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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门-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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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回
“好一副情深意长的画面,”刚一落地,耳边忽而传来一阵轻浮的高吟,“果然是冠绝天下,绝世无双。”伴随着扇面展开的‘嘶啦’声。
青蓝长袍挡在幽洞跟前,墨黑宝扇轻摇扇动,勾魂眼紧盯着面前两人,嘴角似笑非笑。
“麓公?”由尘轻蹙眉头。
“认识?”濮落见他脸色不佳,轻声询问。
由尘点点头,离开濮落的怀抱,站稳在雪山巅峰的幽洞前:“你为何在此?”他问洞边的人,狭长的凤眼闪烁着凌厉的幽光。
宝扇一收,轻轻拍打起掌心,麓公站直身子,转身正对两人:“一为等人,二是看戏。”
闻言,由尘默了一下:“我知我已失了约,但是,崦嵫城疫病之事一完,我定火速前往妖界,不再耽搁。”
麓公抬眼看向他,勾魂眼内散去轻浮,如冰犀利:“晚了,”轻笑一声,“那个莲花精,就任他自生自灭好了。反正,也活不了多久。”
由尘心下一震,脚下上前一步:“廉君出了何事。”冷漠的声音,透着咄咄逼人的气势。
“还能出什么事,你不是知道那个和尚是他的劫数?所谓应劫而生,他也是应劫而灭罢了。”麓公玩弄着手中的宝扇,额前几缕发丝垂下,洒脱飘扬,“我说尘儿小公子,在下可等不了太久,若是小公子无心合作,可别麓某不念旧情。”说着,勾魂眼眸光一变,又是极致风流韵致。
“什么旧情?”濮落突然插话,一身暖黄衣袍,金阳璀璨。
麓公略微愣了一下,宝扇轻磕了磕额角,颇有深意笑道:“哎呀,在下怎么忘了仙君在此,容不得小妖放肆。方才,就当在下是妄言,妄言。”说着,抬手对濮落浅浅拱手,一双勾魂眼微微眯了一下。
濮落淡淡打量他,瑞凤眼只是略略看了一下,便移了开去:“小妖?九玄青鲈,确是小妖。一只水鱼,也妄想跳跃龙门,不自量力。”
麓公脸色一变,虽依旧面若冠玉,却隐隐泛起了青白。
九玄青鲈一族,当年本是淡水鱼妖,后因偷跃龙门,妄想化龙登天,被上界仙人察觉,剔去龙筋,刮去龙鳞,打回了原形。并以黑水河泥责罚,泥沙不干,永不蜕化登仙。
由此,九玄青鲈自那以后,便被打入了黑水河内,沦为妖邪,张嘴吞食黑泥,至今族类愈发稀少,以致濒临绝迹。
“上仙……说的是。”嘴角轻微抽搐,那强拉扯上的唇角,确实比哭还难看。
“如此,还挡着那做什么?”濮落上前一步,略微挡在由尘身前,瑞凤眼清浅地看着麓公,一身暖黄衣袍金阳璀璨,气势逼人。
麓公不由后退一步,却只是片刻,脸色恢复如初,风流依旧:“好,好!在下立刻让路,上仙,请。”勾魂眼掠过濮落的肩头,直指身后之人,幽暗的眸光深处,暗暗闪动着一抹阴狠。
“走吧。”缓缓回身,濮落拉起由尘的手臂,淡然轻笑。
由尘回神,抬头看向他,嫣红的唇轻颤一下,似是欲言又止,却终是紧抿了下来,随着濮落而去。
经过麓公身侧,由尘的眉却蹙了起来,看着麓公对他合扇浅拜了一下,那轻浮的唇角不变,却让他怎么都有些不安,就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即将发生。
进入幽洞,前方已是一片暗色,迎面而来一股腥风,极其令人不适。
濮落将由尘拉入怀中,低声对他轻语:“若看不见路,挨紧我一点。”周身缓缓腾起淡金色的晕光,照亮着洞中一切。
由尘闭了闭眼,光线不足,他的眼睛着实看不清,也只好任由自己靠在濮落怀中。只是,与麓公相遇这一出,实在有些蹊跷。
怕是,这洞里面还有什么等着他们。
“轰隆——”
正如此想着,幽洞内忽然一阵骚动,脚下地面震动了几下,头顶甚至有细小的碎石落下。
然而,伴随着山崩之势的,还有一声嘶厉的猫叫!
