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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界之河山晚照-第8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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闵艳秋现出一抹苦笑,真真切切,毫不做作也毫不遮掩的苦笑。指腹摩挲过信笺角落上的印信,那自然不是焰赤的国玺,而是烈炽私人的印鉴,一个草书的“炽”。“看到这个,本还以为你父皇已经原谅老夫当年的过失。”
烈熠默然,这个时候只有默然才是最好的应对。否则无论给出肯定还否定的答案,都是必然的错误。更加不会去谈论那所谓的过失是什么,在目的达到之前,烈熠绝不行让气氛变得太僵。
半晌之后,闵艳秋终于抬头。不复先前的愁苦,他此刻的风度神色,才当得起烈炽的挚友。“皇上的来意老夫已经明白,就是还不知道老夫可以为这个计划提供什么帮助?”
无奸不商。
烈熠的脑海中不自觉地想起这四个字。若说商人都有奸诈的一面,能够成为天下首富的闵艳秋就是当之无愧的个中翘楚。狡诈,或者敏锐,在这个时候具有同样的意义。
就在片刻之前还是心殇若死的表情,转眼之间神态就恢复正常,如同直接换了一个人。而且闵艳秋装傻的本事也分毫不差,听了白凤蝶的讲述,他焉能不知烈熠所求为何物,如今依然要逼着对方亲口说出来。
“金钱,物资,土地,工匠……但凡是建造一个城镇所需要的一切条件,闵庄主都要给予支持。”烈熠语调平和的提出近乎不可能的条件,随后便含笑看着对方,似乎是笃定了他不会不答应。
莫说此举大出闵艳秋的预料,包括白凤蝶在内,都禁不住侧目。她想到了闲云山庄会为烈熠的计划提供援助,诸如大笔的资金之类,但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烈熠到此来要求的竟是所有一切。
难道,在这之前,他没有为那个所谓的城镇做出一星半点的准备?
闵艳秋的脸色不是难看,而是深思,静静的品味着对方的这一句狮子大开口。越是品味,他越是心惊——不用怀疑了,烈熠在说出这句话时,已经有了十二分的把握。
第七卷 第二十六章——狮子开口
一手端着茶盏,平稳不惊,一手执着瓷盖,轻巧的撇去漂浮在上面的浮沫。此时的烈熠,简直就是一位轻袍缓带的华贵公子,自有一幅令观者折服的气度。“在闵庄主给出答复之前,也许我们可以谈谈当初是什么样的理由才能令风极一时的天下首富不得不隐居幕后不问世事。”
这个问题,可以算得上是当世十大谜题之一了。的确,闵艳秋正值事业蒸蒸日上之际蓦然隐退,实在有太多说不过去的理由。
许多人都想弄明白背后的理由,只可惜没人有那个胆子。商人在这个世界上的地位或许十分低下,然而一旦冠上了首富的名号,意义就已经截然不同。富可敌国四个字,不是随便说说的玩笑。
震惊,恼怒,钦佩,欣慰……无数种神色在闵艳秋的脸上掠过,其中,甚至还带有几缕杀气。最终,他的神色只是归于平静,面无表情的平静。
“原来皇上已经知道了。”
停顿了一会儿,闵艳秋还是不忍心头的疑问。“可是你父皇告知的?”
