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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界之河山晚照-第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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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倘若我说,是因为有人这么劝诚的,皇上可会相信?”
滟昊泠不答反问,“哦?何人具有如此长远的目光。〃
没妩三缄其口,再也不多说一个字。她自己或许没有什么需要保密的理由,但不知为何总觉得那个人并不希望被滟昊泠知悉这背后的一切作为。
第七卷 第二十九章——宫叶满阶
才踏出御书房,一声戏虐味道十足的口哨声就传入眉妩耳中。当真是懒得回头看一眼,北冥城重地,每个人都谨言慎行生怕行差踏错,敢在此地做出如此荒诞不经行为的人,除了那个曾经的游侠以外,自然不做第二人想。
“妩儿别走呀,是我是我。”燕归愁忙不迭的表明着身份,连忙去追赶那个渐行渐远的背景。
既不应声,也不停步,正是因为知道是这个无赖,眉妩离去的速度才又加快了几分。
一追一逃之间,待眉妩再回过神时,环顾周围一圈竟发现自己走到了从未到过的地方。常年在外执行任务,眉妩很少回到北冥城,更不要说熟悉这座庞大宫殿的构造与路径。好在对于顶尖的刺客来说,不存在迷路这一问题,在陌生的地方打探环境本就是刺客所必备的能力。
现下所处之地,寂静之中透着荒芜的味道,或许应该说,因为太过荒芜而人烟罕至,于是才避免不了的悄无声息。
不过眉妩此时最需要的正是一方清净之地,方才与滟昊泠的交涉——不,她不过是将早已备好的国书呈递上去,哪里算得上交涉了,顶多能称之为交谈罢了。尽管如此,当变了一个身份,换了一个立场之后,她才真正感受到那人的可怕。
以往他们都是站在同一阵营之中,即使身份地位有别,到底还是谈不上敌对。今日,她以幽川王位继承人的身份前去见滟昊泠,手持归降国书也不能说明说明问题,临阵倒戈反目成仇的事在这七界之中从来就不是什么新鲜事。今日幽川为了自保可以卑躬屈膝,明日当然也可以为了别的理由上演背叛的戏码。
不能说滟昊泠生性多疑,质疑以及信任,这些最根本的人之常情从来就没有在他身上出现过。正如滟昊泠自己说的那样,幽川降与不降,都没有任何区别,无法对最终的结果产生任何影响。
说白了,七界各国的态度对滟昊泠来说,从来都无所谓。不管誓死抵抗还是自暴自弃,该是他滟昊泠的东西,最终都会落入他的手中。
拣了一处台阶坐下,其上堆积的落叶使眉妩终于肯定,此处就是所谓的冷宫。
比起那些拥有数不胜数后妃的荒淫君主,至今尚未纳妃的滟昊泠简直可以称的上洁身自好。没有后宫的风波争端,自然也不需要真正地冷宫来禁锢那些失去宠爱的可怜女子。真正说起来,此地仅是因为太过偏僻才逐渐被荒废罢了。
西宫南苑多秋草,宫叶满阶红不扫,这大概也是某种别样的凄楚了罢。
稍远的地方能够看见半池渐枯的荷花,这里没有天下第一美人滟湄漪的踏足,莲叶之下也没有金贵的落英鲤游水嬉戏,然而违了季节的荷花还是在寂寞的一角悄然绽放,只要这个角落还是属于北冥城的范围之内。