淡金色的眸光一变,由尘稳住身子,一把扯住濮落的手臂:“走!”脚下腾飞,几个方位措置,眼前光景后退,便瞬息进了幽洞深处。
原来,雪山忘川中心是一片冰凌寒川,泉眼处有一颗鹅卵石大小的吐水龙珠,此时正缓缓向外吐着源源不断的清水。
然而,寒气缭绕的泉眼中心,龙珠发出的光芒却是暗绿色,连离得最近的一片水源,也被染了颜色。
“果然是禺疆。”濮落见龙珠变色,泉眼异位,四下寻找罪魁祸首。
又是一阵地动山摇,冰凌寒川上方,传来巨大的响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上争斗不休。
“还有人?”濮落蹙眉,低头却见由尘脸色不佳,微微泛着惨白之色,“怎么了?”他担心询问,由尘却只是紧抿着唇,不言字句。
寻不来答案,濮落正想打开天眼,一窥川上景象。哪知,头顶“轰隆”一阵巨响,结着冰凌的石壁瞬时破了一个大洞,石屑冰渣四处飞溅,他双手一收,紧紧将由尘护在怀中,一手出掌击向混乱不堪的天际,挡开一切直下的石屑冰渣。
一时间,泉眼寒川之内,五光十色,犹如天女散花,漫天飞舞。
直应了花飞满天不暇接,一身青紫在人间。
倘若是凡人在此,不知又要叫老天收去多少性命。
“混账!快将妖丹吐出来!”
不算熟悉的声音,也不算陌生的声音,依旧低沉厚重,腹语滚滚,连那一身的装扮也未改变分毫,幽蓝斗篷像是一张染黑的宣纸,散发着一层淡淡的晕光。
“不要!是我先抢到的!你休想叫我吐出来!”稚儿般的声音,虽颤颤巍巍,却带着一股倔强,由尘从远处听清之时,瞳孔不由紧缩,脖间又缓缓爬出红艳的梅花印记。
“小苗!”他厉声吼道,从濮落怀中抽离,向着混乱的空中凌空而去,手指间花绳闪动纠缠,浑身都散发着浸人的寒气。
“尘儿!”濮落心下大乱,不曾多想,紧随着一同追了出去。
不远处,四处掉落石屑冰渣的地方,一个幽蓝色的身影,正与一个弱小的身影前后追逐不休。
那弱小的身影像是听到了方才的喊声,身子战栗了一下,脚步一顿,头顶紧逐而来的捆妖锁,险些趁机将他击倒,幸好小人儿虽看起有些圆润,身形还算灵敏,险险侧身躲过,只是手臂被捆妖锁擦了过去,痛得他凄厉地嘶叫了一声,清清楚楚,正是猫叫!
由尘身形在石屑中快速移动,头顶破开的巨洞中,像是还有什么在向里面挤压,龟裂的厚厚冰壁,不停地掉落冰渣,一根根断裂的冰凌,从头顶落下,简直是杀人的凶器。
好在由尘法力不弱,身后又有人竭力开路,那快速移动的身影,伴随着飞舞扬动的银发白衣,宛如凌空跳着一曲美不胜收的柔韧舞蹈,带着舞蹈本身的灵动,又加入了男儿舞刀弄枪的刚韧。
只是,若是忽略他周身散发的寒气,如此风华绝代,疾走步伐与舞姿,简直以假乱真。
“妖狐?”那幽蓝斗篷的邪魔,像是发现了由尘的存在,暂时收回了追逐小人儿的锁链,蓝光闪烁的三角魔眼,宛如睚眦欲裂,“来得正好,今日吾也收了你的千年妖丹,再挖出那个小混账吞掉的上古妖丹,凑成两颗,正好献给吾王!”说着,捆妖锁朝着由尘当头劈下。
由尘神色一变,淡金色的眸光寒气如冰,他抬手变动手腕,花绳立刻势如破竹,紧紧勾住了粗大的捆妖锁链:“谷鬼,我没有找你算账,你竟打起了我妖丹的主意!想要收了我的妖丹,也该掂一掂你有几斤几两!”
