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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斋艳谭系列之白狐-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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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往日风采,只若孩子似的不住抢菜吃酒,边吃还边笑,也不奇怪,癞子向张屠户问道。
    “张大叔,我爹的病没好么?”
    “小公子,这我却是不知啊,那日我见他便是这样,痴痴傻傻的,醒了就吃,吃了就睡,终日里难发一言。”“晤。”应声点头,癞子又替得程子非夹了一块鸡腿,仍是傻笑,程子非将那鸡腿揉进口里囫囵咀嚼,倒有些伤感,癞子只复向村长做请。“舅舅,我看我爹一时半会也是好不了,还请舅舅把那间旧宅腾给我,我日夜里也好照顾爹的起居。”
    “你说的是哪里话。”摆摆手,村长笑道。“一家人见什么外,我见得姐夫心里也是欢喜得很,那宅子本就是你们的老屋,也没什么人住,不给你还给谁,只是有件事我还想问你。”
    “舅舅请说。”癞子颔首,村长又道。“我听人说,老天师令你还了俗?”
    
    苦笑一声,癞子只道。“师傅他老人家说我尘缘未尽,已将弟子逐出师门了。”
    “原来如此。”村长叹道,自饮一杯后又道。“老天师为人飘忽难定,他此番如此,必是有他的用意。也罢,既然你算不得出家人就该为自己的终身大事打算打算了。”
    “舅舅,这话怕是言之过早。”听得此言,癞子忙正身推托,哪知村长却不依一饶,继续而道。“不小啦。先前你是方外之人,这有些话我也不好说出口。可现下,你即还了俗,就该寻门亲好生度日是正经,须知这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且不说,你现在和你爹团了聚该尽孝道,就是按理也不能让程家绝后,不然你怎么对得起你死去的娘和你程家的先人。舅舅说到这里,也不为你谋亲,你自去寻一家好姑娘我便把那屋后的几亩薄田归还与你振兴家业,可好?”如是问道,癞子只不做答。张屠户却在一旁笑了起来。“我说你这老家伙,小公子与我家彩霞定了亲,我家丫头都不着急,你操心个什么劲,莫不是也想讨杯喜酒吃?”
    “爹。”娇嗔一声,彩霞红了脸起身离坐,也是尴尬癞子更不知说什么好,倒是张屠户与村长见得这一双小儿女不由开怀大笑,只得陪笑,癞子也起身出了门。
    
    是夜,癞子接了程子非回程家旧宅,这父子二人余生重逢,却是物事人非了。
    秋夜阴凉,癞子整了床铺,又在那屋里头升了一堂炉火,诸事具备,他这才去唤程子非进屋歇息。
    程子非却是倚门而立,空看着满院风霜却不知几何,癞子连唤他数声他也是不理。叹了气,癞子起身陪他一同立在门前。
    这夜色里,暗星几点,风木萧萧不尽的凄凉哀婉。也是落寞,癞子看向昏沉之际,又复回头瞧这些旧时妆物,一时间竟也是心痛难当,那依依稀稀风声里,竟似听见阿苏的幽语。。。
    
    “爹,夜里凉,快进屋歇息吧。”又是叹息,癞子伸手去扶程子非,哪知触手而及竟发现程子非是不住的瑟缩抖动。颇为奇怪。癞子探了灯照去,却见程子非泪流满面,连口鼻之处也挂着些泪痕和鼻水。
    癞子大惊,道他是想起了什么,忙问。
    “爹,爹,你可是记起了什么?”
    也不应答,程子非痴痴傻傻的游回屋内,坐在那妆台下,对着镜子不住哭泣。“爹,爹你怎么啦?”仍是急唤,那程子非却终于放声大哭了起来,一面哭就一面吼。吼的却是一个人名。
    “曼珠。。。,曼珠。。。”
    蔓珠?癞子知道,这决不是自己母亲的闺名,只轻声细问。“蔓珠是谁?”
    “曼珠。。。”名溢出口,程子非恍惚笑了起来,神色里复得一丝清明,眉眼里依稀有些惆怅和迷茫。。。。
    
    曼珠,曼珠,汝却是谁?
    佛语有云,摩诃曼珠沙华,隔绝黄泉,开于彼岸。
    离境生相,红怨极天,这一抹妖红嗜骨刺心,却可是汝??
    
