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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门-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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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本王不需你来教。”窦归尘冷淡道。
  “是是是,王爷英明,”麓公对着青凤王浅浅施了施礼,又道,“在下如此辛苦地为世子换了心,此时他的心智已全,命宫将相之星移为主宫,王爷莫要错失了良机才好。”
  “当然,世子每月一次的心痛病,再过一个月便会痊愈,王爷大可不必忧心。所谓换心之术本是邪门歪道,自是要比常人难耐一点。也幸亏世子天赋异禀,否则若是常人,怕是连第一个月都熬不过去。”说着,若有所思地顿了顿摇扇的手,转而又对着窦归尘笑道,“麓某也想提醒王爷一句,当初为世子换心,王爷可是答应了在下一件事的,莫要忘了去。否则……”他略微艳丽地笑了笑,“在下可以保证,到时王爷会追悔莫及。”
  说完,一收宝扇,朝着屋外走去。
  “在下就恭候王爷的佳音了,告辞。”
  刚转过身来,前一刻还面露着笑意的麓公,刹那换上阴毒的狠辣冷笑——
  若是乱不了这人间的江山,你那宝贝的儿子,怕是就要多吃吃苦头了。
  走到门口后,麓公周身腾起一抹光亮,瞬时消失在了青凤王爷的视线中,只留下青凤王爷一脸复杂地静坐在桌前。
  王府的另一边,由于世子窦瑺羿突发心疾,世子妃又是有孕之身,两人已分在两边居住,而世子妃——崦嵫城的太守千金霍芷嫣,此时便住在靠西的一个小院落中。
  繁星之下,虫鸣声不绝于耳,夏日里夜间独有的闷热,偶尔叫人有些心烦意乱。
  西苑的对面,屋顶之上,漆黑的夜色下似乎坐着一个人,一个成年男子。一动不动,加之浑身的黑衣,若不定睛瞧,还察觉不出一丝端倪来。
  “你还要看到何时。”轻佻的声音,隐含着浓浓的讽刺意味,屋顶上一阵身影幻化,又多出一个高挑的男子来,“我将你留在身边,可不是叫你天天看女人的。”缓缓摇着手中的宝扇,似是极为悠闲。
  “……”那坐着不动的男子不发一语,只是略微垂了垂头,片刻后,默默地站起了身来,“我回去。”沉沉的声音,好似再低一分便听不见了,混在漆黑的夜色中,乍一听还以为是幻觉。
  青衫男子勾了勾唇角,缓慢地摇着黑玉宝扇,夜色下的勾魂眼更加勾人心魄:“这才乖,也不枉我满足了你的愿望。”
  “……”
  站起的黑衣男子沉默不语,只是静静地立在那青衫男子面前。
  片刻之后,青衫男子唤了声“走吧”,他便随着青衫男子一同虚幻了身影,缓缓消失在了这燥热的空气之中。
  完全消散之前,黑衣男子猛地转回头来,遥遥望着那隔了几条九曲回廊的西苑,漆黑的眸子好似只有一颗星辰的夜幕,孤寂而又绝望。

  第六十回

  “天亮了。”
  破晓的光芒从洞穴外追溯进来,像是想要留住时光的手,怯弱而又渴望着时间静止。
  “一夜安宁。”和尚缓缓睁开双目,从几日前,或许是知自己此次渡不了命中大劫,他已经许久不曾进食,仅靠着洞穴中滴下的水滴以解口渴。
  由尘静静地陪了他一夜,三日后的大限之期前,他还不能取他的性命。因为迦叶曾说,他要用金刚罩收服一只与他颇有缘分的孽畜,他还不能就此离开尘世。由尘明白,于是,他等,与迦叶和尚一道,等到他的大限之期。
  因此,这第一夜,迦叶静心念佛,诵读地藏心经百遍,好似在提早为自己超度即亡之灵,不休不眠,宛如石墩。
  “迦叶,我只给你三日的时间,这三日任你去收你口中所说的孽畜。但是,你的命是我的,我不许你死,你便不准死。相反的,我不让你活,你也活不得。”
  “我明白。”清淡的回答,透着勘破天机的淡漠安然,由尘望着一脸祥和的迦叶和尚,想要说什么,却始终开不了口。
  走到这一步,也是不能回头了。
  如此,两人一同行路,迦叶拿着锡杖,身着袈裟,由尘一身雪白,头戴风帽。
  “你要去何处?”由尘问他。
  “去该去之地。”和尚淡笑回答,犹如暮海云巅。
  “何为该去之地。”
  “心无所向,命里皈依,无尘无土,是谓该去之地。”
  “……”
  “公子,你心间执念也深,贫僧也想赠你说一句话。”
  “何话。”
  “天边消息应难思,切莫牵挂望强求。命中有时终需有,命中无时莫强求。”
  清淡一笑:“此话,我已听了不下一次。你与廉君,不也是这般?”