眉妩甚至产生一个有些荒谬的念头,比起滟湄漪日日欣赏的那些,说不定此地的红荷在盛放之时还要更加繁茂一些。
怔了片刻,眉妩缓缓摇头赶走了那些想法。她在这里停歇是为了平和心境,而不是为了去伤春悲秋,况且多愁善感从来也不适格她。汐蓝的新贵也好,幽川的刺客也罢,都不该被情绪左右了想法。
这里真安静,安静的能够清晰的听见落叶从中碎成两半的声响。眉妩缓缓闭上双眸,直到一律幽香漂浮的鼻端——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棒开的正艳的荷花,明明是浓烈到娇艳欲滴的颜色,然而散发出来的香气却是无可捉摸的淡雅,分明笼罩在周围,到了真正想要捕捉时又发现无迹可寻。
一棒花枝的后面,才是燕归愁的脸,照样是嘿嘿的笑着,真是要有多痞气就有多痞气。他也无意掩饰自己的目光,一双眼睛滴溜溜的在眉妩的身上扫过,欣赏与放肆并存。
也许很多人都会不屑于这种类似于登徒子的作为,但燕归愁自己从来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用他的话说就是——我看自己喜欢的女人,当然是想怎么放肆就怎么放肆。只要我没有这样看别人,不就行了。
撇开视线,眉妩决定还是不要与他对视为好。以她过往的经验,若是再多看两眼,燕归愁一定会得寸进尺。然而,那捧荷花,眉妩还是抬手接过抱在了怀里。方才放眼望去,半池的花朵几乎都已经开拜,能够找出这么几枝绽放正当时的,想必他还是费了一番功夫。
无赖可以不加理会,但是怀中这捧美丽却实实不能辜负——眉妩带有几丝坏心眼的想着。
还来不及再嗅一嗅清淡却依旧沁人心脾的香气,一个不察,自己纤细的腰肢已经落入了对方的臂弯也加了上来,环成一个完整的圆圈,搂的更紧。
“妩儿,以后不要穿成这个样子去见别的男人了。”天知道被一袭黑纱包裹的她,身段有多么玲珑,风姿有多么迷人。
眉妩一愣,她不是故意忘记,而是真的一时没有想起自己身上穿的是什么。既然在军中供职,哪怕是不为人知的秘密身份,她依然是一名军人。完全习惯戒装在身的眉妩,早已忘了装扮的意义。
也难怪……方才燕归愁打量她的目光竟是如此露骨。
“别说是如今这样包裹的严严实实,就算我站在皇上面前,他也不会动心的。”眉妩绝无贬低自己的意思,实话实说罢了。黑纱原本透明,但是在一层又一层的叠加之后,所剩下的也只是朦胧。
这虽然是真实的理由,燕归愁还是没有说服的意思。收起几分痞气,反倒添加上的几丝正色令他显出与意气风发不相符的忧心忡忡。“妩儿,你今日的做法相当冒险。幽川要送降书,另外在王位继承人中选一个当做代表也就是了,你不该暴露你的身份。”
“哪里算是暴露?”眉妩不以为然。她本也不是行事鲁莽之人,凡事三思而后行。在这之前她也斟酌过后果,正是觉得并无大碍才最终行事。“皇上的话说的很明白,他早已知道我是谁。”
“我也知道。”这是事实,看了她的身手,再见了魅族刺客惯用的柳叶刀,大抵就能够猜到一二。然而这并不是最重要的部分,她冰雪聪颖,燕归愁就不信她看不透其中关键。明知危险,偏偏还要惹祸上身的行为,着实令燕归愁不知该怎样说她才好。
“妩儿,假如不是你今日自爆身份,谁也不会知道你竟是幽川的‘第一’王储。”燕归愁咬牙着重强调了“第一”二字,就算同为王位继承人,第一顺位与排列到在后的其他人之间自有无数不同。
