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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骑绝尘去-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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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被盯得久了,突然大嚎一声,将夏绝衣狠狠掼在地上,自己蹲下去捂着脑袋啊啊大叫着什么。凤十六几乎窒息终于又喘起气来,他大口大口地呼吸着腐臭的空气,舒缓自己跳动太快的心。
夏绝衣勉力站起,低着头俯视那人,嘴唇在动,风很大,凤十六还是听不清楚。
那人暴起,一掌就将夏绝衣打飞出去!!
……
“阿衣!阿衣!”凤十六睁开眼,伸手一摸床铺没有夏绝衣,连鞋都没穿就跑出房门。
“夏公子在隔壁。”倚红提醒道。
凤十六猛然推开隔壁的房门,只见夏绝衣抬头,对凤十六道:“早啊,凤兄。”
凤十六长舒一口气。
药奴倒有些惊讶,夏绝衣是真的失明了么?夏绝衣的眼睛一向透露不出什么情绪,光从眼神上看根本看不出他是否失明。但是倘夏绝衣面前站了一个人,他却能准确无误地辨出那人的位置,指出那人的身份。这实在是一件很神奇的事情。
柳乘风从门外端了煎好的药进来,方才那一幕他也瞧见了,心里也实在好奇得紧,便心直口快地将药奴的疑问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是楼主来了?是他身上的味道?”
夏绝衣摇摇头,道:“凤兄身上的气息与众不同,他在门口的时候在下就认出来了。”
凤十六脸一红,心道:臭小子还是这个德行,总爱面无表情地将话说得这么动听,真是令人发指。
柳乘风继续问道:“欸?那你怎么分辨别人,比如说我,我的气息怎么样?”
夏绝衣居然很认真地回他:“请恕在下冒昧,柳君你武功不好,年纪不大,地位不高……”
柳乘风一听肺都气炸了,怒道:“我在你心里就是这么个形象么!”
药奴和凤十六心道:厉害!与事实相差无几!
夏绝衣依旧很认真地回答:“在下与柳君素未谋面,实在不知柳君阁
下是方脸还是圆脸,是大眼还是小眼,是塌鼻还是挺鼻……”夏绝衣将柳乘风全身上下不知道了个遍之后,总结道:“柳君,在在下心里,阁下就是个并不值得在下深究的谜。”
“……”柳乘风终于无话可说,蔫蔫地滚出去找倚红姐姐求安慰了。
夏绝衣歪着脑袋目送柳乘风出去,突然道:“在下记得阁下的脚步声,阁下的药方开的很好,在下很喜欢喝。”
柳乘风闻言脚步一顿,继而大哭出去:“红姐姐,你还说人家易容技术好来着,当初这货一眼就识破了,还说人家眉毛掉了,啊!好伤心啊,被彻彻底底地打击了!楼主说的太对了,我就是是个废物没差!”
该说夏绝衣这是天赋异禀么?如斯野兽。
直到柳乘风的哭声听不见了,夏绝衣才转而问凤十六道:“昨晚睡得好么?”
