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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安旧事-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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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院子里依旧是寂静的。
  那一晚,崔珩一直没有等来青酒。而那之后,青酒也再没有出现过。
  很多年后,他娶妻生子,院子里终于是热闹起来。偶尔也会和妻儿一同在院子里赏月饮酒,依旧是惬意,却似乎是少了什么。
  待到他花发虚白的时候,又让儿子把酒窖里自己珍藏了五十年的一坛青酒搬出来,摆在院子里。然后他一碗一碗的,把酒浇到了地上。
  他最终还是没有再见到青酒。
  那个曾经在月夜里浅笑着举杯,眉目清疏的青衣男子。
  他说他叫青酒。
  酒久成灵。
  天色已晚,故事也走到了尽头。许静知又牛饮一番才恋恋不舍地放下酒杯:“得,泠元,你的故事一向是这样的,我也就忍了。只是这结尾,能不能换个好的?”
  韩泠元似笑非笑:“该是如此,我哪能随意改?更何况随之又怎不知,这世事,又哪来的双全法?”
  许静知其实也不是很在意故事究竟是好是坏,他只在意自己喝的酒就够了。站起身,大大咧咧又装模作样地拱了拱手:“咱后会有期!”说罢便摇摇晃晃地出门去了。
  韩泠元暗自摇了摇头,向空气中招了招手,便有许静知看不见的事物跟着他出了门。他自个儿转过身来又饮了杯青酒:“青酒青酒……倒是幸运。”要是遇上叫云露云霞的酒,那人岂不是就要顶着那样的名字去和那酿酒人结交?
  故事的结尾其实并不完全是他刚才说给许静知的那样。或许说,那不过是崔珩的结局。
  这故事,还是别人说给他的。那个“青酒”,自然不是什么酒灵,然而也不是凡人。
  青酒,却是那东海的龙子,名字叫做玄清的。与说故事给他听的那个人,正是同一个辈分。
  “玄清的确是个倒霉催的,浪费了他一个好皮囊。”
  也不知道是真惋惜,还是假惺惺,那人叹口气,说道,“他哪里争得过玄烈那个心狠手辣的?借酒消愁,倒也是他的作风。只是成王败寇,玄烈继了位,还能容得下他这个眼中钉?他又不肯放低身段去迎合新王,自然躲不过被诛灭的命运,连去和崔珩道别的机会都没有。”
  旁边的小童却是被感动的眼泪汪汪,巴着那人的衣袖嘟囔道:“崔珩真可怜,到最后连玄清的名字也不知道……”
  “不哭不哭,哎呀,哭什么……”倒是让那人手忙脚乱起来。
  那时他浅酌一杯青酒,眯着眼不去管两人,只是心里云淡风轻地想,谁说他不知道呢。
  东莱的酿酒人崔珩,自然是知道的,那个和他一起把酒赏月的男子。
  除了青酒,还会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句话典出《幽明录》


☆、第三章 鸣钟

  城东的古钟已经响了三天了。
  每日在辰时的时候准时响起,不多不少地响三声,然后再归于寂然。
  若只是钟响倒是没什么,只是那古钟也不知道年代几何,只是世世代代传下来的警告,说这钟里封印着妖魔,切不可敲响,还专门派人日夜守着钟,生怕有谁敲响钟把妖魔给放出来。所以这钟响了三天,临安的百姓也惊吓了三天,还有人硬是被吓病了。
  以至于一向对这个传说不屑一顾的许静知,也不得不为了安抚民心,亲自去钟楼察看一番了。
  当然,随行的自然又是韩泠元。
  钟楼的守钟人乃是黎家世代相传,这一代的守钟人是尚未及弱冠的少年,叫做黎静山的。两人见到黎静山时,他正有气无力地趴在古钟旁边的桌子上,眼眶都是黑漆漆一片,很显然没睡好觉。听到动静斜过眼来,见到两人,不由得眼前一亮扑了过来:“韩公子你终于来了!”