    思乎,惘乎。
    癞子就手扶住程子非,他却仍是痴痴傻笑不住唤着曼珠之名。问不出名堂,癞子只好作罢,由他犯疯,这一夜闹下来,直到天际微白,才算消停。程子非累极伏在那妆台上慢慢睡去。替他披盖了衣服,癞子却是睡不着,只起身出屋,在那夜色晨光中游走。
    屋内,程子非已然入梦,但癞子却猜不出他所梦是何。
    便是前生旧事,轮回流转都只在这梦里过,幽幽叹息,癞子借着晨光出了门。他去的不是别处,却是那关押至心的祠堂。想来,从那日收了至心自己就没去瞧过他,今日里,听得爹突唤其名,癞子这才想起至心来。
    
    漫步游去,祠堂之内安静异常,守夜之人耐不住清寒,早吃了酒睡下。也不唤他,癞子自己进了屋,堂内湿气横生,一抹烛光摇曳生温。打了灯笼,癞子看去,见那至心正蜷缩在堂内的铁笼中小睡。这灯笼一照,便惊得他醒来。
    一见得癞子,至心也不若往常般的唤他,倒是更显得惊惶害怕的朝角落里缩去。心下不忍,癞子扶了铁栏,直向至。

  一见得癞子,至心也不若往常般的唤他,倒是更显得惊惶害怕的朝角落里缩去。心下不忍,癞子扶了铁栏,直向至心招手。“莫怕,莫怕。你且过来,我有句话问你。”‘不。。。我。。我不过来,你。。你可是要拉我去剥皮抽筋。“至心怕道,更将自己缩做了一团。
    哭笑不得,癞子只道。“怎的会,你莫要害怕,我来只是想问你几句话,等再过几天我便放你出去了。”“当真?”至心追问,又不信的摇头。“我不信,你们都说我是那狐妖,怎会放我走。我只求你莫要剥我的皮,我受不得那痛,求你给我一个痛快便成。”
    
    听得此言,癞子更是失笑。“胡乱说些什么,你看我象会做那事之人么?我不过是想问你,你可是那叫做曼珠的狐妖。”“不。。不。。我不叫曼珠。我也不是狐妖。”忙摇头辩解,至心匍匐过来,拽了癞子的脚哭道。“道士哥哥。。我真的不是什么狐妖,你。。你放了我吧。”“哎。。。”见他说得可怜,癞子只是叹气却并不信得他的辩解,将灯笼打得更近,火光漫溢之处,正见得至心的一双泪眼,三分哀婉,三分凄楚,与白日大相径庭。不是黑如点墨,却如琥珀泛光。这一双眼睛,癞子几番识得,初见狐妖之夜,夜栖山野荒屋,也是这一双眼睛,异光弥漫令人生畏,心中一怒,癞子摔了手直向至心喝道。“妖孽,事到如今你还不肯伏法,须知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岂能是你狡辩逃脱得了的。你还是早些儿的伏法悔改,方是正途。”
    
    “妖孽。。。。。。哈哈。。。”听得癞子这一番呼喝,至心倒是笑了起来。但笑但退,竟笑不可抑,不住的在那笼中翻滚。“妖孽。。。妖孽。。。原来我一心向佛,这佛却容不得我。我只道世间虽大但犹不及佛,可未想这佛法之界竟也容不得我。什么佛法无边,什么普度众生,全是狗屁,到头来不过仍是痴心妄想。也好,也好,我即是妖孽,那你就杀了我吧,我不入这三界,不进这六道,永堕地狱就是。”哭哭笑笑,至心仿若疯癫了一般,癞子听得心惊,又见他神情凄厉可怖,不禁骇然后退,也不敢再问,只打了灯笼而去。
    