烈熠但笑不语。
从对方的笑容中,闵艳秋立时明白真相。“当然不是。他不是喜欢做这些无聊事的人,况且此时他大概都不愿提起我,又怎会说出当年的约定。”到了末尾,闵艳秋的语调之中已经带上了几丝哽咽。
原来,再多伪装的平静,到底也盖不住心中深切的遗憾。
当年令一双挚友形同陌路的理由,烈熠多少还是知道的。但是,知道却永远不代表了解,在这实践每个人都是一个独立的个体,如同孤岛一般的活着,只怕谁也不曾真正了解过谁。正如,谁也不曾真正走入过谁的生命。
生命在短暂的重叠之后,依然还是孑然一身。
旁人的欢乐、痛苦、坚定与迷茫,都是一场过眼云烟,从来都与自己拉不上任何关系。
闵艳秋的视线从烈熠微笑的唇角转向他淡然的眼眸,在那一刻,闵艳秋禁不住长叹一声,“不错,我与你父皇之间曾有约定,为了最终来临的大战,闲云山庄秘密储备了一笔军费。为了不令各方视线注意到军费的存在,闲云山庄才选择淡出幕后,而我也开始不问世事。”
至于这笔军费的来源,一部分是焰赤帝国的国库,当年烈炽动用一定手段挪出大笔资金;而另一部分,自然就是闲云山庄原本的财富。两者加在一起之后,已经成为一个相当庞大的数据,否则闵艳秋也不会采取如此谨慎的看守方式。
烈熠起身,以他的身份原本无需如此。烈炽与闵艳秋之间是托付,也是任命,能够代为管理如此庞大一笔资产,闵艳秋不仅是烈炽的挚友,大概他还是他最信任的不下。子承父业,烈熠既然已是当今皇上,他就算想要向臣子表明谢意,也实在无需起身。
然而,烈熠还是站起了。
无比正色道,“闵庄主,这些年来,辛苦你了。”
闵艳秋怔了怔,旋即也就恢复常色,烈熠的谢意来的突如其然,但是他深信自己担得起这一谢。只是心中还是免不了怅然,若是这谢意来自于他的父皇,只怕自己此时更加欣喜若狂罢。
“谈不上辛苦。”这当然是闵艳秋客套的应对之辞。
听了这简短的对话,一旁的白凤蝶已是不得不动容。饶是她一生之中见过无数奇珍异宝,此时听到由闲云山庄看守的一笔军费,她依然还是难以想象那是一笔怎样吓人的数字。当年烈炽会选择闵艳秋作为军费的代管,除了对他包邮无与伦比的信任以外,应该也是利用他的经商才能,经过这么多年,在原先军费的基础上,如今大概已经翻了几番。
成为一个谁也预估不到的庞大数字。
烈熠重新落座,如今他的感激和对方的客套都已经结束,下面将会到来的才是正题。不算太深的交谈已经令烈熠判断出,闵艳秋是个难缠的任务。当下虽已指出这笔资金的存在,但要令他难出来支持自己的计划,还是免不了要费上一番周折。
“皇上可曾计算过,要实现你的计划,需要多少金钱开支?”不是拒绝,也不是赞同,闵艳秋就这么就事论事起来。
他的主意很明了,希望借此让自己知难而退。困难,是早已了解的;但是,退缩?要是事到临头再来改变主意,以烈熠的为人索性就不做这一切。
“说少不少,说多也不多——”烈熠这模棱两可的说话方式简直吊足人的胃口,包括闵艳秋在内,都不禁提起几分精神,听他描述何为不算多也不算少。
今日的烈熠似乎是习惯了语不惊人死不休,随便一开口,就是石破天惊的内容。“以那笔军费来说,所需的部分也仅仅也是三成。”
仅仅三成?好个仅仅三成!
闵艳秋冷笑起来,“皇上,你并不知这笔军费的具体数额,随意说出这三成之数,可是在心口开河?”
闵艳秋的措辞已然无礼到了极点,即使他此时的坐席屈居下首,但是这也无法掩盖他目无尊上的嚣张态度。这一幕要是放在朝堂之上,毫无争议就是砍头的罪名。然而这是在闲云山庄,在这里,没有谁能够动闵艳秋一根寒毛。
况且,烈熠也无意要在此动武。提出的要求依然令此间主人无比为难,但烈熠还没有打算以武力达成这个目的。
闵艳秋的质问一针见血,烈熠确实不知那笔军费的具体数额。经过闲云山庄庄主数年来的苦心经营,原先的资本已经扩大到了怎样的地步,只怕交托这一切的烈炽都是不知情的。更何况军费的存在是烈熠踏入山庄之后,从一点一滴的蛛丝马迹中做出的判断。
不过,烈熠耗费无数心血培养安插的情报系统也不是浪得虚名。既然连敌国帝都英华楼的每日收支他都能够了如指掌,又怎么会不知闲云山庄撞我的财富几何?