  作为父母官的许静知反而被忽视了,这让他很是郁卒——虽然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韩泠元含着笑扶正黎静山,说道:“何事?”
  黎静山又是支支吾吾起来,似乎是难以启齿一般。许静知是个急性子,最看不惯别人这样扭扭捏捏,不由得催促道:“有什么事便说就是,我许静知在这里,怕什么?”
  黎静山终于是下定决心,抬头望着韩泠元定定神说道:“我,我想拜托韩公子帮我唤一个人出现……不不,不是人是……哎呀,我也不知道他是什么。”
  果然又是这种事。
  许静知在一旁大大地翻了个白眼,韩泠元倒是一贯的不动声色,瞥了古钟一眼,笑笑:“哦?不是叫我来除妖?”
  黎静山瞪大了眼睛,慌忙摇手:“不不,除妖什么的不需要……”说到这又突然间想来什么,不由得又眼神游移,“啊,没事没事,我,我还是自个儿守着吧……”
  “静山莫怕,”韩泠元很轻易便看出来黎静山在想什么,他和这少年也有过交集,知道黎静山是个藏不住心事的,什么都写在了脸上。现在的表情,分明是怕韩泠元做出什么来。“我虽偶尔会帮人做些驱除鬼怪之事,也不过只是针对那些丧德之物罢了。泠元岂是无理取闹之人?”
  黎静山望了望古钟一眼,又试探地看了看韩泠元,抿了抿唇,低着头道:“我也不知道,他是这古钟里封印的妖魔,或是其他的什么,他只是告诉我,他的名字,是楚九。”
  楚九第一次出现在黎静山面前是三个月之前。那时黎静山正窝在新做的摇椅上睡的正香,梦里面有着热腾腾的烤鸭,他砸吧着嘴正要扑过去,到嘴的鸭子却飞了,被一个玄衣男子握在手中。他愤慨地对上玄衣男子的眼睛,却吓了一跳,以至于他还没看清男子的脸就从梦里惊醒了。
  结果一醒,便见梦里的玄衣男子正站在他身边,目光停留在他身上。一张俊逸得不像凡人的脸,眼眸中泛着紫,蓝发披在身后——明显得很,眼前这人,估计并不是人。
  黎静山是听鬼怪故事长大的,狐妖什么的也不是没见过。此时见到这男子倒也没梦里那么害怕,更何况他的脑袋还是昏昏沉沉的,有些起床气,便只是嘟囔了声:“别抢我鸭子……”动了动脑袋,又要睡过去,试图再在梦里抓只鸭子来。
  玄衣男子却没有消失的打算,他在摇椅边一动不动地站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黎静山。饶是黎静山再困乏,也不得不被这种目光从周公那儿拉回来。他揉揉眼睛,勉强打起精神来:“我只是个普通人,既不好看也不好吃,要是来求助,请绕道去城南找韩公子。”
  韩泠元似笑非笑:“我说怎么总有些莫名其妙的东西来找我,感情是你指引的?”
  “……韩公子别小气嘛,助人……鬼妖也是功德不是?”黎静山陪着笑,“我说到哪儿了?哦,对,那是楚九第一次出现的时候。”
  那时候黎静山还不知道他叫楚九,只觉得这个家伙实在是奇怪。玄衣男子没有动——既没有显示出对黎静山的恶意来,也没有要离开的打算。他张张口,却没有发出声音。黎静山不由得想,难不成妖魔鬼怪也有哑巴?过了好一会儿,玄衣男子才终于出了声:“楚九。”
  黎静山没反应过来,愣愣地“啊?”了一声。
  玄衣男子又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又慢吞吞地开口:“楚九。我叫楚九。我知道你叫黎静山。”
  黎静山呆呆地点了点头:“哦,楚九啊,我是黎静山没错……”这时候他才回过神来,“你怎么知道我叫什么?”
  楚九沉默,又是沉默,忽然间身形一闪,不见了。
  黎静山目瞪口呆地盯着楚九消失的地方,这,这个莫名其妙的家伙!