药奴有眼力,十分利落地离开了。凤十六正在撇药汤上面的浮沫,闻言顿了顿,笑道:“自然是一夜无梦到天明。”说着,坐到床铺一侧,对夏绝衣道:“趁热喝,别等冷了。”同时,十分自然地舀起一勺药来喂过去。
夏绝衣四肢俱废,外伤不愈,各种动作困难,便伸长脖子含住那汤匙,含含糊糊道:“凤兄骗我。”
凤十六手一抖,干声道:“怎么会?!”心思重重地低下头,却对上一双澄澈的眸子,凤十六一惊,心里苦笑:阿衣就算失明目光也还是那般神采奕奕。
这世上怕是只有凤十六才会认为夏绝衣神采奕奕吧,在旁人看来,夏绝衣分明无情无欲,眼里空洞无物。
夏绝衣敏锐地察觉到凤十六低头,便去寻找凤十六目光所在,等他找对位置,便盯着前方,道:“昨晚。很疼。收不住。”
“很疼么?是伤口疼么?我找药奴来看看。”凤十六一边上前检查,一边问。
夏绝衣觉得脸上有些刺痒,知道那是凤十六的头发梢,便伸手捡了几缕把玩,继续道:“我戾气太重,徒让你不安。”凤十六刚想否认,说自己睡得其实很香甜,夏绝衣截口道,“我一直醒着,凤兄还是不要骗我了。”
凤十六解衣服的手顿了顿,又继续解,认真道:“我是你兄长,不在乎这个的。一夜没睡么,等会喝完药你再睡。疼要说,等你歇好了,我们现在今天就启程,速去铁棠谷。”
夏绝衣身上的伤口还是那般狰狞,今天早上药奴趁着凤十六不在,伙同柳乘风替夏绝衣剪去腐肉。所以,伤口看起来干净许多,粉嫩的肉暴露在凤十六眼前。
“凤兄,你记得你给我说过的故事么,庄、惠同游濠梁之上,那个。”夏绝衣嗅了嗅那几缕头发,道,“凤兄,有脂粉香。”
凤十六因夏绝衣的伤心乱如麻,忘记夏绝衣目盲不知自己是女装,也
没有听出夏绝衣的语气有些不同。
“或者……”长长的停顿,夏绝衣任那几缕头发脱离手指。
忽然,只见夏绝衣出手如电扯住凤十六披在脑后的发,迫使凤十六的额头抵在自己的下巴上。而后,夏绝衣将凤十六缓缓拉离一指距离,俯视凤十六,一手扳住他的下巴。
因为手筋都断掉了,且外伤不愈,夏绝衣的力气不是很大,只要凤十六轻轻一挣便能脱开夏绝衣掌控。凤十六却没有丝毫反抗,反而十分恭顺。
“凤兄,你说那个故事给我听的时候,开始我是听不懂的。你们的东西,于我,难理解得很。那时,我只道庄子是对的,因为他辩赢了。后来我慢慢悟,发现惠子才和我心意。”夏绝衣的眼瞳漆黑,仿若深渊漩涡,陷下去的人只能看见无尽的黑暗。直到今日,距离夏绝衣这样近的时刻,凤十六才发现,原来那双深潭里盛装的是死水。没有新水涌动进去,也没有旧水流淌出来,困在里面的人了无希望。只是,被困住的人究竟是谁?
“我是鱼,你是庄子。你不是我,怎么会懂我在水里究竟快不快乐?你又怎知我向往的不是陆地?你一味对我好,这样好,从来没有人这样过。我该如何回应你?!我不知道!!我身无长物,你究竟在图谋什么?!若不是图谋,你又怎么会凭白对我这样好!”夏绝衣神态状若疯魔,言辞激烈,拼命质问。他的脑袋又乱了,凤十六明明说喜欢他却又去找女人,这是说明他不喜欢自己了?还是说喜欢便是这样?可以同时喜欢许多人,可以将一颗心分成许多,同时对许多人好?
此时夏绝衣已经接近真相,他在潜意识里觉得喜欢是只能对一个人,一颗心碎了便不成心了。他还有许多弯要绕,还要许久他才会明白这世间有种情感叫做独、占、欲。
凤十六被这样的夏绝衣震住了,他听见夏绝衣一字一句的质问:“我都是有图谋才会对苏袂那样好,你呢?!我要从他身上找答案,但我找到答案却是,他对我好也是有图谋的。我不傻,他根本就没吃醉心!药老儿为什么会有那东西我不知道,不过你们当那是什么?醉心不过是块糖,只是吃下去很甜而已。什么遗恨遗爱,都是温情编出来骗江无寻那傻子的!!”
