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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霹雳同人]一剪红林叶九秋-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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境真正的大罪人。”

    “你现在醒悟,为时不晚。”寒烟翠朝他微一点头,两人目光相对,皆是透亮清晰。寒烟翠内劲一吐,已将楔子手脚上困魔锁震断,随即双手向前,扣住那深入体内的新月钉,低声道:“忍耐一些——”

    

    楔子勾起唇角,“寒姑娘尽管动手。”

    

    弯月形的双钉拔出同时,一股温热血红随之喷溅而出。楔子脸色却是丝毫不变,仿佛那疼痛并不属于自己,寒烟翠迅速扬指点上他日月天枢二穴,轻呼一口气道:“如何?”

    “无碍。”那人犹自微笑。

    女子幽幽盯着他看了看,半响不动。随即,声音渐渐轻柔下去,“其实,我这次救你,亦是为了私心。”

    

    楔子睁眼,嘴边弧度更深,“吾知晓——寒姑娘但说无妨。”

    

    “吾有一好友,名唤湘灵。她乃是杀戮碎岛戢武王之妹,也即是雅迪王之小女。你可还记得,数年前的三月,她曾与你在碧水丹青一会——她自从读过你所著的那部《荒木载纪》之后,便对你的文采神思钦慕不已,那次相会,更让她再不能将你忘记。是以,有一日她偷偷跑出杀戮碎岛,希望能到慈光之塔与你相见。但——”

    她顿了顿,向来平稳的声音竟有了一丝轻微的颤抖,“杀戮碎岛与慈光之塔之间隔着广阔的苦境,湘灵自从那日进入苦境之后,便再也没了消息。”

    

    “——这么说,她失踪了?”楔子微微蹙起眉头。

    

    寒烟翠轻轻点头,又道:“湘灵是我挚友,如今生死未卜,她对你情根深种,自不会希望见到你死。我因湘灵而救你,同时我亦希望你前往苦境之后,能帮我打探湘灵的下落。我是火宅佛狱的王女,没有王的命令不能随意穿梭于四境之内,我虽挂念湘灵安危,但始终无法前往寻找……我,我实在很担心她……”

    说到此处,情不自已,已有些接不下去,楔子温和地抚上女子肩头,道:“此事既由吾而起,自该由吾承担。湘灵姑娘的下落,楔子责无旁贷。”

    寒烟翠轻咬下唇,渐渐收敛起内心波动的情绪,抬头正色道:“希望你能记住你今日所言。”

    话音未落,女子已腾身金光之外,五指青葱变幻间,一把血色绢伞运化而出。只见她持伞蹁跹跃入半空,黑琉璃般的眼眸微张,凝神间已看出阵眼所在——慈光之塔的阵法看似完美,却偏对于火宅佛狱之人来说存在巨大漏洞。寒烟翠身形潇洒旋转间,红伞收起,伞尖已如一柄剑锋般直刺阵眼。

    “哗啦”一声,灌注强大真气的伞间与神华天罡阵相碰,阵眼应声而脆。

    金色光芒呼啸着四散而去,自那流窜的余光中楔子披发而出,血污了白衣,那人却混不在意,“有劳了,寒姑娘。”

    她过去挽住那人,“阵法被破,师尹很快便至,快走!”

    两条人影瞬间化作两束流光,迅速消失在四依塔外。

    曲终人不见,江山数峰青(下)

    宽阔平坦的官道上寂静无人,反是那弯弯曲曲的林间小径看似无路,却有一条化光身形疾疾而过。

    只见那人足不沾地,如一只轻盈大鸟般御风而行,飞快自那曲折难辨的山路中向西方奔去——西方,正是慈光之塔与中原苦境交汇的边境。

    此人自然便是从四依塔逃出的楔子,即使如今落魄逃亡,他依旧优雅地负着手,目光深敛,内心波澜不惊。只一弹指间,那些秀美的山川江河已被他远远抛在身后。

    这条出境之路,早已不知走过多少遍。虽然慈光之塔之人若无师尹手谕,不能随意进出其他三境,但他楔子向来不守规矩不是?他忽而想起那人若知晓自己近年行迹必定咬牙切齿的模样,想必一双冷眼直瞪过来道一声“好友,吾真败给你了”。想着想着,嘴角不自觉地微微扬起。

    他笑了笑,心里却更加沉重,脚下这路走过千万遍,但从未有过今日这般怅然。眼前的一花一草,一树一木,熟悉得亲切。那些丘壑江山,更是早已刻入他每寸神经血肉长达数百年。

    这是他的故乡呐,是他在天地蒙荒中睁眼第一个认定的世界。这世界里的春夏秋冬沧海桑田,都是他不可磨灭也挥之不去的记忆。这曾给予他无限温暖渴望的地方,如今却终将被他背弃,是么?