  楚九和黎静山的第一次见面,就这样诡异地结束了。
  后来连着几天,黎静山也没见着楚九。他也只是偶尔会想到那个奇奇怪怪的玄衣男子,每当那时候,他就忍不住瞅瞅自己看护了好几年的古钟。不知怎的,他总觉得,若是这古钟真封印着妖魔的话,那妖魔估计也就是像楚九这样的,难不成那楚九就是古钟封印着的妖魔?
  不对不对,怎么会这样觉得?又没人敲过这钟,封印自然不会破。
  更何况,这古钟的故事他从小就听过无数遍,那被封印的妖魔据说是个极其凶残的,千百年前可是害了不少人。所以才请来了道人将他给封印了起来,并由那个道人的徒弟世世代代守护着古钟——那便是他们黎家了。
  那个玄衣男子若真是这古钟封印的妖魔,还会放过他?不是一出来就吃了他就算好了!
  这样想着,黎静山也安心了不少,又乐得躺在他的摇椅上摇摇晃晃地混沌度日了,依旧做着在梦里吃美食的美梦。
  只是那楚九却是又出现了。好巧不巧,又在他即将吃到食物的时候打断了他。
  这一回黎静山才不管他什么,瞪着眼:“喂,你可不可以不要总是抢我的鸭子!不对,上次是鸭子,这回是烧鸡!你赔我烧鸡!”
  楚九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手中突然间就出现了一只烧鸡,递过去:“给你。”
  黎静山本来也只是泄愤而已,更何况做梦这回事……他看着楚九手中的烧鸡,觉得自己面部在抽搐:“你……这是从哪儿来的……”
  楚九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从酒楼里拿来的,你不是要么?”说完又补充了一句,“我知道你们人间是要钱的,所以我拿的时候又丢了一块银子过去。”
  “……”黎静山想象着酒楼里在众目睽睽之下,突然间凭空消失一只烧鸡,又出现了一块银子,也不知道在场的人会作何反应……
  他突然间不想问楚九是从哪家酒楼里“拿”来的了,更不想问他是怎么拿来的。而且,既然钱都付了,不吃白不吃。黎静山接过楚九手中的烧鸡,毫不客气地大啃大嚼起来。他平时又不能出钟楼,黎家谨守着古训,又不是个富裕的,哪供得起守钟人天天在那儿大鱼大肉呢!
  吃完之后黎静山才突然间想到,自己怎么就这么轻易地接受了一个来历不明的人的馈赠?更何况楚九很显然不是人。
  他抬起头来,正对上楚九直勾勾盯着他的视线。黎静山蓦地就尴尬起来,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踟蹰着说了声:“你……”
  一瞬间,楚九又不见了。
  “……”
  如果不是手中还残留着鸡骨头,黎静山几乎要以为刚才发生的事情是场梦了。
  他将鸡骨头丢到一边,绕着古钟进行例行的饭后散步,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古钟上的纹路,喃喃说着:“老伙计啊,你说这楚九,究竟是谁?”
  古钟自然不可能回答。
  有风从钟楼的窗户里吹进来,拂过黎静山的衣袖,微微有些冷。他走过去,关上了窗户。
  半月之后,楚九第三次出现。
  这一回,他一出现就带了只烤鸭。在黎静山眼巴巴的目光中,斯条慢理又动作优雅地用不知从哪儿拿出来的刀子,把烤鸭给切成块,又配上各种作料,默不作声地递给黎静山。
  黎静山这回接的就更自然了,喜滋滋地吃了一大半,才想起来问一下楚九,抬起头来——这回楚九是没消失了,正望着他的吃相发呆。
  黎静山顿时有些不好意思了,举起盘子:“楚九,你不吃?”
  楚九轻轻摇头,说:“给你的。”
  楚九的形象在黎静山的眼中顿时又完美了不少,这个时候,他才管不上楚九是人是鬼是妖,反正楚九又不会害他——他愣了下,为什么会总是这样坚定地认为这个只见了三次的异族,不会害他?
  他吃的动作慢了下来,楚九注意到,有些担心地问:“怎么了?不好吃?”