在太极牢,夏绝衣声带便有损,此时不过刚刚恢复。将一腔情嘶吼着发泄出来,夏绝衣后来的声音已经渐渐变沙哑,呼吸都带有铁锈气。说完最后一句的同时,夏绝衣一偏头,吐出一口血来。
此举立刻将怔住了的凤十六震回来,只见凤十六轻挣不得,便下了狠心,将夏绝衣大力推倒回床上,轻易就摆脱夏绝衣钳制,单手压住夏绝衣双手,将之桎梏在床上。
夏绝衣额冒冷汗,脸色白
得骇人,连唇色都泛出吓人的青白。凤十六只觉身下的身体轻微抽搐,他赶忙稍稍起来一点,却见夏绝衣身体微蜷,偏着头不肯再看凤十六。
“别咬,听话。”凤十六又俯□去,曲起食指搁在夏绝衣死死咬住的唇边。夏绝衣不理会他,只管咬着,任冷汗打湿额发都不说话。
见泛白的唇上都咬出血珠子,凤十六更加心疼,硬将自己的食指欺进去,任夏绝衣的尖牙利齿刺破自己的手指。“哪里痛?”凤十六问得小心翼翼。
夏绝衣飞起一脚踹向凤十六,此时他体弱,凤十六自然很轻易拿捏住了。夏绝衣却忽然屈膝,狠狠顶上凤十六的腹部,趁凤十六微弓腰的刹那,另一条腿也发力将凤十六掀翻在床上,并趁机挣脱凤十六压制。
数度之间,两人姿势换了又换。凤十六有心让他,最终,自然是夏绝衣成功反压。
只见夏绝衣一腿屈膝,顶在凤十六两腿间,另一腿支在地上。这姿势自然长久不了,因为夏绝衣脚筋缩得厉害,别说金鸡独立了,就是靠双腿站立也很困难。夏绝衣支持不了一瞬,便将支在地上那条腿也屈在床上。
单手或双手撑在床上对夏绝衣来说也是高难度动作,他索性直接单肘支床,作一副贵妃醉卧的姿态,冷冷地看着凤十六。
两人几乎面贴面的姿势,凤十六几乎立刻就躁热起来,但他还记着夏绝衣方才的话,故而也没有那个心思,只是情动。他认为,夏绝衣还要说点什么,即使拼着受伤也会说。
凤十六实在太了解夏绝衣了,然而,他们之间只有凤十六单方面地有这种默契,夏绝衣实在太迟钝了。所以,凤十六会让他说完,拼着自己会心疼。
夏绝衣白着脸,身体也在抖,他很痛,浑身上下疼得要死。但是他实在死过许多次,所以他不怕这种疼痛,这反而会使他更清醒。他方才动了怒,七情内伤,才会吐血,自己的身子自己也清楚,不能再糟蹋下去了。
现在夏绝衣一开口便是一股血腥气,口里红艳艳的,衬着青白的唇越发凄惨。凤十六恨不得他立马说完了,只是听了一句却不敢再听下去。
“你究竟要什么,这张脸皮,这副身体?实在太多人占有过,你还在乎么?”
凤十六眼圈发红,忽然大力揽过夏绝衣的脖子来,不在乎他是不是还在痛,便一口亲上去。长驱直入,卷入血气,扫荡所有地方,唾液混着血液的味道令凤十六更加疯狂。凤十六再不在意会将对方咬痛,野兽一样狠命撕扯,只将夏绝衣吻得窒息,吸尽对方肺腑中所有的气息。
吻罢,凤十六放恶狠狠离开对方,看着夏绝衣气喘吁吁的样子,沉声道:“我实在不甘心。永世为兄弟,世世为兄弟?哼。我的兄弟,为何要旁
人来染指!我这样一心守护的珍宝为甚要便宜了别人!我不要同你做兄弟!”凤十六的眼眶还是红的,不知是心疼还是疯狂。半晌过去,他又温言道,“阿衣,我再与你说个故事。可好?”
凤十六一把将夏绝衣捞在怀中,将对方整个环抱过来,身体紧贴身体,也同夏绝衣一同蜷缩起来。凤十六的额头抵在怀里这人的后脑,听着这人嘶声呼吸,心道:我的图谋?竟不是你的身子也不是你的心,是你。
他们不珍惜我凤十六来珍惜,全天下,还有谁能比我更爱你?
凤十六只觉以前竟是白活了,今遭才让夏绝衣骂醒,他做什么要作那白莲花圣母将夏绝衣拱手送人?
为他人作嫁衣裳?便宜一帮焚琴煮鹤之徒!他的爱,自然要假他的手幸福。之前那些入骨相思之痛算是白受了,他自怜自艾个什么劲呢?!倘若他在一开始便同苏袂斗智斗勇,将夏绝衣抢回来,阿衣也就不会白受这么多折磨!