说来玄虚,真正做起来也没有想象中困难。只要闲云山庄众多帐房先生中有一个人背后的主子是烈熠,也就足够了。即使这位账房先生无法触及山庄的核心秘密,并不知那些财富就是焰赤所有的秘密军费。然而所有的情报叠加在一起,也足够烈熠做出相当的推断。
这个推断十足冒险不假,却也足够成为威慑闵艳秋的筹码。
“这可就错了,闵庄主,朕当然清楚这笔资金的数额。”烈熠一边说着,一边随手摆出了一个姿势。
直到此时为止,闵艳秋才真正显出了惊骇。不仅惊骇于对方的自信,更加惊骇于对方那个看似随意的手势——民间百业,每一行都有各自独成系统的语言与手势,是谓切口。不是这一行资历深重者,很难将那些切口全然掌握。但毫无疑问,烈熠此时的动作就是标准的商行切口,他的收拾表示了一个数字,一个金额。
竟然与闵艳秋掌握的财富,丝毫不差。
勉强定了定神,曾经在无数风浪之中闯过来的闵艳秋,第一次觉得稳定心神也是一件无比艰难的事。最可怕的还是,他面对的是一个年纪只有他一半的后辈。
“皇上先前也说了,这笔秘密资金乃是军费。老夫也只是代管者,实无权利将之挪为他用。”
这才是最麻烦的理由,闵艳秋以一句“不是不愿,而是不能”,将一切都给堵了回来。烈熠甚至是佩服他的,心神动荡之际,换了个人也许早就惊慌失措,闵艳秋却能在最后一刻举出一条最实用的理由。
代管者无权挪用资金,谁才有这个权利?资金的真正拥有者,烈炽。
下一步该怎么办?快马加鞭命摊子回南宫请来父皇的执意?此次出行因为有白凤蝶同程,烈熠也就不曾让倾夜相随,如今看来竟成了最大的失误。以倾夜的脚程,不出半日就能在两地之间来回。
“闵庄主,既然你称朕一声‘皇上’,心中便该清楚如今的焰赤的主人是谁。”以地位压迫旁人,烈熠素来不喜这个做法,然而这倒是破解这个局面最好的办法。
他便是居高临下了,那又如何?
父皇的旨意?请来了也不见得有用。交到闵艳秋手中的印信,难道还不够代表烈炽的意思?闵艳秋推三阻四的背后,说不定还有什么别的隐情。要让他老老实实提供一切支持,就必须用更加极端的做法。
如今,整个焰赤都是他烈熠的,自然也包括秘密储集的那笔军费。
第七卷 第二十七章——生命尊严
闵艳秋脸色神色阴晴不定的变化着。就在旁观的白凤蝶也开始猜测他要发作怒气时,他却狂笑起来。笑的恣意,笑的狂放,隐藏在笑容之后一双审视的眼眸,死死地盯在烈熠的身上,带着死也不肯放过的执着。
任何人在如此诡谲的笑声中,只怕都会如芒在背如坐针毡,偏偏烈熠还是一径的云淡风轻。不悲也不喜,不惊异也不恐惧,比常人更加瘦弱修长的手指,仔仔细细的描摹着扶手之上雕镂的花纹。
终于,闵艳秋笑够了——
也终于,烈熠不出意料的听见了一句——
“很好,很好,不愧是他的儿子!”连连两个好字,闵艳秋一生之中,除了挚友烈炽以外,他还从未这般激赏过别人。
“这下闵庄主可否愿意答允帮助朕了?”
