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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四)锁尘关-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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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帝王修仙,是为了那不死之身,可得享万世的一手遮天。
世间众生繁多如蝼蚁,望断红尘,所奔碌者,无非那几个字而已。
慕容紫英御剑行于九天之上,云海翻涌中来去如惊鸿,剑下斩断妖魂无数,为了情谊侠义生死都可轻掷。求仙问道,斩妖除魔方是修仙之目的,长生只是可有可无的附属。
韩菱纱为了从注定的短寿厄运中逃开,消除掉那世代的诅咒而修仙,长生已是不可奢望,她只想如同正常人一样有完整的人生。
云天河要寻找父母的往事,柳梦璃想要看到包裹着身世的巨大谜团的彼端究竟为何。
琼华寒冷凄清的太一仙
径上,有几人是真的唯以修仙为己志万难当头而不改?
那毕竟是多么虚幻的存在,后人连追逐的方向都是渺茫无踪,更无论确切的榜样。
一边是飘渺的修仙之路,一边是深浓的情与义,孰轻孰重,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怕是根本不必选择,因为根本就不会有矛盾。
“承君此诺,必守一生。”
他们志向不同,以为就要在新的起点走向不同的路,以为分别只是再见,却不知命运早已将羁绊打成无人能解开的结,而有的再见,即是再也不见。
云天河在巢湖的居巢国中,自那小小妖物处拿到第三件寒器,鲲鳞,想着那人终于可以从囚禁了他数十年的地方出来,心中总算有了几分欢喜。
虽然与慕容紫英的争执带来的沉重一直坠在他心里,挥之不去。
世间的名门正派大多洁身自好,极其注重门派声誉,何况琼华这等与尘俗不同的修仙大派,更是自视甚高,韩菱纱那不甚光彩的过去一旦被揭露,必将引来轩然大波。
小贼,偷东西的贼,女飞贼……种种污言秽语自那些修道同门的口中吐出,刺耳无比,却并不出人意料。这世间人情本就如此,面上心里,人前背后,冷暖自知。
然而云天河始终接受不了这些虚假与□裸的强烈负面情绪,他直觉的想要抗拒或是逃避。他的心容不下那些肮脏的话和事,他学不会虚与委蛇的微笑和不动声色的反击。愤怒是唯一的宣泄方式,也无法真正的消除掉那些人或事。
所以,只有离去。不开心,就走,如此简单。
哪怕,是要为此而离了他已视为至亲的人。
云天河怔怔望着眼前巨大的玄冰,不同于往常的神色令人一望既知他罕见的有着心事。
“……大哥,你以前……和别人吵过架吗?是和自己很要好的朋友……”
从来都是心口如一有话直说的少年此次竟吞吞吐吐起来,犹豫不决大异往日。
玄霄一怔,脑中流光浮影掠过,然后硬生生掐断。
“……为何有此一问?”他开口,也只是温和的疑问。
“我和紫英……发生了一些事情,我们都很生对方的气,我不知道……要怎样才能变回以前那样……”
“慕容紫英?那定是他的不对了!”
看着少年沮丧的连一头乱翘的不驯短发都要全数垂下,玄霄毫不犹豫脱口而出,心里有种奇异一闪即逝,他自己并没有意识到那细如丝线的感觉有多微妙。
但是这话显
然并没起到多大作用,因为云天河的沮丧之势愈演愈烈,“……我这人不大会说话,有时越搞越糟……”
当玄霄回过神来时,他发现自己不自觉中说了那样的话,突然就觉得有些混乱。
不知不觉就把那种话说出来了,为什么,自己究竟是想要对着谁说呢……
“人既有七情六欲,彼此相处,发生争执乃是寻常……”
“……不过只要今生今世还能见面,就一定有挽回的余地……”
对于玄霄而言,恍神这种事永远只会偶然发生,等他即刻把思绪拉回现实,便看到了眼前少年稍稍放晴些的脸上坚定的表情,显然是做了个不容改变的决定。
“大哥,我、我不打算继续待在琼华派了,今天是最后一次来禁地。”
该怎么回应,玄霄自然不希望他走,要让他开口留人……
十九年前绝不可能,但这已是十九年后,岁月流逝所能改变的不止是人的容颜,还有内心。
“天河,若是大哥希望你留下,你也不愿吗?”
