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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剑同人 散仙札记-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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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头,道貌岸然问左首景天:“这俩月干啥去了?雪见……算了雪见直这么神经,怎么小葵妹妹也神经了?”

  景天手里端着是刚从霹雳堂抢救出来也不什么什么盘,他小子当朝奉识货,只这么件就比老子天青抢加起来还值钱。老子问话当口这财迷双眼粘在盘底青铜铭文上拽都拽不开,良久才生离死别缠绵悱恻(?)抬了眼,莹莹含泪道:“……虢季子白盘。小庚,富可敌有希望了……”

  老子眉心跳了跳:“夕瑶姐姐说恢复前世记忆那会儿,还想着再见面究竟叫飞蓬还是景天,现在瞅德性,老子白耽了半天心事!”

  景天嘿嘿笑着挠挠头,笑了片刻,忽然移开眼去,注视霹雳堂方向某二人组不杀人只放火冲天光焰,淡淡道:“小庚,大恩不言谢。”

  ——这眉眼这神情,可不就是当年神树叶子上闲来无事跟老子插科打屁神将。

  老子“嘿”笑,也去看那火光:“自家兄弟,谢不谢不都生分了。下来找是帮夕瑶姐姐忙,从头到尾没给添过麻烦——哪怕龙阳留下魔剑烂摊子,最后收拾也是重楼烛龙紫英他们,点儿没事……”想说下界行唯给惹了麻烦只有当初在琼华让老子关小单间里独自喂食傻子,转念寻思,那傻子分明是飞蓬马甲烛龙馅儿,老子是让长虫耍了依旧不干飞蓬事,脸红便没好意思说,干笑几声,道:“倒该谢重楼去,真。”

  景天不做声,半晌,道:“……他,不用。”

  ……还是重色轻友王八蛋。

  举头望天,头顶滚滚黑烟连天也遮去了半个,早上雨没下透,另半边天也是乌蒙蒙片。老子吁了口长气,有那么瞬猛然发现,神树,南天门,神魔之井,原来真是很久很久很久很久以前,早都过去事了。

  当年记忆就好像刻在胶片上,受了潮泛了黄,播放时闪动着纵横破碎白光,数不清细枝末节混同了细节里心事慢慢湮没进白光中,只剩下磊落粗疏大体轮廓,再清淡不过,再简单不过。

  老子问:“还叫景天?”

  脑门上“重色轻友、见利忘义”八个大字闪闪发光财迷眨眨眼:“怀里古画匀半儿,叫什么都成……”

  老子默默警告自己忍时风平浪静退步海阔天空己庚打不过他真打不过他,果决在0。01秒内做好了趁其不备棍削懵快递魔界以解家长虫求人之苦战略部署,回过头,已是笑得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真计划留人间敛财为生了?听烛龙说,魔尊重楼腰缠万贯生活腐败,魔界更加遍地黄金,人人、是说魔魔热情好客挥金如土……”把画往天青手头塞,正打算弃天帝小摊手状把人家小孩儿忽悠瘸了再下黑手,景天却噗嗤笑,道:“少来,也是打过神魔大战人,魔界去过两次比清楚。下次打起来有命逃到魔界再和吹牛罢——满不满地黄金倒在其次,关键是那群魔族实在难缠,心眼小不说,还爱钻牛角尖,个个记仇得很,要是不小心惹上个,这辈子他跟没完没了……”

  ——但凡与神魔之井搭得上边儿神将都被魔族祸害不浅,老子虽是散职,也深知景天最后席话绝对是真理中真理,正欲开口称颂景小天真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迎难而上第人口牙,右首天青却骤然个寒噤,艰难咽了下唾沫,问景天:“魔族当真个个记仇?那人修成魔呢、不会更记仇罢……”问到最后句话,都虚了。

  景天仔细想了想,眼色不由愈发怜悯,叹着气没等出声,蓦听人接口道:“云爹多虑啦~霄蜀黍怎么忍心记仇捏~~~~~~~~喔呵呵呵呵呵~~~~~~~~”

  唐雪见女王笑,危险等级S,杀伤力五星,物理伤害99999,仙术伤害99999,附定封禁眠乱狂风雷水火土毒,减武减速减防减运,无视任何距离防具。

  望着结界外烟火中雪见红葵冉冉浮现联袂而来曼妙身影,曾在夙瑶夙玉夙莘夙X以及天女ABCDE狼爪底下百炼成钢辗转求生云天青刹那间醍醐灌顶福至心灵:

  “——小庚、加固结界!别放们进来!!!”