  “啊,没有。”黎静山又吃了一口证明自己的话,然后心不在焉地看了楚九一眼,他本来想问楚九究竟是什么,话到口边又改了主意,“楚九,你下次什么时候来?”这话说的倒像是他们已是多年的好友一般。
  楚九似乎笑了笑,但是黎静山没有看清楚:“近日。”
  他向黎静山温和地点点头,又消失了。
  之后楚九便常常来这钟楼上,有时候会带些佳肴来,有时候只是来和黎静山聊聊天。楚九的话渐渐地不像最开始那样少了,只是也不算多,常常是安静地坐在一旁听黎静山说话。而黎静山又哪来的那么多话可说?他日日呆在钟楼里,只是偶尔会有一些鬼怪来和他说一些外面的事情,这一阵子连鬼怪也不来了。他搜肠刮肚了许久,最终只好举手投降:“我没什么可说的了,换你。”
  楚九却反而先问了句:“你这些故事?”
  他不在意地回答道:“都是些偶尔来串门的鬼怪什么的和我说的,有些是从书上看到的。”说到看书,他倒是颇有些不好意思,“我识字不多,还好那些讲鬼事的小书也没多少生僻的字眼儿,也勉强能看懂。啊,对了,有个书生鬼还教过我一阵子字呢,只是他最后投胎去了,但愿他能投个好胎吧……”
  楚九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然后说:“据说有个鬼死后,忘不了自己的妻子,便依旧在生前的家里徘徊……”
  黎静山发现,楚九知道的事情非常多。不仅仅是各种有意思的故事,还有什么天相啊,水文啊,玉石啊什么的,他随口就能说上几句。有时候也会指引黎静山去看天相,指给他看什么帝星灾星。黎静山听得津津有味,很多时候都会忘记,其实自己还不知道楚九的身份。偶尔想起来,却又不知怎得说不出口。
  楚九是他长这么大以来,唯一一个相交如此之久的朋友,尽管也不过数月而已,却像是已经在一起了很多年。
  有时候黎静山亦会疑惑,楚九究竟为什么要这样对他?好几次他想要问,却又觉得,如果问出口,他们便会就此决裂一般。虽然他也会笑自己的大惊小怪,只是终究还是没有问出口。
  楚九喜欢给他带一些他想要的东西,大多数时候是烤鸭之类,有时候会是一个面人,糖葫芦,或是珊瑚之类少见的东西。不管是贵重还是什么,黎静山都一股脑地收下来当做有趣的玩意儿,有时候夜深时候拿一个出来把玩,便像是见到了楚九。
  只是三天前,古钟突然间响起,而楚九却没有再出现。
  黎静山说着说着就要哭了出来:“我,我也不知道这钟是怎么回事,我天天看着它,也没什么东西出现啊……而且楚九,楚九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其实许静知倒是倾向于觉得是黎静山自个儿没事敲着玩的,只是在这种情况下他自然是不好说出口。韩泠元倒是不慌不忙地模样,望了眼古钟,又望了眼黎静山:“别急,静山,你想想,你和楚九之间有没有什么争执?”
  “我和楚九?”黎静山揉揉眼睛,想了又想,“没有啊……哎,等等,好像有,不过那也不算吧……”
  “说来听听?”
  黎静山有些脸红,说道:“就是几天前楚九给我带了话本来,我看到话本里的故事,就和楚九说他那么神通广大,能不能给我带个媳妇来。我们黎家的守钟人是不能结亲的……”黎静山百思不得其解,“然后他就走了……等等,他不会是因为这个生气了吧!”
  韩泠元微微笑起来:“我可不知道,你要问楚九去。”
  “可是楚九不见了啊……”
  “不就在你后面吗?”
  黎静山一回头,便见到了站在古钟前的玄衣男子,脸上表情一如既往地冷冷的,眼神似乎带着怒气扫了韩泠元一眼,又转到一边。
  “……”
  “楚九!”黎静山高兴的很,跑过去站到楚九面前,“难不成是你敲的钟?你别生气啊,我只是开玩笑的……哎,等等!”黎静山突然间反应过来什么,“钟……钟敲响了,那封印……”
  “即使过了这么多年,静山还是没有变啊,是不是,帝君?”