    出得门去,天外大白,那守夜之人也已醒来,躲在门边向里张望,神情之中也是有些后怕。癞子朝他一笑,便尴尬离去了。
    他来原是想问些旧事,可未料竟激得至心发狂。提脚狂奔,癞子只欲逃离那令人心悸之地,可一路向前,耳际不住回响的都是至心之言。
    不入三界,不进六道,便永堕地狱。。。。。。。
    打了寒战,癞子右手一惊,灯笼滚地,那一地枯草,便突地随风烧灼起来,片刻竟是大火屠弥。。。。立于火前,仍自心惊,这眼前后事竟如一张弥天大网,直将人罗入网中,挣脱不得,又看不得清。。。。。
    茫茫然然,任那野火烧尽,癞子这才返家。
    
    家中,程子非也是不见,寻了半日,才见得他正朝那村头的溪水走去,已然没了半个腰身。骇得大惊,癞子将他拉了回来,程子非却是嘻嘻笑笑,全然不知。又是一叹,癞子思量起来。往日他无家无靠,自是无牵无挂,可如今,寻回了父亲,怎的可丢下他一人而去,况且,这程子非似傻似疯,丢也是丢不得,不若就此安家,求个稳妥也好照料父亲。
    
    他这厢思量,那厢就有人来寻他。
    正是彩霞,见了他父子二人的窘迫,也不多话,忙帮着癞子将程子非搀扶了回去。癞子心里好生感激,只待想说些道谢之语,可那彩霞忙摆了手示意他噤声。
    “程家阿哥,你且住一住,我也有些话要问你,这话本不该我女儿家说,可我憋在心里头难受,只想问个究竟,你可莫要怪我。”
  不由一楞,癞子忙道。“什么话,妹子只须说来便是。”
    “恩。。”沉吟片刻,彩霞红了脸,咬了咬嘴唇方才正色道。“我知你心里没我,也知你志向高远,这缘分二字素来强求不得,你只须对我说个不字,向我阿爹退了婚就成。我心里决不嫉恨你。你若要走,我也不拦你,至于程大叔,你且放心,我自会与阿爹照顾他。只是望你莫要这么拖着不做声,倒更叫人心里难受。”
    
  
    “妹子。”这一番话诉来,癞子又羞又愧。垂了头,竟不得语,又复抬头看去,彩霞含笑望他,目光中隐含泪意。想来,这彩霞对他算得是情深意重,他对彩霞虽无男女之情,可感激之意仍有。原本就已经有负于她,现下,却叫他怎生开口与她解除婚约。不由情动,更是愧疚,也顾不得许多,当下只握了彩霞的手道。“妹子你说的是什么话,你对我这一番情谊,我。。我岂能辜负。我纵使冥顽,也知这世上的道理。妹子且放心,今天夜里我就向你爹提亲,只望妹子莫记着我的不是,多挂着我的好处。从今以后,我只待你好。” 
    这话却不是违心之言,想他已陷红尘,又岂能挣脱得这网罗,浮生漫漫,但求一人与他晨昏共度,共消岁月也好,只是心头难下惆怅。默默无语,彩霞却哭着扑进了他怀里。 
    拥她入怀,癞子轻轻吻向她耳际秀发,看那远山斜阳。。。。。远山如梦,梦里隐有歌声传来,正是那程子非闭目而唱。 
    “把一块泥;捏一个你;塑一个我;再把泥儿打破;用水调和;我中有你;你中有我!” 
    阿苏。。。。。 
    唤得汝名,心里一声低徊,从此便是天上人间了吧。。。。。。

