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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露斯之锁--赫拉迪蒂-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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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苏偙一言不发,她顿时觉得心口像被火灼痛了一般,好像鲜血淋漓的伤口上被重重撒了一把盐。她继续哭喊着:“你这个无耻的麦德查人,难道法老给你们的恩惠还不够多!为何做出这种背信弃义的事情!”

听到这话,一直沉默不语的苏偙猛地推开她,在他棕色眼睛的激烈光芒下,她不禁后退了一步。

“您知道什么?”沉默了许久的他一下怒吼起来,那沙哑而低沉的声音中仿佛蕴涵着无限痛苦,“您知道什么?你们埃及人虽然叫麦德查人参加军队,但你们一直歧视我们,我们从没被真正相信过!十二年前法老南征库施,那是我们麦得查人的祖国啊!作为军人,我父亲不得不服从命令,他迫不得已用自己的手去屠杀自己的国人!当他战死后,你们这些埃及人是怎么说的!他们竟说这就是那个下贱民族的下场!那种嘲笑声我一辈子都忘不了!即使我在军队里再优秀又怎样,我们已被烙上了永远都洗不掉的耻辱和罪名!在你们眼里,我们麦德查人只不过是可以为法老的丰功伟绩而卖命的狗!我憎恨你们!我一直憎恨你们这些养尊处优的王族!”

他一把拉过赫拉迪蒂颤抖的身体,猛地伸出手来,那只血红的蝎子刺青几乎要灼痛她的眼睛:“看这个!这就是所有麦德查人的印迹!这就是一个既光荣又耻辱的符号!我们永远也得不到你们重视和信任!与其像狗一样活下去,倒不如答应库施总督,除去你们这些狂妄自大的王族!”

“你这下贱的叛徒!你这该杀的凶手!你难道不觉得这样做更玷污了麦德查人的名誉吗?”她愤怒地吼叫着,指甲已在他的胸口抓出道道血痕。

“名誉?”听到这个词,嘲讽的冷笑不禁出现在苏偙脸上,“这是什么东西?能否换取亲人的宝贵性命?”

“可你不能背叛我!不能背叛我!”她用力想挣脱他的手。“是的,我背叛了您!从一开始我就背叛了您!如果我不背叛您,那我的母亲就得死!”他一下猛地推开了她,眼神也越来越激动。

“你这混账!”她冲上前去,狠狠抽了他一耳光,鲜红的血立即从他嘴角渗出。他抬起头,那双深邃的棕色眼睛沉默地望着她。

赫拉迪蒂的胸脯激烈起伏着,如同有火焰燃烧着她的身体。突然间,她猛地拔出了腰际那把铁剑,将这锋利无比的剑头指向了他的脸:“卑鄙的叛徒!拔出你的剑来!我要亲手杀了你!”

“……请把这剑收回去,不要让我污浊的血玷污了您的高贵身体。”苏偙望了她一眼,一丝苦涩的笑容不禁慢慢浮上他的嘴唇。

“不,你把剑拔出来!既然你有勇气背叛我,有勇气杀人,难道你竟没勇气接受我的挑战吗?”她狂暴地怒喊着,眼里仿佛要喷出火来。

他久久凝视着面前这个愤怒的女孩,最终长长地叹了口气,缓缓拔出了腰上的剑。

无数道凌厉的剑光顿时在炽热夏风中激烈摇晃,瞬息间,房间里的一切已被砍得辨不出本来形状。逐渐熄灭的晃动火焰,将两人的影子狂乱投射在墙壁上,滚烫的汗水顺着额角不停地流下,两人身体上渐渐都划出了无数擦伤。

真是叫人想不到,一年前初次相识的一幕,竟以这种方式重演。这个任性的女孩,她真的以为自己的剑术能打败他吗?想到这里,苏偙不禁苦涩一笑,微微叹了口气,用力一挥剑。

一道刺目寒光后,冰冷剑锋已接触到了她颈脖的皮肤上。

赫拉迪蒂不禁浑身一颤,漆黑的眼里顿时流露出了恐怖之光。他的身体也不由一震,突然间迅速把剑收了回来,又向后退了几步。

他在让自己?愤怒的火焰一下高涨,她立即咬牙切齿地斥道:“无耻的叛徒,我难道要你同情!”