闵艳秋并不正面作答,“老夫承认皇上是焰赤之主,也是这笔财富真正的主人。”
能够如此爽快的承认财富的归属,闵艳秋果然值得敬佩。要明白那样一笔数额超乎想像的资金,足以在最清心寡欲的人心中勾起最肮脏污秽的欲望。或许整个天下,只有闵艳秋这样的人才能如此豁达。正如他一身粗布衣衫,早已是繁华尽头的返璞归真。
不过很明显,闵艳秋的话只说了一半。烈熠静待下文,果然另有别情么?
深深吸了一口气,接下来的每一个字,都经过闵艳秋的深思熟虑。“皇上,无论现今这笔财富囤积到了怎样的程度,但是你必须明白,当初筹集这笔经费时是如何不容易。你父皇为此,甚至抗下了来自朝中的巨大压力。”
不断的抽调大笔资金,户部的官员也不全是傻子,再如何高超的手段也免不了会被发现。一国之君自然有权力按照自己的喜好动用国库储备,然而一旦越过限度,在臣民心中就成了骄奢淫逸的昏君。
烈熠没有反驳,深知闵艳秋所说的都是事实。谁言君王就能随心所欲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君王也会被诸多不得已困顿,尤其是心怀抱负,顾全声誉的明君。
闵艳秋并不知此时烈熠正想些什么,整个人早已沉浸于回忆之中。“那个时候你父亲还并不相信风御畅的占星,更加没有遇见滟湄漪。”
话语中的停顿是那般明显,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出了,闵艳秋在提及那个名字时,有一瞬的犹豫。
犹豫之后,回忆被一个激灵打断。回过神的闵艳秋继续直勾勾的顶着烈熠,也不知是从他身上看见了希冀,还是更加无底的绝望。
“老夫能以这条不值钱的贱命保证,你父皇储备的这笔资金的目的是为了一统天下,而绝非是为了替敌国做善后。”闵艳秋陡然提高的声音,斩钉截铁掷地有声。只有对某事深信不疑的人,才能有如此钢铁般冷硬的语气。
贱命?烈熠苦笑,这还真是彻彻底底的自谦,放眼七界,恐怕也找不出几条与闵艳秋同等值钱的人命来。事实上他又何苦将话说的如此决绝?他是相信的,因为他也曾有过一模一样的雄心壮志。
在他……还未曾遇见滟昊泠之前。
“替敌国善后吗?”喃喃重复着闵艳秋对他的行为所下的定义,这是尖锐的,甚至是恶毒的,然而,也是……精准的。
或许普天之下都在为他的悲天悯人而感动时,只有闵艳秋一人洞悉了他藏在一副柔软心肠背后的私心。面对闵艳秋,烈熠又不得不想起自己的父皇,既然这一位都看穿了一切,他那睿智绝伦的父皇没有道理看不穿。
但是烈炽依旧交付了印信,这是否算是父亲对儿子的纵容?
“老夫说的难道有错?”闵艳秋变得有些尖酸刻薄,原本他这样的人,早已豁达的如同真正的闲云野鹤,如此失控的模样完全与他不相配。然而烈熠也无法真正兴起怨恨他的念头,那个一统天下的抱负,或许不仅仅属于烈炽,也同样属于他闵艳秋。