稍一比较,尊崇立显。
然而此等情况放在眉妩身上之后,尊崇不在,剩下的全是满满的危机。
在七界之中,幽川一国的构成十分特殊,与其说是一个国家,倒不如说更像是一个组织。只要出得起加钱就能从幽川雇佣刺客,甚至是具有一定规模的雇佣兵。以此为生的幽川,当然不会相信血统之类虚幻缥缈之物,唯有实力才能证明与拥有一切。
“我们的那位老大从来就不是善于之辈,他会最大限度的利用手中的筹码。”即使地处偏僻,燕归愁还是压低了声音。再如何表现的天不怕地不怕,与滟昊泠相处久了,依旧免不了感叹此人的行事手腕。
“单纯的一份国书怎么能让我们的老大满足?妩儿,之后老大定会利用你在幽川的低位,逼迫你献出更多的条件。”
这都是必然的结果,就在方才呈递国书的时候,滟昊泠虽未明说,从他的字里行间眉妩还是读出了类似的含义。
“即便如此,这件事还是只能我来做。若是我代表幽川,皇上多少还会考虑我在汐蓝的军职。要是换了旁人前来,只怕——”眉妩摇摇头,将那句“会被吃的连骨头都吐不出来”咽回腹中。
有些话还是不说为妙,倒不是害怕燕归愁出卖,实在是不想将他也卷入自己的是非。景阳一站之后,燕归愁尽管受封元帅,日子想必还是不好过的。
第七卷 第三十章——自相矛盾
一家二层的客栈,相当普通的格局,楼下打尖,楼上住店。只是那生意状况不同一般,确切的说,比一般还要差上很多。
大厅之中见不着一个人,除了大白天就在柜台后面打盹的掌柜。桌椅板凳七扭八歪的散了一地,其上一层厚厚的灰尘,说明已经多日未曾有客人光顾。门外的道路上偶然有经过的高贾客旅,但是一见到客栈里面的状况,原先打算入住的客人也不自觉的打消念头,远远走开。
终于有人踏足进了客栈,可惜那掌柜的依旧浑然未觉。不过这似乎也怪不得他,要怪就怪那人的脚步太轻巧。
宽沿的斗笠上垂下墨绿的沙幔,将那人的面目完完全全的遮挡在后面,但无论是那沙幔的质地还是他一身同色的衣袍,都隐隐透出华贵之气。想来时不愿让满地的灰尘脏了缎面的鞋子,那人施展一身绝佳的轻功,脚步沾尘的到了柜台面前。
“叩,叩,叩——”曲起指节在柜台敲了三下,惊醒了睡的不知今夕是何夕的掌柜。
“客……客官,打尖还是住店?”来不及擦一擦沾在嘴角的口水,太久没有见过客人的掌柜本能的张口就问。
来客只当没有听见掌柜侧行的问话,想来就算他在打尖或住店之中选择一样,这家破败的客栈也提供不出什么像样的服务。宽大的袖摆之下探出一只纤白的手,掌心躺着一枚晶莹剔透的令牌,透明的质感像是冰块,但若是普通的冰块被人这般握在掌心,只怕早已化成一滩水了。
掌柜虽然辩不出那令牌的质地,然而却认得此物,脸色不受控制的变了变,不再是先前无所事事的懒散的摸样,几许惊讶之后是明显的骇然。
“原来是大人到了,楼上请。”为了明哲保身,掌柜的说完这句话之后就将头深深低下,他甚至还来不及辨明来人的性别与年龄。不过,这些本就不重要,按照规定他只需认这块令牌,而根本不用去理会对方究竟是谁。
神秘来客也不再理会掌柜,在他眼中,他除了一个据点的看守者以外什么也不是。这样的属下要多少就有多少,随时可以取代,完全不值钱。回看了一眼通往二楼的楼梯,照样是未曾打扫的样子。算了,这也尚算一种比较好的掩饰方法。