    真是自己背弃了么?在坚持自身道义的长路上为何总不可避免地失去?他并不想离开,然如今已不得不离开,且此一去只怕再也不回来。

    他轻轻叹了口气,掩住心里的伤感,脚下足步反而更快。若注定失去那便失去罢,至少他还有自己。

    身形飞过,带起一阵清风卷起地上枯枝残叶,却在下一个瞬间,风散人停。

    楔子顿住脚步,面无表情地盯着树林后显出的人形,暗紫的眼眸微不可察地闪了闪。

    早跟那人说过,这紫金琉璃孔雀披风太过晃眼,那人偏偏就是不信——楔子微扬唇角。

    那半路杀出的程咬金也不急,同样优雅从容地转过身,露给他半个侧脸——漂亮的侧脸。一双墨渊般的眼睛轻轻眯起,嘴边勾起笑意,“好友如此匆匆,不知欲往何方?”

    那语调很悠然不是,仿佛就如旧日唤他一同喝喝茶或坐下来下盘棋一般。楔子眼光定在那人脸上,淡淡道:“啊,反正不与师尹同道。”

    无衣师尹挑起眉梢,“好友果真魅力大啊,居然请动佛狱王女出手帮忙。吾倒也是忘了,好友一向在女人圈里吃得开。”

    

    楔子微笑,“怎么,师尹莫非嫉妒了?”

    

    “哎呀呀,吾倒真有些嫉妒呢。好友你可知如此,实在叫吾为难啊。”那人依旧是戏谑的口吻。

    “有何为难?反正师尹早就不打算让吾活着走出慈光之塔,即使豁出去不要吾口中兵甲武经的下落,也不能让吾将你们卑鄙的阴谋流传四境,不是么?”

    无衣师尹总算转过身正对他,“好友,吾从未想过要你性命呐。难道在你心中,吾无衣师尹果真便是这样无情之人?”

    那深邃的眼中沉淀的可是真诚么?不管是否,楔子都不为所动,“师尹,可惜吾太了解你。”

    无衣师尹一时怔仲默然,片刻后忽又笑起来,“哈哈,不错。吾师尹便是虚伪又如何,事到如今你依旧摆出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实在让吾厌恶!”

    

    这次换楔子愣住,“原来——你竟是讨厌吾么。”

    

    那紫瞳里有什么一闪而逝,无衣师尹下意识地抿紧了唇。如今果然没什么好说了,明明是想要挽回,为何一开口发现你却离吾更远。

    纵然你我早知终有一日道不同不相为谋,但吾心里仍期盼那天永远不要来临。你总是固执地站在吾之对立面,而吾亦自私地不肯收手,你说吾无情吗?或许吾真是无情罢。但吾依旧不希望与你为敌。

    “跟吾回去。”这样的话算是请求么,无衣师尹不知,“吾答应不伤你性命。”

    楔子微微摇头,心里不禁长叹口气。你这傻子,事已至此你还希冀吾允你什么呢,你该知晓,我们早已回不了头。

    “不伤吾性命?便如师尹当初答应不伤雅迪王性命一样?哈,楔子并非无智之人,师尹说的话有几分可信?”

    果然,你到最后还是如此骄傲,那样冷漠又疏离地俯视着吾,吾再多言对你也是无用罢。无衣师尹脸上笑容渐渐冰冷,那墨渊般的眼睛明亮清晰,锋利得犹胜刀剑。

    “那么,你便连同兵甲武经与雅迪王的秘密一起埋葬于此罢,楔子!”