同情?苏偙再次苦笑了,他没有回答,只是继续接挡她那来势汹汹的剑。

手中的剑越来越沉,呼吸也越来越急促,汗水仿佛要盖住视线一般。赫拉迪蒂惊恐地抬起头来,一个念头突然如电光般在她脑海里闪过:“如果我无法打败他,那他会杀了我吗?”

是的,他背叛了自己,他效忠的对象不是自己,那他就是敌人!他会杀了自己的!而她绝对不能被他杀死!绝对不能!

一道幽暗的光迅速闪过眼底,她紧紧咬住苍白的嘴唇,故意将半个身体凑到他的剑锋上,当他的剑即将碰触到自己身体,又准备慌忙缩回的时候,她立即用剑狠狠刺伤了他的手腕,一道深深的伤口马上出现在苏偙手上。他手中的剑不由一松,伴随着头顶那声震耳欲聋的雷鸣,掉在了冰冷的地板上。

他慌忙准备拾起剑来,只见那柄冰冷得刺骨的铁剑,悄无声息的,却又狠狠插入了他的胸膛。

逝去的一切(3)

风的凛冽气息迎面扑来,四周是一片浓得化不开的黑暗,他可以感到脚下乱石嶙峋,身体不断摔倒,却感觉不到一丝疼痛。这是哪里,我在哪里……他迷茫打量着陌生的四周,又继续跌跌撞撞向前走去……

这是哪里?清澈见底的湖泊,茂密无边的芦苇丛……这景色多么熟悉!啊,是他的故乡法尤姆!他依稀看见一个男孩的背影,男孩走向了附近的一群孩子,对他们说:“我们能一起玩吗?”那群孩子打量着他,立即发出了歧视的笑声:“瞧那个刺青,是麦德查人的小孩!”“看那肮脏的肤色,你也配和我们玩?”“走开吧,你不是埃及人!”

男孩的拳头握得越来越紧,他发出了愤怒的叫声,狠狠将他们打翻在地。然而,他却没有因为打架胜利感到高兴,而是哭泣着跑到湖边,用沙子拼命擦着身体上的深色皮肤,直到擦出道道血痕。他看到了那男孩倒映在湖面上的脸孔,原来,那是七岁时的自己!

这又是哪里?这次看到的又是什么?啊,是他刚从军队休假回来,兴冲冲地回家探望母亲,那个时候他多大?十五,不,是十六岁。

“是你,帕里布森?”当他推开房门后,却不见母亲那熟悉的身影,只见父亲昔日在军队里的战友,不禁奇怪起来。“苏偙,我心爱的孩子,我是多么想念你!我听说了你在军队的出色表现,我是多么为你骄傲!”帕里布森伸出手来,准备拥抱自己。看到这个不速之客,他惊讶极了,因为自从父亲死后,帕里布森已有多年没有来过他家。他不解地望了帕里布森一眼,问道:“你来做什么?”

一丝奇怪的笑容突然出现在帕里布森嘴唇上,他缓缓讲道:“从几百年前起,我们麦德查人就效忠于埃及法老。但我们一直都没得到过真正的信任,法老把我们当作他的狗使唤,埃及人瞧不起我们,无论我们立下了多少功勋。你父亲就是最好的例子,如果不是你呆在军队里,就连你母亲的生计都会成问题。”

“帕里布森!别说了!”听到这件痛苦的往事又被提起,他不由愤怒地制止了帕里布森,“如果你今天来就是想说这个,那就请你出去!”

他用那混浊的眼睛兴奋地望着自己,继续古怪地笑着:“库施总督尤普特有个伟大的计划,这计划能改变我们麦德查人的地位与命运。我已经非常荣幸地加入了它,现在我奉他的命令,要为这一计划寻找一个必不可少的人。你很年轻,很强壮,又很聪明,而且没有任何叫人怀疑的背景……”

“帕里布森!我不想知道你的计划,也不想参与!你走吧!即使父亲受到了不公的待遇,我也不能侮辱了麦德查人忠实的名声!”他打断他的话,怒吼起来。

“傻孩子,你要知道,在法老军队里心存不满的麦德查人并不只我一人。你看这些黄金!”帕里布森慢慢从怀里拿出一个皮袋,将里面的东西倒在桌上,贪婪地舔着嘴唇:“看!慷慨的库施总督一天给我的金子,比埃及法老一年给的都要多。这么多金子,就算要我出卖亲生父亲,我也愿意干!”