  微微摇首:“就是因为这样,贫僧才倦了这十世孽缘。”顿了一下,和尚忽而轻松开口,“如若贫僧不入空门,廉君不欠贫僧分毫,或许,会是十世姻缘也说不定。”
  稍有些怔愣,由尘带着惊诧地吐出一句话:“你动了凡心?”
  仍旧淡笑着,迦叶执着手中的禅杖遥望天际:“是啊,怕是正因贫僧动了凡心,才世世不得修成正果。前几世里,贫僧那时也是糊涂,明明就已动了凡心,却抵死不认,以致了不断红尘,斩不断佛缘,整整轮回十世。那几日,廉君走时,贫僧想了很多,也或许是大限将至,几世记忆全部涌现脑海。回忆着那几世的过往云烟,贫僧瞬时觉悟。若非贫僧本身动了念想,又怎会世世遁入空门而不得。其实,怪不得廉君,是贫僧枉为了命定二字,也是贫僧渡不过命中的劫难。一切,皆是因贫僧而起,亦应该由贫僧了断。”
  震惊地望着那一脸云淡风轻的人,即使从他口中听到那沾染了七情六欲的话语,可是由尘总觉得,这话里的意味是多么的无望,多么的悲哀。
  姻缘是何?孽缘何是?
  由尘从不觉得,即使迦叶不是空门弟子,廉君不是精怪妖邪,他们便能毫无阻力地走在一起。怕是就算是真心相许,纵也是十分艰难。
  或许,男子间的姻缘,在世人眼中,从来便不是一个“姻”字,取而代之的是“孽”,是不该贪想的念头,它所种的是恶果,并非善缘。
  然而,能令迦叶说出这番话,人世间的情爱,是何其的引诱世人,竟将佛门弟子导入迷途,抛弃佛法不顾,枉诵经书万卷,却仍抵不过一个情字。
  回头想想,这世上滚滚来去的红尘之烟,漫天撒下的爱恨憎恶,也无非应了一个情字。
  生劫易过死劫难,万丈红尘情字坚。
  任谁都逃不过那命里的情劫,任谁都斩不断那心底的情丝。
  无奈苦笑想起,其实,他由尘又何尝不是。学着迦叶不肯承认凡心已动,却到回头时,想要追悔已是莫及。
  若真能做到薄情寡义,那么当初又何须留他在身边,只因,凡心一动不更改,一念红尘万丈灰。
  “迦叶,”微微覆在自己的心口,由尘忽而觉得那颗温暖的真心是那般的珍贵,珍贵得令他心酸,却又无奈,“你真的想清楚了?”
  并肩而行,迦叶回首淡笑地看着他:“贫僧没有如此清醒过,也没有如此想得明白过。不是贫僧抵不过那宿命,只是,贫僧觉得,十世已经够了,再没有那个必要了。”然后抬起左手,看着那小指的断缺处,淡然扬上唇角,“这个痕迹,也算是贫僧最大的魔障,也是贫僧唯一与尘世的纠葛。既然断不了,随缘吧。”说完,收紧手心,匿于袈裟长袖之内。
  “……”
  “公子,贫僧不想再见廉君,只想收服那个孽畜后,缘尽缘散。”
  “……”
  “大限之时,贫僧没有暴尸荒野,而是死于公子之手,也算是贫僧的造化。”
  “……”迦叶说的每一句话,由尘都答不上来,每一句都令他无法言语。
  由尘很想问,死在自己手中,你庆幸的到底是没有横尸荒野,还是庆幸的,他是与廉君有关的人?你不想见他,其实,是很想见他吧?