“假如只是单纯的为了收容难民,可行的办法还多得是。最简单的一种就是给他们提供暂时的居所与衣食,待到战事结束之后,他们就可以各自回归家园。这个方法虽然也会耗费不少金钱,但比起建造一座城镇的耗资而言,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闵艳秋是商人,而且还是商人这一行的翘楚,在座之人没有人比他更会计算利益得失。他做出这样的判断,大抵也就是不会错了。
牢牢抓住烈熠的默然不放,闵艳秋继续紧逼,“逃亡之际还能获得一餐温饱,那些难民必然会对焰赤感恩戴德,就算有一日将他们组织起来,编为军队成为焰赤的战力也不是不可能。汐蓝才是其真正的仇人,若是为了打败仇人夺回故土,相信他们都不会有片刻迟疑。”
这本就不是什么深刻的道理,闵艳秋明白,烈熠明白,就连那些目不识丁的普通老百姓们也明白,当国仇成了家恨,谁也掩饰不住心头的热血沸腾。不论是为死去的亲友报仇,还是为了夺回家园,这两者之中的任何一条都会成为一个普通人鏖战沙场的不二理由。
被仇恨所驱使,不死不休。
只有如归才是唯一的赢家,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无数难民的心怀感激,自然不是什么坏东西,皇上也没有拒绝的理由。”商人惯于计算利益得失,类似的计较放在政事之上,同样可以分析利弊。“会令皇上无法接受的,唯有难民的仇恨,即使这些仇恨对于焰赤数百年来的敌人。”
最后一句结论,闵艳秋忍住没有说,只可惜此时说与不说都没有什么分别了。加之先前明显到露骨的暗示,烈熠的私心已经被血淋淋的剖析于人前,再也遮掩不起来。
有腥甜袭上喉间,烈熠依旧不动声色的将那一口心血吞回腹中,在场的另两人,谁也没有发现他的不适。自从青夷一别,身体状况更是每况愈下,不过也正是得益于此,烈熠早已学会在人前控制发病时的症状。
谁也看不出来,除了他体内深处的钝痛。
医病不医命,早就说过这话,奈何那人就是怎么也不相信。悉心为他调理一年有余,到了今时今日,照旧是无力回天。
注定改变不了的事,就随它去罢。好在他依旧还是烈熠;还是当世两大帝国之一的皇帝;他握在手中的东西,还有很多;他想要改变的东西,则还有更多——
那些沉重到心酸的责任。
“朕不否认存有私心。”烈熠苍凉一笑,他甚至没有办法否认 ,私心才是引导他此刻心动的最终目的。但是私心无法动摇旁人,更加无法说服闵艳秋。
“按照闵庄主的说法,战后只要焰赤能够取胜,难民自然就能重回故土重建家园——”
“焰赤一定会取胜。”闵艳秋有些激动的从中打断,别的他都可以容忍,但他受不了烈熠将胜负当作某一未知的条件来谈论,或者说,他受不了焰赤也会战败的可能。
烈熠无意与之争辩,无比平和的道,“就算焰赤最终得胜好了,经过生死一战,闵庄主认为还有多少人能够活下来?”
对方越是平和,闵艳秋越是觉得心中不忿,反唇相讥,“皇上是否认为,只要能够苟活于世,哪怕将国仇家恨统统忘掉也无所谓?”
生命以及尊严,究竟何者更为重要?烈熠无意与闵艳秋探讨如此艰深的问题,人世千年,白云苍狗,恐怕没有人能对此做出定论。
既有赫连远遥明知不敌,但还是为了尊严挑战敌军,以至失去一臂。
也有白凤蝶为了顾全八绦城百姓生命,舍弃尊严跪迎敌军。
他们两人,谁对谁错?千千万万的人,又是谁对谁错?