“啊?……大哥,这里真的不是我喜欢的地方,你破冰以后要是想见我,就来山下播仙镇吧,我和菱纱、梦璃都有点担心妖界的事,暂时不会走远的。”
“大哥,对不起……”
不要说对不起。天知道他是多么厌烦听到对不起这三个字。
你没有对不起我,也没有谁对不起谁,我们只是不同的人走了不同的路做了不同的选择,这道理我早该懂了。
所以不要说对不起,跟着有关的一切情绪也都是可笑。
“无妨。人各有志,岂能相强。”
然而云天河的下一句话便让他全身的血液都像是要燃烧起来。
“……再说,要帮大哥找的三件寒器也全找到了,这事才是我最挂心的,现在总算有个交代。”
并无半点预兆的话语随口便出……不得不说,能在寥寥数句的对话间便让玄霄如古井般的心境几度大变,云天河也并非完全没有得到遗传……
“……!至阴至寒之物,都已找全?!”
玄霄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后,心境刹那间有种何去何从的茫然。多年大愿得成一瞬,非是狂喜,却也几欲克制不住,如果不是此刻尚在冰中,他只怕就要仰天长啸了。
云天河抽出了望舒,幽蓝的光芒闪烁,仿佛呼应着即将发生的什么。
妖界之主,我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你且走吧,此地玄冰非一时半刻能够破除,而我运功定会波及
四周,恐怕要误伤于你。”
云天河平日虽然对人之常情总是很迟钝,可也感觉到了玄霄此刻不同往日的心情。
他很高兴,因为他感到玄霄很高兴。
“大哥你从禁地出来以后,要是我已经不在琼华派,千万别忘了来山下看看我~”
“……我相信,你我缘分不会如此之浅……”
你放心,你我定有再见之日……
少年欢快的呼哨声离了禁地渐渐远去,终于只剩一片寂静。
有什么在身体里左冲右突狂躁不安,有什么被压抑了十九年不见天日,有什么终于重新醒来,有什么……自心底最深处,又像是从最深的地底,一路咆哮着冲开所有阻碍,从黑暗中升起。火焰的光芒照亮了整个世界,冰寒与阳炎的气息融合在一起,诞生了巨大的凤,辉煌流光的双翅徐徐展开,伴随无比的欢畅与痛快,那些苦痛愤怒悲哀怯懦恐惧一瞬间化为乌有,而它睁开双眼,这一刻,天下为此臣服。
黑色的闪电降临,于混沌中一剑劈开了天地。
“今日一切都是我与玄霄策谋,而你们,不过是棋盘中的几颗小小棋子。”
夙瑶站在禁地的入口处,美丽的眼眸里是冷淡而轻蔑的光,纵然背后隐藏着什么,那毫不掩饰的话语也足以遮挡一切。
“不可能!你胡说!”
大哥,大哥……。怎么会!我不相信!
“你可知道?玄霄恨云天青、夙玉入骨,没有杀了你,已算手下留情!”
“你……说什么?怎么可能?!”