  ×××
  幽暗的洞口旁,一身暖黄衣袍的仙人伫立在那儿,一动不动。
  “迦叶……”只透进几缕光芒的洞穴深处,一个蹒跚着脚步的青衣男子,略有些失魂落魄地看着一个角落,像是没有看到期许中的人,温润的眸子里皆是慌乱。
  “不在这儿。”洞口淡漠的仙君轻声道,可是立在原地的脚步移不开半分,似是自己的身体受不了控制,自己所站的地方,曾有一个人也如此站立过。
  “……由尘……不会的……不会的!没有血迹,由尘不会杀了他!”廉君脱力地跪倒在那照不进阳光的角落,痛苦的神色像是处于崩溃的边缘。
  “起来。”濮落淡淡地看着他,瞧着他瑟瑟发抖的身躯,像是下一刻便会陨落地面,“想办法恢复元气,本尊不想带着一个累赘。”明明再快一点便可以追到那人,可是,却因眼前脆弱不堪的男子,生生耽搁了下来。
  听到他的话,廉君的身子猛然颤了一下,而后从怀中拿出那颗赤色的丹丸,一下吞进了腹中,像是怕慢了一下,那救命的丹丸便会消失不见,而自己,再无法支撑下去。
  “我还不能死……不能死……”他低声喃喃地念叨着,翻手运气融合吞入腹中的仙丹,两手间皆是闪烁着青莲一般的光华。
  半晌之后,“噗”的一声,一口鲜血喷出,落在面前的地面和石壁之上,阴暗的洞穴内,微微泛着猩红的色泽。
  胸有淤血不散,此时确实一吐为快。
  只是,若不是廉君寻不到迦叶,心中被刺了那一下,想必那淤积已久的淤血,即使是吞了仙丹,也不是那般轻易吐出的。
  濮落冷漠地看着男子所做的一切,等见他吐出那口鲜血后,只是淡淡地说:“好了之后,继续前行。”而后,便想移动脚步,可是自己的身躯仍旧挪不动半分,腿上好似有千斤之重。
  一时的怔然,濮落沉默下来。
  为什么,他总感觉,只要越接近那个人,自己就愈发的不受控制。
  这到底,是怎么了……
  缓缓蹲下,伸手覆在自己站立的地方,闭眼沉思。
  脑海里,一一闪过画面——
  头戴风帽的人站着这儿,他与那和尚间说的话,还有拉开风帽时,露出的那张瓷白绝色的容颜,淡金色的眼眸,是听着和尚言语的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楚。
  看到这儿,濮落的胸口好似千淘万浪一般,有什么想要涌出来,可是,每每都被抑制了下去。
  他忽而觉得,或许自己除了丢掉了心,是真的还弄丢了其他的东西,一样很重要,很重要的东西。
  ×××
  崇山峻岭之上,一身紫金软甲的人望着缭绕着云海的山谷,定定地望着,像是想要看到什么,静静地望着什么。
  半张脸上的紫金蟠龙安静地沉睡着,失去了往日的嚣张跋扈,此时只好似一幅壁画,没有之前那般鲜活的张扬之力。
  偶尔清风扬动额前的几缕发丝,阳光下,暗紫色的长发,闪烁着静谧的光芒,宁静而让人觉得有些压抑。
  “吾王。”低沉犹如腹鸣的声音,略微带着迟疑,轻声唤着那紫金软甲的人。
  然而,回答他的却仍是一片死寂,没有任何动作,就好似那立在崖边望着谷底的人,思绪游向千万里,仅是一句话两个字,是唤不回来的。
  “……”谷鬼沉默了一下,而后静静地候在那挺拔的身躯后,不再言语。
  自那人离去后,妖王一直游荡在人间,他便一直跟在了他的身后。
  其实,或许连妖王自己都不知道,他对于那个人是抱有异样情愫的,虽说在妖王口中,谷鬼一直听他说的是“兄弟情义”四字。
  可是,妖王看那人的眼神是不一样的。
  没有一个人会莫名地将一个人深深看进眼底,就好似天下除了那人的身影,那双暗紫的眼眸便再也容不下其他。除非用情至深,除非情至深处不自知,又怎会处处为了那人着想,不辱他,只恨他。殊不知,恨,也是爱的极致。便是因为恨那人从不将眼光停在自己身上,才愈发的魔障痴狂。