  楚九冷冷淡淡地哼了一声,不说话。韩泠元笑笑,继续说道,“静山,你还不明白?这‘楚九’,便是那古钟里‘封印’的妖魔。”
  “什么!”
  黎静山大叫起来,“楚九怎么可能是那个杀人不见血的妖怪?”
  楚九的脸色更黑了。
  一旁被忽视许久的许静知终于有了机会说话:“嘿,泠元的话不可信,那个传说也不一定可信吧?”
  “正是。”韩泠元点点头,习惯性没去在意许静知前半句话,“千年前的事情,若是帝君想要告诉你,自然会告诉你的。这钟声既然已经敲响,人也找到了,那么黎家也不必再守下去了吧。”
  “等等,我还没明白……”
  黎静山的脑袋里还是一团浆糊,楚九已经拎起他的后领,冲韩泠元点点头,两人一并消失在钟楼里。
  许静知有些纳闷地挠挠后脑勺:“这楚九的功夫还真好……哎,其实我也没明白,这个故事是怎么回事?”
  韩泠元伸手摸了摸古钟,只是微微一笑,没有答话,反而说:“静知觉得呢?”
  “就你一贯讲故事的风格,我觉得吧,”许静知又想了想刚才两人的对话,“假设那楚九便是那古钟里封印的妖魔,那么这个黎静山就该是传说里的那个道士了。不对啊,如果真是道士和妖魔,那妖魔出来不是该报复道士嘛,这什么本子……”
  韩泠元忍不住笑骂道:“你自己刚才还说传说不可信,这会儿又拘泥于传说了。既然那楚九不是个杀人不见血的妖怪,那么为什么他就一定被封印在了钟里?”
  “你是说,这整个儿古钟封印的事情就是骗人的?那黎家还一直守着它?”
  “不完全是。”韩泠元的笑容微微敛了,“这个古钟封印的,是记忆。”
  黎静山并不是传说中的道士,而是道士黎姓的弟子。那楚九的本名自然不是楚九,而是被妖魔都尊称为楚穆帝君的。那时候道士算出来自己最宠爱的弟子命中必有一劫,会阻碍他升仙。而此时黎静山已经和帝君相识相知,纵是师父的话也没法把黎静山给拉回“正道”上。那道士也是个有门路的,虽然没法封了帝君,却是封印了帝君和黎静山关于彼此的记忆,将记忆封存在古钟中。只是最终黎静山也没能成仙,反而在记忆被封存之后不久便死去。
  也没人知道道士在想什么,兴许是后悔了吧,便找了黎静山的一个同胞兄弟,也是自己的徒弟之一,命令黎家后人世世代代看管古钟,并不允许古钟再次被敲响。一旦敲响,记忆便回回到两人灵魂中。
  谁知道,这千百年轮回而过,黎静山又重新投胎到了黎家,还成了守钟人,莫名引来了楚穆帝君呢。
  韩泠元和许静知走出钟楼,许静知问他怎么和黎家说,韩泠元只是说自然会有人负责这事儿。的确,日后再也没有谁提起关于古钟和守钟的事情。而关于黎静山日后的故事,又不是当时的两人可以预知的了。
  而这前世今生之事,又是否是命运所决定呢?
  必然或是偶然……又岂是凡人可以言说。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是典出《子不语》的《狐撞钟》,结果狐狸最终不知道被丢到哪儿去了,同时还莫名暴字数了……


☆、第四章 重判可改

  韩瑞前脚刚离开,许静知后脚便进来了。韩泠元一如既往云淡风轻地坐在院子里的石桌旁,手支着下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许静知大步走过去,东张西望了一会儿,终于是忍不住问:“哎泠元,酒呢?”
  韩泠元眼神飘过来扫他一眼,又飘到别处去:“无。”
  许静知目瞪口呆:“我认识你这么久,就没有哪一天没有酒……怎么回事!”