  老子为了兄弟两肋插刀、五指成扣立马动手,却听“咔嚓”声脆响,老子那防腐防震扛轰扛炸无孔可入无坚可摧原子弹都打不透雷障结界,就跟乐事薯片似……碎了……

  活该落入雪见魔爪永世不得翻身千古罪人景小天讪讪撂下结阵爪子,无比无辜:“……、真是想帮忙……”

  ——口胡!!!!!!

  如此星辰如此夜,拎走天青问玄霄。

  ……好湿。

  自从唐雪见以“去客栈后院陪人家看雪(?)看星星看月亮从诗词歌赋谈论到人生哲学”之名从门框上硬生生掰下天青从此不知所踪,阴暗老子与景天就直阴暗躲在二楼客房阴暗角落里蛋腚喝茶——说实话仗义行侠乃至鱼死网破这种东东,其充要条件之就是敌双方实力均衡。和景天两条胖头鱼撞上唐雪见这张捕鲨网,另两个词更加适用:明哲保身;死道友不死贫道。

  牺牲云天青,幸福千万家,虽说兄弟不是出来卖(耶这句话语序似乎有问题),但既然天青不顾老子事先拦阻意孤行撞上唐雪见,切无可挽回,说不得也只能壮士断腕——至少今天晚上老子景天为省钱挤个房里顺便连床夜话啥啥,第二天早上绝对听不见狼嚎。

  所以天青临刑、不是,临行前眼神,只能用风萧萧兮易水寒条大河波浪宽加以形容。即使两扇窗户关得严严实实,也能感受到楼下后院里无数漆黑漆黑深重怨念沿着窗缝钻入客房,弥漫,弥漫弥漫,弥漫弥漫弥漫……

  老子:战友久见。今夜风清月朗,正是极好景致,好茶。

  景小天:正是,难得无人打扰。战友请。

  老子:请。

  景小天:只是夜寒露重,容易着凉,相烦战友将窗子再关紧些。

  老子:……景小天发现丫转世遭更腹黑了啊。

  景小天:哈,腹黑何解?

  老子:当年飞蓬半截黑,丫现如今满腹墨水心肝黑到底……别以为看不出来,破了老子结界,故意……

  景小天:耶,战友……

  出卖云天青直接后果就是当晚老子景天打着“连床夜话”旗号抢了半宿棉被,前半夜老子冻着,冻醒了后半夜景天冻着。

  ……真是个缺乏同僚爱年代。

  第二天早上天青面青唇白行动飘忽,路走来左脚绊着右脚,深深浅浅,高高低低,无比深刻向沿路打酱油众人阐释了“轻功绝顶”这四个字终极奥义。瞅他那两步走老子差点让腔子里那点儿小良心生生谴责至死,快走两步赶紧扯条板凳让他坐稳了,吊唁道:“……哥,活着没?”

  天青还剩口出气儿,跌跌撞撞屁股坐了,只手指定老子鼻尖光翻白眼说不出话,半晌哆嗦出句:“小庚,小庚,好——”说到“好”字,便浑身冷汗,不作声了。

  老子摸着良心默默惊悚了下,摸过茶杯倒满了,递在云带鱼嘴边给他顺气,诚恳道:“哥,实在不行找个地方躲躲罢,唐雪见十天半个月肯定放不过……”心说天青丫老流氓只晚上就生生让那女人蹂躏成红楼女主,这要十天半个月下来死无全尸都得算哈皮安定,按常理,十有八九尸骨无存。

  这会儿吃过了早饭,正是小商小贩上班农民伯伯下地青头学生们读书高峰时段,雪见红葵晚上把天青摧残个够本,已经双双打着呵欠回房补觉去鸟,客房里除了天青就只有和景天两个。景天眼角不为人察也很有些抽搐,回身将细瓷茶壶蓄满了水,轻声道:“云前辈若是躲雪见,千万莫去剑冢和黄山青鸾峰。”深褐色眼浅浅弯,又微笑道:“原来前辈便是当年琼华派云天青,久仰大名,失敬。”

