下,腰间和右臂都被那种藤条缠住了。那些藤条正是从门榕上生出来的,因为他离门榕最近,正有更多的枝条向他伸过来。

    军师虽然被拖了个头下脚上,却没慌张,猛地把身体弓上去,一手抓住藤条,一手拿手枪顶在藤条上就是一枪,噗地一声闷响,藤条突然大力甩动起来,把他甩了出去,而藤条被子弹打穿的部位却渗出一种红色的液体,像鲜血一般,被受伤的藤条甩得到处都是。

    老大反应过来,提起微冲对着缠绕竹竿的藤条就是一梭子。但是这种藤条太细,他没打中缠着竹竿的藤条,却打中了门榕。只听枝叶一阵簌簌,突然又更多的藤条从四周垂了下来。

    竹竿是被藤条缠住了右臂,钢珠枪用不上,就腾出左手来,拔出一把短刀去砍缠住自己腰间的藤条。但是这种藤条看着细,却极韧,手枪子弹倒能打穿,刀砍了几下,却只砍开了外皮,渗出鲜红的液体来,并没砍断。军师一边后退躲着伸过来的藤条,一边举起手枪瞄准,想打断缠住竹竿的藤条,不过他还没开枪,竹竿突然惨叫起来,拼命地挣扎,在半空中晃来晃去。所有的人都被他惊得停下了脚步,因为缠在他右臂上的藤条,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正在向他的皮肉里钻进去。被钻进去的地方渗出了鲜血,血腥味引得更多的藤条在半空中向他伸过去。老大举起微冲猛扫,但细细的藤条在风里晃动几下,子弹绝大部分走了空。这时候缠住竹竿腰间的藤条也钻进了他的衣服里,大约是他肚脐的位置立刻被血染红了。竹竿叫得声嘶力竭,却只是引来了更多的藤条。

    老大端着枪就想冲过去,被军师一把拉住了:〃我们救不了他,快点走!”

    老大还在犹豫,远处忽然传来哗啦啦树叶摇动的声音,像风一样靠近,只不过十几秒钟的时间,几人头顶的门榕茂密枝叶突然分开,又降下一个硕大的蟒头来。随着蟒头垂下来的,还有那些鬼一样的藤条。

    竹竿还在凄厉地号叫,那两根钻进他身体里的藤条,居然已经由碧绿渐渐泛红。但是这时候已经没人顾得上他了,军师倒退一步,突然大喊:〃快跑!〃说着举手对着后来的蟒头开了一枪,转头就跑,还不忘揪上女人,用枪比着她,〃带路!〃横肉和矮子跟着他就跑,老大犹豫了一下,终于也跟着跑了。一条蟒或者不足为惧,但这些鬼藤却防不胜防。

    七个人夺路狂奔,身后不断传来树枝树叶被撞击发出的哗哗声,军师等人就不断地一边跑一边回手扫射。这时候没人顾得上看守小麦,可是小麦这时候却不能逃了。他现在才明白为什么女人要让他在走过门榕之前就想办法逃出去,这条古道,确实比外面的荒山野岭要可怕得多。并且他也明白为什么不能回头了,那些鬼藤已经封住了退路,这时候他只有往前走。然而前面必然是有更大的危险,想要活下去,还得依靠女人。他得逃,但是要带着女人一起逃,否则他即使能逃得脱这些劫匪,也逃不出这条古道。

    不知跑了多久,女人脚下一空,踩进一块洼地,身子一晃,倒了,把军师也带得滚在地上。紧跟在后面的横肉早跑得脚软,闪避不及,在军师身上一绊,跟矮子双双滚倒,加上后面的老大和小麦,六个人滚成一团,只有断后的哑巴体力实在是好,还能刹得住车,抱着枪回身防备,但半天也没见那蟒追来,侧耳细听,只有风声飕飕吹动,已经没有蟒身擦过树枝那种哗哗的声音,看来是终于摆脱了。

    军师跑得够呛。别看他人阴,身体素质却是六个同伙里最差的,这时候已经喘得倒不过气来,即便女人不摔倒,他也要倒了。好容易喘过点气来,躺在地上就用枪顶着女人的额头:〃你……把我们……带……带到……什么……地……方……”

    女人也喘得厉害:〃早说过……不要……喧哗……你们……不……听……”

    老大恢复得快,反手就给了横肉一枪托子:〃妈的,都是你小子乱叫唤!”