谷鬼扯紧捆妖锁,一头暗蓝长发张牙舞爪,宛如九头妖龙:“妖狐,你自己用人不慎,不知管教手下之人,怨不得吾。吾王想招纳你为吾妖界所用,可吾绝不会承认你。一个半魔半妖半仙之人,也妄想入我妖界,简直异想天开!”他轻哼一声,“如今,竟还让一个小混账来抢妖丹?妖狐,你是不是受够了仙界,现在想要沦为魔道,难道不觉得太晚了吗!”
“什么妖丹?”由尘心下一凉,方才发火,是因知小苗竟在此地。此为忘川泉眼,若是禺风真在此地,他区区几百年的小妖,简直无疑是送死!
“小心!”还没来得及多问,由尘只感到头顶发出巨大的震动,一片黑云压下,后背温热靠近,只听见一阵巨响,头顶散开无数碎石,而自己正被人护在怀中。
睁眼抬起头来,濮落正面无表情地看着远处的谷鬼,一身金阳正气,即使百里之外,也让谷鬼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
“神丹——神丹——”
冰壁破口处,一个匍匐在边缘,人面鸟身的妖怪,正瞪着一双鱼眼看着下面众人。他生有双翼,头部两侧珥有双蛇,双足还各踏一蛇,挨着冰壁蠕动前行,宛若一滩烂泥。鱼嘴中发出的哼声,厚重缓慢,听起来极为让人不适。
此物,正是近日吐风,污染忘川泉眼的吐水龙珠,造成天下瘟病四起的上古精怪——禺疆!
第二十六回
禺疆本是黄帝玄孙,统治北海,是传说中的海神、风神和瘟神。
自炎黄两帝统领神界以来,他本应称得上是神人。后来却因吐风不慎,导致北海境内,刀兵水火,天灾乘之,尸骸暴露,饿殍横野。
以致,黄帝大怒,将他削去神职,逐出神界。
后来,禺疆辗转人界,因受了人间浊气,双眼蒙白,分不清是非黑白,由此后,沦为专门散播瘟疫的瘟怪。
只要遇上禺疆口吐西北之风,天下必有瘟病横行。加之他双眼不分是非,以致瘟病不息,生灵涂炭。
直到西王母划下瑶池天泉,涤荡人间,将禺疆困于梅山幽泉之内,才使得万物复苏。
这其中,也包括鳧徯之类示乱的上古精怪。
此次梅山幽泉破,放出无数作乱精怪,无疑间接促成了天下大乱之势。
“神丹——神丹——”
满怀怒叱的哼声,隐隐带着惊慌失措的躁乱无助,失去内丹的禺疆,躯体松软得宛如烂泥,像是立即就会化为一滩脓水。两足上的无骨游蛇,好似轻轻一压,就能两指掐碎。
濮落掌风一扬,金光瞬息斩断由尘和谷鬼纠缠着的捆妖锁与花绳,谷鬼受力猛地后退几步,由尘则被濮落带离倒退两丈。方才的凌空之地,头顶附在冰壁上的禺疆,鱼嘴中滚落的腥绿液体,粘稠似糊,掉进吐水龙珠周围,遇水立即腾起青烟。
见此情状,濮落不由皱眉,若是就此斩杀禺疆,怕是泉眼龙珠便要被彻底污染了。
看来,得换个地方才行。
“小混账!哪里逃!”
一声破空呵斥,由尘猛然回神,便见远处的谷鬼抬手甩出捆妖锁,直逼洞穴一方——那里,小苗正想趁机从另一处洞口偷逃而去。
眸光一闪,由尘脱离濮落的怀抱,腕间一动,梅花幻影而成的花绳,便瞬息抽向那方,再次与捆妖锁紧紧勾住。
“妖狐!休要多管闲事!”谷鬼怒极,三角魔眼紧蹙瞪大,猛然施力,捆妖锁链伴随着铮铮之声,拉扯着由尘,生生拉回了一丈。
“尘儿!”濮落不由出声,刚要上前,由尘却突然转过头来,淡金色的眸子散去平日的慵懒,紧盯着他:“将禺疆引出去,除去后顾之忧,紫蒲藤的药粉给我。”
濮落愣了一下,回头看了眼四处乱撞的禺疆,再看向由尘,终是抬手抛出一只瓷瓶,转身飞向禺疆。
由尘接住瓷瓶,好生放进乾坤袖内,抬手一拉,花绳溃散,梅花幻影朵朵聚向由尘周身,纠缠蜿蜒,灵动若生。
“谷鬼,你要千年妖丹做什么?”他突然问向谷鬼,眼角又忽而瞥见小苗竟化身猫儿原形,还想逃走,淡金色的眸寒气迸发,“还想逃走!”