  天青甩出个白眼,有气无力哼了声。

  时间客房内气氛僵死,昨晚那点暗箱操作来龙去脉彼此都心知肚明。老子不尴不尬正杵在天青景天中间,不由头皮发麻,围着天青端茶递水狗腿半天,忍不住道:“那啥,哥,先歇歇,趁雪见没醒咱哥俩卷铺盖赶紧闪人。昨天啥啥唐雪见啥啥红葵都是浮云,就当做了场噩梦,俩眼闭睁,又是翻身得解放滴美好新生活。”至于那俩女人就交给景小天处理吧,人家后台硬,召唤兽红毛魔尊武力值六界第随叫随到不说,论跑路没人跑得过他。

  天青从手中又接过盏凉茶口喝干,惨白惨白小脸终于恢复了丝丝人色,杏核眼眼梢挑起抹细微弧度,眼缝儿里先高深莫测瞟了瞟景天,又不怀好意瞧瞧老子,忽然笑了笑,道:“雪见那丫头虽是难缠,但醒来,却未必轮到哥哥害怕。”

  他这话说来蹊跷,个中明摆着大有玄机,老子千百年来跟同男腐女作斗争经验老到,心念转,肝都凉了:“——、跟雪见说虾米了!?云天青给说实话!!!”

  天青观世音菩萨状低垂了眉眼,慈悲为怀摇头:“那小丫头不过问了问当年琼华派几位同门往事。小庚也知道,哥哥最是尊师重道,背后议论几位师兄难免不敬,说不得,只好和那小丫头说想当初在下有个小~师~弟~,那是几位师兄私下里公认相~貌~清~秀~,可惜心~有~所~属~,总是有事没事跟念叨他个叫‘飞蓬’朋~友~。咳,那小师弟被宗炼师叔宠坏了,又有玄~震~师~兄~处处撑腰,个性顽劣,四处惹祸,不顾琼华派门规森严,竟执意在自己房中金~屋~藏~娇~,偷偷养了个外~人~——最重要是,现如今回想起来,这位外~人~相貌,居然像极了咱们客房中某~位~小~友~……”

  老子越听眼前越黑,没等丫编排完,口血直喷上天花板。

  ——靠、云天青,强!!!!!!

  出来混,总是要还;

  出卖兄弟,总是要被兄弟出卖。

  被云天青冤冤相报无耻出卖直接后果就是老子和景天收拾收拾包袱,趁雪见龙葵补觉睡死空档,御剑跟天青起跑路了。

  ……咳,这年代,别说同僚爱,连兄弟爱都见底鸟。

  御剑路线自然不外乎天青抗腐根据地黄山青鸾峰——其实按们几个难兄难弟原意,打死都不能去剑冢和青鸾峰,但问题是仙剑奇侠传三件很重要主线任务物品九成九就在青鸾峰上,拿不到那东西景小天没法通关倒在其次,万蜀山那边锁妖塔个没撑住粉身碎骨,连带着蝴蝶效应比如人界妖孽横行了里蜀山妖界也出问题了六界失衡了神魔大战提前了,追究起责任来把们仨锅烩了都未必负得起。

  ——火灵珠,当年天河他们打劫熔岩地狱那只火鬼后就直带在菱纱美眉身上。如今菱纱美眉去世,这珠子纵然不在天河手里,肯定也就在紫英手里罢了。

  有活体攻略唐雪见在,其实五灵珠眼下基本上都到了手:风灵珠夕瑶姐姐还了景天,水灵珠被紫萱妹妹修炼内丹中,土灵珠则刚从霹雳堂罗如烈手里KIANG走;剩下个雷灵珠,根据老子昨晚跟景天连床夜话打探出情报,他和雪见龙葵上个月才御剑飞了趟雷州,经过雪见私下里两个小时语重心长教育,雷州那个也姓云不知叫云什么官二代哭着喊着就把雷灵珠送给了。

  要么说,唐雪见发话,走遍天下都不怕。

  青鸾峰久仰大名,葱葱郁郁仿佛也就是游戏里模样,刀削似断崖隔绝了山下熙来攘往扰扰红尘,高天流云,水飞溅,清幽灵净便如同峰上主人双眼睛,丝毫不染外物,连风里都隐约着草木积年沉香。老子借着丝风立在云端,眼见峰顶数人合围老树底下果真影影绰绰搭着间茅屋,不知不觉竟是呆,倏忽间记起也不知多少年前,缠绵凄凉配乐伴着缓缓移动广角镜头收纳了整峰苍翠,背景天空即使隔着道屏幕,仍旧晴得刺眼。