“我的母亲,我的母亲在哪里?”不详的预感一下笼罩了他全身,他急切叫喊起来。

“你的母亲?”帕里布森笑了,他将那堆黄金小心翼翼收回袋子里,“你母亲现在很安全。我的手下,不,应该说是库施总督的手下,会好好照顾她的。如果你不配合我们,那我就不敢担保你母亲会遇到什么事情。”

“你这卑鄙小人!竟然要利用我的母亲!”他拽住帕里布森的衣服,眼睛里简直要喷出火焰。

帕里布森拉开他的手,露出了丑陋笑容:“年轻人,在你冲动之前,最好想想你的母亲。”

这次,这次看到的又是什么?金碧辉煌的底比斯王宫里,库施总督在进贡的宴会上,将自己当作一件东西般安插在了王族身边。

“哦,你是麦德查人。”少女灵活的黑眼睛打量着自己,秀美的眉毛也高高挑起。她挑衅地扔了把剑过来:“我早就听说麦德查人的骁勇善战了,那么,先让我领教一下你的剑术吧。”

夺目的光如同刀锋般刺痛了眼睛,剧烈的痛楚再次袭遍他全身,一滴滴滚烫的液体不断撒落在他胸膛。

啊,我还没有死……他艰难地抬起头来,只见一双颤抖的手紧紧压在自己的伤口上。汩汩的鲜血依旧不断渗出,仿佛要将那双纤细的手淹没一般。

逝去的一切(4)

赫拉迪蒂那黑色眼睛里此时正闪动着强烈恐惧,清秀的脸庞上也溅上了点点血迹。她颤动个不停,牙齿不住打颤,口齿不清地喊道:“不!不!苏偙你不要死,我这就去叫医生,求求你快醒来!”

不要我死么,不希望我死么……一丝笑容不禁浮现在苏偙嘴角上,他的头微微动了一下,发出了微弱的声音:“不用了……”

“不!不要说不详的话!你会好起来的,你会好的!”赫拉迪蒂不禁紧紧抓住他越来越凉的手,泪水顿时无法停息地涌了出来。为什么是这个人,为什么是这个人背叛了自己?她杀了他,她亲手杀了他,可是她又为什么这么不舍?甚至会为一个该杀的叛徒而哭泣!

“苏偙,我当时不是故意的,我没想到我真的会杀了你,你为什么要缩回你的剑?我……我以为你能躲开那一剑……”她语无伦次地说着,慌乱的泪水布满了脸颊。此刻,她已明白一切晚了,她做什么都无法弥补,却只希望苏偙能相信自己当时并非有意……

“对不起,这次我又让了您……”无数血沫从他口里不断涌出,使他不禁剧烈咳嗽起来。她颤抖着用手擦去那些粘稠的血沫,一种难以形容的恐惧感顿时席卷了她全身。他真的会死吗?不,不要!苏偙,我不要你死!

暗淡光线下,隐约可见他右脸上那条淡淡疤痕,那是一年前,她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在一场孩子气下的比剑中亲手划伤的。可今天她竟亲手杀了他……剑术那么好的他,效忠于库施总督尤普特的他,为什么要让自己?为什么会心甘情愿被自己杀死!

“苏偙!你这个笨蛋!为什么要让我?”她疯狂摇晃着他的身体,大喊着。

“因为……因为……”他艰难举起右手,指尖轻轻碰触了那漆黑发亮的发丝,那曾经不止一次进入他梦境的芳香发丝,他这一生中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触摸到的发丝。

为什么?为什么命运会这样捉弄自己?无数个白天与夜晚,我都曾在矛盾中痛苦徘徊,我不想杀死您的亲人,但我又不能不管我的母亲。库施总督在底比斯的眼睛——卑鄙的帕里布森时刻要求与我联系,要我将宫内的情报带出来,他以我母亲的性命相逼,我别无选择……西得节那天,我本来可以趁乱杀死法老和储君,却因为救您而放弃了那些良机……还有这次,我甚至已经下定决心,决定狠心取走您的性命,到了最后却依旧无法做出这样的事情……