“喵呜——”白玉手成爪一收,掌心一阵怪力,立刻将化作原形的小猫妖抓在了手心之中。
“把他给吾!”谷鬼一急,身形移动,脚下瞬移至由尘跟前,刚要出手抢夺他手中的小猫妖,哪知由尘猛然后退一丈,竟连他一根发丝也未触碰得到。
“我在问你,”缓缓将小猫妖放入乾坤袖内,不顾小东西的挣扎与呜叫,“你要千年妖丹做什么?”
不甘心地紧握捆妖锁链,谷鬼强压下胸中怨怼,腹语之声忽而大笑道:“妖狐,你不是自诩不管人间之事么?怎么,现下改变主意,不仅出力抵御瘟病,还要管吾妖界之事?”
由尘整了整衣袖,安抚袖内不安宁的小东西,淡金色的眸子浅抬,看向谷鬼:“那我再问你,崦嵫城挖心之事,是不是你们所为?有何阴谋?”
谷鬼埋头冷笑:“为吾妖界所用,岂能是软弱无能的俗人之心?吾自百年前,就已开始收集人心,若不是穷凶极恶之心,便是怨怒繁盛之心,那些蝼蚁,吾根本看不上眼。”
双目紧盯着他,由尘淡漠一笑:“是么?蝼蚁你看不上,我你也看不上,谷鬼,这世间,到底有什么是你看得上眼的?哦……”他清魅低吟,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怕是只有妖王,你才看得上吧?”
“妖狐!”谷鬼猛然瞪大双目,一击捆妖锁投下,被由尘挥手挡开,“吾王岂是你能侮辱的!”
“侮辱?”由尘垂眸低声喃呢,“只怕是你想……染指吧?”
言语间,起身缓慢移至泉眼周边,现下禺疆被濮落引了出去,寒冷的冰凌巨洞,也停止了坍塌,此时正可为污浊的吐水龙珠洁源。
纤长的白皙手指捻着瓷白的药品,凌空立在龙珠之上,污秽的龙珠散发着幽光,水雾缭绕在由尘的颊边,宛如红尘一缕倾世幽魂。
“妖狐!不准你诋毁吾!”谷鬼生硬地怒吼。
轻轻扣动瓶颈,一点点散发着生命之光的药粉,像是蝴蝶的花粉,沾着宝石光亮的雨露缓缓落入龙珠之上。一丝一缕地晕开那笼罩在龙珠之上的污秽,好似拨开薄薄的蛛网一般,待药粉倾倒半瓶,白莹透亮的龙珠已经水落珠现。
“我在诋毁你吗?”堵好瓶口,由尘将余下的药粉放入袖中,略微侧头,眼角看着身后之人,“难道这不是你所想?”
“吾……”
“还想狡辩,”由尘打断他,转过身来,“谷鬼,魔族蓝磷鬼骨。一千个魔人坟堆,只爬得出三两个蓝磷鬼骨,为何你要投身妖界,甚至剔骨,为妖王疗伤?”淡金色的眸子清浅地盯着幽蓝斗篷中的魔人,天生的清魅在眉眼间缓缓流转。
“此事……不需你来计较!”依旧是沉闷的腹语之声,却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颤抖和诧异。
“很惊讶我清楚你的事?”移开步伐,由尘向着寒川下流凌空走了几步,瞧着水面缓缓结起一层薄冰,心底终是松了一口气。
染了禺疆之风的水,连冰屑也是结不起的。
抬眼,见谷鬼忽然沉默了下来,由尘继续说:“不必太过惊讶,我知道的事,远比你想象的还要多,”和魔胎相处了些许日子,自是有些眼力,“就算是麓公,怕是也不知晓你的真实身份。仙妖大战之后,妖王受伤,是因缺了护心鳞甲,因此,金臂神将的金刚罩才成了他的死穴克星。如果,想要快速复元,魔族药骨无疑是不二之选。而你,我猜猜,现下戴着斗篷,是不是一身的肋骨都做了妖王的药汤?”