  ——没什么禁得起岁月,喜剧也好,悲剧也罢,终究都渐渐苍冷在岁月里。

  在小木屋前平地降下身子,天青叫了声“天河”,推门进屋却不见有人。景天收了魔剑,似乎感慨了句什么,老子却难得文艺起来,望着屋前菱纱美眉墓碑叹了口气。

  个坟包,离离生着几根秋草,坟前却没插望舒剑。老子很是愣了愣,才想起望舒剑早在二百年前就断成了两截,他奶奶玄霄下手忒狠。

  黄山景致天下奇绝,隔着石梁再有不远就是瀑布,晴碧之间道白练倾泻直下,水流轰鸣,震耳欲聋。见屋里没人们三个都没进屋,跟着天青踏草寻路走往瀑布方向,才绕过石梁,水声里模模糊糊便听天河大声笑道:“——大哥紫英们都输了,决定了、今天就用羲和剑烤鱼!”

  当时那只玄霄离家天青只有0。01公里,并且在四百万分之炷香之内,那只玄霄主人不负众望石化了。虽然本人生平见过天青无数次石化,但是这次认为是最彻底——

  估计老子万刹不住闸再往前半步,能把丫撞个稀碎。

  这种场面这种氛围最不宜闲杂人等停留。老子脸正直扯扯景天,脚步顺着往前迈劲头拐了个135°大转弯儿,双双猥琐进水畔连绵葱郁灌木丛里。

  耳边鸟鸣啁啾,无辜无害,对儿通风报信小黄雀从老子袖口探头探脑钻出来,脸正直扑扑翅膀飞上树梢继续谈恋爱去了。

  景天隐晦抽了抽下眼皮,脸正直悄声警告:“小庚,这两只鸟儿以后要敢靠近,抓住了就当宵夜!”

  老子别过依旧正直老脸,干笑:“岂敢岂敢,咱哥俩谁跟谁啊,老子啥时候阴过。”见他直翻白眼,不由又嘿嘿笑补充底气,笑到后来实在心虚,便凑眼透过灌木枝叶缝隙偷偷往外瞧。

  ……自作孽不可活,谁让云天青丫昨晚卖了,阿弥陀佛,善哉。

  当然,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和玄霄面对面心连心(?)直线距离最多不超过十米云天青此时此刻无论如何是想不明白他老人家突然间为虾米大难临头为虾米大敌当前为虾米避无可避为虾米逃无可逃滴。老子学长虫模样轻轻眯起了眼,瞅瞅水潭中间只穿了领单衫摸鱼天河大侄子,瞅瞅温良贤惠貌似正帮天河大侄子拎鱼篓宝贝徒弟慕容紫英,瞅瞅水畔手挽钓鱼竿明明副临风而立白衣翩翩装酷造型却跟紫英天河瞪着眼楞到块儿玄霄师兄,回过眼来,再瞅瞅背景惨绿不已石像云天青,时没控制住,笑了。

  同老子挤堆景小天也没控制住,激灵灵打了个哆嗦。

  玄霄师兄毕竟昨晚被老子千里告密,虽说久别重逢抬眼惊见这种调调确很考验人/魔神经强韧度,呆了半分钟却多多少少也有些反应过来——就见他眉心微微耸,凤眼深处点沉色只晃便定在天青身上,瞬不瞬盯了半晌,便极缓极缓笑起来。

  冷笑,百分之百冷笑,就是那种让人看眼就能唱出“北风那个吹诶诶~雪花那个飘嗷嗷~”冷笑。

  天青背上“咔嚓”裂出道缝,老子抱住景天起哆嗦。

  玄霄嘴唇薄而锋利,成魔之后另生出抹妖冶红,神气间带了魔族特有意味,似笑非笑,诡秘非常,唇角上挑,森森然口白牙。他眼形细长,脸色苍白,瞳仁却全沉淀作了血红,那颜色其实温暖得紧,无端端却教人从心底泛上股寒意来。

  ……那啥,天青,保重,要不是提起玄霄就没精打采半死不活,老子也不至于出此下策——实在不行待会儿拎了就跑,景天那身手断后绝对没问题。

  “——爹?爹、爹啊!”