还记得,在去法尤姆的船上,我所唱的那首歌吗?我对您的爱就像歌里所唱的那个少年,这爱又被有着凶猛鳄鱼的河滩所隔断……如果我能换个身份,我一定会大胆向您倾诉我的情意,即使被您的弹弓打伤额头,我也会继续弹奏着竖琴,欢快地歌唱……

这十八年来的生活一下在他眼前迅速流转,却又只化作了在底比斯王宫里渡过的短短一年,看到她灿烂笑容的一年,也是他生命中最难忘的一年……他的嘴唇微微翕动着,似乎想说点什么,却又最终没有说出来,只是用那双棕褐色的眼睛深深注视着她,一抹淡淡笑意也随之出现在唇边。

仿佛要撕裂身体的痛楚再次袭来,肉体里的灵魂张开它的巨大翅膀,努力挣脱着,头也不回地一点点远去了。在一片叫人无法思考的模糊中,他隐约看见一位狐狼头人身的神祗,高大威严地站立在面前,是阿奴比斯,引导死者通往冥界的神……

慢慢的,他的手最终无力垂了下来,笑容凝固在了脸上,眼睛也丧失了光芒。

“不!”她发疯似地捶打着他的身体,声嘶力竭地呼唤着他的名字,“苏偙,你醒过来!我命令你醒过来!你睁开眼睛和我讲话!我还要用鞭子拷问你,你有没有参与其他阴谋?你有没有别的危害埃及的计划?你不能就这么死了!你不是我的侍卫吗?怎么可以这么自私地抛下主人而离去!苏偙……”

房间里逐渐一片死寂,苏偙的身体也逐渐冷去,只有赫拉迪蒂那阵阵令人心碎的呼吸声响起。她觉得自己每吸一口气,这声音就好像要扯断她胸膛里的一根生命之弦。

最终,她颤抖着抬起朦胧泪眼,再次看着苏偙的身体。在一片昏暗中,他的脸是那么安详,嘴角仿佛还带着一抹淡淡笑容,如果不看他身上的伤口与血迹,简直就像睡着了一般。

啊!杀人了,我杀人了!我杀死了他,我真的杀死了他……强烈的恐惧如同洪水般一波波涌来,仿佛要淹没自己的身体,赫拉迪蒂不禁颤抖着捂住满是泪痕的面孔,恐惧地向墙壁退去。同时,一种叫人窒息的感觉重重压在她起伏的胸口上,在一阵悲惨的绝望中,她哆嗦着蜷缩在地上,滚烫的脸颊贴着冰冷地面,低低啜泣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颤抖着站起身来,这才发现自己的双手和衣服都沾满了血迹。她拖着沉重如铅的脚步,跌跌撞撞走到了宫殿一角的台阶旁,这里引进了尼罗河的清凉河水,她如同没有知觉一般,走进水里,一遍遍清洗着自己的身体。

传说中,尼罗河的泛滥来自伊西丝女神为死去的丈夫奥西里斯神所流的眼泪,以前的她一直诧异,这究竟是怎样的悲痛,竟使这位女神的泪水多得可以让河水上涨。现在,她终于能感受到伊西丝女神的悲哀,丧亲之痛如同一把锋利的刀子,狠狠割着她的胸膛。这时,眼泪与河水融为了一体,她多么希望这哀伤也能随着河水远去。

“我杀了他……我杀了他……我杀了苏偙……”她喃喃念着,突然紧握双手,痛哭了起来,她为什么要哭,眼泪为什么就这样淌了下来。她倔强地擦掉泪水,可它却又重新流了出来,犹如蓄积了很久的泉水般源源不断。她继续哭泣着,纤细的肩膀抖动不停,如同一只受伤小兽般。

此刻,黑暗苍穹中的雷声越来越密集,而每一声巨响,好像都要震裂她的心脏。

过了许久,她才无力地抬起头来,痛苦地看着这雷声轰鸣的夜空,不禁发出了一声久久的痛苦哀嚎。最终,她用双手捂住脸孔,站在漆黑的河水里悲伤大哭起来。

逝去的一切(5)