夙瑶看着那张酷似旧人的脸,心中有无声的冷笑。
你们当年种下的因,总要有人来付出这个代价,吞下那结出的果。
平淡而毫无起伏的声音揭开了十九年前的一切,那层被掩盖在重重黑纱之下的过往,那无法触及的久远秘密,那早已埋在冰中土里的杀戮和死亡,背叛与逃离。
“吾派第二十代掌门道胤真人以惊世之才,苦修终年,于晚年参悟以阴阳双剑合合之力,携派中弟子飞升之秘法。自此,穷三代之人力、物力,终成羲和、望舒双剑。”
“阴阳双剑需以‘人剑相合’之法修炼,数载方有所成。而双剑飞升之法,必辅强盛灵力,非人世苦修所能及。道胤真人不愧虑深远,曾夜观星象,占一奇地,灵气充沛异常,应能为吾派所用。奈何此为妖界,并不易与……”
“……吾派弟子玄霄、夙玉资质上佳,乃被选为双剑宿体。历三载,逢妖界以十九年为一周,再度降临
。玄霄、夙玉合双剑之力网缚妖界,令其不可动弹,以引取极大灵力。而妖界顽抗,吾派与之力斗,第二十四代掌门太清真人不幸为妖孽所害,引发战局旷日持久,惨烈非常。”
“关键之时,望舒剑宿体夙玉心生怯意,更因私情,与其师兄云天青携剑出逃。羲和剑宿体玄霄独力难支,令妖界脱离昆仑而去。此一役吾派伤亡过百,其中掌门太清真人、掌门首徒玄震、长老——”
总要有人来承担。
云天河的脸色终于苍白如纸,爹也没有教过他,在这种时候,一个男子汉该怎么办。
如果那都是谎言,如果那都是欺骗,如果那都是利用,如果……。都是真的,我该怎么办……
“……吾名玄霄,乃是你爹和你娘的师兄。”
“……我原以为自己常年于冰中,早已心如止水……不想听到故人噩耗,仍是百感交集……”
“……我不过是个遭弃之人……”
“……你爹性情不羁……你娘的性子外柔内刚……”
“我是罪有应得。”
“从今往后,你就是我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如果相信这是真的,那么下一刻是不是整个世界都会坍塌,我还该相信谁……
一旁娇小的少女同样面色如雪,即便不靠近也能感觉到那大大低于常人身体的温度有怎样的寒冷。但她咬牙硬撑着,一直只是担忧的看着早已不复往日开朗而浑然不知世事模样的云天河。
夙瑶华丽的裙裾在一尘不染的冰冷地面上滑过,有优雅的距离。
长身而立的少年在夙瑶远去的背影中缓缓挺直腰背,眼中神光凝聚变幻,有复杂情感在其中翻腾又被掩去。终于开口,“……我并非不信掌门的话,但是也不能丢下你们不管,就算天河的爹娘……那些事也不该由他来背负……”
“有什么事,我同你们一起去。”
“如今,唯有去找青阳重光二位长老,也许只有他们,才知道当年的事吧。”
清风涧依然风景秀丽,清澈见底的水流不急不缓,层层小小的瀑布在空气中映出微弱却明显的七彩虹光,夺人眼目。
只是人总是给自己制造出太多的麻烦,白白浪费了这么些大好风光。
“长老!我想问你们,我爹和我娘当初真的是带着望舒剑逃走?才会害了大哥、不,害了玄霄,害他被冰封?!”
云天河急切的说出在心中盘旋许久的问题,他只想尽快知道真相,哪怕那答案依然不变
。
白发苍苍的昔日长老避开云天河的双眼,叹息一声,似是早对今日之事有所预料,并无太多慌张神色,而是极深重的无力与慨叹,“唉,孩子,你知道了又能如何呢?当年之事千头万绪,无论其中因果如何,你爹和你娘确实带走了望舒剑,此举令琼华派升仙功亏一篑,那些弟子的死伤也变得毫无价值啊……”
“最悲惨之人,莫过于玄霄,他内息失调终致走火入魔,不得不被冰封……”
慕容紫英默然立在一旁,再次觉得心中只是一片茫然,纠缠在那些十九年前的爱与恨中,不管是谁欠了谁谁负了谁,他连旁观者都不算。那个人所经历的一切,他想要去试着体会,却发现根本无从下手,因为经历过那样的事所应当有的,或是表现出来的情绪,在他对那人仅有的认知里,根本就无法重合。
他看着云天河的神色,不知道这究竟是对谁更残忍。十九年前十九年后,永远都摆脱不了的宿命纠缠,欲逃离而不能,连他这个外人都快被卷进那庞大的漩涡,直到无底的深渊。
“……这世上有种叫‘翳影枝’的东西,用它就可以穿过大部分的结界……”
“翳影枝为鬼界之物,因为鬼卒几乎要去世间所有地方勾魂,自然也必须穿越某些结界,这翳影枝便由厉害的鬼卒随身携带。”
说完这些,青阳又将重光的一枚小小红色玉石交给韩菱纱,续道:“此乃红魄,是世间极难寻到的一种暖玉,当初羲和剑也有一部分是以此铸造。你将它配在胸口,体虚之象会好很多。”
明艳娇俏的少女欢喜已极,爽朗笑道:“谢谢长老,你们真是好人!”