  谷鬼叫那人“永不回妖界”,他明白,即使那人不在妖王的身边,妖王也不会断了牵念,可是,他真的不想看着妖王沦陷得那么深,那么不知。
  可是,他也怕,若是自己点醒了他,那么,这人还会变得怎样的疯癫不悔,变得怎样的沉沦至深。
  如此,还不如不知,不如,永远不知。

  第六十一回

  濮落一路追着那人的踪迹,间或没有丝毫停歇,像是怕停了下来,便会离得那人更远。
  也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越接近那人,便会有一股无形的阻力将他们岔开,以致他用法力追不上,更会因此走错了方向,如不是廉君提醒,两人便会离得他们所寻之人,背道而驰得愈来愈远。
  若是猜得没错,濮落追寻的那人,怕是沿途下了障眼之法。
  可是,令他想不通的是,这天下有谁的法力可以迷惑他的眼睛?他清乾仙君是苍天异子,即使玉帝也让他三分,又有什么障眼法可以在他面前班门弄斧?
  这个疑问,令现下只能步行的濮落百思不得其解。
  还好的是,廉君因那颗丹丸恢复了元气,原本苍白的脸色泛起健康的红润,走起路来也不似从前那般喘不过气来。
  只是,一身轻松的濮落一直视他为累赘,原本少有言语的仙君,每每都要催促他一番,倒是显得两人间的气氛融洽了许多。
  “这是去往何地?”循着那人的气息走到此地,此时已进入山峦谷底的入口,濮落有些不明白那人将廉君口中的迦叶带到此地是何意。
  如果他真要取那个和尚的性命,为何在洞穴时,迟迟没有下手?
  他,到底在想什么?难道仅是为了和尚的心愿,或者和尚还未收服的孽畜?
  明明看起来那般冷漠,却还要在乎着他人的感受,他到底是要取人性命,还是在满足着他人的愿望,做一个慈悲的伪善之人。
  濮落只觉得,他看不透那人。
  “我不知道,由尘只说要取……迦叶的性命,我不知道他将他带到这里有什么意义。”沉思半晌,廉君终是忐忑地回答。
  濮落沉默下来,墨色的眸子浩瀚如海,忽而,本是冷淡的眸里闪过一丝阴厉,他顿住了脚步。
  “出来。”低沉冷漠的吼声,透着几许不可力抗的威严。
  廉君愣住,瞧见清乾仙君一身煞气地回过身来,一手置于身后,威严而不可侵犯。
  “仙君。”他有些不安地开口,同时警惕地打量四周,照清乾仙君的样子,周围怕是除了他们两人之外,还另有其他的人。
  片刻之后,原本寂静的谷底刮起一股阴寒的怪风,不远处,人影缓慢凸现。
  “是你。”没有太多惊讶,只是淡淡的语气,“你们跟着本尊做什么。”
  那凸现的人影身着紫金软甲,两肩上还有尖锐的龙刺,半张脸上的紫金蟠龙,衬着一脸的冷酷,犹如冷血的蛇类,阴冷而令人毛骨悚然。
  “上仙,吾与吾王并无恶意。”沉闷的腹鸣声响在紫金人的身后,濮落淡淡扫了眼他身后的幽蓝斗篷的魔人。
  “本尊不喜他人跟在身后。”收回目光,放松浑身的厉气,濮落感觉得到,突然出现的妖王和谷鬼并无杀意。
  谷鬼上前一步,对着濮落恭敬行礼:“上仙,吾与吾王并不是有意跟在上仙身后,只是上仙所走的这条路,也正是吾们要走的,还请上仙见谅。”
  “是么?”不置可否地低语,濮落抬眼看向阴沉的妖王鲻刖。
  然而,鲻刖好似并没有在听他们的对话,只是侧头微微抬起,暗紫的双眸掠过濮落的肩,看向很远的地方。
  “在那里。”他忽而低声痴迷的喃呢,像是对什么的追逐与沉沦。
  濮落愣了一下,不知为何,他忽而好似明白了鲻刖出现在此地的目的。
  “尔等是为了妖界妖娆?”那个雪白的男子,绝色而又冷漠,却又勾动着所有人的心,让人无法抗拒。
  谷鬼默了一下,终是开口说道:“是,吾们确实是为了……妖娆圣者。”虽然,他极不希望妖王去寻他,可是却也无力阻止。
  半晌,濮落面无表情地吐出一句话:“随便。”而后抬脚转身离去。