“凤君,你的故事太复杂。”夏绝衣说话艰难,有些音节已经变得模糊不清,但他坚持不单字蹦,缓慢又坚定道:“我只知道,人与人在一起必定是要彼此图谋的,你们人就是这样的。”
随着吱吱的叫声,只见一只灰皮耗子爬上床,驻在夏绝衣指前。夏绝衣就轻轻拨弄这耗子的下颌,轻声道:“果然我就像他们说的,只懂得与畜牲的相处之道,我学的也是畜牲的自处之道。”
夏绝衣回过头,面对凤十六,露出一口森森的白牙,笑道:“你说,在一群畜牲里长大的那个,能不是畜牲么?”笑完,又自言自语道,“畜牲的喜欢是要一根一根弄碎你的指头,然后问你喜不喜欢,若你喜欢了才能学习武功心法。”
凤十六心头大震,赶忙握住夏绝衣的手,摩挲着,只觉完好无损才舒了一口气。只听夏绝衣继续喃喃道:“畜牲才不像人那么虚伪,喜欢便是喜欢,不喜欢便是不喜欢,不会欺骗。凤君,我实在不懂你得很。”
许久沉默,凤十六没有等到下文,兴许是他的阿衣睡着了。凤十六又紧了紧怀中的身体,轻言轻语:“初遇时,我见你冷淡有礼,以为你是什么世家子弟,也没有深挖你的经历。可等你失踪,我才晓得,对你,我根本一无所知。今天之后,可是只我知道这些?只有我离你这样近?”
今日,凤十六听了太多震撼的话。越是无限接近夏绝衣,便为这人越痛,你究竟经历过什么?使你这样不解风月。
“阿衣,只有你自己不晓得自己有多好。”凤十六瞪着那只抱住夏绝衣指头的耗子,对视良久,只听凤十六幽幽道,“连人事不懂的耗子都会被你吸引,我真是嫉妒得要发疯了。”
☆、相忘江湖
第二十二章相忘江湖
这只颇得夏绝衣宠爱的老鼠,如今打扮一新,倚红天天替这小东西洗澡,喂它吃干果。因为原本脏兮兮的耗子兄很喜欢往夏绝衣床上跑,对这只耗子,打又打不得,骂又骂不得。打不得自然是因为耗子兄是夏公子的爱宠,骂不得却是因为耗子兄它听不懂人话。
于是凤十六便将替宠物洗澡的重任交与了稳重的倚红,倚红与耗子兄相处久了也十分喜欢这只小老鼠。
耗子兄在美人怀,差点乐不思蜀,不过它指天明誓,对夏绝衣它是一心一意的。
自那日剖腹明心后,夏绝衣再不说一句话。其实便是他想说也是说不出来的,声带有些破损,说话来只有口型没有声。
因为夏绝衣身体状况恶化,凤十六又在原地休整了几日。
夏绝衣大闲人一个,整天逗着小耗子玩。柳乘风也很闲,整天搬着小板凳跑来找夏绝衣唠嗑。凤十六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若柳乘风能为夏绝衣逗趣也好。所以柳兄,在凤楼主眼中,其实与耗子兄是无甚分别的。
沉默的夏绝衣更得柳乘风欢心,因为沉默夏不会像话唠夏那样呛自己。柳乘风整天同夏绝衣聊他知道的江湖趣事,他经过倚红提点长了心,净捡好听的说。
“自我懂事以来就在街头流浪,那时我还很小,街上的人净欺负我。后来是楼主看见我被欺负,狠狠教训了一顿那些人,还给我买了一个肉馒头吃。当时我不懂事,只知道肉馒头好吃,便一路尾随给我买馒头的金主。楼主大概早就知道我跟着他,十分潇洒地回头问我:‘你要报答我么。’我天生没有眼力,只道:‘我还想吃肉馒头。’于是,两个包子钱就把身卖给楼主那厮一辈子!”柳乘风恨恨道,“当时我要是说‘感怀恩人大德,愿为恩人当牛做马一辈子’甚的,楼主那小气鬼肯定给我买一屉肉包!”
倚红扶额,这是什么好听的?不是让你说楼主好话么。若是楼主知道你现在给他捣乱,早就当街劈死你了!