好人么……
青阳无言,而重光在少年少女离去后喃喃自语,“……如今活于世上,我早已算不上一个好人,甚至连人都算不上,我们为赎罪而活,但是否又不断在犯下新的罪……”
欲找翳影枝,先去无常殿,入了不周山,鬼界人难还。
还是结伴而行,可往日的一行四人已成三。
即将踏出山门的时候,三人忽然感到脚下一阵剧烈摇晃,不知所措间,听到有嘈杂凌乱的脚步声自派中传来,同时有声音大呼,“是剑林禁地的方向!”
作者有话要说:好累。。。。。。
☆、第 14 章
琼华身为修仙大派,派中弟子也从来都是一举一动都自持名门的风范,何时出现过这般慌乱之景。一时之间,人声嘈杂喧哗,却不见掌门或是辈分高些的弟子出来管制。
云天河心中正自如沸水一般翻翻腾腾朦胧不清,对外界事物的反应比起往日也似慢了一拍,明白听得有呼声传来,落到耳中却不分明,过了半晌方才转向紫英问道:“紫英,刚才那些人在喊什么?”
慕容紫英并没立刻回答他,而是用一双清澈分明的眸子凝定在山门后的一片天空。
那里,正有红色的云渐渐升腾,宛如火焰吞噬了天空。
慕容紫英本就是爱剑之人。琼华又以习剑为主,他天赋奇高,加之勤于修炼,在派中论及剑术修为,无人能及。此刻他敏锐的感受的那个方向传来的极烈的剑气,因到了极致,反不易为常人察觉,只有他这等剑术修为极高者方能知晓。
那个方向,正是剑林禁地。
果然,要出来了么……
“天河……无事,或许是掌门有事急召派中众弟子罢了,我们先去鬼界找到翳影枝方是当务之急。”
“这样啊,那好吧。”
韩菱纱轻咬下唇,一言未发,待慕容紫英说完,方才将注意从云天河身上转到他身上,目光中虽无不解,却有十分的担忧。
慕容紫英无视身后少女投注的目光,只是轻挥衣袖,头也不回的说道:“时间不多,快下山吧。”
他侧脸的神色有种落落的寂寞。
少女垂下眼睫,忽又哈哈一笑,扯过依然呆呆立在原地的云天河双臂,“本女侠还从未去过鬼界,这次可要开开眼界啦!”说着便扯着云天河蹦跳着下山而去。
一直未曾再说话的云天河在走到山门的拐角处时忽然回头看去。
晴空澄澈,白云舒卷。
再无其他。
“怎么回事?刚刚出什么事了?掌门呢?”
“好像是说掌门闭关修炼去了,在禁地呢。”
“方才那动静不就是禁地那边的,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但掌门在那里啊……”
“说那么多做什么,我们还是赶快去吧!”
“可是,那不是禁地么,平日不许弟子入内的……”
“都说了是平日里,今时不同往日,怕是有事发生,你看师兄他们都朝那里赶过去了,我们也去吧!”