“以战止战,绝非最好的解决方式。”烈熠才说完,毫不意外就听见闵艳秋冷冷哼了一声。无论为了什么理由,战争总是不仁——这个道理,世间无数人都了解。然而再如何了解,也无法真正做到。比起仁慈,还有许多珍贵的,渴盼的,不能放弃的事物。
“朕坚信,只有共同生存,彼此理解才是令仇恨消弭的根本。”
是的,烈熠一直如此相信。耕者有其田,居者有其所,老有所依,少有所养。又有实现了这一切,人与人之间才会懂得相互理解,相互尊重。而那些绵亘了百年乃至于千年的仇恨,终讲座一片平和和喜乐之中被彻底泯灭。
昔年兵戈,化为苍渺。
第七卷 第二十八章——平和喜乐
最终,闵艳秋还是相助烈熠建造城镇。他没有被烈熠说服,然而,却想要看看对方所描绘的那个未来。
闵艳秋提供的不仅是金钱,完全按照烈熠的要求,土地、材料、工匠……只要是一座新兴城镇所需要的一切,闵艳秋都无偿的提供援助。
建造新城的地址也没有多费功夫选择,索性就在闲云山庄之下,从堂庭山山脚的开阔地开始依山而建。至于材料,即使如今的七界还依旧战火弥漫,以闵艳秋在商界的影响力,自然有办法以最低廉的价格最快的速度从各地调运一切。工匠的招聘也是同理,有了这位天下首富,照样不会存在如何问题。
唯一比较麻烦的就是普通工人,各种含有技术性的活计自然都交给工匠负责,但是那些诸如搬抗石块,运送木料等等的粗活却需要大量的人手。这可的确为难了闵艳秋,就算把他的闲云山庄掏空了,也抽不出这么多的人手。
最后还是白凤碟想了办法,没有人手,那就让那些难民来做罢,给一定的工钱就是。当确定这座正在建造的城镇是给自己居住的之后,难民们无不欣喜若狂,谁也不打算要半文工钱,纷纷都使出浑身力气。
白凤碟转念一想,索性将工钱换成等价的吃食衣物,这恰恰也是难民们眼下最需要的东西。
月余过去,偌大的城镇已然初具规模。阡陌纵横之间格局井然,一幢幢一排排新修的房屋透着温暖的气息,渐渐能够听见鸡犬相闻、童稚欢笑。围绕城镇的是大片大片的田野,入冬以来并不适合耕种,不过还是有一些品种耐寒的植物在这里恣意生长。
百姓的生命力永远是最顽强的,你可以笑他们名如蝼蚁一钱不值,但是永远也不能否认,当一切在铁蹄塌下崩毁之后,最先站起来的也是他们。闵艳秋先前至少说错了一件事,这些曾经的难民,如今的焰赤百姓,根本不需国家来赡养他们,他们有的是养活自己的方法。
上位者能够给他们提供的东西很少,仅需一方宁静。
站在山庄之上俯视下方的景观,闵艳秋不无感慨,“老夫曾经认为皇上的希望终究只是空谈,如今看来,或许真有现实的可能。”
震动闵艳秋的并非这个城镇奇迹般的建设速度,也不是那些百姓表现出来的求生能力。
而是笑容。
孩童们的追逐笑闹自不用说,就连那些刚刚从工地上下来,已是一身疲劳的中年人,脸上都挂着掩不住的笑容。笑的那么欣慰,笑的那么满足,也笑的那么开怀。
笑着与旁边经过的人打招呼,亲切而自然,他们甚至来自于不同的国家,不同的立场。
这,难道不是仇恨正在逐渐消缉么?
一道由闵艳秋亲笔书写请旨的奏折送到了南翥宫,所为也不是旁的事,仅仅是为了给这个充满希望的城镇求一个合适的名字。烈熠凝视着奏折,片刻之后朱笔一挥,满腹经纶才华绝世的他,在纸上写下了最朴实的两个字——
平乐。
平和喜乐。
——分割线——
正当焰赤为了收容难民等微不足道的事忙的焦头烂额之际,宿敌汐蓝已向着统一天下的最终目标更进了一步。
事情的发展源自一封归降的国书,由眉妩呈递给滟昊泠御书房的桌案上。唯一不同的是,她此时不是他瘪下的将领,也不是那支隐匿部队的统帅。此刻的眉妩代表着幽川,乃是幽川王位第一顺位继承人。
眉妩长相就冷艳无双,此时一袭全然由黑纱缀成的衣袍穿在身上,更是说不出的姝丽魅惑。全是纯黑的纱,没有装点,也没有刺绣,全靠独特的剪裁方式制出独特样式。朦朦胧胧,同时又深沉幽暗。