“我们楼主生财有道,能让铜板生银子,银子生金子。”柳乘风继续道,倚红道这话还好听些,谁知后面的就不中听了,“这么有钱还是个铁公鸡,雁过拔毛甚的楼主最喜欢干了!对外人也就算了,对自己人还这样小气吧啦的!”柳乘风开始叙述自己月例被克扣的悲惨事迹。
还没等柳乘风说完,倚红便将他推拥出去,哄道:“去药奴那里看看,怎么药还没好。”
成功将柳乘风踢出去,倚红搬着小板凳亲自上阵,“夏公子,您想必对您兄长的事情感兴趣,我来同您说说您凤兄的事?”
夏绝衣懒懒抬眸,哑着声道:“凤君。”
自那日凤十六失口说出自己不愿同夏绝衣做兄弟,夏绝衣便称
呼凤十六凤君,听见别人说凤兄也必要纠正。
倚红擦去额上的黑线,心道:您能不这么别扭么?!既然夏绝衣没说不感兴趣,倚红便讲起来。
凤十六是被魔教教主养大的,只除了五岁那年去楚家应个卯,便生与魔教长于魔教。
倚红打小便服侍凤十六的,伴了凤十六一路,故而才这么了解他。对凤十六也是忠心耿耿,为其叛出魔教,全心打理春风得意楼。
却说那年,凤十五心灰意冷,出让教主一位,单独将春风得意楼交与凤十六打理。是凤十五教凤十六如何做人,如何武功,如何退敌,如何爱人。
“袖儿,你要对她好,要真心。不然,等你想对他好了,斯人不在,后悔都没有地方去哭。”凤十五表情哀戚,连声音都似蒙着一层伤痛的纱,“全天下你要对他最好。像师傅这样,霸业在手,四顾茫然,忧伤孤老。”说着凤十五陷入回忆中,“你师娘不很漂亮,我却喜欢她的性子,大胆、泼辣。只是我那时年轻,又仗着自己是教主还得了春风得意楼,轻狂得很,处处眠花宿柳伤透了她的心。”
凤十六追问后来呢。凤十五一笑,道,“自然是她离我而去,再也没有消息了。你师祖给我寻了一个极美极美的女人作妻,温香软在怀,我却始终想着她。那时,我才想明白原来我是喜欢她的。她以为我成亲,便自此没了消息。”
凤十五终身未娶。彼时他她年少轻狂,最爱互斗,小男生不是最爱欺负喜欢的小女生么?只是欺负得狠了,让小女子掉了金豆儿,小男生却又心疼得不得了。这便是所谓的爱她便要欺负她。只是小男生们往往很迟钝,要好久才明白。然而等醒悟,却晚了。
“君恩薄似纸,误妾百年身。”凤十六默默念道。那女子离去,只留了一纸素笺与他。笺上提笔便是这句,而后跟了一纸韦庄的思帝乡。
“这天下竟有多少女子被误百年!袖儿,为师教你运筹帷幄,也教你阴谋诡谲,却不希望你利用感情来取胜。等你像师傅这样老了,你便会知道,高处不胜寒。一览天下,身边却空荡荡,徒有形影相吊。”
那时,凤十六年幼,并不很懂。
“楼主其实很优秀,但却轻易不对女子好。也许上苍注定他该爱上一个男人。夏公子,你懂我的意思吗?楼主是真心的。你失踪那四年,楼主就孤零零立在得意阁上,盯着春风楼的墙头看,盼着能有一个人翻墙进来。天下第一消息阁搜遍天下,却找不到一个人,难道是遭遇不测了么?日日揪心,夜夜揪心。我看在眼里,从没见楼主这样痴心过。”倚红眼睛有些红,继续道,“你被苏袂刺伤,他不敢去看你,天知道他有多少思念。后来的事情,你应当都知道了吧。为
你不惜叛出魔教,精心策划一场越狱!为你的伤担惊受怕,不惜求鬼医!”