惊疑不定的议论声嗡嗡四响,彻底失了往日修仙的清静,纷乱的人群渐渐往着一个方向去了。
众人尚未到达禁地,便
觉脚下一阵剧烈的摇晃,好似山都要裂开一般,令人难以立足,竟有修为稍差的弟子滚落地上。
众人惊惶间,只见禁地所在的山洞像是受了极大的外力挤压,又像是内部有什么在极力膨胀,一时之间猛烈震荡,巨大的石块混合着些微的泥土纷纷滚落,砸出片片尘埃,几乎遮住了所有人的视线,竟有种地动山摇天塌地陷之感。过了片刻,这震动突然停止,然而极度的安静中又像是有什么在酝酿着,只等爆发的那一刻。
而此刻头顶天空也不复往日晴明,乌云层层重叠,铺天盖地的压来。
下一瞬,禁地向来封锁严闭的石门轰然飞开,被急冲的气流推到数丈的空中复又重重落下,即刻便四分五裂。
没有人说话,静得仿佛连空气都要停止流动。
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这已不重要,因为此刻已没有人有余力去思考究竟发生了什么。
汗水自额头,鼻梁,唇上,下颌处,一颗颗滚落,直直滴在脚下,在泥尘中汇成了小小的湖泊。衣衫都几乎湿透,却没有人出声,因为所有人都在奋力抵抗这巨大的压力。
无形,却犹如实质。仿佛千万斤的巨石悬在头顶,又仿佛利剑横在颈前毫厘之处,只要稍稍加重呼吸,便会当场毙命。那看不见的压力宛如透明的藤蔓长长伸出,轻柔而紧密的缠在每个人的咽喉上,一点点收缩,挤压着可怜的空气,令人窒息。
静默蔓延,有火光闪烁。
蒸腾的热气弥漫,烈焰点燃了恐惧,消弭了懦弱,染红了苍穹。
一个身影渐渐出现在了漆黑的禁地入口处,无声无息。
他每迈一步,宽长雪白的衣袖都会轻拂过一侧,脊背是超出常人的笔直,然而他却微微颔着首,一任漆黑长发自鬓边滑落,流水般泻在肩上,又有几缕肆意的翘出,蜿蜒贴在修长的颈子上。他的眼睛是闭着的,就那样如处洪荒无人之地般径自走向禁地外的青天白日。
当先的一名弟子感到那股压力愈发迫近,咬牙硬撑,也止不住汗如雨下,他觉得自己发了疯般的挣扎简直令四肢酸痛得快要断掉,却依然是一动未动。有极深的恐惧感在心底洞开,同时升上的却有种奇异的舒畅,矛盾而又和谐的感觉。
一如那人尘世外的美丽,和凌驾众生的霸气。并存的二者,充满了相斥又相契的气息,是能让人着魔的存在,绝望的沉沦间不甘又快乐,不可自拔,追随是唯一的选择。
在走至离那名弟子尚有丈余时,那人忽的大袖微动,消失。
极高的天
空中,他静立在一柄通红巨大的赤剑上,微仰着头,有烈焰环绕,如同□重生的凤凰,那鸣叫震颤九霄,划破打碎再也无法禁锢的压制和枷锁,是狂喜,却沉默,无人可说。
有风吹过,额前长发轻抚鲜红朱砂,一痕如血。
天光破开乌云,洒落了一身的耀眼。随着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他睁开了眼睛,望向寥廓深远的天际。
“久违了。”
脚下长剑应声飞起,稳稳的横在他面前,带着一种魔魅般的焰光流动,灼人眼目。
他伸出单足立在虚空之中,用近乎于温柔的眸光抚摸着羲和,手指缓缓拂过宽阔的剑身,便有龙吟清越,撕裂了长空。
“玄霄!”