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是怎么回到寝宫的,当她踉踉跄跄扶住宫门前的石柱之时,焦急等待了许久的卡雪姆迅速迎了上去,压低了声音不安地说:“您去哪了?他们都在等您呢。”

“谁?谁在等我?”赫拉迪蒂茫然地抬起了头。卡雪姆指了指宫殿里面,她顺着这手望去;原来,黑压压的一大群人竟跪在她的宫室里。

“这……这是怎么回事?”她不禁惊讶地后退几步。卡雪姆轻轻走近,小声在她耳边说:“他们都是宫殿里的侍臣和底比斯的贵族,想来向您讨主意……”

我?向我讨主意!我能有什么办法?!我只不过十六岁。不久前才摸过哥哥的余温尚存的尸体,送走了匆忙出征的父亲,我的心情是前所未有的痛苦。为什么?为什么?这种时候他们却来问我!见此情景,她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双腿几乎站不住,卡雪姆慌忙扶住她的身体。

在卡雪姆温暖的怀里,她颤抖的身体逐渐恢复了冷静。是的,他们只能找我,父亲出征了,而现在整个王室能与他们交谈的人,就只有我和十二岁的弟弟塞索斯。那么,现在我该怎么回答他们……

“殿下,也许我们不该在此刻打搅您的休息,但底比斯民众听说了这一系列的不幸后异常慌乱,我们心里更是忐忑不安。带着种种迷乱与恐怖,我们恭敬地请求您指点出行走的方向。”其中一个贵族抬起头来,用那种急于知道答案的迫切目光看着她。这种眼光,使她心里顿时一片慌乱。

“神啊,怎么办,怎么办?我究竟要怎么回答他们……”她紧紧抱着胳膊,希望这动作能压抑住那剧烈的心跳。

不,我万万不能让他们知道我也在害怕,我也在惊慌。她猛然回忆起父亲临走前对自己说的话:“赫拉迪蒂,你弟弟和底比斯都交给你了。”是的,父亲,您把这些都交给了我,我必将不负您的希望。可您没有告诉过我,遇到了这种情况后该怎么办?我还只有十六岁,我从不曾面临过这样的场面,我究竟要怎么回答他们?怎样回答他们!

“你是我最骄傲的孩子。”那种激动的波动情绪逐渐退去,另一种像火焰般炽热的情感开始在胸口慢慢升起,甚至使她的眼睛都开始闪闪发光。

必须鼓起勇气,必须鼓起勇气!不能向他们露出丝毫胆怯!父亲,既然我身体里流淌着您的高贵血液,那我也一定拥有您非凡的气魄与胆量!埃及诸神啊,请把你们无上的智慧和勇气借给我!

她在心里默默祈祷着,努力回想起父亲平时在臣仆面前讲话的样子,缓缓深吸一口气,走到他们面前,大声说:“诸位臣子,我向你们发誓,库施那些下贱的敌人会在我们的队伍面前溃不成军,他们的战马会被夺去,他们的金银战车会成为战利品!神将以神庙的名义讨伐那些反叛者,他们将用鲜血与生命为他们的卑劣行为付出代价!不论是阴险的刺杀还是卑鄙的反叛,你们都要牢牢记住,任何人,任何东西都动摇不了埃及!”

“啊!阿蒙神保佑我们埃及,愿我们伟大的法老早日凯旋归来!”人们脸上焦急的神色逐渐退去,他们继续迫切地追问,“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她高傲地仰起头,漆黑的眼里燃烧着坚定火焰,那略带稚气的清脆声音再次回响在夜空里:“你们每一个人都要加强警备,不要让任何一个陌生人进入底比斯,宫中的食物也要经过严格检验,底比斯现在虽然危机四伏,但情况绝对没有你们想象得糟。麦德查人已被镇压,大火也被扑灭。明天我会和诸臣商量对策,到时候你们会更清楚与了解现状,也可以免除不必要的惊慌。现在你们回去吧,安抚你们的家人和仆人,将这话告诉每一个有耳朵的人,如果有谁还哭哭啼啼,那就将他鞭打到哭不出来为止!”