“我不是说,谁对你好你便要爱上那人。只是人心都是肉长的,我看着都替楼主心痛,你呢?若是不能爱上楼主,夏公子,你可以拒绝。不要一边贪恋楼主的温柔,却迟迟不给他回应。”倚红说完,趁机将手上一直端着的盘子放在夏绝衣手边,道,“这是楼主亲手腌制的梅子。我说了太多,请公子好好考虑考虑,就不打搅夏公子休息了。”说罢,便退下了。
夏绝衣捏起一粒梅子来,盯着看了许久。倚红真是费心了。
早在药王谷,他便是就着这梅子喝药的。当时夏绝衣还问苏袂这梅子是怎么腌的,当时他告诉苏袂不知道,他其实知道是如何制的,毕竟他亲眼见楚兄腌过无数次。他自小养成了囫囵吞东西的习惯,改也不好改,尤其是小巧的东西,一入口就直接下肚了。而他又最爱吃零嘴。
凤十六心道桂花糕什么的囫囵咽了也就咽了吧,可这带核儿的东西可不是那么好咽的。凤十六无奈,亲身上阵,什么腌梅蜜枣之类的,都一定去了核儿再给夏绝衣吃。但是夏绝衣死心眼,认定了没了核儿的梅子便不是梅子,没了核儿的枣子也不是枣了。
见夏绝衣一仰脖,只偷眼看却不吃。凤十六便练成好刀工,开梅取核儿,天下一绝,保证梅肉完好无损。凤十六又怕夏绝衣嫌弃捏起来不硬实,直接往里面装填蜜胶糖汁。等糖汁凝住了,填充起空心所在,从外观上看还是完完整整的梅子。
这一番缱绻的心思,凤十六不自觉就带到药王谷了。习惯难改,这恐怕是凤十六易容成书童最大的败笔了。
那么夏绝衣便是在那时认出凤十六来的?
夏绝衣在心里轻笑,他目盲的时候都可轻易认出凤十六,就别说他目明之时了。他似是天生就有这个本领,能在茫茫人海中辨出凤十六。他直觉本就敏锐得可怕,对凤十六尤甚。
甫一见书童,夏绝衣就知道他是凤十六。
凤兄?凤君?从一开始,你就无所遁形。我确实舍不得,我说从来没人对我这样好,是真的。我不愿像苏袂给我的答案那样背弃你,然而,也不愿欺骗你。
如此,凤君,既然我们做不成兄弟,那,便相忘江湖吧。
倚红哪里知道自己一番话弄巧成拙,只想逼着夏绝衣认清自己的心。
凤十六自然不知道这些故事,他只知道床铺很空,很冷,然而却不如他的心空,不如他的心冷。他手上的信笺也很冷,上面却不空。夏绝衣很认真地在上面密密麻麻写了许多字:凤君如晤,在下误闯君心,实非所愿。君心似海,在下一叶孤舟,实不敢飘零海上。君居池中,并非个中物,众人思慕,愿君得
一知心人,白首不相离。凤君非鱼,我非凤君,我二人非道不同之不与谋。实乃君与我交,必无好果,诚不愿欺君亦不愿害君。不若,相忘江湖,我不知君,君不知我。
夏绝衣的字实在难看,每每凤十六见他写字总要调笑一番。而如今,夏绝衣断了手筋,写出字更是难认。凤十六字字看来,字字认出,字字刺目。
“我不知君,君不知我?阿衣,你这句话是剜了我的心呐!”眼前模糊一片,凤十六听见柳乘风惊喜的声音,“下雪了欸!下雪啦!楼主,你快带夏公子出来看看,今冬的第一场雪来的这样早!”
细小的雪花飘进来,瞬间就融化成了水滴,微冷的风经过洞开的大门,吹拂了许多亮晶晶的雪花。
凤十六扔下那纸素笺,状若疯魔,高声喊道:“快去找!掘地三尺也要找出来!!倚红,你命人去造一只玄铁的九重寒衣笼子!”
倚红心里咯噔一下,柳乘风小心地问道:“找谁?”
凤十六哈哈大笑,道:“整个天下都与你为敌,夏绝衣,你能逃到何处?!你听着,这世间,只有我凤十六能容你,只这处能容你!”
倚红倒退数步,没想到自己竟然捅出这么大的篓子!这下凤十六哪还饶得了她!!
凤十六眼尖地发现倚红的异常,立马从楼上飞身下来,眯起眼睛,问道:“你,做了什么!”
倚红战战兢兢,立马跪在凤十六身前,抖着声音道:“倚红知错!倚红本是想晓之以情,逼迫夏公子回应楼主。只是……”没等倚红说完,凤十六便扼住她的脖子,将倚红举到自己面前,森森道,“他说要同我相忘江湖!!这便是你晓之以情的结果?!”凤十六眼球通红,“这么冷的天!!他要去哪里!哪里能容他!!你说!你说!”