尖锐女声忽然响起,带着不可置信、惊慌、愤怒、难堪、不甘、隐忍……种种复杂而激烈的情绪被混合在一起,隐藏在仿佛依旧威严的语气下,有种捉襟见肘的尴尬。
那人闻声,垂眸望向面色苍白的宫装女子,长长的眼帘一瞬,仿佛对剪着许多错落。
“夙瑶。”
身上那无形的压力已经逐渐消失,一众弟子像是从死亡边缘挣扎回来般,浑身汗出如浆,衣衫也全都湿透了。但他们都怔怔的望着空中的那个身影,眼中神色变幻。
是不是有那样一种人,第一眼望去,就有令人折服与追随的冲动,好像只要是跟着他,倾天覆地都没什么,死亡都只是纵情肆意过后的乏味残羹。
玄霄侧首,望向一个地方。
清风涧。
韩菱纱惊叫一声,托住云天河忽然下坠的身体,却无力支撑,眼看就要倒下,一旁的慕容紫英伸手一扶方才稳当立住。
“天河,你怎么回事,是不是刚才……”
“……他体内气息已归于平和,应无大碍。”身背剑匣的少年沉吟道。
刚与上古神物衔烛之龙激战过的他们已经来到了不周山内进入鬼界的传送法阵处,云天河体内的奇特气息忽然又开始四处窜动,令他一时不备几乎倒下,但过了片刻便已无事,反而觉得精神大胜从前。
“即已无事,我们便速进鬼界。”说完,慕容紫英当先入了传送法阵。
韩菱纱跟在云天河后面进去,心中暗暗道,“小紫英从前些日子来就有些不对劲,到底是为了什么呢,不会是……梦璃吧……”她偷偷瞄了一眼安静立在一旁的少年,“还是张冰块脸……”移开目光之后,少女心里依然翻翻腾腾杂乱无章的想着太多的事,只是已经不自觉的带上些许悲凉。
狰
狞鬼头吞吐着巨大的锁链,由四方汇聚至中央,托起一座凌空殿阁,悬浮于血海之上,想必便是那无常殿。
奇异而庞大的兽骨搭成过河的桥梁,尖利的的骨头间不时有零星鬼火闪烁,脚下踏着的岩石竟有着人体经络般的血色纹路,一直延伸到焦黑的枯树下,阴森可怖。
“这里,便是鬼界了么,为什么这么暗啊,呃……菱纱你干嘛又打我头?”
“我打你是因为你废话太多!鬼界当然暗了,你以为像是在人间一样大太阳晒着啊!笨!……不过我也觉得真是阴暗,很不舒服……”
云天河摸了摸头,努力把一句“那你还打我”给咽下去,说道:“快点!我们这就去取翳影枝!”
“你别动,就等着本女侠妙手拿来吧~~”
云天河同慕容紫英一起守在一边,不由得便屏住了呼吸,看韩菱纱向那个蓝光浮动轮转不停的法阵悄然走去,大气也不敢出,生怕惊动了看守法阵的两个鬼卒,而那翳影枝,正在法阵的中心处。
过了片刻,少女便一脸得意的拿了几根奇形怪状的“树枝”过来,“看,三根翳影枝到手!”说着,一手指向了两个看起来就蠢笨呆傻的鬼卒,脸上笑意盈盈。
“太棒了!菱纱你果然是大大的盗贼,太厉害了!这下我们可以回去了?”云天河的眼睛里简直就要放出光来。
慕容紫英望向不远处幽暗诡异的无常殿,沉声道:“先找找线索,看有什么办法回到人界吧。”
韩菱纱想起方才听到的鬼卒谈话,支吾着说道:“刚才……我听那两个鬼卒说,在无常殿的不远处有个叫转轮镜台的地方,要是在那里诚心想念,就能见到死去亲人的魂魄……当然,一定要还没有投胎的……”
“我……很想见一见伯父……”
那两人都看向慕容紫英,少年觉得有些尴尬,开口答道:“你们……别看我,我虽然不想节外生枝,但是你们都想去,我当然也只有奉陪。”
他的亲缘淡薄如水,所能记挂的亲人也早已没有音讯,虽然修仙之人皆是要了断俗世情缘再无瓜葛,但心中毕竟还是有些牵念,想到有可能会有至亲的消息,竟也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黯然滋长起来。
传说如果在鬼界的转轮镜台上诚心呼唤想见之人的名字,他的灵魂就会出现在你面前。生死在这里已不能阻断思念。
“爹……”
怎么不灵呢,云天河有些丧气,以为那凶巴巴的爹定然是气自己毁了墓室所以投胎去了。
爹,我不是故意的……
“野小子?!是你?!”