听见脚步远去之后,掌柜的才敢抬头,只看见那人隐没在楼梯尽头的最后一道背影。在恐惧之外,掌柜还是不得不感叹,这人的身姿真是相当漂亮,即便宽大的长袍掩去其身体的线条,然而还是掩不去骨子里流露出的优柔。无论其时一位二八佳人,还是一位风华少年,想来都是耀目的容颜。
来客自然不知掌柜此时带有冒犯意义的念头,上了二楼之后,他只是朝着走廊的尽头走去。一直走,一直走,直到前方没路了,他还是没有停下的打算。
双手按在挡路的墙壁上,原本看上去严丝合缝的墙壁,中间裂开一道缝隙。
缝隙越裂越大,直到像一扇并开的门扉一般朝着两侧打开。
如此怪异的景象,似乎也没有令来客感到丝毫意外,他的脸孔挡在斗笠之后看不见表情,然而他的动作很稳,持续着“门”的动作,直到隐匿在其后的情景全部显露在眼底为之。
“真是无聊的障眼法。”无限嘲弄的评价了一句,来客举步进了别有洞天的房间。隔了一层沙幔说话,声音免不了带了些许沉闷,但依旧无法否认其给听觉带来的愉悦感受。从声音猜测,他……应该是十足漂亮的少年。
背后的“门扉”没有力量支撑之后,悄然的再次合拢。无论是方才在外间看见,还是如今站在室内,都难以想象在那个位置竟然会有一个机关精巧的入口。
环顾一圈,来客多少还是有些感慨此间的陈设,那是一种无处不在的奢华。从房顶垂下的宫灯,到地面铺设的织花地毯,每一样都足以晃花人的眼镜,粗粗一算,这间并不算大的屋子造价已不下千金之数。
“上次见面的地方选在青夷的荒原之中,便是连杯水也没有。”一边说着,一边像是为了补充前次的遗憾一般,来客在雕花椅上落座并为自己倾杯倒了一盏酒。殷红的酒液衬着骨瓷的润白,··旖旎而风尘的味道,倒是和这屋子十分相配。
先看看柔媚的色泽,再品了一品独特的酒香,原来真是千金难买的桃花醉。
“做为一个据点,这些东西是不是太过奢侈了?”如此问着,他还是一仰脖,将杯中的桃花醉一饮而尽。
“这不是想着你前些日子辛苦,为了犒劳你才专程准备的。”来客是斗笠垂纱,此间主人却是背着身子躺在一张贵妃榻上,只有一头黑漆也似的长发蜿蜒而下,发丝之间别着数枚蓝宝石镶嵌的蜻蜓,其余也就没有别的装饰了。
“犒劳就免了。”美酒难得,来客却也不是这么简单就会被收买。”在青夷一战中,你让我杀人又埋尸体。按照你的说法,那样就可以挑起汐蓝与焰赤的争斗,不死不休。结果呢,双方就连伤亡数字都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几句对话下来,这两人的身份也被揭露,赫然就是动用手段打破汐蓝焰赤交战的那一男一女。
女子手臂微微使力,令自己在榻上半坐而起,依旧还是没有转过脸来,只有长发荡漾出一道动人的波光。同伴的抱怨明显而浓烈,她想装作没听见也不太可能。为了日后计划顺利进行,关于此事她怎么也免不了要解释几句。
“按照我的说法,那一帐最终还是打起来了。”没有自傲的意思,黄莺婉转的声线轻轻诉说着已然发生的事实。
谁也不能否认,如果不是焰赤侦查小队十人的莫名失踪,最后两国以平和结束胶着状态也不是不可能。一介女子,轻易挑起了一场战争,时候说起来还是一副温柔如水的摸样。
来客放下酒杯,重重扣在桌面上,细腻而脆弱的骨瓷哪里受得了,立刻裂出几道缝隙,碎成再也合不拢的几片。
清脆的声响,并不刺耳,但是这个动作还是昭示了对方的怒气正盛。女子幽幽一叹,十足的惹人怜爱。“我的能力有限,也只能算中开始,至于结尾又哪里是我能控制的?”