    横肉也吓得够呛,不敢回嘴,小声说:〃这,这到底是个什么鬼地方……”

    女人喘匀了气,淡淡地说:〃云南本来就多蛇虫,古道这里人迹罕至,有蟒蛇算不了什么。如果不是你们刚才乱叫,根本不会惊动它。”

    军师阴冷地说:〃你少胡扯!蟒蛇是不算什么,可是那鬼藤条呢?那是什么东西?”

    女人坐起身来,随手抹了抹脸上的泥水:〃那是吸血藤,干旱的时候会干缩起来,雨后才伸展开,因为长得太快,需要大量营养,所以捉到任何活物都会吸它的血。你们运气不好,昨天晚上正好下了雨。”

    军师喃喃咒骂。他一向多疑,之前会相信女人只是因为他觉得女人不会想把自己的命也送在这古道上,必然还要回去见自己的丈夫,现在只是进入古道的入口就出现了鬼藤这样的东西,他心里已经有些狐疑了,然而这茫茫森林,既然不能原路退回,前面的路就只能依靠女人,否则没有一个人认识路。他们这次是越狱逃出来的,凡穿越原始森林的装备一概没有,如果没有向导,只有死在群山深处的份。所以他骂归骂,最终还是悻悻把枪放了下来:〃这里还会有鬼藤吗?”

    女人摇头:〃吸血藤只生长在榕树上。”

    老大不放心地看看四周,果然周围并没有榕树,藤蔓虽然很多,但并没有吸血藤。然而刚才这种鬼藤吸血的恐怖场面实在把人吓得不轻,虽然个个都觉得腿软,可是没人愿意停在这里,都勉强站了起来。军师推了女人一把:〃继续走。〃又叮嘱其他人,〃都把刀掏出来,不要随便开枪,别再惊动了什么东西。”

    下面的路已经开阔了,而且经过刚才那么一场,军师觉得不能再排成一线,于是把女人和小麦推在前面,其余五个人在后面扇形排开,他和老大稍稍落后,就这样往前走。

    小麦也是喘得厉害。他还背着个包,比拿枪的还累。好在他是跑长跑的出身,这么个狂奔法,也还是支持下来了。他跟女人并肩走着,压低声音说:〃这林子里有很多巨蟒?〃热带丛林,巨蟒不算什么,但这么大个头的也不多见,如果这林子的蟒全是这个头……小麦觉得自己如果逃脱了这些劫匪,首先就要死在蟒口里。虽然他时日可能已经无多,但现在就死……毕竟他还是不愿意的。

    女人眼楮看着前方,轻声地说:〃那是守门神龙。〃顿了一顿,又补充了一句,〃是一对。”

    小麦被她语气里的伤感说得也有点难受,然而转念一想,头皮突然有点发炸——那是一对蟒?那么有一条死了,另一条会善罢甘休吗?会不会刚才他们并没有甩掉它,而是它觉得硬碰硬会吃亏,所以潜伏起来等待偷袭的机会?

    小麦越想心里越发冷,忍不住回头四处地看。身边全都是参天大树,树上生树,枝上缠藤,连阳光都难透进来,他眼力再好,也不可能从这一层层的枝叶里找出那条跟树干一个颜色的蟒蛇来。不过他这么四处张望了一会,却发现了另外一件事:在这些树上,有不少虫子,正都在匆匆在爬行,爬行的方向,跟他们前进的方向完恰好一致。这些虫子有一部分是甲虫,还有些毛虫,甲虫外壳光亮,毛虫颜色鲜艳,在树枝上都比较显眼,所以小麦注意到了。并且他还注意到一件事:这些虫子他基本上都不认识,形状千奇百怪,颜色各自不同,但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个头都很大,比他在外面看见过的虫子大得多……


53、虫子,还是虫子

    有一个小时左右,他们再没遇上什么事,一直不停地行进。但是在森林里跋涉相当的消耗体力。空气中水分太多,呼吸都有些吃力,加上时近中午,气温上升,又潮又热,浑身都发粘,恨不得脱下衣服来晾晾皮肉。

    横肉块头最大,也就热得最厉害,一边走一边咒骂这潮湿的空气。走了大概一个半小时,他实在受不了,干脆把上衣脱下来,两条袖子往腰间一捆,抬手抹了把汗:〃哎,这还凉快点!刚才真把我热得发晕,别是中暑了吧?我怎么觉得有点头晕恶心……”

    他话还没有说完,走在他背后的矮子突然咦了一声,横肉紧张地回头,看见矮子拿手指着他,满脸疑惑:〃你身上怎么全是紫斑?刚才撞的?”