  
    “妹子。”这一番话诉来,癞子又羞又愧。垂了头,竟不得语,又复抬头看去,彩霞含笑望他,目光中隐含泪意。想来,这彩霞对他算得是情深意重,他对彩霞虽无男女之情,可感激之意仍有。原本就已经有负于她,现下,却叫他怎生开口与她解除婚约。不由情动,更是愧疚,也顾不得许多,当下只握了彩霞的手道。“妹子你说的是什么话,你对我这一番情谊,我。。我岂能辜负。我纵使冥顽,也知这世上的道理。妹子且放心,今天夜里我就向你爹提亲,只望妹子莫记着我的不是,多挂着我的好处。从今以后,我只待你好。” 
    这话却不是违心之言,想他已陷红尘,又岂能挣脱得这网罗,浮生漫漫,但求一人与他晨昏共度,共消岁月也好,只是心头难下惆怅。默默无语,彩霞却哭着扑进了他怀里。 
    拥她入怀,癞子轻轻吻向她耳际秀发,看那远山斜阳。。。。。远山如梦,梦里隐有歌声传来,正是那程子非闭目而唱。 
    “把一块泥;捏一个你;塑一个我;再把泥儿打破;用水调和;我中有你;你中有我!” 
    阿苏。。。。。 
    唤得汝名,心里一声低徊,从此便是天上人间了吧。。。。。。 
  正是初三,这集市每逢三六九赶一回。这初三,便是月初的头一回赶集,是以集市上热闹非常。卖书卖画的,卖肉卖面的,卖衣卖花的是应有尽有。随了人群来去,彩霞竟是看花了眼,看那衣服鞋袜,样样都好,只是不知那件癞子穿着好看。买了一堆,又瞧得那些烧酒野肉,也是极好,又是买了一堆,渐行渐看,不觉竟与村里同来的婆子阿婶们走散了。也不着急,彩霞只随了他们去,一人又从这集市从头晃到尾。 
    便停在了一个胭脂水粉的摊子前。 
    
    那是打从城里来的货色,胭脂水粉的颜色比往日里集上所卖的明艳得多。买了一些彩霞心里欢喜,再细细挑去,却见那珠宝首饰的摊子上,一朵红绸珠串的牡丹花,犹卧正酣。更是欢喜,彩霞拾了那花细细打量,只见得绢质轻盈,俏丽可爱。试着戴去,竟按捺不住满心的窃喜。也不讨价,彩霞便向老板买了这花。 
    东西毕齐,这才想起归家。背了背篼,提了包裹,彩霞就一人回村了。 
    又是午后,慢慢行来,天色也是渐晚,那一轮红日却从西斜,刚好,端端的挂在西山顶上。哼着小曲,彩霞下了坡穿了林便到了东浮桥。有些口渴也有些倦乏,彩霞便在那桥头稍做休息。 
  斜阳更昏,路上行人几无,一声鸦啼,使得人莫名心惊。暗自里害怕,彩霞看了看天。却是如常一般的颜色,暗笑自己胆小,彩霞下了河,捧了些水解渴又泼了些水洗脸,待波光散去,那河底映出了一个娇娇俏俏的女儿家。 
    满面春光,满面桃花,只拿了眼,喜盈盈的瞧着自己。噗嗤一笑,彩霞坐了下来,伸手去打那水中的倒影,波光一散那影儿又复了原位。“羞也不羞。”刮了脸笑骂,彩霞只看着那影儿发笑。好一个不知羞耻暗底怀春的女儿家。失了笑,彩霞开了包裹,一番巡视自己今日所买之物。衣服鞋袜,新亮齐整,烧酒野味,飘香四溢,唯有那朵牡丹花颤颤微微,悄悄吐蕊。又是一笑,彩霞拿了花,对着水影歪歪戴去。 
    靠右,不好,竟见得轻佻,居中,也不好,傻不拉叽,正似那村姑一个,恩,方向些左,斜插在发间,才得见这妩媚妖娆。对影理妆,彩霞羞笑,那水中影也是笑做一团,你看罢我,我看罢你,让人愈看愈好看。但笑但喜,那水中影儿竟微微变色。 
  不由一惊,仔细看去,那水中影儿已不知何时换做了花轿一座,滴儿啦,啦儿滴,吹吹打打由路头到路尾真是好不热闹。忙揉了揉了眼,彩霞又是看去,却见那花轿落下,轿帘一挑从里曼不抽一的度出一个新娘子来,大红盖头,彩凤裙,连翘一点,描金绣凤,喜气冲天。进了屋过了堂,便扶着喜娘的手儿跨火盆。火盆那头,端端立着一个少年郎,也是披红带花,眉眼清俊,不是那程家阿哥却是谁。 
    幕然一惊,彩霞忙再揉了揉眼,心道,莫不是自己日思夜想,这青天白日里也幻了影。抬头望天,西山上的红日更近西沉,再复看下,水中男女,已交拜了天地。洞房花烛,浓情密意,恩爱非常。心里欢喜,就见得时光如梭,那初初进门的小媳妇却成了大肚婆。又是消得些虚度光景,便是儿女绕膝了。 
    