“好个能力有限,将滟昊泠与烈熠这两个当世帝王都玩弄在股掌之间,这还真是能力有限的人才能做出的事。”
这话,已经难听的有些刺耳了。女子竟像是浑然不觉,“滟昊泠的心思深沉,做法倒是不难猜。他太无情,也太冷酷,只要是铁了心要让风族为错误陪葬,行事之际就不会有丝毫手软。在滟昊泠的心中,从来不存在无辜一说。”
评价完滟昊泠,到了烈熠,女子却陷入了难得的犹豫。她不是不敢说,而是不知该怎么说。
“反倒是烈熠这人,太……矛盾。”思索良久,才总算找到一个勉强可以形容的词汇。
“在最初的暗杀事件中,烈熠不仅站在滟昊泠的背后支持其行动,甚至有几次还是烈熠自己亲自动手。”要是有外人在场,定会感慨这女子的情报,居然精准到这样的地步。“死在烈熠手中的风族大长老风古昔,据闻还是他幼年时的老师。”
“于是你就判断在对待青夷的态度上,烈熠可以如滟昊泠一样冷酷到底?”明白了她所要表达的意思,尽管不服气,还是不得不说这番推论实乃人之常情。
要说怨恨,不仅是滟昊泠和滟湄漪,包括烈熠,甚至是烈炽,这之中哪一个没有深刻的理由去恨风族?就是风族的风御畅,就是他一则传遍天下的占星,硬生生的搅乱了四个人的一生。无论如何痛苦挣扎,直到今时今日,也未曾从这个劫数中解脱出来。
“不错。”她是这么推断了,因为若是她唤作烈熠,一定会怎么做。如果不能亲眼看见青夷化作一片寸草不生的焦土,心中的恨意又如何平复。
“暗杀风族长老,营救风族百姓——烈熠的行动处处透出自相矛盾。”正是这份矛盾,令她再如何擅于洞悉人心,也照样觉得他的行动无迹可寻。“为何会这样?这难道就是烈熠的大义?”
第七卷 第三十一章——夹缝求生
做出这个猜测时,女子自己也多有犹豫,烈熠行动中的矛盾着实令人难以看透。是以这句话她并不敢大声说出,不过只是几句低沉的喃喃。然而即使如此,落入同伴的耳中,还是引起了诸多不满。
一声冷哼,已经表明了他此时的情绪。大义?想不到她会用这样词来形容别人。烈熠他何德何能,当得起这个评价?
女子也不愿意刺激同伴,她十分明白他的性格,若是再多提烈熠的为人,以他外表纤弱则暴躁的情绪,谁也说不准他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事。
“无论烈熠出自什么考虑才舍弃青夷,总之此时已成定局。今日找你前来,是为了商议下一步的行动。”巧妙的转移话题,再次将对方的注意力转回他所在意的部分。说是商议,她心中多少还是有了一定的主意,这般说法是为了令他更容易接受。
上一次让他去杀人埋尸,就是没有多问他的意思而直接下令。曾经已经闹得不愉快,女子当然不愿再重蹈覆辙。
“没有什么可商议的,汐蓝与焰赤两国之间,必须令他们打起来。”这是废话,但正是因为是废话,才更加说明了此事本就不值得商议。
在这世上,大多数人无疑都希望天下太平,如此一来他们的生活才能过的安乐。不求出人头地繁华富贵,至少也可以免了离乡背井颠沛流离之苦。
然而,谁也不能否认,世上还是有一部分人,极少的一部分人反而唯恐天下不乱,只有在乱世之中,他们才能找到生存的缝隙。世道越乱,他们活的反而就越是顺遂。
女子轻叹一声,要做什么自是不需多想,但是如何才能做到,却是不能不好好考虑一番。“战争是双方的事,我们如果只能挑动滟昊泠一人,最终的结果永远不会按照希望那般发展。”
表面不提烈熠,实则每一个字的背后都是在说他。战争双方,作为汐蓝的敌人,必须有焰赤的存在。而滟昊泠的对手,也只有烈熠才能够担当。
“眼下还有一个麻烦,时节入冬,已是最不适合打仗的时候。”年光将近,将士的思乡之情在此时是最浓烈,此为主观原因。客观原因则是在连番的大战之后,汐蓝元气大伤,绝非开战的良机。
女子也赞同这一观点,她并不在乎交战双方的胜负结果,然而若是要这一仗打的轰轰烈烈,当然还是希望双方都做好十足的准备。唯有势均力敌,战事才会拖延的更加长久。
“这么担心汐蓝的状况,看来你还是希望这一边得胜。”赞同之余,女子也毫不客气的点出同伴的心思。他所提出的麻烦,是事情不假,只是在斟酌之后还是不难发现,他无疑还是更加偏袒汐蓝的。
来客一震,有沙幔遮挡,当然谁也看不见他的表情。然而就是那道沙幔,漾出几道并不平静的波纹,令人不禁会这么觉得——沙幔后的那一张脸,其上的波动会更加剧烈。
一时之间,室内的两人谁也没有说话。女子心中多少还是有些后悔,有些事情,终究还是不该说破,哪怕他们是亲密无间立场一致的同伴。每个人总有不想被旁人知晓的“秘密”,只要不影响他们的行动,她还是应该装作不知道。
女子犹豫着是否应该道歉,倒不是自尊令她说不出服软的话,而是担心歉意会引起反效果。对方的骄傲与矜持,她一向十分了解。
犹豫还没有得出结果,已经听到对方的反问——“不错,我希望汐蓝最终获胜,难道你不是这般希望?”