    话音未落,树林间忽闪出两道疾光,带着十二分的寒意与杀气直向楔子而去。

    终于要动手了么?楔子内心隐隐涩然,猛然后退,一道森寒刀光贴着面颊而过。身形微转间,一支破空羽箭“唰”地插入他身后一寸。

    一击不中,身着黄衫的美貌少年扬指再扣三箭上弦,口中大喝道:“你一直对师尹口出不敬,我早就想教训教训你了!”

    说话间,三支羽箭已连珠射出。楔子也不答话,耳闻箭矢呼啸之声,步伐翩然若舞,两根修长手指顺势夹住劈面而来的弯刀,掌指牵引间羽箭尽数偏斜,碰不到他身体任何。

    耳闻一声“叛徒”,楔子微微瞥向一脸阴沉的白衣男子,神情依旧淡然,双掌游弋拍出,月白衣袂飘然浮动。刀刃寸寸紧逼,羽箭环伺周身,楔子不紧不慢,只静立原地,刀光剑影寒气森森,却仍旧沾不到他分毫。

    再斗得数十回合,楔子依旧嘴角含笑,以一敌二不落下风。反观那两人每次看似精准的攻击偏都差在了毫厘之间,未到一炷香时分,两人俱已是大汗淋漓。

    楔子双掌与那弯刀羽箭缠斗,眼神却不时飘向不远处负手不动的人影。他知自己危机并不在此二人,反是那个狡猾的好友,不得不防啊。

    “原来号称秀士林数一数二的高手也不过如此,师尹便是要靠这些人为你打天下么?”楔子露出讥嘲的冷笑,此言自是更加惹怒了战圈中的二人,原本便旺盛的怒火此时火上浇油。一羽赐命率先怒上眉山,“休得嚣张!”

    纵身飞入半空,一扬手,指间已灌注了千斤之力,盗骊弓瞬间被拉至极限。只听“哐”的震响,一支金色辉煌羽箭应声破空,携雷霆之势袭向楔子,在空中划出灿烂的金光。

    同一时间,撒手慈悲手中刀芒暴涨,斜斜划出一条诡异弧度,刀锋泛青,显是凝聚真气于一击。未及眨眼,已开天辟地的一刀破开面门,快,快得不及反应,快得无处可逃。

    两人极招同发同至,强大内劲将楔子发丝衣袂尽数鼓起。那置身于内劲漩涡中的男子却是敛目不动,手指轻叩,拈出一道法印。一股淡红的光芒绽放于指间,如同血色般绚丽,却比血温柔。他左手成掌平推而出,看似缓慢,却生生将落于头顶的刀锋顿住,那掌中注满了无形真气,便如同一张张开的大网,将撒手慈悲的弯刀凝固其中,再无法落下半分。

    同时右手五指微抬,月白大袖翻卷间红色法光倾斜而出,那原本风驰电掣射至面前的羽箭竟瞬间失去威力,变得犹如孩子见到母亲般乖顺。楔子只是轻轻地,轻轻地用两根指头夹住羽箭,仿佛夹住一朵花般优雅。

    然而此刻,一直未动之人动了。

    早已暗暗扣在掌心的东西瞬间抛出,无衣师尹勾起唇角,“在天舞神司面前,他们纵有天大的本事也是无用。这世间能真正堪为你对手者,又有几人?”

    余光瞥见那人手指一扬,楔子已警觉地向后飞跃而起。耳中只闻“轰隆”一声巨响,爆炸的余波冲击得他又退后数丈。原来师尹抛出的竟是霹雳火药弹,瞬间便将方才楔子立足之地炸出丈深的大坑。

    烟尘漫天而起,楔子人未落地,耳中听闻轻微破风之声,面色不禁微变。左足在一旁树桠上一点,身子又腾空翻退而去。再闻轰隆巨响,果然又是一粒火药弹。

    “哎呀呀~吾人未被你炸死,耳朵先要被你给震聋了。”烟尘中传来楔子笑语。

    “截住他,逼他上去!”师尹一声令下,两条人影迅速窜上前去。师尹负手而追,微笑着又送给那人一粒火药弹,“耶~吾素来最恨好友听觉太好,总是偷听他人隐私,如今震聋了才大快人心。”