    人妻人母,忙前忙后,幸甚自己夫君体心,虽是清寒度日却也蜜里调油。不多时,水中影儿飞化变换,年华梦度,几个孩子便长大成人了。大儿子高考中了状元,荣耀乡里,二儿子习得武艺,驰骋沙场,封侯拜将。一家人,门楣光耀,同庆同喜。 
    看得这里,彩霞按捺不住面露喜色,只为那幻化继续所迷。。 
    也是至奇,那水中幻影竟似照得前生,通晓后事。再次时光岁岁,几个孩子也是膝下成群了了。癞子老去,先彩霞一步归西,哀哀切切彩霞也随他病倒。倒是子贤孙孝,忙前忙后的精心照料,可这病却不见好转。 
    
  转眼间,那归路黄泉近在眼前。一行而思,这一生相夫教子,所求所得俱是圆满。却为何,心里竟悲凉难耐,莫不是好梦云云,哪得愿醒,不过三更夜起,对镜自照,见得自己满头华发,触目惊心。呀!却原来,年华若水一去不回。闭目长叹,闭目长逝,一捧黄土掩尽生前事。 
    呆呆傻傻,彩霞恍若梦中醒来,只看那坟头惘然。这一水幻影,不正是自己所愿么?却为何,这匆匆一梦竟让人遐思无限,似悲似喜更似迷。。。。。看了水影发呆,那水中影也是渺渺茫茫间露出浮桥一座,桥头上只写着奈何二字。桥尾烟雾凄迷却是看不甚清,一丝疑惑,那桥尾却有人声传来。 
    “呔,你这孤魂,还发什么呆,快些儿走,莫误了投胎时辰。” 
    
    骇得一惊,彩霞跌退了半步,也不敢在看那水影,只不住在原地发抖,又怕又惊也顾不得包裹就想往回走,奈何,脚下虚浮,却是半步都挪不动。正此时,那水中又有人声传来。 
    “痴儿。。。痴儿。。。。都道是人生如梦,梦如一空,却不知这三界轮回只为了叫你世世做梦,囚在梦中不得而出。” 
    大为惊诧,彩霞只听得了呆了,似有所明又不甚明,便再偏过头去看,那一弯溪水中,哪里还得见什么浮华烟云,仍是一个满面春色的女儿家。吁了一口气,彩霞这才缓过神来,恼怒的打了打水面,理了理红花,那水面波纹散去,影儿再次现出,却不是方才那如花似于的大姑娘,只得见一具骷髅斜插红花龇牙大笑。。。。。。。。 
  
  直惊而起,彩霞忙向后奔去,那一弯溪水却浪若滔天,卷了呼号凄厉,连天而袭。逃不得,呼不得,彩霞只看了身后那一方水帐便在顷刻间被卷进了波涛浪涌中。 
    
    次日,癞子在村头观望。彩霞一夜未归,他心里很是着急,连问了几个同去的婆婆阿婶都说不知踪迹。张屠户疼惜女儿,连夜就出村去寻,到现下,晌午十分仍未见转还。更是着急,便直奔了村头张望。 
    
    又是几个时辰过去,村头的大路上才依稀归来一行人。 
    “张大叔。”癞子高呼,从那土坡上奔下飞跑了过去。 
    正是张屠户一行,却不得见彩霞,只见张屠户神情惨然,面目哀泣又恍恍惚惚。“彩霞呢?”癞子忙问,那同行的几个后生均是默默不语,朝后指了指。这才看去,那人群后原来还跟着一辆牛车,车上一巾白布却似裹着一个人。陡然心惊。癞子站立不稳,竟不敢去看那白布下究是为何。喘了长气,强压下心头惊惧,方才度到那车前,掀了一角而看。那车上躺着的豁然是彩霞。但见得她面色惨白,通体浮肿,竟似不得一丝人气。惊了心又起了怒,癞子直逼众人喝问。“这是何人所为?” 
    