“你——”
“别急,”由尘浅笑着,移步冰壁上横出的一块巨大冰凌,缓缓坐在上面,“我说此些,一是我‘答谢’你太守府顶诱引雷公之事,二是替华娘‘答谢’你毁她修行之事,三是替我袖中的小东西,‘答谢’你‘高抬贵手’相逼之事。至于你说的,我定会查清楚。若是事实不是如此,谷鬼,我会替你剔了剩下的骨头。”三个“答谢”,咬字清晰,别有深意。
谷鬼阴沉地沉默片刻,周身魔气缓慢腾飞,像是克制不住,快要吞天噬地,腹语之声更显低沉:“就凭你?”
由尘回望他,字正腔圆道:“就凭我。”一双淡金色的眸子,沉静如水,浅漠无风,宛如凌与苍茫之上,那一瞬息的超凡霸气,直叫谷鬼怔愣了一刻,好似看见面前的人君临天下。
半晌沉默,谷鬼终是答道:“好,其他事吾都可以不与你计较。但是,方才那个小混账吞掉的妖丹,必须还吾!”
由尘收回目光,整理着衣袖:“不用你说,我也自会让他吐出来。你记好了谷鬼,若你敢欺骗我,不仅我会剔了你的骨头,连同妖王的心也会一同剜出!让你的恩人,做一个没有心的人,你说可好?”
“……闭嘴……”低沉的腹语,隐隐带着咬牙切齿的意味。
由尘轻笑,抬起衣袖拂向一旁,一团紫黑雾气腾起消散,猫儿大小的身影刚一显现,立刻抬起前爪向旁奔去。
“还想逃。”由尘冷声呵斥,腕见花绳一现,游蛇一般直向小猫妖,瞬息便将小猫妖捆得扎扎实实。
“喵呜——”
另一手指尖弹起一抹幽光,落到挣扎不休的猫儿身躯上,缓缓脱露人形。
“尘哥哥,你放过我吧!”人形刚露,稚嫩的童儿声音立刻吼叫了起来,“求求你尘哥哥,放过我!我只要这颗内丹,只要这一颗内丹!”通红的双目瞪得圆圆的,直勾勾地看着由尘,紧箍住的双臂仍旧不停挣扎。
“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吃的是什么东西?”由尘紧握住花绳,将小苗一把扯到自己跟前,落到冰凌之上,小苗不由踉跄了一下,“再过百年,你方才成年,只要修习正道仙法,终有一天可以脱离妖胎,羽化登仙。你知不知道,若是你吃了妖丹,别说成仙,逆行天道,必遭天谴,你是想被五雷轰顶,还是怎么着?”
小苗猛地摇晃脑袋:“我不要,我不要等一百年!尘哥哥,一百年太久了,我等不了的……尘哥哥,我真的等不了的……她……我……我现在就要长大,不要到一百年以后!尘哥哥,我求求你,成全我好不好?你可以帮君哥哥,为什么不可以成全小苗?小苗是尘哥哥亲眼看着长大,也是尘哥哥教授法术,为什么不可以?求求你,尘哥哥,我只要一颗妖丹,只要这一颗妖丹!”两膝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由尘脸色一寒。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强忍着怒气,对着双目流下清泪的小苗说道,“不妖不魔不仙不是你能承受的!修行不易,一步走错,步步皆错,你难道要为一朝犯下的错误,生世受累。小苗,不值得,这样不值得!”脖间隐去的红梅花印,缓缓爬出一朵艳丽的花瓣,“廉君和你不一样,他是命有此劫,想避都避不了,你一身轻松,怎能自找烦恼!”