  韩泠元伸出手,指向厨房的方向:“你看到了什么?”
  “厨房嘛。”许静知恍然大悟地一拍掌;“酒在厨房,你让我去拿?”
  韩泠元摇摇手指,制止了已经站起来的许静知:“否。”沉默了一会儿,又慢吞吞地说,“没有酒。”
  许静知静止在原地,然后转过脸来面对着韩泠元面无表情的脸:“……泠元你在开玩笑?”
  韩泠元连个轻蔑的眼神都懒得施舍给许静知,索性又恢复成许静知还没进来时他发呆的模样。
  “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许静知真想要仰天长啸,或者是扑上去摇晃韩泠元的肩膀——不过很显然,这两点都是韩泠元无法忍受的行为,他也只能忍了。
  韩泠元轻轻敲了敲桌子,终于给出了解释:“韩瑞走了。”
  “韩瑞是谁……哦,老韩啊。”许静知反应过来韩泠元身边随时待命的那个老仆的名字,然后又疑惑地问,“这和酒有什么关系?”
  “酒。韩瑞负责。”韩泠元很是理所当然地回答,反而觉得许静知的问题很是奇怪。这个人在他这儿喝了好几年的酒,到现在才发现每回都是韩瑞把酒拿来的?
  许静知不敢置信地瞪视着韩泠元,直到他确认韩泠元的确没有开玩笑,才是脚下一个跄踉,顺势趴在了石桌上,悲痛欲绝的模样:“没有酒,让我怎么活啊!!”
  “临安又不是没有酒店。”
  “但是没有哪儿的酒有你这里的好喝……”许静知愁眉苦脸地砸吧着嘴,目光不时地飘向厨房,似乎还不死心地期待着下一刻会有人提着酒坛子从厨房里走出来,“也不知道你的酒从哪儿来的。”
  韩泠元其实倒不怎么能区分出来酒和酒之间的区别,一直以来,他也不过是陪着许静知喝酒罢了,自己实在是尝不出什么味道,所以才一直是韩瑞负责供应酒。不过,韩瑞的话,估计是不知从哪儿弄来的仙酿吧。
  他瞅了眼没精打采的许静知,心想,说了他也不会信,让他馋一阵子倒也好……
  “泠元……”
  韩泠元继续沉思当中。
  许静知眼巴巴地盯着对面的好友,又涎着脸喊道:“泠元……”
  “哎,韩公子,韩公子!”
  韩家的大门突然间被砰砰地敲响,许静知又望了不动声色的韩泠元一眼,才怒气冲冲地去开门:“谁啊,这么晚了……”
  门口人看到许静知,只是微愣了一下,倒也没多吃惊:“大人您也在啊,那个,韩公子……”
  “何事?”韩泠元已经走到了许静知身边,面目温和地看着来人。
  “泠元你刚才还……”许静知正要控诉韩泠元对自己的漠视,又被来人急匆匆地打断了“韩公子,可算是见着您啦。小人是李家的下人,家里有急事,主子派我来请您过去一趟。”
  “这大晚上的……”许静知没喝上酒,脾气比平时还要大上许多,皱着眉。只是没等他自作主张地替韩泠元回绝了,韩泠元已经一甩袖子,也没多问是什么事便迈出了门:“走吧。李家也不是很远。”
  “泠元!”
  “说不准你有机会发泄一下你没有被酒消耗的精力。”韩泠元轻飘飘地丢下一句,便和李家人离开了,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提醒道,“记得带好门。别让别人被吓着。”家里的一堆魑魅魍魉虽然不害人,不代表会对上门来的偷盗者手下留情。
  “……”许静知只能站在原处干瞪眼,眼见着韩泠元真的是越走越远了,才咬着牙一跺脚,转身锁好门,追上韩泠元,“我跟你一块儿去还不成么!”