很想说“不是”,她真正的想法向来都没有改变,无论 谁获胜都不要紧,只要七界的格局不变。但是她也清楚,一旦否定的答案出口,她的这位同伴下一个动作定然是转身离开。他不会顾及他们的目的,多年以来构成的同盟将在瞬间崩毁。
所以,她不敢说实话,她必须隐藏真实想法。
“我当然也是如此希望。”婉转温柔的语言,只是在心中补上诅咒恶毒的一句,前提是汐蓝获胜之后已是实力大损,再也不复当世两大帝国之一的势力。
要说他们在一切看似损人不利已的行动背后,究竟有怎样的目的,那就是希望七界各国势力平衡,没有弱小的王国,更没有强大的帝国。
来客像是对这个回答极度满意,口吻已不复先前的锐利,变作了心平气和的摸样。“此时无论我们做什么,在年内是无法令两国交战。今日,你会找我前来,想必有其他要做的事。”
一旦平静下来,他的思维也变得敏锐起来。女子知道,自己的同伴从来就不是一个蠢人,只是……有时会看不透罢了。然而世人不都是这样,不是不具备看穿迷雾的能力,只是一颗心总是不受控制的被许多事所占据。
“如今我们要做的,是确保下一战的结局不会再这么差强惹意。”抬起一只手,向着同伴招了招。随着她的动作,皓腕上几只细金镯子顺着小臂滑下。来客不会为她的行动所动,但是客观一些评价,她的举手投足之间的确……动人。
待同伴走近了,女子附耳说了几句话。这本是一间极度隐蔽的密室,莫说不会有人找到这里,就是密室所处的这家客栈,一年到头都根本不会有人光顾。饶是如此,女子此时的行为还是慎之又慎,刚刚的那句话,除了他们两人之外绝不会再有第三人听见。
由于女子半卧在贵妃榻上,为了听见她所交代的事项,来客也不得不半蹲下身子。蹲着的姿势当然不会好受,几句话入耳之后,他本该马上站起才是。但是,他没有。身子没有震动,覆面的沙幔也没有,相较于之前,他简直如同一尊入定的雕像,任凭双腿一点点酸麻下去。
很久之后,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要毁了滟昊泠?”