  猛听声欢呼,家毫没眼力见天河大侄子扔开手里鱼,也不懂审时度势分辨下他爹他大哥之间究竟怎么个诡异气场,飞身跃出水面,湿淋淋就往天青脖子上挂:“爹真是!小庚叔找到了!爹这么久去哪儿了?孩儿、孩儿好想……那个、大哥也好想,大哥来看了,他说今天定会回来,他在这儿等了好久!爹……”

  ……云天河个胳膊肘往外拐傻小孩儿这时候了还给大哥拉皮条……

  被自家儿子溅了头脸凉水,天青总算勉强回复了点儿人气儿,腔子里似咳非咳喘出声,声音却还是颤:“……野、天河……师、那个师兄……天河……师兄……”

  天河小兽似在天青身上来回蹭:“爹去哪儿了?为啥不回来?紫英陪找了那么久……爹,嘿嘿,爹……”

  天青面白如纸,好在没嘴瓢把“老子是回不来二来躲师兄”理由抖搂出来,呼哧几口长气,多多少少似乎回了点神,干巴巴道:“、那啥,爹有点事儿,回来看看,挺好就行、挺好就行……”嘴里嚅嚅不知又嘟囔了什么,藏在身后只手却已捏起了琼华派御剑法诀,背后剑光闪,眼见就要路狼烟狂奔九万里永世不敢回头。

  陡然间身后玄霄字顿开口:“云,天,青。”

  磨后槽牙声音估计不是老子幻觉。

  云天青身子僵,硬了。

  那刻哪怕黄山峰顶徘徊来去风都是静,瀑布冲击水潭声音,老树枝叶摩挲响动,树顶喧闹应和黄鸟秋蝉,天河无忧无虑少年笑语,甚至这天地仿佛也该倥偬得荒芜——老子背脊紧绷做好了扯人跑路万全准备,只觉耳边景天刻意压低呼吸沉重得刺耳,自己却不由自主屏住气息,良久良久良久良久,却听玄霄低低叹了口气,柔声道:“……过来。”

  当天晚上老子景天天河紫英挤在出入两进小木屋外间抢了半宿烤鱼,没生火,鱼剖干净了直接串羲和剑上。

  羲和剑默默内牛满面,紫英大徒弟默默内牛满面,八成泉下有知宗炼师父也正抱着断成两截望舒剑,默默蜷缩在某个不知道角落内牛满面。

  宗炼师父滴徒弟紫英徒弟滴师父大仙红光满面从景天手里抢过金黄酥嫩烤鱼半条,苦口婆心传道授业加解惑:“徒弟,须知道法自然万物各尊天命。所谓夫物芸芸,各复归其根,这剑周身火光炽烈无比,不浪费柴火二不空气污染,节约能源,低碳环保,咱几个物尽其用,也算是造福万民为子孙后代做贡献了不是……”

  紫英小绿脸被羲和剑映得发紫,从牙缝里好容易挤出句:“……师尊教训得……是。”

  这小孩儿六个字说得腔悲愤,显然对口不对心。老子拍拍肚子抹抹嘴上油,继续慈祥耐心谆谆善诱:“米关系,等再过千年徒弟定可以领会环保滴重要性滴——哎天河这是鱼不许抢!费老大劲才从景小天手里抢过来欺负人……”

  景小天先知先觉护住自己剩下半条鱼,微微笑:“小庚今天话好多……”

  ……倒是,能不多么,老子好歹也是神级耳力,总不能就这么听远处树屋里家、不是,玄霄家天青和树屋床板齐吱吱呀呀惨叫到明天早晨……

  天青,哥,那啥,保重。

  番外六

  东海愈不太平,沉渊虽还平静,头顶却已风起云涌。倒不在乎外界怎样,只是偶尔见透到水底阳光被搅得粉碎,影影绰绰,有时恍惚罢了。

  恍惚到极处,忽然有些记不清天青踹碎房门同决裂那日,换下了琼华弟子服饰,身上衫子却又穿了什么颜色。

  原是该记得,琼华禁地分不清晦朔春秋既望死魄,无聊到极处,也只有把年少时经历遍遍回想,权作消磨光阴。开始几年还能想起师兄叫玄震师姐叫夙瑶师妹便是同修望舒夙玉,到后来便是夙瑶夙玉也模糊了,第十九年天河同个叫慕容紫英少年来见,对着少年背后似曾相识剑匣沉吟许久,才觉得他有个长辈该叫宗炼。