急喘一阵,凤十六放开倚红,跪坐在地上,低声呜咽:“这样冷,他去了哪里?!伤是拖不得了,一身伤,到处都在通缉……”
倚红眼眶发红,自责道:“是我自作聪明,害了夏公子。楼主,倚红愿以死谢罪!”
柳乘风上前去扶凤十六,道:“夏公子腿脚不便,一定走不远……”凤十六抬起头来,柳乘风愣在当场,只见凤十六满脸泪痕,期许着道:“你说得对,阿衣走不远,去追!快点去追!”说着,凤十六踉跄站起,迷茫四顾,问道,“东南西北,阿衣能去那方呢?”说完,凤十六竟然咯出一口血来!
柳乘风和倚红连忙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凤十六,倚红镇定道:“楼主请让倚红苟活一阵,等找到夏公子之后,倚红甘愿引颈受戮!”
忽然,凤十六斜斜劈出一掌,原本拴在马车上的青骢马挣开缰绳,凤十六甩开倚红和柳乘风,飞身骑上,一味往前奔去。
还是倚红
镇定,她立刻飞身追上,遥遥地吩咐柳乘风:“我去照看楼主,你给楼里发讯息,召集人手。别忘了带上药奴!”
☆、何不食肉糜?
第二十三章何不食肉糜?
江山很大,雪很深。山河万里银装,人间素裹。
一座破庙,四处漏风。一把篝火,烧在墙角。庙里面肉香四溢,远远飘香。
这样的寒冬,野兽们几乎找不到吃食,突然有一座温暖庙出现,还有扑鼻的肉香,怎么不诱惑?庙外渐渐聚集了许多野兽,庙里的人仿若不觉,只见那人捏着一根光滑的小木棍不断搅动着面前的锅。说那是锅真是太抬举了,“锅”十分破旧,边缘凹凸不平,锈迹斑斑。里面盛的汤咕嘟咕嘟冒着泡,看起来十分香浓。
那人身畔还窝了只老鼠,只见那老鼠闻着肉香,转了个圈直接躺倒在男人腿边,两个黑豆眼直勾勾地盯着锅子。
这人正是夏绝衣,他身上的白衣有些脏污,腕上缠了条血渍斑斑的破布。他盘膝而坐,一手心不在焉地搅着汤,一手支着下巴呆呆看着锅子。
听见野兽的呜呜声,夏绝衣竟然毫不害怕,仍是心不在焉搅着汤。手酸了,他索性将木棍扔到锅里不管,空出手来掻弄小老鼠的下颌。
耗子兄十分受用,抱住夏绝衣的手指头,用前齿细细嗑弄。
夏绝衣也十分受用,同耗子兄聊着天,“……”耗子语,诸位看官想是看不懂的吧。
那几只野兽在庙外徘徊许久,终于忍不住了,只见一只野狼的爪子已经踏进庙门。
只听一声大喝,那狼竟被人拽出去,扔飞了。不一会儿,只见一高一矮两个人走进来,高的是个清俊公子,矮的是个漂亮女侠。
他们赶路赶得忘了时辰,等想起投宿,发现此地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此时又天寒地冻的,想露宿也难。
正当二人无奈绝望之时,遥遥便看见一座破庙,庙里还有火光,心下大喜,忙打马赶来。却不想一接近这里,便发现几只野兽围住了庙宇。一只狼赫然已经踏进庙门,漂亮女侠立刻发威,一鞭子卷住狼尾,将那只狼扔飞出去。
剩下几只野兽不肯走,女侠甩着鞭子,冲它们龇了龇牙。只见这几只野兽立刻灰溜溜夹着尾巴逃掉了。
二人踏进庙里,见一人独坐在墙角,侧对他们,看不清脸。二人却直觉这人相貌定然卓然不凡,一个侧影便如此动人,向来面目是不会差的。
那女子好奇得很,当先走过来,正要自报家门,只觉触到了绳索一类的东西,而后便听哥哥大叫一声小心。女子只觉上方寒光闪闪,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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