“不是!是一样的,是一样的!我也是劫数,我也是应的劫数!”小苗厉声吼道,双眼通红,泪流不止,“尘哥哥……我已经活了三百年了,看的事已经很多了,以前都是为了修仙而活。可是我根本不知道为什么要修仙?明明都是苍天大地蕴育的,为什么就一定要做仙?若是只当一个小妖,我一样会很快乐。我不想修什么仙,只想为自己而活,做自己想做的事,一辈子就那么快快乐乐地过了。求求你,尘哥哥,来不及了,来不及了!我只要这一颗内丹,只要我长大,就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了!我不想留下遗憾,不想……”脸颊埋进由尘的衣衫,晶莹的泪珠,沾湿洁白的衣衫,“尘哥哥,你也在找人,也没有回过头,为什么我就不可以?为什么?”
第二十七回
“我就是不想你像我一样,你明不明白?”低沉淡漠的声音略微动摇,纤长的手指缓缓抚摸小苗颤巍巍的头,“你知道,为何我独独收你一个小妖在身边?因为,你让我看到了从前的自己,我看到了自己以前的影子。我不想你走错一步,也不想看着另一个人踏上同一条不归路。我让你斩断尘缘,不是害你。难道你要像我一样?我这样,很好吗?”
“……”
“小苗,很多事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虽然有些事我们明知道不是对的,可仍旧必须要做,因为不做,便会错得更多。你看我,就是做得太多,因此才会错得这么多。我已经错了,回不了头了,所以我不会放弃。可是你不一样,你并不需要回头,你就站在原地,只需要踏出一步,就可以跳脱苦海。我不想你走错,不想你今后像我一样,你可明白?”
通红的双目微微有些失神,那紧拽着衣角的双手,宛如快要陷进掌心的血肉之中:“可是……尘哥哥,为什么……只要一想起我错过了,就会好痛?心的位置好痛……就像……有人掰走了一块,那里在流血,一滴一滴,好痛,真的好痛……”
“咳咳……”紧捂住胸口,由尘低沉压抑地咳嗽起来——
那种痛,他又何尝不知道……
就是因为知道,所以才更怕你走错。
因为太痛,所以那时没有坚持。也因为太痛,到头来从没有想过放弃,那样只会更加不值得,让自己的付出显得更加廉价。
可是,现在的自己到底是对的,还是错的呢?
低头看着小苗泪污的脸颊,由尘一阵恍惚,像是看到很久以前的自己,也是一个小人儿,后来被抛弃,被捡到,再被抛弃。
第一次,已经回不去了,所以他早已放弃。
可是第二次,他相信自己能够找到他,所以一直坚持着,这么多年来从没有放弃。
不止是想要知道自己的极限,还是想要知道,是不是只要坚持,什么都可以实现?
那么,第一次被丢弃时,若是也坚持下来,是不是就不会是现在这样?
只是,这个答案,什么时候才会水落石出?
等下去就等下去吧,反正他的时日也不多了,等到尽头,不论结局如何,也都可以瞑目了。
这样想着,由尘轻轻勾起了唇角,他擦干小苗脸上的泪珠,轻声说:“我知道很痛,可是,还是不能答应你。”言语一顿,一掌击向小苗背后,猛然运力,拖带着那颗还未被融合的妖丹,缓缓向上移动。
眼角的清泪不止流,小苗除了张开嘴,连摇头的姿势也做不出来,那一颗颗晶莹的泪珠,落到寒冷的冰凌之上,瞬时碎成无数细小的水珠。
就算是痛,也总比自己好。
金光闪烁,从小苗口中猛地吐出,由尘伸手快速抓在手心,放手的同时,一旁的小苗也瘫倒在地,满是泪痕的脸颊虽还是童儿的稚嫩,却是那样的悲伤,甚至于失去了表情,只是木讷地盯着高高的冰壁。
“拿去。”一眼也没有看向手中的妖丹,由尘抬手将妖丹挥了出去,“走。”他沉声说道,现在他很累,没有精力应对他们。
“……”
稳稳接住,谷鬼将妖丹紧紧握在手中,三角魔眼沉沉地看了由尘几眼,却终是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去。
临走之时,他低声提醒道:“告诉清乾仙君,别忘了两界之盟。”伴随着锁链的铮铮之声,瞬息消失在寒气逼人的冰川洞穴之内。
“我恨你……”
由尘一怔,回头看向瘫在地上的小苗,那双瞪大的通红眼眸,像是失去魂魄,毫无生机。
“我恨你……”
稚嫩的唇一遍又一遍地吐出三个字,像是无意识地低喃。
“我恨你……”
“小苗……”终是没有忍住,由尘起身想要走近小猫妖。
然而,还未有等自己靠近他,前一刻还瘫在冰凌上的小苗,猛然弹了起来,一双瞪大的红目犹如深仇大恨一般死死地盯着由尘。
“我恨你——!!!”