    身后是接二连三的爆炸,两旁又有弯刀和羽箭夹攻而来,纵使楔子武艺超群,此时也施展不开,不得不被逼连连倒退。四人追追打打,待楔子发觉他已被三人逼上孤星崖时,心里不由叫了声苦。

    身旁两人倒是其次,唯那炸弹很是毒辣,每次都似算好了他之落脚处,抢先便送他一粒。迫使他不得不按照师尹算计好的路线退去,楔子蓦然回头,瞥见不远处陡峭的孤星崖上云蒸雾绕,那是怎样的一处千壑绝壁,他自然知晓。

    吾不死你不休,是么?楔子沉下脸来,紫瞳张开映射出一片清冷,如今真是什么也不必说了,你我终须一战。

    再不顾身旁二人攻势,楔子一声轻喝,不退反进,挥掌直劈师尹而去。师尹见那月白衣袖卷至面前,带来一阵寒冷杀意,想也不想反手又是一粒火药弹弹出,口中呼道:“上去!”

    那人身上简直有发不完的火药弹,楔子无奈,掌未打完已被迫飞身而起,在空中翩跹几个翻转,轻轻落在地面。

    爆炸的烟尘逐渐散去,那三人反不再追击,停下攻势,自楔子模糊视线中缓缓步出——他们自不必着急,因为那人已被他们成功逼至孤星崖。

    孤星崖,深渊绝壁,便在那人脚跟之后。

    无衣师尹当先行来,脸上犹是温雅微笑,“好友,你已无路可退。”

    如今皆是生前梦,一任风霜了烟尘

    孤星崖上,一紫一白两道人影静静对立。

    山风呼啸,打着旋自两人身侧跑过,卷起满地枯叶衰草,交错在二人深浅明灭的视线里。

    骨碌碌一声,有小石子随风滚过脚边,落入身后的断崖绝壁,再无声息。

    楔子微微抬眸,盯住眼前人形。奇怪,分明是六月初夏时节,为何这山风吹到身上,竟觉冰寒入心。“师尹,你可愿与吾单独一战。”

    那人淡淡漠漠的紫瞳映射过来,那双素日幽深不见底的眼帘里忽现一丝难得的光华,如烈火般炙热,又如霜雪般寒冷。无衣师尹心中一时不知作何滋味,脸上神色却是不变,“你我相交数十载,平日虽互有切磋,但从未真正分出过胜负。师尹内心早已期盼有这一天,能亲自讨教慈光之塔的惊叹。”

    楔子淡淡笑起,无悲亦无喜,一双手掌平平摊举胸前,“是生是死,由此而终。”

    无衣师尹不再说话,两人就这样默默站着。许久,他亦将手中如意香炉缓缓举起,“请。”

    那一字落地,两人同时出手。

    紫白两道人影化作两条绝美光华,身形都是快得不及眨眼。无衣师尹手中如意香炉幻化腾飞,疾打楔子周身要穴。楔子身若翩舞,双掌看似轻盈却是赫赫生风,挥洒间已将香炉来势尽数化解。

    两人平日私下里也没少比试较量,对各自招式早已烂熟于胸。是以师尹肩膀一动,楔子便知他何招上手,同样楔子手臂微抬,师尹便了然掌风会击向何处。

    两人出手化招均是极快,旁人根本看不清其中招式变化。只见两条人影在千丈绝壁边倏忽飞舞,在那危险至极的方寸之地跃上跃下。

    撒手慈悲与一羽赐命在旁越看越心惊,越看后背越是冷汗沁沁。眼见那打斗的两人皆立足于悬崖边上,稍有失足便会坠落那绝命深渊。两人屏得大气也不敢出,生怕师尹一个不慎从此万劫不复。

    忽闻一声轻叱,如意香炉凛冽破风,从右侧直取楔子小腹。楔子挥掌急挡,身形受师尹内力冲击倾向后方。眼前紫芒一闪,无衣师尹五指成钩,已直扣面门而来。那五指来得太快,楔子闪避不及,只得微微倒退

    但他岂能退,身后已是断崖!