人们匍匐在她面前,再次恭敬地行礼:“愿您父迈瑞拉王,阿蒙之子,上下埃及之王,底比斯的主宰,卡纳克的第一人,赢得胜利早日归来!只要您到哪里,我们也就跟到哪里,因为奴仆总是在自己主人的后面!从今往后,我们的一切,将听从您的光辉指引!”

逝去的一切(6)

人们的身影刚消失在她的视野里,她的身体就如同拉断了的弓弦般,一下栽倒在卡雪姆怀里。卡雪姆忙把她抱住,叫人把她抬上床去。

在一片忙乱中,她迷迷糊糊听到了卡雪姆的声音:“啊,您是多么了不起,竟然安抚住了他们慌乱的心!”

“卡雪姆……我想睡,让我睡吧……”她断断续续地回答,只觉得自己的每一处皮肤,每一块骨头都出现了前所未有的酸痛。“好孩子,你睡吧,好好睡吧。”卡雪姆端来一杯温热的牛奶,喂她喝下,又轻轻挪好了枕头。

洁白的床单给人一种凉爽舒适的感觉,她现在多么希望心灵也与身体一样得到休息,而不是像这样嗡嗡作响,无数张惊慌悲哀的面孔在眼前晃动不停。是的,她想睡,她希望睡下了就不要起来,永远的,永远的睡下去。这样一来,今天所发生的任何事情就不会再出现在记忆里……

不,不能这样,她不能一直沉浸在悲哀与绝望里,必须振作精神。对,明天得召见底比斯的官员,与维西尔霍特普和大祭司塔阿一起商量对策,还有操办萨伊斯哥哥的葬礼,还有许多许多事情……她不能一直哭下去,她决不能让别人看到自己的怯懦。是的,萨伊斯哥哥死了,父亲去讨伐库施叛军,塞索斯还只是个孩子,如果连她都无法振作起来的话,那情况只会更糟……

还有,这个时候,难保其它国家不为自己谋取利益。赫梯、米坦尼、亚述、巴比伦……这些充满着野心与欲望的国家,又会采取什么样的行动和措施?头痛,痛得快要裂开了,多么想安心地睡下去,可是却不能睡下去……

“赫拉迪蒂,对于我们埃及人来说,当太阳神阿蒙的金色战车出现在黎明之际,大地上的万事万物都会获得新生,所以每一天就是新的开始……”“你永远都是那么生机勃勃,充满着勇气与希望。看到了你,就好像看到了耀眼阳光……”“姐姐,你从来都没有害怕过……”一时间,父亲、哥哥、弟弟许多年曾说的话突然一下在她耳边不停响起,如同尼罗河的波浪般阵阵袭来,强烈鼓动着她年轻的胸口。

是的,她必须振作,她必须坚强,她必须成为支撑着人们信心和勇气的力量……想到这里,一抹坚定笑容不禁浮现在赫拉迪蒂疲惫的嘴角上,她的呼吸也逐渐平稳和均匀……

此刻,乌云密布的天空里,正传来最后一道激烈雷声。

今夜,是她最后一次让人当孩子照料,那个任性骄纵,无忧无虑的少女时代已悄然结束,她不再是那个整天只想着玩耍嬉戏的女孩子。她的战场在这里,她必须支撑起整个底比斯。与其说这片太阳下最辉煌的土地属于她,不如说是她属于这片美丽富饶的土地……

明天,明天还有许多事要做。明天,又是新的开始……

阴谋和变乱(1)

自从海拉姆节后,以底比斯为首的地区就开始陷入混乱。虽然麦德查人已被镇压,火灾已被扑灭,但其他城市中的不少官员都被麦德查人所杀,一时间,行政机构几乎濒临瘫痪。另外,由于征调各州粮食充作军粮,也给国库造成了很大空虚。百姓在惶恐不安中度日,甚至开始传言国家将会灭亡。底比斯的不少低级官员早被库施总督所收买,他们便趁着这个时机开始联合发动叛乱。

大臣们日以继夜处理着这些叫人焦头烂额的事,使事情终于可以暂时回归到表面的平静。当霍特普看着送上来的一长串被抓的谋反者名单时,不禁发出一声惊叹:“想不到,库施总督竟收买了这么多人。法老下令要将叛乱者全族处死,这次可要杀死不少人了。”