    小麦和女人走在最前面,听见矮子的叫唤,小麦回头看了看,也吓了一跳。横肉露出背心外的手臂和胸口上全是一点点的紫色斑痕,颗颗有绿豆大小,像是些皮下出血点,分布得很均匀。再仔细看,其实横肉脖子和脸上也有一些,只是不多,而且他晒得黑,又糊得头上脸上全是泥水,不注意看不出来。现在他脱了上衣,身上的肤色稍浅,就明显了。

    军师过来看了一眼,皱皱眉:〃怎么回事?你什么时候有的?”

    横肉满脸不解:〃不知道啊……〃他活动一下,自觉并没有什么不舒服,只是头有些晕,〃没什么事啊,就是有点头晕,太热了。〃他一边说,一边又扒下了背心,果然身上从胸到腹连着后背全是这种紫斑,腰上也有。他又把裤脚挽起来看看,两条腿上也满满的都是紫斑。小麦注意到,他鞋上已经干净了,原来那些透明扁平的小虫子,现在都不见了。

    〃头晕?〃军师最怕的是女人在他们的食水里下了什么毒,迅速检查了一下自己胳臂,并没有这些紫斑,别人身上也没有,这才松了口气,拿手按了按一块紫斑,〃疼?”

    〃有点——〃横肉的话还没落音,所有的人都看见,被军师按到的那块紫斑,竟然向旁边移动了一下,躲开了他的手指。

    所有人的脸色都唰地变了。横肉半张着嘴:〃这,这,这——〃他这了半天也没说出下文来,自己举起手,哆嗦着在胳臂上拍了一下。这一下拍下去,被拍到的一片紫斑突然都动起来,横肉嗷地叫了一声,举着胳臂惊恐地瞪着眼:〃这,这是些什么东西?”

    没人能回答他。军师拔出枪来指着女人:〃你,你过来,这是什么?”

    女人远远地看了一眼,面无表情地回答:〃他大概是中恙了。”

    〃什么?〃军师没听明白。不过已经不用再问了,横肉拍下的那一巴掌似乎惊动了那些紫斑,从他拍的位置开始,紫斑像被石头冲出的涟漪一样,从中间向四周,都开始动起来。横肉发出一声变了调的惨叫,伸手朝自己胳膊上用力抓去。他的指甲剪得很短,本来并不容易抓破皮肤,可是他的皮肤好像已经变得像纸一张薄,这一下抓下去,竟然掀起了一大块皮,露出里面鲜红的肉。于是所有的人都看见,在他的皮下、肉上,爬动着一只只绿豆大小的虫子,全身血红,甚至比他的肉都红,而他抓开的地方,居然没有多少血渗出来。

    横肉撕心裂肺地叫起来,一边扯断了腰带,满身乱抓。凡被他抓到的地方,皮肤一大块一大块地被揭下来,里面全爬满了那种虫子。他在撕抓中按死了几只,饱满的虫体内便溅出鲜血来,仿佛他全身的血都已经被那些虫子吸了去。那些虫子被惊动,竟然开始往他的肉里钻进去,而皮肤还完整的脖子和脸上,就见紫斑迅速上移,一直往头顶钻去。

    军师嘴唇煞白,把枪口移向下,面无表情地扣动了扳机。一声枪响,横肉胸口开了个洞,却没血流出来。横肉抽搐了几下,不动了。所有的人一时都惊得甚至想不起要走开,就围成一圈默默地看着他。过了几分钟,横肉的太阳穴跳了跳,破开一个口子,流出一点白色的东西来,然后,一只鲜红的虫子爬出来,钻进草丛里,然后又是一只,然后再是一只,一只又一只,排成一队,源源不断地爬出来,再钻进草丛。