    一脚踏空,心知不妙。危急间楔子面不改色,足尖在崖沿上一点一踏,身子已拔地而起。他旋身至半空中,余光睨见身后大好风光——这么深的绝壁,掉下去铁定没命罢。

    来不及多想,拔空的身子已直直坠落下去。楔子紫瞳微亮,右手化掌为指,闪电般扣向离他最近的那袭紫衣。无衣师尹手中香炉飞出直点他手腕,岂料楔子左手忽地至下穿出,出其不意地搭上他肩膀。

    一股大力至肩上传来,眼看那人就要将自己也一并拉下去。无衣师尹微一踉跄,忙运气飞身急退。只见眼前白衣一闪,那人也借由自身之力自崖边窜上。

    无衣师尹心里怒急,眼神更冷,不待那人立稳便是双腿连环踢出。楔子侧身避过一脚,手指反扣那人脚背,那人脚背却如鱼般滑溜,自他五指间游出,又朝他脖颈踢来。

    楔子俯身避过那暴利腿风,双掌拍向师尹胸腹。只闻“啵”的一声,已是与那人对上一掌。熟悉的内力至掌间传来,那是曾经与他对持过无数次,却又陪伴他无数次的

    他微扬头,正巧那人亦垂首,黑色的眸与紫色的瞳不期然相对,撞击到一起。

    那一刻,他们都在彼此眼中看见自己的倒影,那永远温润的墨黑,那永远浅淡的暗紫,熟悉得简直令人心里发酸呐。那朝朝暮暮月月年年都伴在身侧之人,为何如今竟是立在对面。

    墨渊般的眼中忽有痛楚闪过,楔子看得清晰,也因那痛楚而微微动容,心内没来由地软了。他愣在原地,双掌仍与那人相对,动了动嘴唇,似欲说什么,但猛然飞入视线的利光却不容他再开口。

    仓促间楔子撤掌低头,飞旋的如意香炉偏了毫厘,击在他束发的长簪上。“咔嚓”一声清脆,玉簪应声而断。紫发顿时倾泻而出,随风翻飞,掩去他的面容。

    垂落的长发滑过无衣师尹的手背,带着那人一贯的薄凉体温,如水柔软。无衣师尹微微一颤,视线不自觉地追随那紫发而去,直至定在那人半掩的面上。心里忽觉后悔起来,也不知后悔什么,只觉血液里的莫名钝痛,再也掩饰不住。

    “好友——”他轻呼。

    那人抬眸瞥向他,方才一瞬的动容早已不复,“这一声好友,楔子再当不起。”

    有什么东西破碎了么,若不然,他为何听见那莫名裂开的声音?沸腾的血液再次复归冰冷,无衣师尹微抬的手臂缓缓落下,指尖深深掐入掌心。浓睫低垂,将那眼中动摇凄然的温柔,一点一点,逐渐掩去。

    “还要打么?”那声音陌生得令他几乎不识。

    他冷冷而笑,“为何要停!”

    孔雀披风狷狂地向后扬起,伴随着如意香炉划开锐利光华。无衣师尹出手直挑那人命门,却见紫发白衣的楔子不退不避,脚步不移,指掌间带着十二分的压迫寒意飞快打出。

    掌风后发先至,竟生生冲破了师尹发出的十二道气劲,瞬间扑至面门。无衣师尹反应亦是极快,收手变招间掌风从面颊边险险擦过。忽见眼前白衣一卷,楔子掌力再催一重,右掌未撤左掌又拍了过来。

    这下出手再不留情了?无衣师尹全力应招,余光微微扫过,见那人原本和煦的眉眼如今却多了一层霜华,那敛去笑意后肃然的面容更显出与往昔不同的英俊。

    无衣师尹低喝一声,宽大衣袂顺风而退,飞至空中迅疾地数个转身,如意香炉卷起漫天光华直罩楔子周身。楔子身快如电,双掌刷刷劈开两道劲风,白衣一闪直追紫衣退势而去。

    两人均腾于空中,近身肢接,你来我往眨眼便拆了十余招,旁人直看得眼花缭乱,几乎都快分不出谁是谁来。忽闻“啵”的一声闷响,紫衫仓皇坠下,落地时犹退了两步。无衣师尹脸色半白,一手抚胸,两撇纤长的眉毛轻轻拧起,从那略显粗重的气息来看,显然已是受创。