赫拉迪蒂接过他手中的名单,扫视了一遍。当她的视线落到谷仓总督图提一家人的名字上时,不禁停顿了一下。

艾朵拉,这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她闭上疲惫不堪的眼睛,记忆里却是一片模糊。她睁开双眸,将名单交给霍特普:“就按父亲的意思办,叛乱者绝不能轻饶,不光是他们本人,就连他们的家族也必须全部处决。”

“萨伊斯殿下葬礼的事我们已经安排好了,等到木乃伊制好后,八月就可以下葬。”一名大臣走上前来,禀报道。

“葬礼……”赫拉迪蒂木然的重复着这个词。是啊,人死了必须下葬,和她一起相处长大的哥哥,和她一同分享无数趣事的哥哥,也将会被送到那个干燥荒凉的底比斯西岸,永久场长眠在与世隔绝的地底。

想到这里,她的眼角上不禁涌上一道泪光。

此刻,在繁忙的议政厅里,塔阿的脸色阴沉得如同死人。那个海拉姆节的晚上,当他匆忙赶回自己家时,竟发现门口被重兵把守。他惊愕的质问原因,那些士兵面无表情的答道:“我们是奉了法老的命令,驻扎在所有底比斯重臣住宅附近,以保护他们的安全。大人,您除了去王宫议事和卡纳克神庙献祭外,最好不要出门。”

保护安全?法老会有这么好心?他根本就是在防范大臣趁机做乱!他是担心十二年前的事情重演!想到这里,塔阿不禁怒气冲冲的一咬嘴唇,将目光投向了赫拉迪蒂。

这一次他即力使法老亲征,是想借这个宫中无王的机会增加自己的影响力和权力。他原以为自己与霍特普能掌握所有政事,但没想到法老竟将裁决大权放到了那个黄毛丫头手里!一个他看着长大的十六岁孩子,能懂什么政治!她竟然像主人一样对他们发号施令!

“塔阿,塔阿!”霍特普的声音将他一下唤醒,他这才发现霍特普已将一卷纸莎草纸递到自己面前,“塔阿,奥姆将军在这次捉拿叛乱者中表现不力,甚至还喝酒误事,我们决定降他的职,你认为如何?”

塔阿冷冷地瞟了一眼纸莎草纸:“我现在连自由都失去了,还有权力决定官员的任免问题吗?”

这一句话立即引起了一阵骚动。许多臣子早已对法老这种派兵监视自己的做法感到不满,不由交头接耳地议论起来。甚至不少人开始提议,取消对自己住宅前的驻兵。

霍特普正要出言阻止,赫拉迪蒂已经说话了,她的声音开始有点沙哑,可到后来却越来越清晰有力:“这个时候,只要是忠于埃及的臣子就必须接受这个决定。不愿意的人,将会被视为谋反者的同党!你们现在还拒绝驻兵吗?”

听到这话后,人们一下变得鸦雀无声,塔阿则憎恨地咬紧了牙。

接着,她转过头来,对霍特普下令:“既然塔阿不想干预奥姆的降职问题,那我们就算他已经答应了。”

会议散去后,议政厅里只剩下了赫拉迪蒂和卡雪姆两人,她这才颤动地抱住乳母,声音几乎要哭出来:“神啊,请帮帮我吧……”

“会好起来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卡雪姆含泪抚摸着她的头发,也只有她知道,这个孩子现在是多么的累。

事实上,自从海拉姆节后,几乎每一个夜晚,她都会做同样的梦,萨伊斯哥哥临终前的黯然眼神和苏偙望她的最后一眼总是交错在她梦中出现,那道道沉重如山的目光压得她透不过气来。当她惊叫着醒来后,总发现床单上全是汗水,卡雪姆匆忙跑了过来,将她搂在怀里。在卡雪姆那母亲般温暖的怀抱里,她疲惫不堪地慢慢闭上眼睛,如盟誓般地喃喃低语着:“不能想……不能想过去的事情,我必须忘记它们,我一定要忘记它们……”

过去十六年的欢乐记忆已被她锁进心底,她第一次如此深刻地认识到了王族的责任。她开始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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