随便看上一眼,已是抗拒不了的诱惑,总觉得能够看透那些轻如烟雾的薄纱,窥见一抹皙白的肌肤。再看第二眼,已是来不及追悔,就像是一个吞噬一切的无底深渊,只能这般坠落下去。
“看来我如今的身份,并没有令皇上感到惊讶。”眉妩姿态优美而特别的行了个礼,不是已经习惯的军礼,这是幽川独有,战败之后向对手致敬的礼节。幽川从未败过,但是也从来没有取胜的可能。
在七界之中实力处于末尾的幽川,被强大的汐蓝并吞,在一开始就是已注定的结果。
谁也无力改变。
滟昊泠细细看着代表幽川易主的国书,他不屑于确定其真伪,只是对那神秘异常的幽川纹章起了兴趣,于是多看两眼。
滟昊泠没有抬头,然而又是确实的在解答这眉妩的疑惑,“在泉溪镇第一次见到你时,朕和熠就已经想到了你大概是幽川的王位继承人之一,不过倒是没有想到竟是第一位。〃
听出了那份嘲讽,眉妩不动声色的将之还了回去,“初次见面就敢这么肯定我的身份,不愧是你们二位。”也难怪眉妩略有不快,假如滟昊泠所言属实,那么当初将她招揽到瘪下,就不仅仅是因为她个人才能这一个理由。
眉妩平日里的表现并没有燕归愁那般明显,不过谁也不能否认,她也是一个自视甚高之人,眼前这项认知,多少还是伤害到了她比常人更甚的自尊。
“幽川的王位传承,不讲血缘,也不论亲疏,决定一切的唯有实力。”何等古怪的情形,但是又不得不说这是维持实力的最好方式。只要有足够的实力,就有机会登上国家最为崇高的地位。实力越强,地位也越是高贵。
幽川国土狭小,土地贫瘠,很难想象在一个强敌环视的乱世中,这样一个赢弱的国家如何生存下来。或许正是得意于权利中枢的构成形式。穷则生变,而幽川则是在现实的夹缝之中找出了存在的价值。
滟昊泠终于放下了国书,抬眼看着一袭黑纱笼身的女人——她为汐蓝立下的功劳,并不能用笔墨记载,在这世上除了他意外也很难有人知晓,但是谁也不能否认其存在。正如谁也不喜欢虚幻的黑夜,偏偏都还要依靠黑夜来承托白昼的光明灿烂。
如今,眉妩终于也成了汐蓝的新贵。与燕归愁一样,都是跺一跺脚,风云就会变色的人物。
“皇上这算是在安慰我么?”只怕不是罢,他不过时想证实手中掌握的都是最好的,包括刺客在内,都必须是最顶尖的那一个。
“我的心情不足为道,关注这个还不如请皇上明确告知一声,是否已经接受了幽川的投诚?”是真的的投诚,还是逼不得已的选择,眉妩已经无力再去深究。她只知道开弓没有回头箭,即便有心后悔也是不可能了。
“接受与否都是一样的结果。”被羽檄军的铁骑踏平,还是幽川主动投降,最终的结果都是成为汐蓝版图的一部分。滟昊泠根本无需故意,随意说出一句话,已是绝情绝义的冷然,他此刻甚至没有想起眉妩为他立下的汗马功劳。
“朕只有一点比较意外,这份国书早就该呈到朕的面前,为何一直拖到今日?”古井不波直至有些空洞的双眸看着眉妩,以往汐蓝的臣子总是在滟昊泠的阴晴不定之间诚惶诚恐。到了如今他们才明白,当这双眼眸之中什么都不剩时,才是最可怕的。
“或者朕应该这样问,既然幽川已经拖延了这么久,为何偏偏选在这个时候归降?”
在这之前,想必幽川每一天都是惶惶不可终日,接二连三的国家被汐蓝覆灭,随时都有可能轮到幽川。
改变这一局势的是青夷之战,当汐蓝正式对阵焰赤,胜负不论,至少在近期已是分身乏术。担惊受怕许久的幽川本该松一口气之时,反而送上降书。其中种种蹊跷,着实令人心生疑窦。
“倘若我说,是因为有人这么劝诚的,皇上可会相信?”
滟昊泠不答反问,“哦?何人具有如此长远的目光。〃
没妩三缄其口,再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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