  要是天青还在,十有八九会说,师兄看,人无聊起来老得就快,老得快就健忘,老了吧老了吧老了吧嘿嘿嘿嘿。

  眼神明亮,叼着草茎,十足欠修理。

  罢了,他还算清晰。

  ……莫要再健忘才好。

  天河曾问,他爹是怎样个人。透过坚冰望向他毫无心机眼,回答说和样,是个惹祸精。

  天河“诶”了声,问大哥大哥怎么知道,菱纱也说是个惹祸精。

  要不是困在冰里动弹不得,多半笑了。

  还用问,身后宗炼那徒孙眉宇纠结气郁于中,眼看去定然常替收拾善后,若不是他那师父实在碍眼,只怕便同他道声同病相怜。

  云天青,天青。

  说实话,云天青实在是个很奇怪人,张嘴没刻空闲,唧唧呱呱唧唧呱,从早到晚,不知哪里来这许多说辞,白天在师兄弟那里说不够,晚间洗洗涮涮钻进被窝,再扯住说。

  ……也不知哪个混账摸了他全副铺盖去,十足该杀。

  偏偏这么个聒噪讨厌苍蝇性子,竟也赢得琼华上下众口词赞誉,什么性格讨喜禀赋聪明,众男女说尽了好话。许多次太清宗炼轮番夸耀自家徒儿时便侍立在侧,听两人嘴里连串迸出不相干“天资过人知书守礼善解人意温良敦厚”,止不住眼角跳动面青唇白,想想被窝里那个笑嘻嘻贼忒忒成精苍蝇,便觉眼锈柴刀眼绝世剑,不是他们疯了,便是疯了。

  太清说不过宗炼,面红耳赤到极处便往往示意圆场。自不理会两个老儿口舌意气,年年思返谷住得最久便是他们口里夸大其词两个,为人师表,倒是敢说。

  借故出门,剑舞坪边边角角尽是昆仑山巅极透彻晴光,太清宗炼口中“刻苦踏实、好学不倦”两个照例窝在坪上角偷懒,如同总有说不完笑不完什么,云天青依旧讨厌,己庚依旧碍眼。

  他两人与同上山,对外说是结义兄弟,总有些教旁人莫名秘密。皱眉盯他们良久,便见己庚捧腹大笑,整个身子滚进云天青怀里。

  ——成何体统!!!

  之后自是逮了天青练剑,三才朝元四方肃敛五灵归宗化相真如千方残光上清破云轮番轰杀下来,他便只能哀哀痛叫着讨饶——天青眼形极好,求饶也是双明亮笑眼,打散几根头发乱蓬蓬挂在睫上,抱头鼠窜之余犹自不忘讨饶:哎师兄错了、师兄真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哎呀真不敢了……

  那时候如果问“错了什么”,他定说不出。

  也说不出。

  ……便从未问过。

  不久后他行踪日渐诡秘起来,每逢中宵,往往不知所踪。心下起疑,过问数次,始终却不曾放下脸面跟踪——直到那日将他连同己庚罚进思返谷,才惊见那谷里竟藏了个女人。

  ……眼睁睁见云天青挺直身子护住肤色雪白紫衣女人,眼睁睁见己庚吞下手中半块杏仁酥,哆嗦几下,软绵绵贴上云天青大腿。

  杏仁酥,糖酥饼,豌豆黄,麻糖,散落地。

  ——而潜入膳厨私拿胡饼,就仿佛块硬梆梆笑话。

  那刻袖底强捏住冰冷震颤指骨,吱吱咯咯声响听在耳中便如磋磨。狠狠瞪进他眼不知自己说了什么,转身想当自己夜来发梦,身后却听他叫了声“师兄”,出手便是束身定。

  瞬间怒不可遏——

  云、天、青!当真跟动手!!!???