颤抖的余音,暴露了他每一个字的背后都是不可置信。女子纤细的手指穿过沙幔,轻轻抚在同伴的面容上,禁不住感叹对方的痴傻。“天下没有一个人可以毁的了滟昊泠。”
狠狠的一挥手,拍掉了女子的手——尽管内心深处并不想这么做,只是怎么也控制不住身体的动作。冷冷开口,已带了杀气,“如此传闻一旦传遍天下,你让滟昊泠还如何稳坐皇位?”不仅是皇位,甚至他个人的名声都会受到极大的折损。
女子揉搓着手腕,白皙无暇的肌肤上多出了一个刺眼的红痕。心中怨怼,他下手也真够狠的。心情左右了言辞,再也不复之前的故作温柔。
“皇位这种东西,只要滟昊泠想要,自然就能稳稳的坐在上面。包括风御畅的占星都不能损伤他分毫,不要忘了幼年的滟昊泠是怎样平息汐蓝反对的声浪。”
来客沉默,滟昊泠的手腕不是相忘就能忘记。况且关于他的一切,他本就刻意的前去记忆。
她说的本是事实,他也反驳不得。
“这个传闻针对的是烈熠,我不管他是否真的有必须坚持的大义。想必这个传闻一出,烈熠也不得不大义灭亲。”
她一直相信,人心定是世上最复杂最矛盾的事物。就拿烈熠举例,无论他为了自己的大义可以绝情到怎样的地步,无论他可以对自己怎样狠心,总还是有一个人是他不忍伤害的。所以,“大义灭亲”是他唯一能够采取的行动。
来客终于站起,双腿不满针刺般密密麻麻的刺痛。为了不倒下,他只好扶住了贵妃榻的靠背。借着这个角度,躺在榻上的女子看见了他一双抿的死紧的嘴唇,如同锐利而短促的刀锋。这是他思考的必然动作,她相信他最终会做出正确的决定。
“我明白了。”一字一顿,扔下四个字,来客整理了斗笠之后转身就走。他在此间事了,已经没有滞留的必要,而且他本人也一点也不愿再留下去。
精巧而隐蔽的门扉在关和的最后一刻,女子幽幽一语钻进他的耳朵。“不管你以后做什么,都不要忘了我们是在夹缝中求生存的人。就算你不为自己考虑,也请不要忘了身后那些千千万万与我们同样命运的人。”
第八卷 第一章 流言四起
光阴荏苒,闯过冬,漫过春,入了夏。
时光本就是世间最匆忙的东西。即便相思成狂,日日夜夜都啃噬在心头,该流逝的依然会流逝,谁也无力挽留。
在一年四季中,若说冬天最为萧条,那么夏季无疑就最为繁盛。枝叶葱郁,花团锦簇,随便一眼望过去,都是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仿佛天地间的一切都变得恣意而狂放,尽可能的释放者有限的生命。
不光不顾,不死不休。
既然到了这个时节,就不仅仅只是北冥城,整个七界但凡是有池塘的地方,都开遍了荷花。青、红、白三种颜色的花朵,躺在宽大欲滴的荷叶上,无论哪一枝,均是可爱的令人挪不开眼睛。
这或许就是滟湄漪喜欢看荷花的原因——万物凋零之后,荷花唯有在得天独厚的北冥城才能盛放,物以稀为贵,此时观赏这种珍贵异常的花卉自是无可厚非。然而,就连在夏令时节当中,滟湄漪还是每每留恋于荷花池畔,痴望之下就是数个时辰,久久不愿离去。
水色的长发依旧是蜿蜒垂地,任何的装扮在她的容姿面前都失去了意义。无论是光华璀璨的明珠,还是精工雕琢的钗环,都无法再为滟湄漪的美色再增光添彩,因为,她早已是天下第一美人。
还是曾经饮酒的凉亭,桌案上备了美酒佳肴,可惜的是这一会并无美人相伴在侧。想必是上一次滟昊冷故意调戏侍女的举动着实令滟湄漪心下不快,为了避免类似的情况再发生,这一次索性让他一个人在那里自斟自饮。
事实上滟湄漪根本无需为此操心,就算再绝色的女子站在面前,恐怕滟昊冷早已没了那份心思。
没有人伺候,果盘中盛放的水果虽然看上去无比诱人,滟昊冷还是懒得自己动手。或许,即便有人伺候,他也不会吃什么。只是提着酒壶,将里面看似透明实则浓烈的液体倒入喉中。烈酒如烧,一直从喉头烧到心间。所以他不吃任何东西,害怕这味道会被冲散。
曾经,他为了一个人能够戒去杯中之物,自己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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