一模一样的面容相对而立,却是一高一矮。
墨蓝长发随便挽起,松松的系在脑后,一身洗得发白的朴素衣衫一如生前,丝毫未变。
连带那嘴角轻勾的随意笑容。
云天青。
“爹!!真的是爹?!”
“你这小子!怎么会在这里?难道你已经……已经——”云天青看着与自己极为相似的那张年轻的脸上兴奋激动的表情,心里着实吃了一惊,暗想老子并没造什么孽啊,怎么儿子这么早就……这小子那时身体壮得很,不会真的是因为那把破剑吧……
“爹,孩儿还没死啦……只不过因为一些事,来了鬼界,还要回阳间的。”
云天河赶快解释,却想到了为此而来的目的,心情顿时低落下来。
云天青看着长成了男子汉的儿子,心下其实颇欢喜,只是装惯了凶样子,又不愿扭捏作态,只是道:“什么?你这小子,玩来玩去竟玩到鬼界来了!这里可不是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
“爹……”云天河挠了挠头,最终还是一咬牙把来的目的统统说出。
“你和娘……你们当初为什么要离开琼华派?害得大哥、不,玄霄,害他被冰封在禁地十九年?”
玄……霄。
真是,好久都没听到这个名字了,竟都有些陌生了,怕是,有十九年了吧……
他嘴唇略动,最后还是维持了那个不变的微笑,只是眼里沉黑,曲曲折折的看不到尽头,却并不令人心惊,而是微凉的悲伤,沁透了水汽氤氲,然后化成点点老旧的温柔。
“……我就知道你这小子出现,一定没好事……”
“……这么久以前的陈年旧事,都被扯出来了……”
他用平淡无波的语气说着那段过往,好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自己只是个旁观者。
“……你可知我为什么一直没有去投胎?”
“因为……我愧对师兄,所以我在阴间等着他。他不来,我不会走,我要亲口对他说声对不起。”
“……我们二人,确实是负过师兄的性命……但是,我和你娘,从未负过他的情谊。”
所负情谊……我已经很久不知道何谓欢喜。
云天青看着云天河,又好像并没有看着任何一个人,后者眼中一片混沌,怔怔忡忡。
尘封的往事被揭开,任人检阅。
如果真有高高在上的神明,此刻定然会用悲悯的眼光俯视这些渺小如蝼蚁的凡人,纵然生命短暂朝生暮死,也
能拥有如许繁杂纠缠的爱恨,甚至一生都葬送其中。
慕容紫英只是反复在心里默念着那一句话。
“说不定你今世是人,来世便要做妖,那你一直坚持的东西岂不可笑?!”
今世为人,来生作妖,今世为人,来生作妖……
可笑么,我所坚持的信仰,为民而斩魔除妖,妖类,异族,我错了么……
发现韩菱纱的至阴体质后,云天青终于再也守不住那淡定,几乎便要惊呼,为那悲惨轮回的宿命,像是被抬上祭坛的牺牲,“姑娘,你——!!”
那又如何,一切都晚了。
人间鬼界,鬼界人间,结界无法真正隔开,只有生死才是一斩的断裂。
梦貘,乃上古神兽,以梦为食,吞噬噩梦,于月色中来,于月色中去。
虚虚实实,真真假假,梦里梦外,究竟什么是甜美,什么是惧噩,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是否真的强者为王,才是真理,而弱者只能匍匐战栗,凄哀哭泣?
神明自尘世缭绕的烟火后冰冷注视叩拜的凡人,没有回答。
幻暝宫内,昔日强大的女战士望着三个人类,眼中尽是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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