电光火石之间,由尘只看见小苗变幻出猫爪,那尖尖的五指直直向自己的心口剜来……
“小苗!”
“……”
一滴鲜红的血液,缓慢地滴落到冰凌之上,绽开出红艳的曼珠沙华。
然后,是第二滴,第三滴,一滴一滴,愈来愈多。
然而,不是由尘,也不是小苗的。
而是……
“濮落……”
淡金色的眸里掠过一抹诧异,由尘有些怔愣地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身前的人,忘记言语,画面模糊。
“闹够了没有。”低沉的声音,依旧是万年不变的语调,像是处惊不变,又像是仅在低低说出话来,周身散发的气势,令两个人都是心惊。
只是,一个心中荡起恐惧,一个有什么动摇了。
“走,”由尘听见他的声音,继续淡漠地对着小苗说,“想活着,就离开这里。”
缓缓抽开那刺进掌心的尖锐猫爪,濮落看着小苗,淡淡地说:“不然,我会忍不住,杀了你。”
小苗颤抖了一下,收回变形的手掌,后退几步,那失神的双眼看着濮落,却又掠过濮落的肩头,看向身后的由尘,神色一变,略微带起深深的不甘心。
“从今往后,”他看着濮落身后的人,“你再也不是我的尘哥哥,你是狐妖,你是害死人的狐妖!”
由尘一愣,淡金色的眸子颤动起来:“小苗……”
然而,眼光里,却是那个娇小的身影,毫不犹豫地,没有丝毫留恋,化云飞去。
……
“好了,”濮落转身,拦住由尘的肩头,刺破的掌心正快速的愈合,“我们也走吧。”
“我……是不是做错了?”由尘突然问道,目光依旧落在小苗离去的地方。
“……”濮落沉默了一下,方才那一幕幕,他都看进了眼里,本是想任由尘自己解决,可是后来,却见那小猫妖对由尘起了杀心,因此才出手阻止。
“你是为他好,我知道。”濮落轻声道。
“是么……”由尘低低反问,像是连他都不清楚,自己方才坚持的,到底是对是错。
“就算是错的,现下也无法挽回了。时间久了,他自会明白,你是为他着想,为他好。”
……
片刻沉默,由尘忽而疲惫地叹息一声,抬手轻按了按额角,缓缓抬步向前:“走吧。”
幽静寒冷的忘川泉眼内,又只剩下安静地吐着五湖四海水源的明亮龙珠,方才发生的一切,仿佛全是幻影,只是一出人间的布偶戏。
“好戏,好戏。”阴暗的角落内,藏匿在暗角中的人,“哗”地打开手中的黑玉宝扇,轻轻地抬手摇动。
第二十八回
三日之后,有消息传来,帝都瘟病已经得到控制。以崦嵫城为例,自禺疆被除,龙珠还本,城中空气不再带着浓烈的污浊气息,百姓青白的脸色,也渐渐复原。
这一日,由尘濮落两人本打算离开,前往妖界之事已耽搁太久,如今瘟疫得以控制,也找不到任何拖沓的理由。
“我记得,南极仙翁曾对我说起,妖界有一处青峰峦,是那里风景最盛的地方。到时,一起去可好?”两指间夹着一枚白子,濮落看着面前沉思的人道。
由尘盯着棋盘,一子落下。
“这盘棋下完之后,也是时候离开了。”声音清漠低沉。
“不打算招呼一声?”看向棋盘,仔细斟酌。
缓缓抬眼,由尘嘴角浅勾:“你会招呼?我还以为清乾仙君来去如风呢。”
濮落落下一子,抬头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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