    一旁观战的两人脸色大变,赶忙扑身上前,却哪里快得过楔子身法。眼见一击得手,楔子不容那人援兵,飞身一掌直盖师尹天灵。

    危急关头,无衣师尹眼神瞬间森冷,再不迟疑,袖袍间唯一仅剩的一粒霹雳火药弹扬手而出。见到那人掌间一颗黑球飞出,楔子一贯沉稳的脸上也不禁变色,前扑之势瞬间化作向后倒退。

    “轰隆”一声巨响回荡在山谷,烟尘再次笼罩了注定不得平静的孤星崖。爆炸余波过于强大,连同师尹本身亦被震退数步。待到他再抬首时,只来得及看见那抹素淡的白,飞快地远离自己视线,然后,无边无际地坠落下去

    “好友——”那一刻不知怎么,竟鬼使神差地扑了上去。

    他觉得自己的速度从未如此快过,但同时他又觉得自己的轻功从未如此差劲过。那今生最熟悉的人明明就在自己面前,但当他伸出手去时,只来得及抓住一片衣袂。

    月白衣袖不堪重负,“嘶“地一声断裂,他的脑海“轰”地顿时空白,耳边只闻一声轻微,萧索,而又苦涩的低笑,手中布帛尚余那人身上清冷温度,然而那人呢,那人呢?

    那人缓缓张开双臂,每一根发丝每一寸衣衫都在山风猛烈的鼓动下狂乱飞扬,只留给他一个倦怠而复杂的匆忙眼神,便迅速坠落于那无边的深渊。

    他只觉全身血液从头到脚都凝固了,一时之间再也不能动弹。那袭白衣终于化作凄美的光束,陨落在那片最深沉的黑暗里。那个人优美如初地抽开手,与他做了最决绝的告别。

    满意了么?称心了么?如愿了么?唯一一个掌握着自己秘密的人终于死了,是该开心罢,是该庆祝罢?

    他微微咧开嘴,却发现早已笑不出。

    那人走了,便如同昔日离去时一样,不曾留给自己任何希望与温暖。很无情不是么,那人始终徘徊于自己世界之外,若即若离却又袖手旁观,我行我素得不肯回头。

    然如今你再也无须回头,而某些藏了许久的心思,吾亦再没机会对你说出。

    正如你所言“是生是死,由此而终”,你我本该尘归尘,土归土。从此以后,天下之大,再无一人堪为无衣师尹之好友。

    孤星崖上,白衫陨落,独留一袭紫衣临风沉默。身后,撒手慈悲静静望着那个背影,那天地间微微仰首的姿势,竟有一种惊人的伤痛。

    

    (第一卷终)

    

    秀色粉绝世;馨香谁为传(上)

    “我当初所说每句每字皆是谎话,你却竟然都信了。我该说你可笑还是可悲?”

    “吾明知你说的每句每字皆是谎言——与其说是信你,不如说在吾心底,一直回避与胆怯去怀疑。”

    “若我如今再说我喜欢你,你可还会相信?”

    “……”

    数百年来,中原苦境战事接连不断,大小帮派,各方势力,俱都粉墨登场唱响一出腥风血雨。中原苦境便如同一块肥羊肉,让每个英雄枭雄豪雄狗雄皆垂涎三尺。今日千秋霸业,明日黄土一盅,一个百年再一个百年过去,征战始终不休,然那征战的人早已换了好几拨。

    江湖催人老不是,尤其那些置身于风口浪尖上的人物,受千人敬仰的同时亦受万人憎恨。倒不如隐退红尘诸事不问,只怕还能活得长久些。

    虽然苦境兵燹祸劫无止无休,然而值得庆幸的是,四境之间却总算安然无恙,和平如初。

    雅迪王闭关途中无故失踪,天舞神司被慈光之塔之主击毙于孤星崖,这已经是数甲子之前的往事。

    自那以后,杀戮碎岛元气大伤再加上改朝换代,闭于极北之地不问江湖。慈光之塔向来安然处事,那片桃源之乡依旧水波不兴。火宅佛狱倒是在百年前欲起兵染指苦境,不料中原圣域佛门对此早有提防,牵引四方结界发动如来灭魔大法,将火宅佛狱连同佛狱与苦境的出入口一起尽数封印在异空间之中。是以,佛狱中再无人能入苦境,火宅佛狱至此销声匿迹。

    如今,又一个百年再开,江湖风雨无止休,又会牵扯出多少阴谋算计,爱恨情仇?