  第二日回房天青颧骨仍带着前晚淤青伤痕,脑后肿了块不敢束发,索性全散下来,发丝青幽幽披了肩。坐在床榻边,端着手卷忍住不看他,他却低眉吹熄了灯,从另侧爬上床榻,轻轻唤,师兄,师兄。

  月亏成半,夏虫唧唧,阖起两扇窗,哪怕房里响动也时清晰时模糊。他拢起唯床棉被,发出些簌簌摩擦声,似乎蜷起了身子,仍是讨饶:师兄,错了,错了,真错了……

  他气息软得如赔罪时态度,又好像肩头难得乖顺长发,吞吐在耳后,绵密而温良。撂下手卷偏头,正欲教训,却见他唇角青肿,小兽般缩成团,眼神怯生生可怜,低抬,便泛起几分莹润蒙潼雾气。

  不由记起见他撞向山壁时刹那心悸。

  罢了,罢了。

  当晚他睡得甚浅,翻来覆去磨牙,嘴里絮絮叨叨便只那么句“师兄错了”。被他扰得睡不实,起身想推他醒来,他却反身枕上胸口,低低梦呓:

  ……别生气,师兄,下次……再不敢了……别生气……

  瞬间清醒得可怕。左手缓缓环住他肩膀,望着屋顶漆黑空荡板壁,再叹不出口余气。

  日天河跑来问,大哥,以前和别人吵过架吗?是和自己很要好朋友……

  他气息紊乱,眼神怯生生可怜,低抬,便泛起几分莹润蒙潼雾气,便仿佛十几年前天青,半仰起苍白面容。

  却永远不会是天青。

  ——天青死了。云天青,那个或者嘻嘻哈哈、或者委委屈屈,讨饶说“师兄错了”云天青,许多年前便已经死了。

  ……人既有七情六欲,彼此相处,发生争执乃是寻常,不过只要今生今世还能见面,就定有挽回余地……最怕黯然分别,从此天各方,直至老死,就算想求得对方原谅,也永远没有机会了……

  ……

  ……以前年少气盛,曾经伤了个人心,等到许久之后冷静下来,才明白大错已成……

  不知道待天河究竟几分真心,但纵使真心到了九分,也终有分近乎疯狂却暗不可说虚与委蛇。但那天,那番话,确确是十足真心诚意。

  天青,当年换下琼华弟子服色、同夙玉撞进房中与理论,虽最终不欢而散,却不知道对着碎裂地桌椅茶具,独自呆在原处等多久。

  金乌西沉,华灯初上,侧墙木窗不知被还是被气劲豁开了个缺口,透过缺口渐渐便见得繁星满天,然后抹青白鱼肚颜色自东天扩张开来,霎时间天地澄明。

  有人说,惯说话最易出口。等句惯说话,哪怕仍是往常笑忒忒敷衍,却只托人传过页薄纸,寥寥四行,什么“师兄”,什么“错了”,什么都没有。

  涛山阻绝秦帝船,汉宫彻夜捧金盘。

  玉肌枉然生白骨,不如剑啸易水寒。

  ……云天青,好得很,好得很。

  这之后似乎切都陷入了场疯狂,或许早就疯了,只是从前意识不到。人疯癫时候另有种冷静,便宛如站在高处,冷眼俯瞰这包括自己在内切尘寰蛭渺,由皮入骨,从血脉到筋络,混沌之间另有份凛冽寒凉清晰——那份清晰甚至能够让人感觉到痛楚,步顿,上下,时时刻刻都像是有刃极冷利什么切割过神智,明知疯狂,却也明知理智,每步痛不可忍,每步却又充实着无上快感,鲜血淋漓。

  微笑着让天河去找三寒器,微笑着让他留下望舒,微笑着听禁地门外,夙瑶对他说,玄霄恨云天青夙玉入骨,没杀了,已算手下留情。

  ……玄霄恨云天青入骨。

  ——玄霄原本便恨云天青入骨。

  恨到日日在梦里扼住他柔软咽喉,折断他四肢,破开他肚腹,看他究竟生着如何漆黑到底肝肠。

  恨到食肉寝皮,就那么点点将他化进身体里,永生永世,无法分离。

  逼他走不开,逃不掉。

  逼他看着,他当年背弃,如今怎样将整个琼华推向十九年前他所背弃昆仑天光。

  ……却又在偶尔清醒须臾自问,梦里那个不会说话也不会再动人,究竟还是不是剑舞坪上会笑着说“师兄,错了”云天青。

  破冰而出,卷云台尘嚣黯淡扶摇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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