    无人答话,人群中张屠户却是一声呼号。“我的女儿啊,你死得好惨。” 众人惨然,无不落泪,那彩霞的面容之上,竟也似应了这声呼号,从那七窍各孔留出些血来。不忍再看,癞子仍将白布盖好,又才逼问。“这是何人所为?怎的没个说法。” 
    “还会是谁,除了那只天杀的狐狸精,还会有谁?”人群里,一个后生咬牙切齿道。癞子不解,向他看去,那后生又道。“今儿早上,几个过路的猎户在东浮桥头见着了彩霞妹子的尸首,便报了官。镇上的仵作验后却说不象是给人害,那尸首上没伤没疤,也不似河水淹过。满肚里找不出一滴水,倒是身上的血液精气一点全无,你说这不是那狐妖所为还会有谁。” 
    “该死的妖孽,已经被我们擒了却还要出来作乱,程大哥,这下怕是留他不得了吧。”人群里又一人言道,咄咄逼人,芒尖芒刺。癞子避无可避,又辩解不得,只好言劝慰。“这些事以后在说,还是先把彩霞妹子的后事办了要紧。” 
    
    “小公子”还待再说,张屠户却是一声暴喝,红了眼站至了癞子面前。“老夫我在这世间上没什么亲人了,除却这个闺女,今日里我闺女惨死,我也不指望别的,只是要为她讨一个公道。现下,当着众位乡亲的面,我只问你一句,你心里头却当彩霞是你未过门的媳妇么?若是,那你也该为她报仇雪恨,这后事不急,我只要杀了那狐狸祭我闺女,想她才能安息。如若不然,那狐妖一日不除,我闺女就一日不进村。”这话表完,张屠户便拽了牛车,向那大路行去,直在村头的一棵老槐树下方才停住。 
    撑起了白帆一片,张屠户竟真的在村头为彩霞摆了过路灵堂。见他如此,癞子也不好再劝,几个村人便七嘴八舌的吼闹起来。“彩霞不能死得这么冤。” 
    “老张头可怜啊,若不杀那狐狸我们也不能安生。倒不如除了他就个稳妥。” 
    “死了者百口人,不杀他怎能平民愤。“ 
    
    这一番议论,癞子却是听见,他心里清楚,这村里之人早将至心恨之入骨,几欲杀之后快。往日里全是因着师傅他们对自己才有三分忌惮,所以才算保得至心一时平安,可现下,彩霞一死,这怨恨又生,只怕至心是凶多吉少。沉吟不语,待那些人话音落下,癞子才道。“这不定就是那狐妖所为,不若请了我师傅来再看看吧。” 
    “还看什么?”人群中又有一人一声怒吼将癞子的话头打断。“我们知道程公子是书香之后,祖上又与那狐妖又颇也些渊源,你下不得手我们也是不怪,可如今那狐妖为害人间,你却还要袒护,那于理是大大的说不过去了。往日你,你不是常说除魔卫道,怎的,今日一脱道袍就反行了起来。也罢,我看这修道却是假,不若我们自家除了那狐妖也好保得平安。” 
    他这话说来,癞子哑口无言,众人却纷纷叫好,只不住闹嚷着要杀了狐妖。 
    
    暗叹一气,癞子知道自己如今是多说无益。只由了他们闹去,抬脚返回村中。回得村里,见过了村长,向他将情形讲明。村长是明理之人,也知癞子所说的为善之行方为正,可到底,这狐妖积怨已深,也就顾不得这善与不善了。只劝了癞子好生料理彩霞的后事,而其余却不愿多做松动。 
    见此地也是无望,癞子只得告了辞,便去看那至心。 
    祠堂里,湿气无边,至心仍在那铁笼之中昏睡,将他唤醒,至心见了癞子却是不喜。恨了眼将他打量。“你又来做甚?莫不是想看看我是何样的下场?”听得此言。癞子心中一酸,也不与他计较,只打了碗水递于至心。“何苦来载,今日里我也不过是想问你些话。” 
    “还有什么话要问,你不都说我就是那狐妖了么?怎的又来问我。”至心奇到,径自将癞子手里的水碗打破,便转头,对他瞧也不瞧。癞子也不动怒,对着他的背影幽幽一叹。想他素日,对这妖魔孽障最为恼恨,得知至心就是那狐妖之时,也是嫉恶如仇。可今日里却不知怎的,竟是是非惘然,邪善难明,他只道,这世间万千,不过左右迂回,哪里寻得什么界限分明。你道他是善,却偏偏又从不得善,你道他是恶,却又是恶自因果。不过黑黑白白,颠颠倒倒,难觅究竟。 
    