  廉君的目光在几人身上来回流转,妖王鲻刖与谷鬼他是第一次见,并不知晓身份,但是从谷鬼口中的言语,他大致明白了那看起来好似不太正常的紫金男子的身份,或许是哪里的王吧。
  “还愣着做什么,走。”出神间,行在前方的濮落开口呵斥他,廉君连忙收回目光,不曾多言地跟上了他的脚步。
  这一边,鲻刖忽而转动脖颈,两眼似是无神地盯着廉君远去的背影:“莲……花……”略有些痴痴地低低喃呢,脑海中的思绪追溯回佛国的日子,他忽而明白了由尘为何要如此地帮助那个名叫廉君的莲花精。
  西方极乐佛国中善见城之优昙,与备受推崇的阿修罗城的莲、持国天城中的水仙和爱染明王城中的牡丹同属极品,而廉君的前世,正是阿修罗城的莲,一朵堕入红尘的佛国之花。
  伫立半晌,直到再也看不见前方两人的背影,鲻刖动了动身子,原本无神的眸子,瞬时变回染着癫狂的阴鸷眼眸。
  起步向前走去,身后的谷鬼默默地跟了上去。
  风过无痕,一株大树的粗斜枝桠上,缓缓显现一个人的身影,青衫长袍,墨发轻扬,面如冠玉俊美,眼似勾魂指。
  他缓缓摇着手中的黑玉宝扇,嘴角是轻佻的笑意:“走快点,下面可有一场好戏。”微眯的勾魂眼中,闪烁着狡猾的光芒。
  ×××
  “你来这做什么?”见原本还走着和尚忽而停了下来,由尘淡淡地问向他。
  两人已来到谷底,前方也没了去路,此时的和尚却不知为何不走了。
  迦叶走到一块大石后,略微弯下身子,像是在寻什么东西。
  由尘静静地注视着他的身影,等待着他的答复。
  “贫僧,是为了这个。”似是瞧见那东西完好无损,和尚直起身子侧开些许,伸手指着大石后的地缝。
  由尘顺着他的指尖望去,略有些诧异地看到了一朵开得正茂的白色小花。
  娇嫩而洁白,好似脆弱得不堪一丝风过。
  “……”不知该说什么,由尘沉默了下来。
  “这是一朵小小的野花,贫僧刚来此地的时候,它长在崖边,因缺水快要枯萎。因此,贫僧将他移到此地,由大石上滴下的水珠养活。”一脸从容的和尚,轻声解释道,言语间,爱怜地低头看着那朵脆弱的白色小花。
  “花期过了,它也会死。”由尘毫无情绪地说。
  “贫僧知晓,但是,花开之后,会留下种子。所谓置之死地而后生,便是如此吧。”
  “你记起来了?”忽而问道,由尘的话中是一丝的不确定。
  “恩,”迦叶点头,“贫僧说过,廉君走后的这几日,贫僧记起了很多事。因此,也知晓了我们二人间的孽缘之因。”
  “孽缘之因?”轻微地冷冷扬上嘴角,由尘道,“你说说看。”随后,席地而坐,似是做好了一个听众的准备。
  坐定在大石旁,迦叶望着地缝中的白花,低沉地述说:“当年,贫僧本是阿修罗城的一名比丘,师祖念贫僧慧根颇深,说贫僧是命定罗汉,终有一日会经佛祖点化,位列西天罗汉,因此,叫贫僧一定要坚定心念,不得有一丝妄动。后来,贫僧便进了阿修罗城的圣莲花池,日夜冥思诵经。然而,却不想惊动了莲花池中的精灵尊者。那精灵尊者是由池中的莲花所化,从未离开过圣莲花池,因此见了贫僧在池边诵经,便生了好奇之意。之后,我俩时常席地长谈,尊者陪着贫僧诵经,贫僧跟着尊者养莲。说起来,那段日子,是贫僧最为悠闲的时候。可惜,好景不长……有一日,贫僧与尊者偷去凡尘人间,沾惹了尘埃,令其受到多方责难,贫僧与他,因此都被逐出了佛国……”
  沉静说完,迦叶半晌沉默。
  “其实,那时你想必已经知晓,那个莲花尊者,已对你动了凡心。”由尘清淡地说。
  迦叶摇了摇头:“贫僧当时并不明白,却若不是轮转了这么多世,也不会明白。当日的莲花尊者就像一个无尘污垢的孩童,心底赤诚一片,如不是遇上了贫僧,贫僧又偶尔提及了凡尘,尊者也不会羡慕红尘多彩,以致蒙了心智。”
  “心智?你当他是糊涂的?”