    平生不染红尘事,一入红尘万事休。飞樱春来本多情,却道枫红无缘有。

    “哈哈,素还真,你已无路可逃,此处便是你的葬身之地!”

    一声吆喝,重重邪灵将浑身浴血的二人围了个水泄不通。为首一名黑发灰衣,气焰嚣狂的邪魔昂首而出,刚硬犀利的五官宛如雄狮猛虎,一双咄咄逼人的张狂邪目牢牢盯住身处包围圈中的二人。

    “呃——”素衣白发,温文俊逸宛如清雅白莲的道者抚胸呕出一抹朱红,落在那袭清圣无尘的白裳上仿佛冬雪里开出点点血梅。忽而身侧蓝衣闪动,一双坚实有力的手臂挽上腰际,背心一暖,已有源源内力自那抵在后背的手掌间传入。

    素衣道者轻吸口气,抬头便见那熟悉眉目,那双沉默却温柔的眼,那条悲伤却坚定的英雄疤,无一不向他透露着刀剑者无言的关心与担忧。他不禁反握住那只质朴厚实的手,兀自渗血的唇角绽开一抹笑意,“素某无妨,放心。”

    哑残的刀剑者微一点头,沉默的眼中忽现一丝暖意,将道者推到自己身后,宽阔的肩膀紧紧将那袭素白护住。眼睫抬起,淡淡扫过四周最终落在那不可一世的邪魔身上,面对千百邪灵的包围,无惊无惧。

    “叶小钗,看你这架势莫非是想以一人之力冲破吾邪灵重重包围?”嚣张跋扈的邪魔——无界主问天敌轻挑起半侧浓眉,略带嘲讽地冷笑道:“素还真重伤,你携他千里奔逃,也早是半废之躯。你二人如今已入绝境,你即便再如何护他,面对千百邪灵也是力不从心。何况再对上吾,你二人更是九死无一生。”

    哑残的刀剑者不可言语,此刻也无须言语。他只是缓缓握住背上负着的一对刀剑,抽出,扬起——赎世净业,诛魔退邪。

    赎世刀刀光苍劲,净业剑剑锋青青,映衬得叶小钗静默无言的面容更加明利。他的身影挺直如松,那汗水滴落间不易察觉的疲惫已在刀剑出鞘时尽数敛去——他必须坚持,他绝不能倒下,因着他手中有刀剑,因着他背后有那人。

    问天敌唇角讥嘲的笑意更浓,面对那沉静却坚定的蓝衣刀剑者,他单手微扬,“好,吾便让你二人死在一处,也算成全正道两大支柱之间的深厚情谊。”

    眼看那双扬起的手转瞬即要落下,四周的邪灵皆蓄势待发。叶小钗眼神更静,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唯有心静,或许才是他们唯一的生机。

    “且慢!”拂尘挥舞间,白莲花般的素衣道者忽从身后步出,清澈明净的眼直视嚣狂邪魔,“素某向来听闻无界主问天敌乃是邪灵之主爱祸女戎手下第一战将,自信狂傲曾扬言要败尽天下英雄。然而如今却率领千军万马欲取素某二人性命,此番传言出去岂非让天下英雄耻笑?”

    问天敌冷哼一声,道:“职责所在,女座既要你素还真亡命,那吾纵是不折手段也不可放过你。”

    素衣道者微微一笑,“那么——无界主可敢与素某赌上一场?”

    问天敌冷目微眯,“哦?如何赌法?”

    “以三掌为局,你吾各对三招,但看胜败如何。若邪灵胜出,素某绝无二话任由处置;倘若素某不才侥幸胜得一招半式——”

    “吾也不可能放你生路!”问天敌冷冷道。

    “非也,素某知晓无界主今日无论如何也不会放过在下。但若素某胜出,素某自留下无妨,还请无界主放叶小钗离开。”

    “哦?”问天敌饶有兴致地挑眉而笑,“生死关头,你竟不是为自己请命?叶小钗——难道他竟比你自己性命还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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