  到了李家,下人把他们带到内室,便行礼退下了,满面愁容迎上来的一男一女,便是李家的家主和夫人了。
  “韩公子,”李夫人盈盈一拜,先开了口,“此时打扰您,真是万分抱歉。只是……”
  韩泠元微微一笑:“无妨。”然后抬眼无意般扫向一旁紧闭的房门,收了笑容,眉头微皱。注意到韩泠元的眼神,李老爷赶紧接下话头:“只是我们家的孩子实在是……”说着已经是哽咽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先说清楚啊。”许静知先急了,李夫人擦了擦眼泪,又是一拜:“是,大人。这屋子里,便是我家的独子,李岩。”
  原来这李岩是夫妻两老来得子,宠到了极致。更何况,李岩又是个聪慧孝顺的,年纪虽少,李老爷已经寻思着过个一两年便把李家传到儿子手里了。
  只是前一阵子,李岩失魂落魄地从外面回来,别人问话也不回答,只是默不作声地回自己屋里一躺——这一躺之后便是不再起来,整日嘴里只是胡言乱语,让老两口愁白了头发,请了道士来也不管用。这两天更是恶化……
  说到这里,李夫人面露难色,不再说下去。一旁的李老爷也是有些讪讪,没有说明是什么情况,只是带着两人靠近屋门:“这……岩儿的情况,我们实在是没办法了,只能拜托您……”
  韩泠元难得地又一次皱了眉,嘴角泄出些微的厌恶来。许静知在一旁看得新奇,不由得好奇屋里面究竟是什么状况,便大大咧咧地伸手推开了门:“……”
  他的手停在半空,瞅了瞅韩泠元的脸色,也不知道该不该把门再关上。屋里伴着□声弥漫开来的味道,估计是爱干净的韩泠元完全无法忍受的。身后的老夫妻脸色也不太好看,正打算走上前关了门,韩泠元已经面色一冷,挥了挥袖子——眉头依旧是皱着的,厉声喝道:“作祟者何人?”
  □声顿停。下一刻,原本卧倒在床上的少年已经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似乎没有看见面带欣喜和忧色的父母,跪在韩泠元面前:“在下钟崇。殿主怎会来此?我于殿中已经受判,这回便是来报前世冤孽的。”
  许静知注意到韩泠元不易察觉地稍微后退了一步,才开口呵斥道:“受判……给你判决的是金鳞,并不是我。这种损阴德之事,你作为修道之人,怎么做的出来?”
  自称为钟崇的鬼怪控制着李岩的身体又磕了个头:“殿主有所不知,李岩上一世本来是我的妻子,但是不守妇道,趁我不备的时候,和奸夫一起谋害了我,使我沦为孤魂野鬼。那个奸夫已经被判去服役,但是这个恶女却因为其他功德被判无罪,还投了个好胎。我不服,便去殿中上诉,判司听后,便允了我用此方法来复仇。”
  老夫妻两已经听的目瞪口呆,而许静知虽然觉得这人估计是脑袋不清楚,但也忍不住插话道:“就算这样,这种事,也太……”他也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韩泠元扫了钟崇一眼,钟崇终于察觉到了面前人的不悦,自觉地后退了几步,韩泠元面色才稍微缓和了一些,冷冷淡淡地说:“前孽后报,也是常事。只是金鳞实在是糊涂,这种方法哪是能这样乱判的!”也不看看他也在这地方!“男子精气并不只是一世的精气。这一世要是因精气外泄而死,来世不是入牲畜道,就是早夭。虽然那倒是无所谓,不过有你这种遭遇的也不是一两个,一命换一命也就罢了,弄得这一屋子……”
  韩泠元随意地旋转着自己手腕上的玉镯子,估计钟崇已经领会到了自己的意思,本不想再言语,只是瞅到一旁李家夫妇的脸色,便又说道,“这李家命中也就只有李岩这一个儿子,你要是断了李家的子嗣,怕是仇倒是报了,这孽也造了。”钟崇沉默了一会儿,又向着韩泠元磕了个头:“还请再判。”韩泠元不想再呆下去,寻思片刻,便说道:“等到李家孙子出生后你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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