  “即便不是糊涂,过了这么多世,也算是一笔糊涂账了。”
  轻声叹息,由尘望向天边,黄昏以至,天边好似烧起了一把火,熊熊烈焰:“或许吧。”他若有所思地低喃。
  自己当初也是贪恋红尘,自是知道那份心情。只是,那个莲花尊者……今世的廉君,怕不是贪恋红尘那般简单。
  或许,是贪恋了一个人的存在,才会艳慕红尘无虑,不用受佛国礼教所缚。然而,殊不知,红尘万丈寸寸都是刺,逃得出佛国,却逃不了宿命。
  静静陪着迦叶,这二个夜晚,相安无事,那朵绽开的脆弱白花,总让由尘觉得,好似看到了廉君的影子。
  虽是莲花尊者与迦叶和尚的故事,却好似映照着两人的结局,廉君是其中的楔子,连接着前世与今生的缘分。
  “置之死地而后生……”
  夜幕降临,由尘沉思在迦叶和尚无意说的一句话中,那精短的七个字,却好似隐含了一切的深意,令他无法安眠,有些答案即将呼之欲出,想要抓住时,却又什么都想不起来。

  第六十二回

  谷底另一边隐藏着一座屋舍,四面环山,从中横过一条河流,看似极像世外桃源。
  此时,由尘与迦叶正处于桃源深处,这座屋舍前。
  “这样的好去处,你藏得实在是深。”有些惊艳于眼前的景色,由尘不由自主地说出此话。
  简陋的屋舍后,有一大片的荷花池,现下正值荷花正茂时,鼻间缭绕着挥之不去的清新荷香,一顶顶的碧绿荷叶层层叠叠,夹杂着沾着晶莹水滴的荷花,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许久不见,这里的荷花还是如此的美丽。”怜惜地俯身抚摸着脚边的碧绿荷叶,迦叶的神情一如既往的安宁一片。
  “确实很美。”拉开风帽,由尘静静地望着一片随风摇曳的荷,心底也是一片宁静,只剩一声感叹。
  “这里,是前生贫僧与廉君生活过的地方。”淡淡地述说,迦叶漾不起涟漪的双眸中,是深沉的追忆。
  由尘微微有些诧异:“你与他,厮守过?”