    矮子突然大叫一声,像疯子似的乱跳起来,把自己身上的衣服扒下来检查,甚至连裤子都扒下来,还要往下扯内裤。军师青着脸上去,狠狠给了他一巴掌,才算把他打醒过来,半裸着站在那儿发怔。

    军师自己心里也害怕,但他还算冷静,先弯下腰去撩起自己裤脚看看,确定腿上没有异样,便扯过旁边的草叶把裤脚扎紧,然后外衣掖进裤子里用腰带扎紧,最后扎住袖口。他一边有条不紊地做这些事,一边冷冷地问女人:〃你刚才说的是什么?”

    女人一直站得远远地看着,这时候也冷冷地回答:〃恙,就是一种虫子。细说了,你们也不懂。”

    军师扎好了自己的衣服,横肉身上的虫子也不再爬出来,看样子是已经都走了。他走近一点,伸长手臂用匕首挑开横肉腿上缠的布条,露出已经浮肿的伤口。只见伤口附近的皮肉都肿胀了起来,可是皮肤像鱼网一样,全是细小的孔洞。军师看了看,回身指着小麦:〃把你腿上的伤给我看看!”

    小麦比他还早一些想明白这些虫子的由来,想到自己腿上的伤口,再想到曾经有些发痒,也不由得头皮发麻,不用军师说,他已经在解开绷带了。然而他的伤口却没有任何异样,皮肤是正常的颜色,更没有那些细小的孔洞,甚至还有痊愈的趋势。军师阴沉着脸看了一会,突然把枪口指向女人:〃你在他们两个的伤口上敷的什么草?”

    女人事不关己地站着,好像没看见那枪口:〃止血草,这里的人都会用。”

    军师逼近一步:〃那为什么他没事?”

    女人淡淡看了横肉的尸体一眼:〃他身上体味重,体温高,恙没有眼睛,全靠气味和温度来猎食。”

    小麦知道她在说谎。女人给他嚼草药的时候,他看见了那种草的模样,跟她给横肉敷的草确实长得很像,但根是不同的。给他敷的草根是白色,给横肉敷的草根则是绿色的。当然,因为草根上带着泥土,不仔细看根本注意不到那点微小的差别,即使精细多疑如军师,也没能明察秋毫。

    军师并不完全相信女人的说辞,虽然小麦与横肉相比,确实有体味和体温的差别。然而他此时也不能再说什么,打死女人,很明显的,他们都不可能走出去。虽然走过门榕之后只是几个小时就死了两人,然而没死到自己头上,总是觉得还有希望。军师斟酌再三,也只能晃了晃枪口,冷冷地威胁:〃你当心点!要是还想回去见你丈夫,就老实带路!否则,我先崩了你!”

    女人把目光从横肉的尸体上移开,淡淡地说:〃我会见到我丈夫的,走吧。”

    小麦后背一阵发凉。他现在已经可以肯定,女人把他们带上的,是一条不归路。女人转头看了他一眼,嘴唇动了动,小麦过了一会才明白,她说的是:〃对不起。”

    小麦的脑子嗡地一声。虽然他知道自己短命,虽然他知道过了门榕一定危险重重,然而他也还抱着点希望,人总是不想死的,哪怕只能多活一时半刻。然而现在女人这简单的三个字,如同把他推进了深渊,又好像三伏天一桶冰水浇在头上,简直要把他打倒了。

    军师叫其他人也把裤脚袖口扎好,转眼看见小麦呆呆站着,毫不客气地用枪口捅了他一下:〃快走!发什么呆!再发呆老子崩了你!”

    小麦机械地迈开脚步。他丝毫没有注意到脚下,踉踉跄跄地走着,直到被什么东西绊倒,摔在草丛里。他撞到一棵芭蕉模样的植物,那植物被撞得一晃,哗地一声,从叶片里接二三地倾泻下水来,冰凉地浇在他头上。虽然林子里闷热蒸人,这些存在植物叶片里的水却是冰凉的,兜头兜脑地浇下来,小麦突然清醒了。他坐起来,看看自己的手,被不知什么东西擦到,泛出红丝来,好在没有破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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