    且罢。。。癞子摇头,便向至心轻轻开口。 
    “彩霞死了。” 
    至心一动,背影瑟瑟发陡,仍不转身,癞子又道。“我只问你一句,彩霞是不是被你所害?” 
    “哈哈哈。。。。”这一句问出,至心倒是转过身来,却看着癞子不住的发笑。“何须问我?我不就是那狐妖么?她不是被我所害却又是被谁所害?可笑,你还巴巴的跑来问我。去吧,去吧。我不光要害死彩霞,还要害死你,害死这村子里的人,害死这天下人。哈哈哈。。”且笑且答,癞子气得跺脚。“如此看来,我却是救你不得。”一言而毕,便拂袖而去。见了他的背影,至心笑声顿住,换了声声呜咽,泪水由眼中滑下,任它横流却拭也不拭。。。。 
    
    次日 
    天未大亮,不过麻黑,村长就四处召唤了各人去那宗庙之前。推托不得,癞子也只随了众人前去。 
    待得天明之时,就见得四个大汉,绑了至心而来。 
    癞子远远望去,见至心面容惨白,神色凄厉,心知他已是明了了自己的下场。不由感慨只从人堆里隐去,不愿与他照面,可谁知至心竟瞧见了他。一见得他,至心就泪如雨下。大为不忍,癞子上得前去,轻轻儿为他整了整衣衫。
    至心身上穿的仍是那件皂色僧袍,不过已经褴褛不堪。忆起初见。那日,他也是这身僧袍,站在廊下,羞涩浅笑,转眸间,竟是颜色尽失,只为不忍,又是难受,癞子替他拂去袍上尘灰。
    
    “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摇首一叹癞子垂眼,
    佛云,这世间皆空,何故,仍惹尘埃?
    渐渐无力,只拭得这一抹尘灰,癞子便转头欲去。至心却在身后唤住他,。“道士哥哥,你且站一站。”癞子顿住,回首不语,只见得至心的一双泪眼,如若那夜,凄婉哀绝,琥珀生寒。定了心,癞子只问。“你还有何言?”惨然一笑,至心道。“我生来可怜,自小身世飘零,无人疼爱。直至遇见你,我心头方有了暖意,因你,我只道这世间仍是有情,却原来,不过都是空梦一场。现如今,我也无他念,只有一求,你且过来,听我细说。”癞子会意,倾侧身前便要听至心所言为何,岂料至心张了口咬住他的耳朵不肯松口。

  痛吃一惊。癞子忙将挣脱,身旁之人也忙过来将他二人岔开。分却两旁,癞子伸手一摸,那耳际血肉模糊,耳垂竟生生的被他咬了去。
    
    囫囵大嚼,又仰天狂笑,至心只不住呼号。
    “这世间无情,这世间无情。。。我恨,我只恨错生为人。”
    ‘妖孽,还不住口。“
    众人大怒,忙将之押走,那一片呼号也渐随远去。做声不得,癞子只抚了耳,呆看他远去。心底却是自问,情?情为何物?无人做答,那至心已在顷刻间被押进了庙前的空地。
    “众位乡亲,这狐妖为害多年,大家都是苦不堪言。今日里,幸甚,将这狐妖生擒。吾虽为一村之长,然,仍不可自做决定,便将他交于大家,大家看怎生是好。”
    “杀了他。”
    “烧死他。”村长语毕,那场外诸人俱纷纷叫嚷起来。村长会意,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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