  迦叶垂首想了想:“算是吧,贫僧与他生世相敬如宾,从未逾越雷池一步。其实,这样平凡的生活,何其弥足珍贵。”
  魂无归处为情牵,只羡鸳鸯不羡仙。
  “这一路,你到底是为了收服妖孽,还是为了,缅怀往事。”停留驻足的地方,到处是廉君挥之不去的影子,由尘不得不讶然,不得不疑惑。
  轻声叹息:“也算是吧,”迦叶坦然说道,“这是最后一站,我们便在这里等那孽畜。何况,能在此地魂归天际,也是贫僧仅剩的福气。”
  “迦叶,”喊着和尚的法号,由尘心底涌起一丝冲动,“你知不知道,你越是这样,我便越是想要杀了你。”无望的念想是穿肠毒药,与其等死,不如一刀来得痛快。
  “是么。”恍若漫不经心地回答,迦叶走到荷花池的拱桥上,走进那朴质的凉亭,缓缓席地而坐,就连那坐下的蒲团,即使经过岁月的洗礼,也还是原先的模样。
  “坐在这儿,贫僧好似看到了前生的光影。”鲜红的朱砂痣两边,墨黑澄澈的双眸,是一抹追忆,那晶亮的眼里,似乎倒影着一幕幕过往的画面--
  和尚与青衣男子对弈论道,辩论佛法,也偶尔抚莲,悉心培育着刚长出的嫩绿,和含着欲放含苞的荷。
  两厢快乐无比,只需一个眼神,便能会心一笑。
  “莲香,使贫僧定神,亦使贫僧解脱。”
  “今夜一过,明日便是大限之期的最后一日,你可有做好准备。”像是老朋友一般,由尘踏进凉亭,坐到他旁边的蒲团上。
  “有无准备有何差异?”迦叶轻声道,锡杖置于身旁,右手虎口上拈动着颗颗佛珠,“贫僧自看破以来,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既然从今往后,再也没了如此的机缘,今夜,就让贫僧安心席坐于这莲花小居内,诵该诵的经,思尽前尘不敢妄动的念想。”
  看了他一眼,由尘的目光落到他手中的佛珠:“诵着经文,思着他人,你不怕玷污了佛法。”
  青天白日,头上便是苍天,若是苍天有眼,见这和尚诵着经,却是在思凡尘,不下九天玄雷,也定不会任他如此嚣张跋扈,目无佛法。
  “和尚早已失了侍奉佛陀的资格,憋闷了许久,只想仅一次为自己。若是公子,想必怕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说着,颇有深意地望了由尘一眼。
  “说的极是,若是我,我宁可翻了天覆了地,也绝不有愧自己。这尘世纷扰太多,清净的无垢之地,只要是容了人,便断不了念想,为何还要这般自欺欺人?所谓无想无欲,有时想来,莫过于漠视一切纷扰的借口,何来慈悲,何来渡世。单一个情字也不明白,那些佛法学来又有何意义。”
  他喜佛法安心宁人,却也恨佛法固步自封。
  他赞同慈悲济人,却也厌恶那慈悲中深藏的两面尖刀。
  为何情爱便是魔障,为何贪恋凡尘便是罪。
  难道莲花不是出淤泥而不染?难道所有人要成行尸走肉便是真?
  天下归心,情真无限。若不是一个情字,世上只道是一片灰白,何来那些佛陀口中教化他人的故事。
  一边是来,一边是去,皈或不皈依佛陀座下,由尘都好似都不觉得满意。
  凡尘太过纷扰叫嚣,佛国又有情还似无情,哪一个都束手束脚,哪一个都不令人畅快。
  “公子不可如此说,佛法深妙,各自见底不同,你只见佛法不扰红尘,却不见凡尘是佛法来处。若无凡尘之事,何来议事佛法。说来,也是一脉相承,缺一不可。”
  由尘轻蹙眉头:“我并不是与你争论佛法,迦叶,难道你从未怨过?”
  算上来,也是十世姻缘,却世世转为孽债。任是何人,也都是受不了那番磨难的吧?
  就他由尘而言,三世便已足他忍受,十世是何其久远。就算磨不平反抗的菱角,也终是累得人无以复加。
  “怨?”低声轻喃,迦叶摇了摇头,“若是会怨,也不会经历十世。只不过,可惜倒是有,放不下这个,亦丢不下那个。世上安得两全法,使人不得开心颜。贫僧说不准早已犯了那贪恋,以致次次劳劳。”
  垂眼沉默,由尘细细思索着那话中的深意。
  “迦叶,若是你能有一点反抗,我想,你和廉君,或许不会是这样的结局。”道出这句话,由尘心底却也是一动。
  若是他也对宿命反抗到底,那今后又会是怎样的结局?
  “或许吧。”意味深长地回答道,断指和尚继续捻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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